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玉殿中,燭火輝輝,霧氣繚繞,屏風後傳來水流淌淌而過的清越聲響。
寧月儀坐在浴桶之中,上面鋪滿了一層紅色的玫瑰花瓣,更顯得她皮膚瑩白。
“月儀,陛下已經朝着寧玉殿的方向來了!”玉芬小聲說道。
寧月儀聞此一笑,擡起了藕臂,看着那晶瑩的水珠順着自己細嫩的肌膚緩緩滑落。
“陛下自是會來寧玉殿,這宮裡陛下最寵的便是我了!”
“這是自然!”玉芬躬身說道,臉上也是掩飾不住的喜色。
“把那寶貝拿來點上,陛下最是喜歡那香的味道了!”嫋嫋水霧朦朧了寧月儀的容顏,顯得那抹笑有些詭異。
玉芬想了想,不免有些擔心的說道:“月儀,您現在身子還弱,正是需要好好休養的時候……”
“休養有什麼用!若是沒有陛下的寵愛,我肚子裡的孩子只會是一道催命符!”寧月儀的神色陡然凌厲,雲曦說的沒錯,楊太后她們突然示好,爲的便是她腹中的孩子!
去母留子,她纔不會讓自己那麼悲慘呢!
只要她有陛下的寵愛,只要她能有更高的位份,便不會有任何人能夠阻礙她!
“可是月儀,那薰香……可是禁物啊!”玉芬難免擔憂,雖說月儀現在獨得盛寵,可若是那東西被人翻出來,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啊!
“怕什麼!那東西用的又不多,別人是聞不出來的,也不會對陛下的身體造成太大的影響。
想在宮裡立足,便一定要賭的起,我沒有顯赫的孃家,就一定要抓住陛下的心!”
寧月儀的臉色猙獰又決絕,她不想再過那種看人臉色,小心謹慎的生活了。
是她們將自己逼到這一步,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她只能抓住陛下一人!
“玉芬,去焚香吧,陛下很快就來了……”寧月儀語氣落落,揮手說道。
她何嘗不想像雲曦那般活的肆意,想到雲曦,寧月儀的眼中迸發出濃濃的妒火。
憑什麼雲曦就可以和那般優秀的男子交往,而自己卻是要和一個大她二十多歲的老男人!
寧婉華的腦海裡突然劃過一個念頭,曾經有個權傾朝野的寵妃手握大權,而皇帝身弱,她便正大光明的在宮裡豢養男寵。
若是自己有一日也走到了那步,豈不是也可以得到冷凌澈那般的秀逸公子了!
想到此處,寧婉華嘴角的笑意愈濃,伺候夏帝也越發的賣力。
夏帝見美人如此,自然心花怒放,可是他卻不知道,他懷裡的寵妃此時正在惦念着其他的男子。
寧月儀躺在夏帝的懷裡,腦海中卻全是冷凌澈那溫潤俊美的模樣。
冷凌澈不過是一個質子,若是自己以後成了寵妃,憑她的相貌,定然可以讓冷凌澈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這般想着,寧月儀突然就覺得沒那麼難過了,心裡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笑到最後!
……
御花園中,雲曦心有所思的撥弄着花枝,柳眉微蹙,不知在思慮些什麼。
“阿姐!”雲澤歡快的聲音傳來,雲曦聞聲望去,看向的卻是那道白衣若仙的身影。
雲曦不由得低下了頭,臉頰微紅,這還是回宮之後他們的第一次相見。
她連續做了兩晚的夢,夢中枯井昏暗,卻是有無數的螢火蟲縈繞在他們周圍。
他脫下了自己的外衫,仔細小心的罩在了她的身上,他輕柔的拂去她眼角的淚珠,眼神深摯而纏綿……
“阿姐,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雲澤探頭望去,疑惑的開口問道。
“沒什麼,就是天氣有些熱……”
雲曦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擡頭,可是她發覺自己很難像以前一樣直視冷凌澈了。
似乎他的周圍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華,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周圍的景色便會慢慢褪色,直至只剩下蒼白一片,眼前只有他那朗潤、溫柔、淡逸如仙的微笑……
雲曦用力的晃了晃頭,她一定是瘋了,都怪這兩日做的夢,纔會讓她變成這樣!
