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中,入眼都是喜慶的紅色,屋內的一衆婢女、喜娘臉上也都洋溢着喜悅的笑容。
雲曦在喜娘的指引下,做了一個又一個繁縟的禮節,折騰了一天,安華都有些擔心雲曦的身體會吃不消,可是她們卻不知道此時對於雲曦來說,一切都是一種享受。
每做完一項,她就覺得自己離冷凌澈更近了一步,就越發的接近“妻子”這個稱號了……
最後便是坐下來等着新郎,雲曦有些緊張的揉搓着手指,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有些發燙,不知一會兒冷凌澈看到可會笑她?
正當雲曦胡思亂想之際,門外突然傳來了丫鬟驚喜的歡呼聲,“世子來了!世子來了!”
雲曦只覺得自己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聽到了衆人的跪拜之聲,聽到了那隻屬於他的溫潤嗓音,看着那雙紅色錦靴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她竟是緊張的都要窒息。
“請新郎挑起蓋頭,從此夫妻兩人事事稱心!”喜娘將手中的喜稱交給了冷凌澈,冷凌澈單手接過,含笑望着微微斂首的雲曦。
冷凌澈將喜稱伸入蓋頭之下,一點點掀開紅色的蓋頭,雲曦眼前的光越發的明亮,冷凌澈的衣袖,衣襟,脖頸直到那俊美若仙的容顏徹底出現在她的眼前。
冷凌澈的眸光在那一瞬間燦然生輝,仿若是看見了驕陽明月,那華美皎潔的光照亮了他漆黑的眼底,將所有的陰霾盡數洗滌!
有些沒見過雲曦的人都瞬間驚怔,雲曦本就容顏極美,可是往日裡總描着威嚴凌厲的妝容,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今日她略施脂粉,臉頰宛若明珠般細膩光潔,泛着淡淡的玉光,柳眉彎彎,杏眸含情,一張嬌俏的紅脣宛若海棠般鮮豔欲滴。
光潔的額上有一點紅梅印記,那紅色仿若是寒梅花瓣融進了她的額間,那是任何顏料都無法描繪的色彩,爲她傾城絕色的容貌增添了一抹神秘妖嬈。
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的揚起,室內瞬間華光大盛,美人笑傾城似皓月。
冷凌澈那一向寧靜幽深的墨眸變得明亮而炙熱,明明是最爲幽深的黑色,此時卻彷彿蘊藏着世間最濃烈的情愫。
“夫妻共飲合巹酒,從此白頭相守不相離!”喜娘說的是最普通不過的祝福語,可是這些話落在雲曦和冷凌澈的耳中卻是最爲動聽。
兩人接過了紅色的連理枝酒盞,各飲了半杯酒,冷凌澈一直在看着雲曦,見她將紅脣覆在酒杯之上,眼中柔色更深。
接下來便是兩人交換酒杯,雲曦見自己的酒盞沾染了脣脂,正想擦拭,卻是被冷凌澈隨手拿走。
最後是夫妻共飲交杯酒,兩人手臂相挽,這不是她們相處過的最爲親密的動作,然而云曦的心跳卻是史無前例的快,甚至她都擔憂心臟會不會跳出她的身體。
雲曦的手臂沒有冷凌澈那麼長,冷凌澈刻意壓低了身子,身姿微微前傾,可以讓雲曦更加舒服一些。
雲曦將冷凌澈杯中的酒緩緩飲盡,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覺得這杯酒比自己的要更加的清香。
她望向了冷凌澈,卻只見冷凌澈正好將脣覆在了杯盞的脣脂之上,她不由得紅了臉,不敢再去看冷凌澈。
安華幾人都捂嘴笑着,心裡都是真的爲雲曦感到高興,雲曦能得此良人,是她們最想看到的。
