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暗黃色的瞳孔閃着勢在必得的光芒,雲曦聞言卻也不過是挑了一下眉,神色仍舊冷淡。
男子見此,卻是並未惱怒,反而十分欣賞的看了雲曦一眼,寵辱不驚,這般的女子纔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
“雲涵,兩月之後,你我再會!”男子說完,深深的看了雲曦一眼,便翻窗而出。
樂華向外望去,卻是看不見一絲的人影,便開口道:“走了!”
雲曦終是鬆了一口氣,這才感覺雙腿有些發軟,喜華和寧華立刻攙扶住了雲曦,想讓她上榻休息一會兒。
可是雲曦看見那有些凌亂的牀榻,便覺得心煩,蹙眉道:“喜華,一會兒將這被褥都換了,我在外室的榻上休息一會兒就好!”
喜華連忙點頭,她知道公主定是嫌棄那個男人碰過的東西,想着反正是夏季,也不會着涼,便扶着雲曦去了外室。
寧華一向沉穩,想了許久纔開口問道:“公主,那人臨走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爲何說兩月之後會與公主相見?兩月之後,可是陛下的生辰啊……”
雲曦讚許的看了寧華一眼,寧華往日裡不若喜華一般機靈可愛,也不像安華一樣能獨當一面。
樂華也不愛說話,可是她總是一臉兇相,讓人無法忽視,反而是嫺靜的寧華在四人中顯得有些不起眼。
可是寧華卻是心思細膩,便像她發現了血腥味,卻是沒有驚慌失措,反而暗示了雲曦。
雖然最後沒有得以逃脫,但是寧華的這份膽略也不是其他女子都能有的。
雲曦一想到那男子張揚狂傲的眼神,心裡也有些後怕。“我不知道他是誰,可是我卻是知道,他是南國中人!”
“南國?”
三人面面相覷,都不解的望向了雲曦,南國人怎麼會在夏國出現,還受了那麼重的傷?
“公主,你是怎麼知道的啊?”喜華怎麼都猜不透,那男人一身黑衣,公主是如何斷定的呢?
“他在挾持我的時候,我看到了他腰間懸着的金牌,上面是一隻展翅的雄鷹,而那是南國皇室的圖紋!”
雲曦眯了眯眼睛,那時她也十分的震驚,不過之後她反而冷靜下來,他既然是南國人,那麼他的目的自然不會是想要她的命,結果也與她所想相差無幾。
“南國皇室?聽他的語氣,兩月之後他也是要來夏國的,那公主……”寧華不由得泛起一抹憂色。
雲曦卻是開口說道:“你們先別擔心了,反正他現在錯認我爲雲涵,瞞過一時是一時吧,以後離開前將屋內的窗子都鎖上,免得再生事端!”
三人見雲曦好像是累了,便不再多話,雲曦讓她們也都各自去休息,自己則是在半倚在小榻上小憩了起來。
而另一邊,那夜梟之聲低沉嗚咽,聲音雖然不大,冷凌澈卻是倏然睜開了眼睛。
“玄宮,玄羽!”
立刻有兩道身影落下,冷凌澈一身純白的中衣,眼中沒有一絲剛睡醒的茫然之色。
“剛纔那聲音你們聽到了嗎?”
兩人點頭,玄羽不解道:“那不是夜梟的聲音嗎?”
“那是南國皇室禁衛軍的暗號,佛光寺內定然有南國皇室!”冷凌澈不是猜疑,而是確定。
“主子,屬下這便去查!”玄宮立刻躬身退出。
冷凌澈看了玄羽一眼,開口道:“你去看看長公主如何,有事立刻回報!”
“是!”看着冷凌澈那冷肅的模樣,便是玄羽也沒有了玩笑之心,連忙照做。
冷凌澈墨眸幽深,裡面是任何人都看不懂的波瀾,南國皇室會出現在夏國,難道是因爲那傳言中的物件?
冷凌澈無意再睡,便坐在屋內的椅子上,昏暗的屋子越發襯得他白衣若仙。
不知過了多久,玄宮二人才邁進屋內,卻是顯得有些心虛恐懼。
“怎麼樣?”聲音清冷淡漠,雖不凌厲,卻仍是攝人心魄。
“回主子,屬下去晚了,只在後山發現了一些馬蹄印記,沒有任何人的行蹤……”
“嗯!”冷凌澈並不意外的嗯了一聲,啓脣復又問道:“她可還好?”
玄宮兩人彼此看了一眼,卻是“砰”地一聲跪在了地上,玄宮開口道:“長公主安然無恙,只是……”
“只是什麼?”聲音還是一樣的淡,可是玄宮兩人卻是都察覺到了屋內驟降的溫度和那讓人喘不上氣來的威壓。
“屬下發現長公主的婢女去偷偷去扔了東西,屬下跟上去查看,發現是染血的棉花,長公主既然無事,想必……”
玄宮兩人都不敢再說,想必定是那南國皇室不知爲何受了傷,卻是藏在了長公主的屋內!