冷凌澈含笑的看着雲曦,她害羞的模樣仿若那初開的海棠,嬌豔又羞澀,卻是讓人忍不住想要採摘。
兩人誰都沒有說什麼,可是這副景象落在了雲涵眼裡,卻是掀起了她的滔天妒火!
雲曦的嬌不勝羞,冷凌澈的寵溺深沉都讓她無法接受。
怎麼會這樣,爲什麼他會喜歡雲曦這樣俗不可耐的女人?
明明她更加的清麗如仙,明明她才更配得上他!
雲涵隱忍着自己內心的妒意,終是等到了雲曦離開。
“冷公子!”雲涵開口喚住了冷凌澈的腳步,冷凌澈淡淡轉身笑意淺淺,雖是溫潤,可是雲涵並未察覺到一絲的暖意。
“冷公子可喜歡大皇姐?”雲涵直接問道,她不想再被這個問題折磨,她要聽到他親口的回答。
“二公主若是隻想問這件事,那麼請恕在下告辭!”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輕柔,沒有一絲的不悅和惱意,也沒有一絲多餘的感情。
“冷公子,雲涵喜歡你,已經喜歡你許久了!”雲涵脫口而出,卻是並不後悔。
這句話她藏在心裡很多年了,她必須要說出口,“冷公子,當年有幸聽你撫琴一曲,雲涵便對你思慕至今。
冷公子,雲涵是真的喜歡你,也許雲涵的身份沒有大皇姐尊貴,可是雲涵有一顆愛你的真心啊!
大皇姐與司家還有婚約,你們終究是不能在一起的!”
冷凌澈沒有說話,雲涵以爲他心中鬆動,便繼續開口道:“雖然父皇定然不會同意你我的婚事,可是雲涵願意終生不嫁,即便有實無名,雲涵也不在意!”
“我在意!”
冷凌澈淡淡開口,雲涵一怔,卻是隻見冷凌澈眼裡那清淺的溫潤已然消散不見,“二公主,難道只是因爲在下是質子,在下的想法便不重要嗎?
在下感念公主一番深情,可是即便在下只是質子,也尚有王室之尊,絕不會這般對待自己的婚事!”
“我沒有輕視公子的意思,我甚至都可以爲了你放下公主的尊嚴,所求不過是能與你相守啊!”雲涵眼眶泛淚,楚楚可憐的看着冷凌澈,任何人望去都會憐惜不已。
“這番話還望公主以後切莫再說,公主的情誼在下無法迴應,還望公主見諒!”冷凌澈說完便擡步離開,連一句安撫的話都未說。
雲涵的眼淚噼裡啪啦的落了下來,大聲喊道:“雲曦之所以接近你,不過是爲了打擊我,因爲她知道我心中有你,她根本就是在玩弄你的感情!”
冷凌澈的身子一頓,卻是並未轉身,只輕柔舒緩的開口道:“我不在意……”
這般冷淡而絕情的話,卻是已然讓雲涵確認了她的猜測,冷凌澈果然愛上了雲曦!
她自小便享受着無上的榮耀,這宮裡的好東西哪個不是任由着她來挑選!
可是這一切都讓雲曦毀了,她奪去了自己的榮光,使自己便成了一個笑話,如今便是連她愛的男子都要奪走!
正在雲涵憤悶難平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嬉笑之聲,“好一齣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戲碼啊,真是看得嬪妾心中憐惜不已!”
寧月儀幸災樂禍的說道,雲涵一個不祥之人,怎麼配得上冷凌澈那般的溫潤公子呢!
如今雲涵被冷凌澈拒絕,看得寧月儀心中好生歡喜!
“這冷公子的確是貌若謫仙,又滿腹經綸,可是這樣的男子只能遠遠看着,誰又能得到呢?”寧月儀紅脣輕揚,得意不已。
雲涵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沉了口氣,不屑的看着寧月儀說道:“便是看,只怕月儀也沒有這個機會!”
“你什麼意思?”寧月儀臉色一變,警惕的看着雲涵。
雲涵嗤笑一聲,她這般深愛冷凌澈,如何會看不穿寧月儀的心思,寧月儀每次見到冷凌澈時雖然竭力掩飾,可是那愛慕之情卻是如何也隱藏不住。
“寧月儀還是要看清自己的身份,本宮和大皇姐如何做都名正言順,若是月儀不小心露出了馬腳,只怕就要掉了腦袋!”
