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小姐還真是個爽快人。”
然東東忽然身子前傾,單手撐在桌上,漂亮到邪氣的臉孔忽然湊到她面前,幾乎鼻子貼着鼻子地,露出個惡劣的笑來:“迷小姐對昨天我姐姐的無禮,一點都沒有芥蒂麼?”
迷路仿若沒有覺得面前突然多了張比女人還要豔麗漂亮的面孔會尷尬,她也直接讓對方看進自己的眼瞳底,直接盯着他淡淡道:“我和然紫紫小姐本來就是不錯的朋友,她又是柳總裁的未婚妻,你這麼說,我就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了,難道你希望我們關係很差麼?”
“你還真是當面大話連篇,眼都不眨呢。”然東東眯起眼,他有點看不透迷路的眼睛,她的眼睛實在太清澈,裡面一點情緒都沒有,只能映照出自己的模樣。
她是真心想要和他們合作的麼?
“你很想聽實話麼,如果我說實話就是我恨不得你們都去死,你們的錢都歸我,感覺如何?”迷路眼底終於閃過一絲光。
而然東東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太熟悉她那種目光了,那種目光稱之爲貪婪,對金錢和權力的貪婪,還有對他的憎惡。
然東東心裡有點不太舒服,兩人面無表情直勾勾地對視半晌,沒有任何一方有讓步的意思,彷彿一場悄無聲息的搏殺,最後,然東東到底先是忽然開口了:“迷路小姐果然夠直白。”
居然這麼大喇喇地表現想要謀奪一切和想要打敗他們的野心。
“過獎。”迷路看着然東東,從容地道。
然東東放鬆身體緩緩地靠向沙發,神色莫測地舉起杯子:“那麼,就祝我們都得償所願。”
“祝我們心想事成。”迷路也笑了笑,舉起杯子喝下一口卡布奇諾。
然東東走的時候,她還不忘好心地提醒他:“然小公子,明日,蕾娜會帶品茶專家到您的辦公室拿一百斤臺灣極品凍頂烏龍。”
然東東背影一僵,帶着壓抑的怒氣,頭也不回地走出星巴克。
迷路望着他的背影,脣角彎出詭譎弧度。
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人能心想事成的。
或許,他們都需要一點運氣,來看看,誰能心想事成。
——我是被坑了一百萬大洋的然小少爺的分界線——
等到迷路慢悠悠地捧着杯卡布奇諾走出星巴克的時候,司機來接自己的車也正巧到了星巴克門口。
但是從裡面出來接自己的不是蕾娜,卻是應該在愛琴海的蘇雲。
迷路皺了下眉,地看着迎上來的面容清秀卻堅毅的女子:“蘇雲,你不是應該去度假了麼?”
蘇雲卻不在意她的臉色,只是不以爲意地一笑:“我想過了,比起去度假,賺錢和工作會讓我更加開心一點,畢竟,錢可比男人靠得住!”
“你……。”迷路有點無奈地揉揉太陽穴,難道她的自爆家醜卻培養了一個工作狂麼?
真是讓人頭疼啊!
“迷總,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對我那麼好,可我知道你沒有惡意,也請你相信我,我會好好的過日子。”蘇雲微笑,誠懇地拉着迷路的手。
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迷路對她異於常人的另眼相看,甚至不惜自揭傷疤開解她,她並不知道爲什麼,可她能感覺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既然迷路不願意說,她也不問,如果有一天迷路願意說了,她再聽也不遲,畢竟每個人都有不願意爲別人知道的秘密。
“好吧……。”迷路看得出蘇雲的心意已定,畢竟每個人開解心結的方式不同,她相信蘇雲會做出合適她自己的選擇,被那些畜生強暴並不是她的錯,蘇雲會學着不拿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
“那麼現在,我心情很好,一起是SHOPPING怎麼樣?買東西可是發泄壓力的最好方式哦!”迷路看着蘇雲眨眨眼。
蘇雲一怔,她已經好幾年都沒有逛街了,她猶豫片刻後,似想放下什麼一般,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揚起笑顏:“好!”