冷凌澈手中的杯盞突然碎裂,玄宮二人瞳孔一縮,立刻深深的埋下了頭,伏在地上身子輕顫。
“我可是有讓你們仔細的盯着?”聲音不徐不疾,與往日無異,甚至是聽不出一絲惱怒之意,可是這微冷的音色卻是聽的玄宮兩人背脊發涼。
他們將身子埋得更低,不敢擡頭去望,額上皆是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回……回主子,公主回房前屬下們的確是在一直跟着,公主早早的熄了燈,屋子裡也沒有什麼響動,也許那人是在公主回房前就躲進了屋子裡……”
兩人知道辯解無用,卻只得如實道來。
“也許?玄宮,玄羽,你們應該知道我不喜歡這樣的字眼……”冷凌澈緩步走至兩人面前,面前那雙白的不染塵土的錦靴讓玄宮兩人不由瑟瑟發抖。
“這是最後一次,若是她再有什麼事,你們卻仍舊不曉,那你們便起身回楚國吧,以後都不必再跟着我了……”
冷凌澈說完,便淡漠的轉身,從始至終都沒有斥責他們兩人一句,可是他們卻是寧願被打罰,也不想接到這樣的警告。
若是被主子遺棄,那與死又有什麼區別!
“主子,屬下一定會守好長公主,若是再有意外,屬下們必當以死謝罪!”
冷凌澈一語未發,玄宮兩人徑自起身而出,決心要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雲曦。
屋內只剩冷凌澈一人,他穿上外衫,卻復又坐下,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即便他現在心中擔憂,卻也無法扣響她的房門問上一句,“雲曦你還好嗎?”
雲曦給人感覺很堅強很獨立,可是在感情上她卻是用逃避掩飾着自己的軟弱與恐慌,因爲害怕被人傷害,而選擇了不去相信,若是他逼得緊了,只怕她還未等接受就會又將自己藏了起來。
冷凌澈輕輕扶額,雲曦啊雲曦,我真想更自私一些,將你更徹底的奪走,只有將你囚禁在我的懷裡,我纔不會這般的擔心……
……
雲曦即便如此還是沒有遲到,仍然準時的進了佛堂,冷凌澈有些擔心的望了雲曦一眼,只見她雖仍是正襟危坐,眼下卻是有暗暗的青色,想是昨夜受驚未眠。
冷凌澈收回了視線,眸色更爲深沉了一瞬……
雲曦雖是有些昏沉,去仍是認真的聽完了這堂佛課,到了午食的時刻,雲曦卻是隻想回去休息一會兒。
雲澤不知道昨夜的事情,仍是興致勃勃的說道:“阿姐,我發現了一個更美的地方,我們一會兒一起去看看吧!”
雲曦看雲澤這般期待不忍拒絕,正想應聲冷凌澈卻是突然開口說道:“太子殿下,我昨夜突然想起了一個失傳許久的陣法,你可想聽?”
雲澤眼睛一亮,可是想到剛纔已經與雲曦說了出去玩的事情,便有些糾結的看着雲曦,雲曦笑着說道:“學業重要,那風景也跑不了,改日再去便是,若是冷先生忘了,你可就要後悔莫及了!”
雲澤聞後連連點頭,便央着冷凌澈快些回房。
冷凌澈在經過雲曦身邊時,低聲說道:“公主好生休息,我來照顧太子殿下就好。”
雲曦微詫,而後清淺一笑,想來是冷凌澈見自己氣色不好,這般才支走了雲澤。
雲曦感念冷凌澈的細心,他真是她見過的最溫潤不過的男子……
喜華早已經將被子裡裡外外都換了,還將棉被曬得熱乎乎軟綿綿的。
那陽光的味道讓雲曦只覺得無比的舒緩,剛剛沾在牀榻上便睡了過去,若不是寧華在晚食的時候叫醒了她,只怕她都要睡到了明天早上。
雲曦也覺得腹中空空如也,便起身去了齋房。
男女不得同席,冷凌澈他們一衆男子在外間用膳,雲澤一見雲曦進來,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擔心的跑了過去。
“阿姐可是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去找了阿姐幾次,阿姐都在睡着!”
雲彬也投來了關切的目光,只有雲興縮着頭,甚至都不敢擡頭看雲曦一眼。
“我沒事,你們放心吧,只是午時有些熱到了,本想小憩一會兒,竟是睡過了!”