雲涵陰冷一笑,嚇得寧月儀不由得倒退幾步。
雲涵瞥了一眼寧月儀的小腹,眸色微轉,似是無意般開口:“不過話說回來,冷公子一心愛慕大皇姐,你我在這紛爭實在是可笑!”
寧月儀的眼中也閃過一抹嫉恨,最可恨的還是雲曦,居然入了冷凌澈的眼!
雲涵嘴角一揚,嘲諷的睨了寧月儀一眼,寧月儀勾引男人的確有一手,卻總是喜歡自認聰明,就憑她也敢來嘲諷自己?
“月儀如今的確精貴,可是先不說月儀懷的是否是個皇子,有云曦和太子在,月儀難道還敢心存妄想嗎?”
寧月儀臉色難看,卻是不肯服軟的說道:“嬪妾低微,便是韓妃娘娘都鬥不過長公主,更何況是嬪妾了!”
雲涵聽寧月儀提及到母妃,臉色陰鬱了很多,卻是笑着開口道:“之前的確是我們做錯了,其實沒有必要非要除掉雲曦,只要雲澤不在了,雲曦再厲害又能如何!只是可惜……”
雲涵哀嘆一聲,神色落寞,“只是可惜,如今本宮和母妃都受了牽連,也沒有可以抗衡雲曦姐弟的資本了,這夏宮以後恐怕就是雲曦的了……”
雲涵說完便擡步離開,意味深長的看了寧月儀一眼。
寧月儀卻是垂頭深思,雲涵說的沒錯,如今韓妃倒了,子憑母貴,八皇子已經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麗妃雖然有太后這個靠山,可是卻只有一個公主,也不足爲懼,雲澤纔是她最大的阻礙!
寧月儀仔細回味着雲涵的話,喃喃道:“抗衡的資本……”
她突然眼神一亮,輕柔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如今這宮裡最有資本的不就是她嗎?
寧月儀想到此處,倏然一笑,心情忽的便愉悅起來,輕快的邁步離開。
暗處的雲涵這般才探出身子,樹葉投下的陰影愈發襯得她臉色陰鬱,斑駁的樹影掩蓋了她清麗的容顏,美麗的臉頰上一片猙獰之色。
雲曦,你敢搶走我心愛的男子,我一定不會就這般放過你!
……
千里之外的南國!
男子一身黑衣,胸前是一隻振翅翱翔的雄鷹,鷹眸銳利,正如同男子那上揚陰鷙的眸子。
“太子,您真的要去參加夏帝的壽宴?路途遙遠,只怕三皇子又會藉機生事!”
榮桀莫不在意的一笑,神色陰冷,“他不過是一隻喜歡躲在暗處咬人的狗,你若是真的把他拉到明面上,他反而叫都不會叫!
更何況,本宮這次去夏國是要娶親的,自然要親自前往!”
“娶親?”幕僚們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對!就是娶親!本宮要娶夏國的二公主雲涵!”想到那女人平靜聰慧,驕傲要強的模樣,榮桀竟是揚脣一笑,神色都少了一分冷戾。
“這……若是太子殿下想與夏國聯姻,最好的人選自然是那長公主!
那長公主不但命格尊貴,而且還是嫡出公主,其弟更是夏國太子。
夏國二公主雖然傳聞清麗無雙,這出身還是不及長公主的,更何況她的母妃被貶爲庶人,這身份實在是不配做太子妃啊!”
這些榮桀也心裡清楚,若是聯姻,長公主雲曦絕對是最佳人選,可是每每想到那冷傲的女子,他便無法割捨。
她慧黠機敏,即便在性命危及之時依然能夠淡然的與他談判,榮寵不驚,很有謀略,這樣的女子纔有資格做他的女人!
“此事無須再議,本宮心思已定!”榮桀一揮手,那些幕僚便不敢再開口。
榮桀嘴角一揚,心裡竟是有些迫不及待,雲涵,我送你的這份大禮你可會喜歡?
