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地坐在座位上,洛梓顏發現,一上午開會講了什麼她竟然都不知道。
而偏偏,今天莫霖歌還去基地的另一頭考察去了,說是要下午時分纔回來。所以,在提問問到關於設計圖的時候,洛梓顏完全一問三不知。
中午吃飯也沒胃口,下午時分,洛梓顏又是睡過去的。
睡醒之後已經是傍晚了,她感覺腦子好像清醒了些許,在食堂吃完了飯,她感覺一陣氣悶,於是打算出去走走。
她聽着歌,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白天找到的那個地方。雖然有些怕蛇,不過她出來的時候帶了驅蟲和驅蛇的藥,灑在地上,所以倒是不用擔心了。
只是,就在她藉着依稀暮色,走到看臺的時候,就看到了同樣坐在那裡的季哲宸。
洛梓顏瞬間不高興了,她好容易找到的地盤,竟然被他給搶去了!不過,要讓她走是不可能的!
於是,她大大方方地走到了看臺上,不理會季哲宸投過來的目光,他坐在西頭,她最在最東頭。
看臺約莫有兩米高,她坐在邊緣,將兩隻腳耷在下面晃着玩,耳朵裡塞着耳塞,一邊聽着音樂,一邊看着遠處的景色。
不知道是不是走得多了,洛梓顏坐下來不久,又覺得有些昏昏欲睡。要是在這裡睡着了多丟人,而且,決不能讓季哲宸看了笑話!因此,洛梓顏不斷地提醒着自己,強打精神。
季哲宸其實在洛梓顏來了的時候,就想要回去了。他是決心要和她劃清界限的,他最近也是發現了,她就好像是他的剋星一樣,只要有她在,他絕對容易出岔子。
而且,他發現,自己的思想情緒還常常不經意間被她牽引,讓他無法全身心地投入工作狀態。
就好像現在一樣,自從她過來之後,他不知道是嗅覺太好還是什麼原因,竟然隔得老遠,都聞到了一陣淡淡的*香,讓他的喉嚨都有些難受起來。
他可是記得,他似乎從來沒有對任何香味過敏過,可是,一個普通的茉莉味道,竟然讓他在她出現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裡,就將帶來的水都喝乾了,還沒有任何的好轉。
而就在這時,季哲宸的手機響了,是妹妹季楠汐打過來的。他連忙接聽。
“哥哥,想我了沒?”季楠汐的聲音帶着撒嬌。
女孩子就是應該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嘛,哪像那個妖精,說話笑裡藏刀!季哲宸的脣角綻出一抹溫和的笑意:“楠汐,我當然想你了,等你下半年有時間了,就跟着哥實習吧!”
“不要不要,我聽說梓喬哥哥要回來了,我要去盛世洛城!”季楠汐聲音帶着委屈:“我都好久沒有見過他了……”
季哲宸每次想到這件事,氣就不打一處來:“楠汐,他們兄妹倆都脾氣古怪,梓喬對你還愛理不理的,你就不要再去找他了,哥給你介紹好的!”
“不幹,我就要他!這輩子我要定了!”季楠汐一直都很明確目標,她問道:“對了,不是梓顏姐姐去了你的基地嗎,你們發展得怎麼樣呀?”
季哲宸不禁看向另外一個方向,洛梓顏正歪着腦袋,似乎是要睡着了,他撇了撇嘴:“呵呵,她?楠汐,你忘了,我向來和她都是不對盤的,只要別打架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梓顏姐姐長得那麼漂亮,我還想她做我的嫂子呢!”季楠汐頗有些可惜的語氣道。
“呵呵,楠汐,我情願這輩子打光棍也不找——”就在季哲宸的‘她’字還沒出口的時候,突然,他就看到,看臺另一頭的洛梓顏突然就掉到了看臺下面。
他拿着手機的手驀地一震,手機差點掉在地上,又被他快速撿起。只聽電話那頭的季楠汐還在叫他,可是,他卻毫無反應。
那個小妖精又在玩什麼花樣?!季哲宸雖然這麼想着,不過還是以極快的速度跑了過去。
就看到,在一片月光裡,洛梓顏靜靜地躺在看臺下的地面,她的眼睛緊緊閉着,就好像毫無生氣的布娃娃。
季哲宸只覺得呼吸一窒,連忙大聲喊道:“洛梓顏!洛梓顏,你躺在那裡做什麼?”
只是,他喊了幾聲,她都一動不動。
季哲宸的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根本沒有時間繞到一旁去下樓梯,而是直接從兩米高的看臺上跳了下去。
他落在洛梓顏的旁邊,明明不到一米的距離,可是竟然讓他感覺到有些害怕。
她會不會有事?她怎麼總是搞一些事情讓人操心?