雲澤見雲曦臉色紅潤,才放下心來。
沈靜歌爲雲曦留着位置,雲茉看見雲曦走來,立刻起身迎了過去,小心的說道:“我見大皇姐還睡着,便先行來了……”
“你若是因爲等我餓着肚子,那可真是傻丫頭了!”雲曦一句調笑,雲茉便不再擔憂,也揚脣笑了笑,像一朵剛剛盛放的茉莉,忍人憐惜。
“長公主昨晚是幹什麼去了,今日竟是困成這副模樣?”楊柳一見雲曦便酸溜溜的開口道,意有所指。
雲曦掃了楊柳一眼,見她不過是一副挑釁的模樣,心中稍安,只淡淡開口道:“今早寺中好像有夜梟啼鳴,本宮素來淺眠,便不曾再睡去,不知世子妃所言何意?”
有不少夫人小姐都聽到了,紛紛點頭稱是,只覺得楊柳說話實在是難聽。
雲曦看了楊柳一眼,揚脣一笑,柔聲道:“看來世子妃並未聽到,本宮向來認牀,不像世子妃這般心思開朗!”
衆人聞後輕聲淺笑,卻又不敢太過張揚,免得惹怒了楊柳,都拿起碗筷無聲的用起了晚食。
雲曦說完便徑自落座,卻是險些將楊柳氣死,雲曦這分明是在嘲諷她沒心沒肺,即便離開了家也一樣好眠。
可是雲曦偏偏又沒有一字是在侮辱她,讓她即便怒不可遏,卻是又沒有發泄的藉口!
楊柳滿是恨意的看了雲曦一眼,如今韓青兒剛剛安分下來,她本以爲自己以後可以安心的和俞遠淮過日子了,誰曾想到他竟是心心念唸的都是雲曦!
之前她尚未注意,自從聽到了俞遠淮的酒話,她才發現最近俞遠淮房裡新添的那些人,不是眼睛有些像雲曦,便是氣質有兩分像。
她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夫君心裡唸的竟是另一個女人,所以不論是他們兩個誰勾引的誰,雲曦都必須得死!
楊柳心中冷笑,雲曦,今晚我便讓你死無全屍!
司玉也是頗爲怨恨的看了雲曦一眼,自己在佛堂跪了半日,雙腿痠麻不已,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
怪不得祖母不喜歡雲曦,沒想到她竟這麼惡毒!
而且她現在便是連飯都吃不好,還要給沈靜歌這個老女人佈菜!
沈靜歌卻也是心煩,看見司玉夾的菜便不想動,“你用自己的就好,我這裡不用你!”
司玉又謙讓了一番,見沈靜歌是真的不用自己,才安心的坐下來用食,卻還不忘狠狠地瞪着雲曦,想到一會兒的計劃,才連忙收回了視線。
晚食用完,一衆夫人小姐正在飲茶談天,司玉突然微微提高了聲音說道:“哎呀,看臣女這記性,臨行之前祖母還特意備了一樣禮物讓我給長公主呢,我竟是忘了幾日!”
司玉說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個精緻的小木匣,裡面放的是一個血玉珊瑚手串,每顆珠子都是一樣大小,顆顆飽滿晶瑩,一看便不是凡品。
沈靜歌有些疑惑,她知道司老夫人一直不喜歡雲曦,如何會送這樣貴重的禮物?
而且若是送,直接交給她就好了,何必要給司玉?
司玉看出了沈靜歌的顧慮,便輕聲開口道:“母親,祖母擔心母親事多,恐母親忘了,便將這手串給了女兒。
祖母覺得這珊瑚手串最是珍貴,也只襯得上長公主一人,便特意囑咐女兒千萬不要弄丟弄壞了呢!”
看着沈靜歌蹙眉的模樣,司玉得意一笑,輕聲道:“母親難道沒見過這手串嗎?這也難怪,祖母可是心疼的緊呢!”
雲曦聞後看了司玉一眼,這個司玉還真是不知安分,居然還敢嘲諷靜姨!
司老夫人和靜姨關係不好,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可是司玉這般一說,豈不是顯得在司老夫人心中,沈靜歌連一個庶女都不如!
雲曦眸色一冷,勾了勾嘴角,開口道:“難爲二小姐記得了,不然若是就這般再拿回了司府,只怕老夫人就要怪罪了!”
司玉淚光盈盈,有些委屈的說道:“長公主,臣女不是有意的,還請長公主不要怪罪!”
雲曦莫不在意的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二小姐這是作甚?本宮自然不會以爲二小姐是不想給本宮,不過就是忘了而已,二小姐不必這般拘謹!”
衆人都嘲諷的看着司玉,庶女果然是上不得檯面,就會妾室那種裝可憐的把戲!
想來定是因爲之前被雲曦呵斥,這般才心裡嫉恨,不想交給雲曦,只怕是恨不得佔爲己有!
司玉見雲曦幾句話又把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連忙說道:“長公主快戴上吧,這可是祖母的一番心意呢!”
看着司玉笑意盈盈的模樣,又看了看那盒子裡的手串,雲曦心中一轉。
長者賜,不可辭,雲曦雙手拿過,戴在了手腕上,卻是暗中用手指上的白玉扳指輕輕蹭過。
雲曦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白玉扳指,卻是發現,那扳指竟是隱隱現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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