……
夏帝壽辰將近,宮裡都忙的不可開交,如今宮內只有麗妃和賢妃兩位位分高的女子,賢妃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重擔自是都落在了麗妃的肩上。
可是宮裡沒有人會嫌棄責任重,麗妃忙的不亦樂乎,便也暫時放過了寧月儀,全神貫注的籌備着夏帝的壽宴。
這是她第一次獨自安排這般重要的宮宴,絕對不能有任何的差錯,若是她做的好,也許陛下一高興就會直接升了她的位份!
一想到此處,麗妃更是幹勁十足,每日都奔走於內務府和棠梨宮中。
宮裡越是忙碌,卻反而越是安靜,因爲人若是清閒久了,就會覺得無聊,就會生出是非,有事可做倒是也會安分些時日。
可是有些人每日無事,便是不肯安分了……
這日雲曦本是在宮裡準備點心,只等着雲澤下了國子監便可以吃到。
雲曦正嘴角凝笑,仔細擺盤,將那點心擺的一看便很有食慾。
卻是正在此時,殿外突然傳來了秋羽急切的喚聲,“長公主,長公主!”
雲曦眉頭一挑,秋羽雖然性子活絡,卻也不是沒有分寸之人,今日這般焦急,想必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快把秋羽喚進來!”雲曦放下了手中的點心,起身迎了出去。
秋羽卻是立刻跪在地上,身上的衣衫都溼透了,他的聲音因爲慌張有些顫抖起來,“長公主,您快去救救太子陛下吧!”
“澤兒怎麼了?”雲曦心中一挑,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秋羽急得都要哭了出來,哽咽說道:“公主,是寧月儀……寧月儀不知爲何與太子起了爭執,明明是那寧月儀拉扯太子,卻是誣衊太子推了她!
此時寧月儀動了胎氣,陛下大發雷霆,說是要廢了太子呢!”
雲曦聞後狠狠地拍着桌案,眸色冷凝,好一個寧月儀,居然敢打澤兒的主意!
“如今太子在哪?”
“回公主,太子在寧玉殿跪着呢!”秋羽急得都要哭了,這次的事情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雲曦目光凝結,仿若冰凌,“隨本宮去寧玉殿,本宮要好好的探望一下寧月儀!”
寧玉殿中,寧月儀正躺在柔軟的牀榻上,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蒼白如紙,往日粉嫩的嘴脣都隱隱發白,此時正緊蹙眉頭昏睡不醒。
偶爾緊鎖的眉,抿起的嘴角,都讓夏帝心中生憐。
“怎麼樣,月儀的身子如何?皇嗣如何?”夏帝急切的問道,臉色一片憂慮。
御醫把脈之後,跪着答道:“回陛下,月儀和皇嗣都安然無恙,陛下無需擔心!”
“那月儀爲何還遲遲未醒?”夏帝坐在牀榻上,緊握着寧月儀的手,心疼的望着牀上的可人兒。
“回陛下,許是月儀受了驚嚇動了胎氣,微臣這便去煎一碗安胎藥,月儀服下後便可痊癒!”
御醫恭敬的答道,心裡卻是忐忑,陛下寵愛寧月儀,更是拿這肚子裡的皇嗣當個寶,若是有什麼意外,他們也會跟着受連累!
“快去!”夏帝不耐煩的一揮手,卻是更加憐惜的看着寧月儀。
“寧兒,你千萬不要有事,朕會在這陪着你,護着你!”
宋公公看着夏帝這番模樣,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門外,還是開口說道:“陛下,太子殿下還跪在外面呢……”
“就讓他跪着吧!這個孽畜,真是沒有讓朕省心的時候,居然還敢與朕的妃嬪動手,真是膽大包天!
朕要是再縱容他,他以後是不是還要弒君殺父啊!”一提到雲澤,夏帝臉上的柔色瞬間消散,恨的咬牙切齒。
宋公公聞此便不再多言,只低頭垂眸,心裡卻是哀嘆,太子不過十歲,已經跪在日頭下多時,只怕身子會吃不消啊!
寧月儀心中狂喜,卻是礙於自己現在裝暈不能揚起嘴角,否則真想大笑一番。
她自然沒事,她如何也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她不過是看見夏帝走來,故意做出一副摔倒的模樣,實則她早就喝好了安胎藥,便是摔跤也掌握了分寸。
她之所以裝作昏迷不醒,就是爲了讓夏帝心疼,夏帝越是憐惜她,便越是會重責雲澤,最好是罷了他的太子之位,到時候雲曦還有什麼能耐!