剛剛他就看她晃來晃去的樣子,還以爲她是聽着音樂合着節拍呢,怎麼轉眼就掉下來了?而且,兩米的高度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可是她呢?她雖然平時滿腦子鬼點子,可是,卻是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孩子……
想到這裡,季哲宸更加擔心了。他屏住呼吸,傾下.身來,聲音溫和了些:“洛梓顏?”
洛梓顏依舊靜靜地躺着,一動不動。
季哲宸只覺得心好像被什麼力量揪住了,她如果真的有什麼事……
他伸出手,將她臉上散亂的發撥開,輕聲道:“梓顏?”
沒人回答他。
他發現,這個時候,他情願她睜開眼睛嗆他一句:“你不是發誓說了不理我的呢?怎麼又主動對我說話了?”
他深吸一口氣,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索性的是,她的下方地面並沒有血跡。
這不是他第一次抱她了,可是他卻感覺她很輕,就好像一塊易碎的水晶一樣,讓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對待。
他低下頭,看着她,再次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這次似乎是有反應了,她微微蹙了蹙秀氣的眉,臉上的顏色似乎有些泛紅。
這時,她的手突然垂了下來,掃過他的手背,他感覺到了一陣滾燙。
她發燒了?
季哲宸這才伸手去覆在了洛梓顏的額頭上,明顯感覺到她發燙的溫度。
怎麼突然發燒了,昨天洗澡着涼了?季哲宸抱着她,往基地的方向快步走去。
因爲他幾乎是小跑的,所以,洛梓顏的雙腳在他的臂彎不斷地晃着。藉着月光,他看到她被他踩傷的地方竟然腫了起來,她的腳趾有不少地方似乎又破了。她的腳背因爲月光而更加白皙,而受傷的地方卻格外地紅腫。
一瞬間,心底那種被蟲蟻啃咬的感覺又一次升了起來,而且,似乎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季哲宸突然覺得十分煩躁,甚至有種將她扔到一邊的衝動。只是,一切只是他自己的念頭而已。他的手、他的腳,竟然都不聽指揮,前者將她抱得更緊,後者恨不得馬上跑回基地給她治療。
而就在這時,懷中的洛梓顏突然低低地悶哼了一聲,只是因爲聲音太輕,季哲宸聽不清楚。
他猛地就停下了腳步,放低了聲音道:“洛梓顏,你說什麼?”
“痛。”洛梓顏的聲音輕柔,在夜風裡似乎下一秒就會被吹走:“好痛。”
他卻聽清楚了,這是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示弱,她說痛。
他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感覺,只覺得每一口呼吸都好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堵住了,連胸口都變得有些煩悶。只是,他的聲音更加溫和了:“梓顏,哪裡痛?”
“渾身都痛,我好難受……”洛梓顏的眼睛依舊緊緊閉着,只是秀氣的眉擰在了一起,臉上都是痛苦的表情。甚至眼角還出現了一抹晶瑩,在月光裡,就好像鑽石一般耀眼。
季哲宸的眼睛好像被晃花了一樣,他還聽到自己用從未有過的輕哄聲音道:“別怕,我抱你回去,我們找醫生,一會兒就不痛了。”
“不要,我不要醫生!”洛梓顏突然就睜開了眼來,她的眼底都是害怕:“我不要醫生,你不要帶我去看醫生!”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一直以來,她都是張牙舞爪的,一直以來,她似乎都是從來不會被打倒的。所有女孩子應該有的害怕、可憐都沒有出現過在她的身上。
反而她孤僻、狡猾、事故、壞心眼,這樣的缺點他倒是能夠一列一大堆。
所以,當他看到這樣的她時,突然之間,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從未和一個這樣奇怪的女孩相處過。上學時候,他本來以爲讓所有同學害怕她疏遠她,能夠懲罰到她。可是,她竟然樂此不疲。
而在基地短短几天的相處裡,她也是顛覆了他對女生的種種認知。
那現在的她,又是她的哪一面?
洛梓顏似乎還沒有清醒過來,因此,她即使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季哲宸,也根本沒有推開他,反而,緊緊抓住他的胳膊,不住地說:“我不要去看醫生!”
季哲宸只好順着她的意思,輕輕哄道:“好,我們不去看醫生。告訴我,爲什麼不想去看醫生,要是生病不好怎麼辦?”
“我害怕痛。”洛梓顏喃喃地道:“我不要痛,我害怕……”說着,她的眼淚一顆又一顆地倏然砸落,她在他的懷中輕輕地抽泣着,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發現,他的心也因爲這樣的抽泣聲開始泛疼了起來,那種感覺細細密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破土而出一樣。他拼命地想要壓下,可是卻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