想必今天的事,已經傳到太后的耳朵裡去了吧,回到牢房的寧霜靜靜地想着,她似乎可以預見到,未來的一場暴風雨了,只是不知道,這暴風雨何時會來罷了。
想起夜汐身上的傷痕,新的舊的,互相交織,再也不見了當日初見她時的那種風采,原本美貌傾城的容顏也被鞭子毀了,她在東湘國的京都幾個月,也就意味着夜汐在這裡受罪了幾個月,雲若在這裡被使喚了幾個月。她從來到古代,便一直想着不拖累任何人,不讓任何人爲她受一點傷,她想到了沈諾軒,想到了梓瀟,甚至想到了賁啓軒,卻獨獨忽略了夜汐和雲若,這兩個對她有恩的人。
不行!不能再這麼被動下去,她要出去,要救人,就得化被動爲主動,只要她還有利用價值,那她就還有談條件的籌碼。
“來人吶——來人吶——”想到這裡,寧霜忽然從牢中站起,跑到門口大叫起來。
“吵什麼吵!”守衛吼着。
“去告訴太后,說我要見她。如果她不肯見我,那就告訴她,令牌一事,我們有話好說。”寧霜看着守衛,說着。
那守衛估計明白寧霜說的是什麼,眼神莫名地望了寧霜一眼,便轉身走了,寧霜懷着忐忑的心情等着太后的回覆。約摸半刻鐘的功夫,就傳來話,說是太后要見她,便有兩個侍衛將她帶走。
依舊是那富麗堂皇的寢殿,太后端坐在高臺之上,睥睨着下面的寧霜:
“聽說,你要見哀家?怎麼——願意服軟,願意說出令牌的下落了?”
“太后娘娘,我不是來向你低頭服軟的,我是來和你談條件的。”寧霜直視着上首的太后,說着,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給她足夠的底氣。
“哦?卻不知你有什麼條件,又拿什麼資本,跟哀家談條件呢?”太后輕笑,似乎對寧霜的話不以爲意。
“你不是要令牌嗎?我給你令牌,你答應我兩件事。
”寧霜說道。
“哪兩件事?說出來哀家考慮考慮。”太后此刻,才頗有興味地說着。
“第一,你放了水牢裡的夜汐;第二,你放了被你誤抓回來的雲若。只要你放了她們,並且永遠不再爲難她們,我就把令牌給你。”寧霜毫不猶豫地說着,她的目的,只是想救人而已。
“寧霜啊寧霜,你可真會打如意算盤,一塊令牌,就想換兩條人命,這買賣,你還真敢想。既然這兩個人對你這麼重要,那就更加不能放了,留在手裡,就等於掌握了你的軟肋,你說呢?”太后一笑,不以爲意地說着。
“那令牌呢?你不想要了麼?”寧霜知道,太后一直在找這個令牌,而她現在的身份,也只有這一個籌碼可以用來和她談條件了。
“你想用對付沈奕清的那一套對付哀家?哀家可沒那麼笨,放了人,你死咬着令牌的下落不說,哀家豈不是得不償失?寧霜,你到底還年輕,和哀家玩心眼兒,你還嫩了點兒。”太后的臉上露出諷刺的笑意,對寧霜的話,不屑一顧。
寧霜一驚,猛地擡頭看向太后,她知道!她竟然知道自己的打算!原想用緩兵之計,先讓她放了人,再另行圖謀,卻沒有想到,被這個太后一眼看穿!心不由得沉了下去,計劃失敗,卻暴露了夜汐和雲若在她心裡的位置,讓太后無緣無故多了兩個能威脅她的籌碼。
“既然你知道,那你還讓我說出條件,你就這麼想看我的笑話麼?看着我被你玩弄於鼓掌之間,你很有成就感,是嗎?”想到這裡,寧霜不由得從心底生出一絲憤怒,說道。
如同太后說的,她到底還是太嫩了,在這個充滿傾軋的古代社會,饒是她再如何聰明,如何有謀略,卻還是抵不過別人一生都活在算計中的人,眼前的太后,深宮走出的女子,從二十年前就開始謀劃着什麼,能在後宮站穩腳跟並且掌握一國之大權,她怎麼可以這麼掉以輕心呢?她終究
還是小瞧了這個太后!
“你知道嗎?寧霜,你和當年的哀家,很像,很像,當年的哀家,也是如你一般的年紀,便聞名七國,可是卻最終得不到哀家想要的。你很聰明,知曉什麼該說什麼該做,也知曉怎麼讓扭轉自己的處境,可是寧霜,別忘了,哀家也是從你那個年紀過來的,你的心思,哀家清清楚楚。”太后忽然說出這樣一番話。
“太后娘娘,寧霜自問沒有太后娘娘這揣度人心的本事,也比不上太后娘娘無所不用其極,更加不及太后娘娘心狠手辣,和太后娘娘像,那就更談不上了。太后娘娘要的,是野心,是權力,是站在整個世界的最高處,俯視天下,睥睨衆生,請恕寧霜心小,只想做個簡單的人,過平凡的日子。寧霜本不欲與太后娘娘爲敵,可是太后娘娘,你傷害我想保護的人,便是寧霜的敵人,今日落入你手我認命,可若是夜汐和雲若有什麼事,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定會找你討回這一切。”太后的輕視如同一把刀一樣刺在寧霜的心上,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被迫在這裡,生活在陰謀算計中,她只是想讓自己關心的人都平安無事。
寧霜的這番話,讓太后顯然震驚了一下,原本以爲只是略有聰明的小女子,卻不曾想,她的身上,竟然能綻放出如此光華,如此氣質,若真如她所說,那麼就更加不能放她離開。
“來人吶——將寧霜押入水牢——”
“不必了!太后娘娘,去水牢的路寧霜認得,我自己會走!”寧霜忽然喝住,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單薄的身子撐起了太多的苦難,這一路,逃難、追殺、被威脅,現在,終於要結束了麼?嘴角不由得綻出一抹諷刺地笑意,說不定自己死了,這個世界就會回到原本的軌跡,一切,也都不復存在了呢。
緩步走向水牢,身後還跟着兩個侍衛,她沒有讓他們押着,既然已經和太后攤牌,那便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