“長公主到!”
這一聲讓夏帝和寧月儀都不由得蹙了蹙眉,夏帝對雲曦的感情很複雜,他不喜歡雲曦,卻是越發的忌憚她。
雲曦那尊貴的命格有目共睹,這讓夏帝有些惱火,換作任何一個人都好,爲何偏偏要是她的女兒?
“阿姐?”雲澤跪在陽光下許久,嘴脣有些輕微的乾裂,身上的錦衣都溼透了,一張小臉更是紅的嚇人。
衣袖下的手緊緊握着,雲曦收起了眼中的疼惜,沉了口氣,淡淡開口道:“隨我進來!”
雲曦對着夏帝福了福禮,又看了一眼眼珠晃動的寧月儀,這般拙劣的演技,也就只有她這位父皇會相信了!
夏帝一看見雲澤就惱怒不已,指着雲澤便厲聲大罵道:“你個逆子,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雲澤低頭咬了咬牙沒有動彈,雲曦神色清冷,寒聲道:“雲澤,跪下!”
雲澤沒有半點猶豫,“撲通”一聲便雙膝跪地。
“雲澤,你既是與寧月儀在一處,爲何寧月儀摔倒,你沒有及時攙扶?”雲曦冷聲說道,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衆人皆是一怔,雲澤卻是已然領悟了雲曦的意思。
今日這可真是飛來的橫禍,也不知怎麼他就碰上了寧月儀,寧月儀還非要與他說些有的沒的。
他心中不耐,便要離開,偏偏寧月儀拉住了他的衣袖,他不過就是想要抽出衣袖,寧月儀卻是不知怎麼就摔倒了,正被父皇看個正着。
雲澤還有何不知,自己這是着了人家的道,只是父皇根本就不聽他辯解,只讓他跪在寧玉殿前贖罪。
可是雲曦這一句話卻是提醒了雲澤,既然當時無人看到無人聽到,寧月儀可以誣陷他,他也一樣可以!
寧月儀心裡恨極,雲曦這個小賤人,居然還敢睜着眼睛說瞎話!
“兒臣有錯,不敢辯白!寧月儀是父皇的妃子,她懷的是兒臣的弟妹,兒臣身爲儲君,卻是未能顧及,自是有罪!”雲澤即便跪着,也是脊背挺直,的確沒有辱沒了身爲儲君的風範。
夏帝蹙眉看着,其實他當時也沒有看清,只看見兩人有些撕扯,緊隨着寧月儀便摔倒了,他自是會認爲是雲澤推了寧月儀……
寧月儀終是忍不住呻吟了一聲,似在夢魘一般,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眼中霧氣濛濛,我見猶憐。
寧月儀正想着要博取夏帝的憐惜,雲曦卻淡漠的開口道:“寧月儀醒的正是時候,父皇不防也聽聽月儀如何做解吧!”
寧月儀暗暗咬牙,心裡恨雲曦多話,顯得自己好像是在故意裝昏一般,雖然事實的確是這樣……
寧月儀突然大聲的哭了起來,拉着夏帝的手臂便說道:“陛下,嬪妾好怕啊……”
寧月儀嗚嗚的哭了起來,夏帝正欲安撫,卻只聽雲曦復又說道:“寧月儀難道不擔心腹中的孩兒嗎?本宮以爲身爲母親,醒來的第一句話應是詢問自己的孩子呢!”
雲曦的語氣帶着點點冷嘲,氣得寧月儀頓時僵了身子,連忙說道:“陛下,嬪妾真是嚇壞了,以爲再也見不到陛下了!陛下,我們的孩子還好嗎?”
可是寧月儀此時的發問就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了,夏帝卻還是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沒事,孩子一切安好,你放心吧!”
寧月儀聞後卻是突然涕淚如雨,哽咽着聲音說道:“陛下,您以後不要這麼寵嬪妾了,嬪妾福薄,享受不起,也更不想惹來別人的忌憚!”
寧月儀嚶嚶的哭着,眼神恐慌的看着雲曦姐弟兩人,猶如一隻受驚的小鹿,茫然無助。
“胡說!有朕疼你,誰敢傷你?”夏帝連忙出言安撫,溫柔的仿若是在對一件易碎的珠寶。
雲曦心中冷笑,沒想到父皇還不過不惑之年,居然也這般的老糊塗了,夏國只怕搖搖欲墜矣!
