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亮把三臺碼邊機和一臺家用縫紉機、一臺繡花機都安排好了,哪一臺安裝到哪個位置。室內的潮氣晾乾之後,安裝縫紉機之前把地面找平,然後鋪上厚塑膜、防寒氈、家裡不用的舊被子,最上面纔是地板革。鋪好之後,上面又鋪了一層腈綸毯,然後才安裝碼邊機、服裝縫紉機和繡花機。西廂房裡沒有貨物也沒有傢俱,空間很大。田亮說已經把窗框的尺寸告訴了木工坊頭頭崔師傅,等他把窗框做好了就安把玻璃安上。等王爺的冰窖和暖棚建造好、能使用了就想辦法安裝太陽能。眼下這幾臺縫紉機完全可以用來學習縫紉技藝了。
縫紉機在異域是個很平常的技藝,沒有文化的家庭婦女都能掌握。但是在大清,完全是個驚世駭俗的物件,所以雲兒還是很謹慎的,只選擇了魚兒水兒兩人來試學,就是想看看她們能不能接受,多少天學會、多少天能熟練加工布藝。雲兒和凌娟,一對一地教授兩個弟子,從最基礎的給碼邊機紉線開始,到練習服裝縫紉機的踏空車,一點一滴地、循序漸進地學。不給魚兒水兒造成很難掌握的印象,還好,水兒一開始畏難情緒很嚴重,但是在凌娟的和風細雨式的教導下,一路暢通無阻地掌握着來自二百年以後的技藝。
王爺的事也很忙,正在準備挖冰窖、建造暖棚的事,和幾位侍衛在工地張羅,選窖址、棚址,聯繫壘砌冰窖的石料,還要指揮親兵挖地基,還要到園子裡巡查,每天都很忙。但是每天都要到雲兒房裡去看看她,問她需要什麼幫助,力氣活兒就由田亮、納蘭代勞了。晚上歇息還是在福晉房裡,這樣前後兩院的情況就給溝通了。王爺跟福晉說了雲兒正在教給魚兒水兒一個另樣的針黹,就是想看看大清的女人能否掌握異域的技藝,看看她們要用多長時間才能學會。福晉這裡人多眼雜,還有鬟兒這張不知深淺、倒正的嘴巴,萬一被府上的太后眼線給盯上了,彙報上去就可能有**煩。福晉這裡不但不能看電腦,連發電機也不能安,一旦被發現,還是麻煩。不是王爺膽小怕事,是不能有麻煩,有了麻煩就可能耽誤大事。皇上不會派人來查抄王爺的府上,太后會。府上的蘇州宅院、四合院、中路建築、雲兒樓裡、園子裡都裝滿了異域物資。就是雲兒可以隔空搬運,那麼多東西得多大的空間能裝下?雲兒可不會在瞬間挖空山洞。太后早就想找王爺的把柄呢,所有的異域物資都是皇上和太后不理解的。
實際上,太后已經盯上了王爺,當然不是大批的物資而是納蘭百貨店,她並不知道府上有大批異域物資。確切地說是盯上了百貨店裡賣的商品價格,有內務府的人化裝成顧客買去了所謂金剛石裝飾的香囊,只花了二百文!金剛石(鑽石)的價格比任何珠寶都貴重,就是小顆粒的金剛石鑲嵌在首飾上的價格也得百兩銀子以上,他們只賣了二百文!有消息說這家納蘭百貨店是瑞王爺的貼身侍衛納蘭東德的弟弟開的,之前這個小夥子只是一個挑貨郎擔的貨郎小哥,他的貨物都不是大清能生產的,肯定是瑞王爺提供的。這個瑞王爺真狡猾啊,用貨郎擔子幫他賣貨。那個貨郎擔子撐死了一天都賺不來一兩銀子。內務府的那位採買買了一個鑲了“金剛石”的花鳥福字香囊孝敬太后,福字的外圍有二十幾顆發着耀眼光芒的金剛石。太后喜歡得不得了,問採買花了多少銀子。採買趕緊說:“不多不多才二百文。”
“才二百文?這個瑞王爺可是真有銀子啊,明明可以賣到十兩二十兩都不止的漂亮香囊居然只賣了二百文!他不怕賠得穿不上褲子?
