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爛漫之時,甘霖師父再次來到府上,把王爺、福晉、雲兒和田亮找到一起,說不日要帶着王爺、雲兒和田亮三個人出去雲遊。要他們調查物價就是爲了雲遊做準備。雲兒想起來了,師父在自己擺脫魔魘的時候,在“醒吾廬”裡就說過要帶着她和王爺出門這樣的話。
“你們不需要帶一兩銀子和一件衣服,只帶幾件值錢的古董就行了,古董可以換取你們去的那個地方的錢。至於什麼古董值錢,陳先生懂得。你們把府上的事安排好,大約需要半年到一年時間。”
福晉很想問師父王爺他們到哪裡去雲遊,爲什麼要用那麼長的時間?沒敢問。師父是什麼人福晉是知道的,菩薩做事可不是世俗中人能想象的。
王爺再次問師父,雲兒去幹什麼呢?她是女人家,出門多有不便,自己和田侍衛就行了。
甘霖師父笑着說:“這次出門雲夫人要起很大的作用,缺她還不行,田侍衛還得幫她呢。你們各有各人要做的事。”
既然師父這樣說了那就照辦。府上和福晉比較知近的人還有陳先生兩口、桃子姐姐、鄭嬤嬤、劉嬤嬤、董嬤嬤等人,都是福晉的幫手。福晉讓王爺放心地走,師父準是有重要的事讓他們出去,不可能是純粹的雲遊。王爺也感覺到師父不會是領着他們遊山玩水,師父要做的事情多着呢,哪能一年半年的到塵俗中來玩兒?
最高興的當然是雲兒了,她在紙行時還能有機會逛書攤、書市、古董店和商行,進了王府就和進了籠子裡的鳥差不多了。聽王爺說他以前和福晉遊歷過名山大川、佛教聖地,把雲兒羨慕得不行,多想也和王爺出去微服雲遊啊,這下可遂心了。可是她還有個擔心:福晉能高興嗎?至少半年呢。一夫多妻的家庭最忌諱哪個女人單獨和丈夫長時間在一起,那個時代皇帝微服出巡也是很少帶女人的,能和皇帝出宮的妃嬪肯定是非常受寵的。自己不過是個側室,在王爺心裡肯定夠不上寵愛。如果沒鬧那幾年的瘋病可能還好一點,這幾年可能把王爺都也弄煩了。雲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王爺心裡的份量。同時雲兒還很擔心福晉有想法,王爺帶着自己出去半年到一年,換個人也不會放心的,得看看福晉是什麼態度。於是她藉着給福晉請安來探探虛實。還沒等說話呢,福晉就說了:“妹妹呀,出去好好照顧王爺的飲食起居,有生氣的、不順心的多勸着點,王爺身邊有妹妹你這麼個能幹的人兒照顧着姐姐就放心了。這府上沒個主子壓陣也不行啊,再說兩個孩子還小。你們儘管放心地去,府上還有你父親、母親和桃子姐姐,有什麼事姐姐自會找他們商量。煊兒你就放心吧,也是姐姐的兒子不會錯待的。”
雲兒沒的可說了,福晉對煊兒比對雪兒還好,她是實心實意拿煊兒當自己的孩子。也和雲兒當面說過,煊兒就歸她了,反正是雲兒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雲兒哪有不應承的?煊兒對福晉比對自己親多了,一直就住在福晉的翼然樓。
雲兒囑咐了父親和母親一定要爲福晉分憂,還託付了桃子姐姐照顧福晉和她父母。
關於桃子姐姐,王爺和雲兒明明白白地說了是怎麼回事,以免她起疑再生嫉妒之心惹來麻煩。女人對這事非常敏感,總共才兩個女人就弄得雞生鵝斗的,外加一個毫不相干的就更熱鬧了。還好,雲兒並沒任何不滿,她非常相信王爺。再說了,就是王爺和桃子姐姐有過什麼那也是情理中的事,又過去這麼多年了,追究它有什麼意思,何況還沒什麼事。生病好了的雲兒對很多事情都想開了,什麼你的我的,到了離開這個世界那一天,什麼都是別人的。
臨走前,王爺到福晉房裡去了,還要半年一年的才能見面呢,總有要囑咐的話說。