寧月儀突然作勢要撲下牀榻,卻是被夏帝攔住,“太子殿下,嬪妾真的沒有妄想。
嬪妾只想安度餘生,即便嬪妾腹中懷着孩子,可是嬪妾也不敢與太子作對啊,還請太子不要記恨嬪妾這腹中的孩子!
若是太子心中難平,等嬪妾生下這個孩子便了斷自盡,絕不會讓太子爲難!”
寧月儀聲淚俱下,身子還隱隱發顫,仿若受了極大的驚嚇,對此雲曦也十分的欽佩,因爲她是如何也做不出這副模樣。
“逆子,你到底與月儀說了什麼?你的膽子果然大,竟是敢威脅朕的妃嬪!”夏帝立刻咆哮道,眼裡是濃濃的厭惡。
“父皇,既然當時只有澤兒和月儀在,難道不是應該也聽聽澤兒的話嗎?即便父皇不信,總歸還是要象徵性的問一問吧!”
雲曦淡淡開口,冷漠至極的看着夏帝,語氣裡更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夏帝面色發燙,心中雖怒,可這確實也是實情,便只好開口道:“你想說什麼?”
雲澤叩頭道:“兒臣沒什麼可說的!一切憑父皇做主吧!”
寧月儀心中狂喜,這個傻子,給他機會都抓不住,今日定要讓夏帝廢了他!
寧月儀深吸了一口氣,正想哭喊,只聽雲曦問向雲澤,“你爲何不解釋?你若是不說,父皇定會重罰你!”
雲澤卻是神色堅毅的說道:“阿姐,你不必勸澤兒,責罰事小,父皇的名聲卻絕不能損!”
夏帝聞此反倒是有些好奇,便開口問道:“有什麼事居然會有損朕的名聲?你細細稟來,朕要聽!”
雲澤聞後,纔有些爲難的說道:“父皇,兒臣知道您不喜歡阿姐和兒臣,所以八弟敢與父皇撒嬌,可兒臣從來都只敢遠遠仰望,不敢親近,唯恐惹得父皇不快。
兒臣也知道,外界都傳兒臣這個太子之位是坐不穩的,遲早有一日父皇會收回去,可是兒臣並不在意,只要兒臣能與皇姐好好活着,便已是心滿意足!”
雲澤的聲音有些哽咽,他本就年歲小又尚未變聲,此時帶着哭腔,更是聽的人心碎不已。
夏帝嘴角抽搐了一瞬,卻只是抿嘴未語。
“這太子之位本就是父皇給的,父皇想要收回去,兒臣自是沒有異議。
可是今日寧月儀與兒臣說,父皇已經將太子之位許給了她腹中的孩子,讓兒臣最好主動請辭,不要讓父皇難做。
可是兒臣覺得,即便父皇心中這般作想,月儀卻是也不應該直接說出,否則讓外臣知道,只會覺得父皇因美色誤國,竟是對儲君之事如此草率!
兒臣本是這般提醒了寧月儀,卻是不想她的反應竟是如此激烈,上前便拉扯兒臣,卻又不知如何摔倒,兒臣一時未察,沒能護住寧月儀……”
“你說謊!我什麼時候說這種話了!”寧月儀心中大驚,直接質問出口,竟是忘了稱呼,這般囂張的態度倒是不由讓人相信雲澤所說。
“兒臣說完了,一切憑父皇決斷吧!”雲澤說完,便垂頭不語,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
夏帝心中生疑,雲澤一向安分,剛剛他也是被氣極了,如今想來,依着雲澤的性子,只怕他不敢這般做。
看着氣怒不已的寧月儀,夏帝眼中閃過一道幽光,難道真是自己對她太過寵愛,讓她生出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夏帝心有所想,寧月儀卻是怒火滔天,一直以爲雲曦是個不好對付的,沒想到這雲澤竟是也這般的狡猾!
她爲了不出紕漏,當時的確是沒有旁人在場,可是這樣對她有益,對雲澤也是一樣。
看着夏帝那變幻莫測的神色,寧月儀便已然心裡有數,夏帝愛美色,卻是也在意朝局的平衡,看來今日雲澤是不會有事了。
寧月儀立刻撲進了夏帝的懷裡,淚雨連連,“陛下,嬪妾如何會這般來做?若是陛下不信,嬪妾願意以死明志!”