太后開始坐不住板凳了,每天都和蘇茉爾嘀咕王爺。在王爺開府過日子的時候,太后就以各種名目派了幾名眼線到府上監視王爺有沒有造反跡象,那個時候太后還不到二十歲,就不相信當時只是一名阿哥的王爺,那會子皇上還沒出生呢就提防着王爺了,可見其心思是多麼深沉。太宗皇帝有把福佑立爲儲君的想法,當時只是側福晉的太后就不能不“高看”王爺。不過是個剛剛還俗的和尚,一回宮就能讓大汗有這種想法,可見是多麼不簡單。太后當時沒兒子,可是有情人啊,他的情人多爾袞是皇上的最佳人選,是隨時可以當皇上的人,也是太祖要傳位的人。派來將軍府的眼線雖然人數不多,也起到了監視王爺的作用。還不錯,二十幾年的時間都沒有見到他一點點的“不規矩”,太后腦子裡懷疑王爺的那根緊繃着的弦已經有所鬆動。但是王爺雲遊一年沒有跟府上聯繫把這根弦又拉緊了。雖然經商是過了明路的,太后也是一萬個不放心!不但派了內務府的人去盯着,還有御林軍的兵士穿了便衣去盯着。這次的多人臥底任務是觀察納蘭百貨店的經商行情、每一種商品的價格、賣出去多少、可以賺多少錢……看瑞王爺上繳多少,就知道他有沒有不臣之心。好在是王爺沒有賣武器,也沒有賣太后怕到發抖的“燕子蛋”。但是,福字緞、花鳥緞香囊還是給了太后一個很大的震動、關注。是她驚愕香囊上的“金剛石”!
稍稍富裕點的人家都知道金剛石比翡翠、比珍珠、比金銀更貴重。如果按那二十幾顆金剛石的價格出售,這樣的香囊何止只值二百文?賣到二三十兩銀子都太便宜了,這件事在太后看來能發出讓人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她都要被這個重大消息震暈了!就是瑞王爺再不會經商也不能把一個鑲嵌了二十多顆金剛石的香囊只賣二百文吧?而且賣的不是一個香囊,是幾十個,把少男少女們都喜歡壞了,反常即爲妖,這個瑞王爺想幹什麼?裡邊有什麼貓膩?要說他收買人心代價太大了吧?而且佔了便宜的人也不會感恩戴德。人家是花錢買的呀,誰讓你賣這麼便宜的?所以不能是收買人心,是不會經商。
太后見到花鳥緞香囊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喜歡得不得了。且不說那些金剛石,就是花鳥緞上的繡花的精緻就讓人心跳了:香囊的錦緞比大清的厚重,好像就是做香囊用的。正兒八經的蘇繡啊,挺實、豔麗,香囊上的裝飾也是富麗堂皇,那個福字寫的,端端正正的顏體楷書,香囊上的裝飾也是富麗堂皇,尤其是香囊脊背上的明黃色牙子、流蘇、彩珠子都是大清沒有的。太后認定了這是瑞王爺從異域帶回來的東西,心裡也想到了那個國家很富庶,也許人家的金剛石就很便宜呢。就算金剛石不值錢,也不能把它當點綴吧?從異域買回來是低價的,回來賣個高價才值錢!這個瑞王爺,一個價值幾百兩的東西,只賣了二百文一個!是有什麼目的還是真傻呢?
