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亦辰回到車上,開足了暖氣,胸口明明覺得被掏空了,可還是覺得有什麼堵在了呼吸上,每一口空氣都呼吸得那麼艱難。
他落下車窗玻璃,望着商場的方向。她應該進去了吧,滑冰麼,還是上學那時候他教會她的呢!
那時候,她膽子小,他牽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教她滑冰,好幾次,她差地滑倒,嚇得哇哇直叫,他都是直接把她抱進懷裡,然後來一個漂亮的旋轉卸力。
然後,她發現安全了,才從他的懷裡擡起頭來,黑琉璃般的大眼睛望着他,眼底都是光彩,聲音軟糯:“亦辰哥哥好厲害!要不是你,我就摔倒了呢!”
那麼今天,牽她手的人,終於換人了麼?他的脣角溢出一絲苦澀的弧度。
這時,有一對情侶經過他的車邊,他們的對話傳來。
女孩說:“哥哥,我們去前面那家商場吃甜品吧!最近剛剛開了一家抹茶時光,他家的抹茶真是我吃過最好吃最正宗的,比那些私家定製甜品店的還要好吃!而且,在裡面坐着還能看到下面滑冰場!”
男孩笑道:“好啊,那我們先去吃蛋糕,吃完你想滑冰我再陪你去!”
兩人說說笑笑地走了。
怪不得她會來這個商場,原來是因爲這家抹茶時光!她剛剛回國,所以是季銘川告訴她的吧?他知道她喜歡吃抹茶,果然也是將她放在心上了的。
洛亦辰看着那對情侶越走越遠,他頓了兩秒,心頭的那個強烈欲.望就讓他猛地推開了車門,下車向着商場奔去。
他們在滑冰,而他只要在那家甜品店,就可以再多看她一會兒!
洛亦辰快步到了商場二樓的那家抹茶時光,點了一款顏子沫最喜歡的抹茶cheese蛋糕。他的座位靠着玻璃,正好可以看到底下一層的滑冰場。
顏子沫很久沒有滑過冰了,她只敢站在滑冰場邊緣附近,一隻手隨時準備扶着邊緣的欄杆,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季銘川比她好多了,在顏子沫扶着欄杆走了1/4場的時候,季銘川已經轉了兩圈回來了。他看到顏子沫如臨大敵的模樣,笑道:“子沫,要不我帶你去裡面走一圈?”
顏子沫連忙搖頭:“不要,摔跟頭怎麼辦?摔到屁股沒事,要是把我寶貴的手摔了,我回頭怎麼畫畫?”
季銘川笑道:“好吧,那我陪你在邊上走。”
顏子沫揮手道:“你還是去場上風騷地多轉幾圈吧,你沒看到大家都在看你呢,好多小姑娘都心思萌動了,我可不敢耽誤你!等我再在邊上走幾圈,找到了感覺,一會兒你再帶我走中間去!”
“好吧,那我繼續風騷去了!”季銘川說着,一個漂亮的旋身,一溜煙不見了。
洛亦辰遠遠的在二樓看着,不禁蹙了蹙眉,季銘川不知道照顧人嗎,顏子沫一看就不會,他怎麼能夠把她一個人丟在邊上只顧自己滑?!
胸腹中有怒氣涌出,他真想去教訓一下他,可是又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立場。
顏子沫在邊上走了兩圈之後,稍稍找到了些感覺,於是,她放了左手,向着場中慢慢地滑過去。
滑了一會兒,她發現越發有感覺了,於是,開始回憶起滑冰的技巧來。而就在這時,有個女孩從遠處飛速掠來,顏子沫一驚,連忙向一旁躲去。那個女孩中途轉了彎,而她,卻因爲躲閃得太慌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知是不是因爲之前和季銘川的對話,顏子沫下意識地覺得自己的手比較精貴,所以摔下去的時候,她竟然忘了用手撐一下,就那麼重重地坐在了地上,真是疼極了。
這樣的疼痛卻成了一個感情爆發的*,不知怎的,顏子沫眼前突然浮現起剛纔在廣場上看到的那個背影。她已經快一年沒有見過他了,她明明是恨他的,可是爲什麼一個相似的背影也讓她那麼捨不得移開眼睛?
而且,她第一次滑冰是他帶她來的,他牽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前,每次她快要倒了,他都會牢牢將她握緊,或者將她攬進懷中。她和他一起滑過不下十次,一次都沒有摔倒過。而現在,他不在她身邊,才一會兒她就摔倒了。
好痛……
顏子沫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覺得鼻子越酸楚,明明知道這是公共場合,但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滾。
季銘川雖然在中間滑,可是一直都留意着顏子沫,在看到那個女孩向她衝過去的時候,他就連忙轉身趕了過來,不過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他在顏子沫面前停下,見她低頭望着自己的腿,連忙蹲下道:“子沫,沒事吧?我拉你起來?”話音剛落,季銘川就看到了顏子沫臉上的眼淚,心頭一慌:“子沫,摔到哪裡了?我帶你去醫院!”