鼻下傳來寧月儀身上那清幽的香氣,讓夏帝只覺的身體的血液都有些沸騰,看着寧月儀哭泣不已的樣子,夏帝便不由得心軟了。
“太子雖是無錯,卻是有不察之過,便……打十板子,以儆效尤吧!”夏帝莫不在意的說道,這樣也算是給寧月儀一個交代了,免得她心裡委屈。
雲曦聞此頓時惱怒不已,正欲開口,卻是隻見雲澤叩首謝恩,擡頭看着雲曦說道:“阿姐不必爲雲澤求情,既然是雲澤的過失,便應該受罰!”
雲澤說完,便坦然的站起身,徑自走出殿外受罰。
聽着外面傳來的行刑之聲,雲曦只覺的渾身血液凝結,心中疼得抽搐顫抖,她有些無力的坐在椅上,隱忍着眼中的淚水。
自小到大,她從未苛責過雲澤一句,如今竟是因爲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便被她這個父皇不由分說的責打!
看着雲曦那心疼的模樣,寧月儀倚靠在夏帝的懷裡,嘴角高高揚起。
陛下終究還是疼她的,長公主怎麼了,太子又怎麼了,在夏帝的心裡分毫不及她的地位!
看着雲曦那有些蒼白的臉色,寧月儀只覺的心中舒坦,十板子真是太少了,若是能打五十個板子纔好,最好將那小畜生活活打死!
“陛下,嬪妾好累啊……”寧月儀嬌滴滴的說道,夏帝見此立刻說道:“雲曦,無事你便回吧,月儀要休息了!”
殿外也已經行刑完畢,安華和寧華攙扶着雲曦起身,雲曦一眼都未看夏帝和寧月儀,冷着神色邁出了殿內。
寧月儀越發的得意,輕聲說道:“陛下,長公主可是生氣了?會不會怨恨陛下啊……”
夏帝卻是神色冷漠,莫不在意的開口道:“隨她去吧!”
隨即夏帝又柔聲說道:“寧兒你快躺下,好好歇着……”
……
秋羽幾人小心翼翼的將雲澤擡回了錦澤宮,雖然只有十板子,可是雲澤年幼,骨頭都尚未長成,若是打壞了……
雲曦不停的落着眼淚,雲澤雖是臉色慘白,卻還是擠出了一抹笑意說道:“阿姐不必擔心,不過幾板子,不疼的!
而且父皇因爲一個月儀便責打太子,明日外祖父他們自會上奏彈劾,只怕父皇要冷落寧月儀一些時日了!”
雲曦聞此更是心痛,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你在說什麼胡話?你這哪裡是在懲罰別人,分明是在折磨我!”
雖然只有十板子,可是雲澤皮膚嫩,還是滲出了血跡,看得雲曦心如刀絞,恨不得親自承受。
寧華想爲雲澤上藥,雲澤卻是拉着自己的褲子,一臉羞澀的說道:“阿姐,澤兒再小也是個男子,哪有讓一羣女人看屁股的!”
雲澤是想逗雲曦笑,可是雲曦此時哪有這個心情,只命秋羽好生照顧着,自己則是先退出了內殿。
“公主,喝口茶吧,不要氣壞了身子!”安華遞給雲曦一杯茶,輕聲勸慰着。
雲曦接過茶杯,便隨手放置一邊,臉上皆是難掩的陰鬱之色,本是絕美的容顏,卻陰冷仿若寒冰。
“公主,二公主來了,說是來探望太子殿下!”錦澤宮的小宮女小心翼翼的說道,擡頭打量着雲曦的臉色。
安華和寧華相視一眼,二公主這個時候來,只怕是來幸災樂禍的!
雲曦怒極反笑,居然每個人都敢來欺辱他們,看來自己最近還真是太過仁慈了!
她本不想趕盡殺絕,如今看來,這些人不死,是不會安生的!
“請二公主進來吧!”雲曦端起一旁的茶杯輕輕啜飲起來,眸色卻是冷得攝人。
他們的確是無母可依,父皇更是涼薄,可是澤兒還有她這個姐姐,便是揹負殺戮,她也一定要護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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