太后的思路一直往前延伸:既然他們有這樣的魄力,帶回來的就一定是傾國傾城的財富,如果給瑞王爺安一個什麼罪名,把他帶回來的財富查抄了,送進國庫多直接?不行!那樣皇上會和自己翻臉,人家是用老丈人的古董換的錢買的,是個人財產,就是有潑天的富貴,沒有造反的根據也不能查抄!王府是隨便查抄的地方嗎?得有個比較合理的理由,讓瑞王爺主動把這筆財富交出來是最好了。可是……
太后的頭都給想疼了,也沒找到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法。對了,跟他商量商量,讓他把東西交給內務府經營,這個生意由內務府攬過來做。銀子不是照樣送進國庫?那個時候不是想賣多少是多少?就跟蘇茉爾說了。蘇茉爾連連說不妥:“太后,這是人家陳氏老爹的古董換的銀子買來的貨物,是私家財產,讓內務府接管人家的生意,不等於變相霸佔人家的財產嗎?不管什麼朝代,都沒有皇上盯着大臣財產的,除非是這個大臣貪墨來的。但是瑞王爺用的是他岳父的銀子買來的貨物經商的,根本和貪墨不沾邊兒。如果您這麼做了,就會寒了文武大臣的心。以後誰還甘心給皇上賣命了?再說了陳先生現在也沒官職在身,您不等於壓榨老百姓嗎?如果您真的把瑞王爺的財產用謀反、貪墨等罪名查抄了,再給瑞王爺安上一個造反謀逆的罪名,第一個跟您翻臉的就是皇上!瑞王爺是兩次救駕又搭上兩次性命的大功臣,人家用自己女人的錢從外邊帶回來的東西,您給查抄了,恐怕所有的皇親國戚都會造反了。”
太后一聽有道理,勉強把這個**壓了下來。
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把瑞王爺的財產用謀反、貪墨等罪名查抄了,第一個跟她翻臉的真的就會是她兒子!瑞王爺是救駕兩次搭上兩次性命的大功臣,人家從外邊帶回來一點好東西還被查抄了,這樣的事跟諸位親王、國公爺面前實在是說不過去,是要犯衆怒的。人家根本沒有一點點的謀反跡象,二十幾年兢兢業業的,誰還給皇上賣命了?如果說安上貪墨的罪名,瑞王爺無職無權的怎麼貪墨?
太后很明智,知道自己的想法如果付諸實施,那就會成爲朝野都沒人待見的人了。還是太后的寶座重要,算了算了,就不抄家了,但是這件事必須弄明白!
“強公公,你去瑞王府把佟氏福晉請來。”
“嗻!奴才即刻就去。”
一個時辰之後,福晉就坐在太后面前了。太后對福晉還是一貫的親切,滿臉的笑容:“繡兒呀,有好些天沒來了吧?本宮可是很想你呢。聽皇上說,你們府上開了一家百貨店,生意還好?”
福晉在來宮裡的車上就已經警鈴大作了。太后從來不做無的放矢的事,不知道又起什麼幺蛾子了。聽到問生意,福晉莞爾一笑,不緊不慢地說:“太后啊,那個納蘭百貨店並不是能算是我們府上的生意。”福晉說話從來都是不緊不慢的,不是她拿架子,是在回答太后的問話時邊回答邊思考,說快了,容易給人神色慌張的感覺。
“哦喲,你看你怕什麼,皇上不是已經答應你們經商了嗎?”
“不是臣妾怕什麼,是那位賣貨的納蘭東貴原來就在賣貨,雖然是貨郎擔,也是個小本生意。人家賣的是簪花戒指、脂粉頭油這些女人用的東西,就是生意小了點,卻是跟平民百姓關係密切。我家王爺從異域也帶回來一些跟這些東西很類似的玩意兒,卻是樣品。回來之後呢讓府上的丫鬟婆子們照做了一點,讓納蘭侍衛的弟弟幫忙試賣試賣,看看咱們大清的百姓能不能接受。王爺的意思是帶回來的如果都是成品,價格自然是比自己做的高,就賺不了錢了。自己動手做的本錢就低了一些。這個差價有一部分給皇上送進國庫,再有一部分也能給做工的人一點酬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