師父說要帶古董,雲兒就不缺古董。從孃家帶來的嫁妝裡有不少的古董、字畫,雖然自己多少也會鑑別哪個值錢,總不如老爹內行。就央求老爹央求給鑑賞出幾件值錢的,看來真是上天有安排,起碼鑑別古董這件事情就安排好了陳先生起作用。
陳大彬做什麼事都非常認真,把雲兒嫁妝裡的古董挨個地看,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
爲了萬無一失,雲兒還帶着換了男裝的魚兒,讓田亮跟着,去了趟琉璃廠的玉龍紙行,找舅舅再給收幾件比較值錢的古董出門好帶着。雲兒進府這幾年基本上沒花什麼錢。出嫁時帶過來的聘禮錢、月例錢、還有福晉平時賞賜給雲兒的首飾、布料錢,多着呢,起碼是能有個兩三萬了。就給舅舅拿了三千兩銀票,周掌櫃的說什麼也不要。雲兒就做出一副要哭的樣子,周掌櫃的趕緊收下了。他是覺得自己乾的這行生意都是妹夫教給他的,想報答授業之恩。
周掌櫃還說:“巧了,昨天剛剛收了幾張古畫,如果都是真跡,估計能值幾個錢。還有幾件瓷器,還有幾個古幣和幾塊甲骨,正準備找你父親給看看呢。”雲兒馬上拿回來給爹看,這方面陳大彬可是內行到家了。他翻過來掉過去的看了好半天,非常肯定地說全都是真東西,一定會值幾個錢的。就是其中的一張古畫太陳舊了,都快變成碎紙片了,雲兒說什麼也不拿。先生說:“拿着吧,興許有識貨的,又不是什麼沉重的東西。雖說是陳舊了一點,很可能是唐代大畫家吳道子的真跡。如果是真跡就值錢了,吳道子的畫傳世的不多,注意保管別潮溼了就好,”
雲兒只好帶着。也不知道舅舅是花多少錢收的、爲什麼花錢買了這麼個比雞肋還討厭的東西。裡三層外三層地包裹着,還用木片隔着,外面是一層絲絹。要不是老爹說可能值錢,雲兒就把它們抖落出去了。
先生知道王爺要帶着雲兒去雲遊,這是對雲兒何等的寵愛?拿古董換錢可得說是萬無一失啊。他建議保險一些,多拿幾件,這個不行還有那個,窮家富路嘛。從雲兒的嫁妝箱子裡挑出來的有一張宋徽宗的瘦金書條幅,還有一件是說不上是做什麼用的漆器,先生覺得還是少了一點,覺得不把握,就把自己的老箱子底兒也翻出來了,找到了一塊家傳多年的翡翠原石,塊頭很大,大約在十三四斤左右,說是原石,有好大一塊地方已經開了“天窗”。只是年代久了,露出翡翠的地方都給磨得沒了棱角,霧濛濛的,一點都沒有晶瑩剔透的感覺,已經看不出是翡翠石了,也好,這樣纔不受注意。據陳先生對雲兒說:“這塊翡翠原石是咱們陳家的一位祖先在隴西的一條山澗的小河中發現的,過河的時候這位祖先踩翻了這塊表面很光滑的石頭,本想扔的遠遠的,拿起來的時候發現石頭露出綠瑩瑩的一塊,挺好看的,就放進肩上的褡褳裡了,他哪裡知道這是翡翠石啊。哪裡想到河牀裡還能有寶貝呢?他是不知道,這塊石頭說不定是從哪座山的山體滑坡時掉下來的,然後又被河水沖刷了幾千年還是幾萬年。
王爺看了翡翠石,說什麼也不肯帶着:“先生,這個東西肯定是非常貴重,本王不能帶,這是您的傳家之寶,你還是自己留着吧。您還沒個兒子,留着以後養老用。”
“下官的傳家之寶並不只這一件,還有呢。您是說這塊石頭能給下官養老是吧?下官雖說沒有兒子,族中人口還是不少的,侄子、侄孫的幾十個,下官的兄長還有兩個孫子呢,您甭擔心這個。您是王爺,出門在外不能太寒酸了。別的東西值不值錢下官不敢說,因爲您去的地方對這些古董的估價很可能和大清不一樣,但是這塊石頭是肯定能值錢的,內行人一看就會給個高價。”
“您這麼說,本王更是不忍心了。我們去的地方也不知道有多遠,把東西賣了、典當了就不好贖回來了,還是不帶吧。”
“贖不回來就不贖了,畢竟只是一塊石頭,當出去得銀子是正經。這有什麼,它再值錢也是塊石頭,您就拿着吧,窮家富路,多帶一些古董,心裡也有底不是?”