兩人一同上車,往燕莎殺去。
迷路特別喜歡衣服,尤其是她的氣質和臉型雖然看起來偏溫柔,所以特別喜歡不同淑女系、高雅系的衣服,卻總是覺得自己櫃子裡面少一件其他風格的衣服。
每次買衣服都買到手軟,什麼朋克風、什麼嬉皮、什麼軍裝風、什麼歐美街頭風,回到家卻看着成堆不知道怎麼穿衣服發呆,這一點小女人的壞習慣從當初她和柳卿還在一起的時候就給柳卿慣出來了。
所以她直接在淘寶開了個店,就賣自己的二手衣,因爲是名牌子,保養得又好,幾乎沒怎麼穿,效果還挺好,居然都賣出三個鑽了。
蘇雲原本看着她瘋狂地試衣服,買衣服還直咂舌,到後來,迷路大方地扔給她一張卡說是她的售樓提成獎金,裡面足足有九十多萬,聽起來多,實際上比起盛世公館,動輒上千萬的價格來說,這樣的提成其實並不算太多。
蘇雲到後來自己也忍不住了,提着卡也一通狂刷,每次刷卡都覺得自己的心裡鬱悶之氣出去一點,直到手上也提滿了東西。
“真是沒有想到我也有發達的一天!”蘇雲摸着自己脖子上的愛馬仕最新款圍巾,不由感嘆地道。
要知道昨天之前,她還在考慮是吃方便麪還是吃四川麻辣燙。
迷路笑咪咪地勾上她的肩膀:“是啊,我也想不到自己有這一天。”幾年前,她還穿着淘寶買來的仿香奈兒套裝,今天就已經是香奈兒旗艦店的VIP。
但是,這其中的切膚之痛,只有她們自己才知道。
她不會虛僞的說曾經那些擠地鐵,吃門口不知道什麼肉餡的肉包子,買淘寶貨的日子就比如今的日子好,只是有些代價只看你是不是承受得起。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救贖你,只有自己纔是自己的救世主。
“吃東北烤串去不,後海那邊有一家特別好吃,烤的可香了,還可以去酒吧呆一會。”迷路看看天色,已經是華燈初上了,一把將手上買來的大堆衣服和鞋子全丟進後尾廂,再把蘇雲的也扔了進去,就拖着她上車。
蘇雲是東北人,很喜歡吃烤串,也興高采烈地跟她一路往後海去了。
只是兩人都沒有注意到有一個長焦鏡頭相機一直都在拍攝她們的一舉一動,戴着墨鏡鴨舌帽的男人放下相機,看了看遠去的車子,立刻也上了車對着同伴道:“跟上!”
隨即他取下內存卡連接上電腦,直接將相片傳了出去。
另一頭,然方看着自己的MSN有消息提示,他順手點開,看着裡面傳來的一系列照片,許久之後,他陰鶩深沉的目光最終定格在蘇雲的臉上。
這個女孩,似乎迷路最近很重視,他亦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她,但是他想了挺久也沒有什麼印象。
於是他順手打了個電話出去:“喂,幫我查一個人。”
這個女孩,也許會是一個突破口,他有一種奇異的預感。
這一頭,迷路把蘇雲送回去後,司機把她送回柳卿的公寓,她剛下車就差點撞上了一個人。
“哎,你不要緊吧!”那人趕緊一把扶住她,迷路剛要擡頭說沒事的時候,那人就驚叫了一聲:“葉子姐!”
迷路頓時心中咯噔一下,看向對方,竟然是方天那張陌生又熟悉的娃娃臉,她原本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下一刻,她卻微微挑了眉,察覺到問題了,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對方:“方天,真是好久不見,看來不管我變成什麼樣,你都認識我啊。”
方天頓時臉色一僵,尷尬地道:“這個……這個……。”
他真他媽的想抽死自己這張破嘴,但他真的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和迷路相見,驚愕之下才說漏嘴。
“好了,我也不跟你廢話,柳卿什麼都跟你說了?”迷路打發了司機離開,雙手環胸地看着方天。
方天看着迷路,忽然覺得這個人真的已經完全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她溫柔的臉上微笑着,但那雙眼睛卻異常的冰冷,彷彿瞬間能穿透他的心臟。
讓他這樣經歷過血與火的男人都有點不敢在那樣的目光下撒謊。
“呵,葉子姐……不,迷路姐……。”方天苦笑一聲,舉手做投降狀:“老大是跟我說了一些事,但是隻是說找到你了,你在國外受了很多苦,整了容,但是靠着自己的能力日子過得慢慢好了起來,就這些。”
“哦,是麼,就這麼簡單?”迷路眯起眼盯着方天,甚至往前了一步,幾乎要貼到他的身上去了,驚得方天立刻倒退幾步。
“行了,算我怕你了,老大還說你和他有孩子了,這次也跟着一起回國了,他還是希望能把你們留在他身邊,真的就這麼多了,如果我有半句隱藏,叫我這輩子都不能再穿軍裝!”方天哭喪着臉,舉手發誓。
這裡可是老大的地盤,到處都有老大的人,真讓老大看到迷路和自己貼在一起,他不死也脫層皮,想到秦和風的下場,他就忍不住想吐,外帶渾身發寒。
迷路看着他片刻,她知道方天這輩子最大的理想就是當兵,當個好兵,然後努力當上將軍。
他用這個來發誓,說明這個他說的大約是真的實話。
柳卿確實不是那種對其他人說自己八卦的人。
“諒你也不敢。”迷路淡淡地道,沒再貼上去,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還是再次緊緊盯着他問:“我問你,柳卿是不是還沒有真正的退役,是不是還在出什麼任務?”
“迷路姐……。”方天臉上肌肉一抽,猶豫着剛要開口,又再次被迷路打斷,她冷着臉:“我不需要你說他在出什麼任務,我只問你是還是不是!”