“我沒事。”顏子沫擡頭望向季銘川,不知是不是眼淚模糊了雙眼,她竟然覺得季銘川越看越像洛亦辰。她怔怔地望着他,連呼吸都忘了。
季銘川從沒見過顏子沫這樣,他心中一緊,連忙將顏子沫的手擡了起來,他可記得,剛纔她說她的手精貴的。
但他仔細檢查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上面有任何損傷,甚至連點兒紅印都沒有,於是又問道:“子沫,是不是腳抽筋了?”
顏子沫搖頭:“我哪裡都沒事。”她眼中的‘洛亦辰’竟然這樣溫言細語對她說話,這麼關心她,她心裡更加亂了。她應該是生氣的,恨他的,甚至應該給他一個巴掌,可是……
季銘川見顏子沫真的沒事,卻又不知道她爲什麼哭,只好伸手將她拉了起來:“好了,快起來,要不然衣服打溼了!”
顏子沫被季銘川拉起,卻因爲站不穩而往後一倒,季銘川連忙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顏子沫撞在季銘川身上,相似的情景更是讓她心裡難受,好像壓抑了一年的思念突然爆發一般,她靠在季銘川的肩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顏子沫這麼一哭,還真把季銘川嚇壞了,他連忙問道:“子沫,你說,是不是在學校受委屈了?有人欺負你?還是上課太累?要不然不學了,反正那件事過去很久也沒幾個人記得了,你辭學回來吧!”
顏子沫一邊搖頭,一邊哭。季銘川身材和洛亦辰差不多,讓她有種被洛亦辰抱着的感覺,明明心底知道不是,卻貪戀那麼些許的相似。
季銘川無法,只好輕拍她的肩膀在一旁哄着。兩人站在滑冰場中央顯眼極了,周圍經過的人無不側目。季銘川第一次覺得在衆人的目光下壓力甚大,似乎自己成了讓女朋友傷心的負心漢一樣。
洛亦辰看着場中的情景,整個人的身上好像淬了冰。他的左手一直握在玻璃杯上,巨大的力道幾乎要將杯子捏碎。嘴裡那塊抹茶cheese早已化了,剛纔明明還是清新的味道,此時卻苦得連喉嚨都疼了。
他沒有移開眼睛,雖然知道那樣的畫面對自己來說是一種凌遲,可是,他依舊固執地看着。
他看着顏子沫靠在季銘川肩膀上哭,季銘川緊張地哄,許久,季銘川才拉着不好意思的顏子沫離場,然後,兩人再不見了蹤影。
洛亦辰低下頭,發現自己面前盤子裡的抹茶cheese被他無意識的動作絞碎地面目全非,一片誘人的淡綠此時卻讓他有種反胃的感覺。
他正要叫服務員撤走餐盤,卻猛地意識到了什麼,然後緊張地望向餐廳入口的方向。
果然,熟悉的身影從那裡飄了進來,顏子沫現在已經不哭了,她和季銘川說說笑笑地走了進來。季銘川走到點餐檯前:“子沫,喜歡吃什麼隨便點!”
顏子沫笑道:“那我一樣來一份,會不會很誇張?”
季銘川瀟灑慷慨道:“沒事,今天就是讓你高興,你把所有的都點上,我也付得起!”
“那我就不客氣了!”顏子沫連續指了好幾種抹茶味甜品:“這些一樣來一份!”
季銘川又點了幾個,然後結了賬,指着一個靠着玻璃的座位道:“子沫,我們坐那邊吧!”
洛亦辰在他們過來之前,便換了一個座位。
因爲這裡的椅背偏高,基本只要坐下來,就看不到別的座位的情景。所以,顏子沫二人坐下時候,只是感覺到前面角落那個座位有人了,也沒有細看是誰。
剛坐下,顏子沫就接到了章黎月的電話,於是道:“黎月,你來二樓吧,我們在抹茶時光,你進來就可以看到我們了。”
掛了電話,顏子沫想起什麼,問季銘川道:“對了,之前聽你說蘇孟彥的母親去世,所以今年他不能辦婚禮,現在距離過年已經不遠了,林默默有沒有說過她要解除婚約的事?”
季銘川搖頭:“我也很久沒見過她了。她父親現在把她看得很緊,我好幾次打電話都打不通,所以幾乎沒有什麼聯繫。”
顏子沫蹙眉:“那你是怎麼打算的?”
季銘川聳了聳肩:“我這人最不喜歡逼人,所以我尊重她的選擇,一切順其自然吧!既然蘇孟彥要守孝一年,他們暫時也不會履行婚約,所以我等她一年。如果她最終選擇和蘇孟彥結婚,那麼,我也只能祝福。”
顏子沫撇了撇嘴:“這麼瀟灑,你到底喜歡她麼?”
季銘川想了想:“喜歡,但是還沒喜歡到非她不娶的境界,所以還能回頭。倒是你,你和洛瀚在那邊一年,有沒有忘掉該忘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