喜娘丫鬟們又都說了不少的吉利話,安華給了豐厚的賞賜,一衆人歡喜告退,一直熱鬧甚至有些嘈雜的屋內瞬間變得安靜起來,安靜到雲曦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雲曦一直低着頭,冷凌澈伸手將她小巧的下巴擡了起來,雲曦頭上戴着八寶連珠玲瓏金鳳步搖,金色的流蘇隨着雲曦的動作而輕輕擺盪。
跳動的金色流光映在冷凌澈的眼中,使那雙墨眸看起來更加的華美無雙,較之往日的溫潤竟是多了一絲入骨的魅惑。
雲曦只覺得難以直視冷凌澈,她想回避眼神,冷凌澈卻突然長身俯下。
雲曦緊張的閉上了眼睛,卻突然感到頭頂一片輕鬆,她的滿頭長髮竟是散落而下。
雲曦睜開眼,只見冷凌澈已然將她所有的髮飾盡數摘落,隨手擱置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今日你定是累壞了吧,我已經儘量精簡了你的髮飾,可你是世子妃,自然還是要繁複一些。”他眼中的炙熱倏然退去,又變成了那個雲曦最熟悉不過的如玉公子。
雲曦的心跳稍稍平緩,冷凌澈看着她那面紅耳赤的模樣,心生了促狹之意,“這嫁衣想必也很是沉重吧,不如我幫你脫下吧!”
雲曦先是點了點頭,後來聽到冷凌澈要幫她脫衣服,連忙搖頭,還不由得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彷彿在防備着他一般。
冷凌澈見此失笑,只覺得雲曦真是天真可愛,若是他想強要,難道她還攔得住自己嗎?
冷凌澈聞道自己身上有着很濃的酒味,便開口問道:“折騰了一天,我們先沐浴吧!”
雲曦點點頭,神色卻又糾結起來,雙眉微皺,紅脣緊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冷凌澈眼含笑意,柔聲說道:“放心,我們分開洗!”
雲曦的臉更紅了,立刻低下了頭,手指漫不經心的擺弄着牀上鋪的紅棗花生。
冷凌澈也不再逗她,只笑着問道:“那是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你先去吧!”雲曦立刻說道,她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今日的她還真是蠢的要命!
“好,那我先去,你將外衫脫了吧,好好歇一歇。”冷凌澈極盡溫柔耐心,雲曦點點頭,卻是並不看冷凌澈。
直到冷凌澈起身沐浴,雲曦才長舒了一口氣,只覺得冷凌澈的一走,這屋子便不再壓抑了。
雖是初夏,可是折騰了一天,她也的確疲乏了,便伸手解下了腰上的腰帶,將華麗的外衫脫下。
雲曦輕輕撫摸着上面華麗的繡紋,嘴角緩緩上挑,她小心的將嫁衣疊好,這是冷凌澈親自爲她設計的,有多少女子能有此之幸?
將外衫長裙脫下,雲曦只覺得輕鬆了許多,她這纔好奇的打量着屋內,屋內的佈置溫馨雅緻,雖華美卻也不是那種金玉堆砌出來的俗氣。
她走到衣櫃旁,打開櫃子一看,裡面整齊的擺放着她和冷凌澈的衣裳,褻衣、中衣、外衫,樣樣齊全。
雲曦突然有些詫異,她這纔想起冷凌澈從來都沒有給她量過身材,那他又是如何清楚知道她的尺寸呢?
那件嫁衣多一分則空蕩,少一分則緊瘦,他難道只憑一雙眼睛就看着這麼準?
想到冷凌澈只通過一雙眼睛便知道了她的身材尺寸,雲曦不覺有些羞澀,連忙合上了櫃子向別處看去。
她這才發現屋內的牀榻與曦華宮的牀很是相似,無論是牀榻的高低,牀墊的厚度,還是錦被的材質都與曦華宮的那張牀如出一轍,只不過更寬大了些。
是啊,兩個人睡自然要寬大一些……
雲曦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臉,不知所措的坐在了牀榻上,她今日莫非是瘋了,這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啊!