除了翡翠原石,還有兩件出自宋代五大名窯的汝官窯瓷器,一件是瓷碗,一件是花瓶。其中的一件應該叫汝宮窯瓷器,比汝官窯的還值錢,因爲是皇室專用的。還有一件是和田玉的玉佩、十片龜甲、幾十枚穿在一切都銅錢。加上週掌櫃的幾幅古畫大大小小的總共有十幾件了。爲了女兒能夠順利完成陪伴王爺雲遊的事,先生什麼都捨得。另外先生還有一個私心,就是趁這個機會,還王爺一個人情,雲兒準備嫁妝的時候,自己典當了古董,被王爺花了兩萬兩的銀子給贖回來了。雲兒還是覺得不把握,師父說要雲遊半年到一年的時間,那就得按一年來準備。都說窮家富路,一年的時間,吃的、穿的、用的還有住的,都要很多的錢。人地兩生的,萬一把錢花光了,讓王爺到腳行扛大個麻袋?商彝是青銅材料,屬於真正的古董,就是年代久了鏽蝕得厲害,已經很薄了。陶罐也是有年頭的東西,帶上也好。鼓形陶罐中等大小,肚子上有一圈既象文字又象花紋的凸起圖形。先生說這個年頭也很長了,帶上吧,還把自己的一個壓箱底的周鼎也給雲兒拿上了。
王爺的府上也有一些皇上賞賜的值錢古董,可是不能拿出去賣了。皇上給的賞賜敢賣了嗎?要是真把皇上給的賞賜拿去幾件,那可不得了了,都會是天價。皇上御用的,就是很小的東西也會價值連城啊。但是王爺頭腦很清醒,凡是皇上賞賜的多少錢也不能賣。萬一他有一天想起來要用,自己拿不出來,麻煩就大了。
王爺對古董的事不是太明白,但是陳先生明白。王爺也曾經把皇上給的賞賜讓他看,先生看了驚詫不已,說每一件都是很值錢的。王爺知道拿這個換錢花就等於拿腦袋換錢花。別說王爺不缺錢,就是缺錢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韙。
翡翠石、商彝、周鼎、宋汝窯瓷器(兩件)、羊脂玉腰佩還有周文清先生給收的據說是吳道子、李公麟的古畫各一張、一張宋徽宗的瘦金書條幅、明代畫家仇英的小品畫、唐寅扇畫的扇面、七八塊甲骨、十來枚古幣、漢代漆器還有云兒嫁妝裡的一對小銅盒子、一個小陶罐,總共十五種十六件全在這裡了,都裝在一個很考究的紫檀木小箱子裡。
師父說帶幾件,這個“幾”好像就不能超過十個數,十五件就夠多了。就適可而止沒帶太多,太多也有“貪”的意思,而且箱子裡也裝不下了。
師父不讓帶衣服和銀子,倒是少了很多麻煩。要不然,一年的時間,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都得帶幾件,還有銀子,誰知道要去的地方是個什麼物價,帶多少夠花的?
雲兒和王爺、田亮都很困惑,出門不帶衣服可以,不帶銀子可有點懸。萬一那些古董人家看不上不就得要飯了?一年時間不吃飯能行嗎?心裡很沒底。可是師父已經說了,總不能違拗師父。
辛虧雲兒、先生、周掌櫃的手裡都有幾件古董,雖然不知道具體能賣多少錢,也都是比較值錢的,估計能花個一年半載的。先生做事從來都留有餘地,何況雲遊的人裡邊有自己的女兒。要不是甘霖大師出手相救,雲兒肯定要瘋死。爲了報答師父的大恩,就要把雲遊的事做好。再苦再累也就堅持一年,一定不能辜負了大師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