正在此時突然聽到了冷凌澈的腳步聲,雲曦擡頭望去,只見冷凌澈正披散着微溼的烏髮,穿着一件正紅色的中衣,胸前露出了一塊如玉般乾淨無暇的肌膚。
雲曦一時看直了,竟是忘記收回了視線,冷凌澈一邊擦着髮尾的水珠,一邊笑着問道:“好看嗎?”
雲曦無比窘迫,連忙起身去沐浴,只想暫時離開冷凌澈的視線,途中她又腳步一頓,看似有些掙扎。
冷凌澈清淺一笑,似是已經完全洞察了雲曦的心思,只開口道:“我已經命人換好了水,也不會偷看你,你放心便好……”
雲曦幾欲淚奔,她一向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怎麼在冷凌澈面前就像一個透明人一般?
雲曦加快了腳步,迅速的走進了浴房,而冷凌澈的雙眼中則墜滿了笑意,如同溫柔的陷阱,足以讓人沉溺。
雲曦洗的慢吞吞的,直到將水泡涼了,才一步步蹭回臥房。
“雲曦,來……”冷凌澈輕聲喚道,雲曦只見桌上擺滿了她愛吃的食物,腳步也不由得輕快了一些。
她今日真的是很餓,從起來到現在她一點東西都沒吃,雖然喜華偷偷給了她一些點心,她卻唯恐破壞了妝面並沒有吃,此時只覺得飢腸轆轆。
“今日定是餓壞了吧?先喝一口湯,今夜要吃的少一些,免得明日胃痛。”冷凌澈一邊盛湯,一邊關切的說道。
雲曦心中漾起了暖意,冷凌澈對她是真的無微不至。
兩人安靜的用着飯,冷凌澈偶爾爲雲曦夾菜,兩人相視一眼,笑意融融。
雲曦忽然有一種錯覺,似乎兩人已經相處多年了,洞房花燭本應是緊張不安的日子,可她現在卻只覺的溫馨而熟悉。
兩人用過了飯,夜色已深,冷凌澈命人將飯桌收拾乾淨
桌上的那對龍鳳紅燭噼啪跳響,這對紅燭的雕工甚是精巧,龍鱗鳳羽顏色豔麗,金龍環繞綵鳳盤旋,堪稱美輪美奐。
兩人漱了口,王府的小丫鬟將牀上的紅棗等東西都收拾乾淨,又將被褥鋪好,這才躬身退出。
雲曦看着那龍鳳紅燭有些恍惚,她擡頭望向冷凌澈,不知道是否因爲她看燭火的時間長了,只覺的冷凌澈的那雙眼睛突然沒有了溫潤的光,裡面是讓她看不透的色彩。
雲曦心一緊,冷凌澈嘴角凝笑,有着說不出誘惑魅人,“吃飽了嗎?”
雲曦點點頭,冷凌澈見此一笑,忽然貼近了雲曦,在她的耳邊吐氣說道:“夫人可聽過溫飽思**……”
那聲音明明清越空靈,仿若仙音,可說出的話卻是讓雲曦羞赧錯愕。
不等雲曦回答,冷凌澈便將雲曦瞬間抱起,雲曦只覺的一陣天旋地轉,下意識的抓緊了冷凌澈的衣襟。
“夫人吃好了,就該輪到爲夫了……”冷凌澈在雲曦的耳邊輕聲說道,那如蘭的氣息讓雲曦一陣陣的戰慄。
他將雲曦小心的放在了牀上,雙手撐在她的身體兩側,他就這般深深的望着她,那雙墨色的瞳孔彷彿帶着致命的誘惑,讓雲曦已然沉淪。
冷凌澈擡起手,捲起雲曦耳邊的一縷長髮輕繞在指尖,他俯身輕嗅,聲音帶着蠱惑的魔力輕聲呢喃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雲曦雙眼微微睜大,這句詩是她在冷凌澈受傷昏迷時與他說的,他竟然聽到了?
“雲曦,這句話不應你來說,而是應由我說……”他的指尖輕輕的撫摸上雲曦的臉頰,微涼的指尖掠過她的眉眼、瓊鼻還有那柔嫩的嘴脣。
脣脂已經擦去,露出了本來如桃花般的脣色,豐潤嬌俏,讓人看着便想要親吻,而冷凌澈也的確這般做了。
他熟練的撬開了她的脣齒,肆意採擷着她的美好,香甜的脣瓣猶如三月的桃花柔軟嫩滑。
對於雲曦來說,接吻已經不再陌生,可是這次的吻不同於往日,似乎是帶着一種侵略般的威脅,似乎他將再無顧忌,再也不會隱忍!
雲曦下意識的推拒着他,他卻將雲曦的手握住,將那一雙小手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沒有衣料的阻隔,她碰到的是那緊緻光潔的皮膚,她似乎被那溫熱所灼傷,急切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卻被冷凌澈禁錮的動彈不得。
雲曦一直覺得冷凌澈修長清瘦,是個溫柔的如玉公子,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霸道和力量,讓她產生了細微的幻覺。
面前的男人似乎是他,又似乎不是,讓她看不真切,只覺的眼前的人似乎隔了一層朦朧的幻影,一切都變得不再真實。
冷凌澈始終看着雲曦,看着她的眼中浮起了一層迷離的水霧,在橘色燭火的映襯下越發顯得含情脈脈,嫵媚妖嬈。
她的睫毛又長又翹,彷彿是蝶翅般輕輕扇動,她額間的紅梅印記越發的鮮豔,好似鮮血凝成。
雲曦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癱軟無力,她的氣息微促,恍惚間只覺得身上傳來一道涼意,她眼中的迷離消失,只見冷凌澈竟是將她的中衣挑開,侵略的眼神一點點下移。
雲曦忍受不了這種感覺,她害羞窘迫,只想拼命的逃脫,她試圖推開他,試圖喚醒他,“凌澈……”
“叫我夫君!”冷凌澈霸道的說道,語氣深沉得不容置疑。
雲曦突然驚怔的看着他,這句話似曾相識,有一個黑衣男子,曾在樹下一字一頓與她說過,“我叫扶君,扶搖的扶,君子的君!”
有許多線索連點成線,在她的腦海中構成了一幅幅完整的畫面,從扶君出手整治鄭南仕,之後冷凌澈便成了國子監的新先生,她和冷凌澈一點點熟識到最後的相愛。
還有無數她想不透的疑惑,如今都可以一一解開,扶君所說的那個愛慕十年的女子是她,那個他悄悄守護卻是不敢表明心意的人是她!
“你是扶君!”雲曦驚詫開口,震驚已經掩蓋了她內心的恐慌,甚至已經忘了兩人現在曖昧。
“我是夫君!雲曦,我是你的夫君!”冷凌澈捧着雲曦的臉,一字一頓,情真意切。
“雲曦,喚我夫君……”他想聽她真正的喚他,不是因爲誆騙,不更摻雜一絲玩笑。
雲曦直直看着冷凌澈,她覺得她應該惱怒,因爲他一直將她騙的團團轉。
她應該怪他,因爲他隱瞞了她太多,這麼久以來,只有她毫不知情,他太狡猾,太可恨了!
可是不知爲何,心思百轉之後她剩下的卻只有感動,就算他隱瞞許多,可是他卻是在用兩個身份守護她愛着她,讓她沒有一點氣惱的藉口。
“夫君……”她輕輕開口,聲音微弱卻堅定。
不管他是腹有乾坤的扶君,還是溫潤如玉的冷凌澈,他都是她今生選定的男人。
從此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尊榮也好平凡也罷,對她來說,他只是她雲曦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