柳卿居然會把這些私密的事情告訴方天,這讓她不得不懷疑。
“這個,迷路姐,老大是真的退役了,至於其他,我真的沒什麼好說的啊!”方天嘆了一聲,隨即又補充一句:“我今天來是爲了明天和老大一起去掃墓的事情。”
老大,別怪我出賣你。
“掃墓?”迷路有些奇怪地皺眉,難道是柳卿的奶奶或者外公什麼的。
“嗯,是我們的戰友的墓,每年不管老大在哪裡,一定會回到八寶山給他們掃墓。”方天點頭道。
“楚瀾?”迷路不知道爲什麼下意識地一個名字就從嘴巴里冒了出來。
“怎麼,你知道?”方天驚訝地看着迷路。
迷路不可置否地道:“嗯,不是特別明白,能說是什麼事麼?”
方天猶豫了許久,忽然道:“要不,你明天跟着我們後面去吧。”
迷路奇怪地看了眼方天,沉默了一下,還是點頭了。
這個名字在她的心底很多年,也是一直沒有得到解答的疑惑。
第二天一早,迷路早早起牀,等着柳卿做好早餐走人的時候,她立刻吃完早餐後,讓蕾娜看好安心後,也跟着下樓。
開車甩掉跟着的保鏢,然後悄悄地跟着他進了八寶山公墓。
八寶山公墓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埋葬在這裡的,埋葬在這裡多半都是開國元勳、軍政元老或者具有極高聲望的名人,以及爲國家做出傑出貢獻的科學界、老演藝界人士或者一些爲國捐軀做出極大貢獻的烈士。
等她進了公寓後,一路跟着柳卿抱着一大束滿天星上了一個並不是太起眼的山坡,悄悄地隱身在另外一邊的松柏間,看着柳卿在一排密密麻麻的墓碑間停了下來,方天和林辰早已經在那裡等候,他們將手裡抱着的花一一放在幾個墓碑間。
林辰和方天一一地將幾個酒杯擺在那些墓碑前。
柳卿看着墓碑良久,忽然輕聲對着墓碑道:“我來看你們了。”
那是迷路第一次在柳卿的眼睛和臉上看到一種叫做——傷感的情緒,彷彿有一種極爲沉重蒼涼的的東西一點點地呈現出來。
“她最喜歡百合,我去再買一些。”他放下花,沉默片刻,點了根菸,就和林辰一起離開去買花了,那是第一次迷路覺得他的削瘦高挑的身形看起來有一種蕭肅的味道。
方天拿起酒杯倒在地面上,目光一一在墓碑上掠過,最後停在最中間的墓碑上,他笑了笑,聲音卻帶着一種壓抑憂傷:“嘿,兄弟們,我們又來看你們了,楚瀾姐,你們在那邊還好嗎?”
“你最喜歡喝的是蒙古燒酒,老大專門讓人去內蒙給你帶來的,哦,對了,老大找到葉子姐了,你也可以稍微放心了,以後,就有人接收老大了,不過我想老大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在那邊要保佑老大順利。”
迷路看着柳卿離開,便從另外一排墓碑後走了出來,到了那幾排墓碑前停下腳步。
一共四塊墓碑,上面的男女都有一張年輕的面容,他們的生命永遠地定格在了最年輕的時光,不再老去。
秋日的空氣有一種淡淡的憂傷與涼意。
落葉打着卷被秋風吹落。
“五年前,在金三角的一次行動,楚瀾姐和另外三個隊裡的兄弟都折在了東亞共濟會資助的那些毒梟的手裡。”方天看了一眼迷路,眼神有些複雜。
他是知道迷路和共濟會的關係的,沒有想到人世的事會有這樣的複雜和曲折,輪迴到頭,他們最忌憚的東亞共濟會居然會落在老大的媳婦兒手裡。
老大那麼恨共濟會,但是他最愛的人卻是共濟會的尊主。
“楚瀾和柳卿是什麼關係?”迷路看着墓碑上微笑的軍裝女子,忽然輕聲問。
她隱約地覺得她將要知道一些隱藏許久的東西。
“我,老大,林辰,楚瀾姐一直都是一起長大的,老大在小時候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他一直都是個沉默安靜的孩子,那個時侯,我們一直都在地方子弟學校讀書,部隊子弟學校校風很悍,很多大孩子喜歡欺負小孩子,老大皮膚很白,長得像個女孩子,成績是全校第一,又安靜,總是斯斯文文的,很得老師喜歡,因此他其他男孩兒們欺負,還有那些大孩子,也愛欺負他,搶他的東西吃,扔掉他的書包,甚至推他下樓。
每一次都是楚瀾姐在護着他和我們。
那些人不知道老大的性格從小就奇怪,平時很安靜,一旦被人激怒到某個程度,他就會不管不顧地動手,直到有一次上中學的時候,有三個常欺負他的高三男孩偷偷去錄像廳看了色情錄像,回來路上剛好遇到自習下課的老大,他就把老大按住了,搶了老大的零花錢,又把老大拖進巷子裡,後來等我們三個找到老大的時候,老大已經被那幾個王八蛋給……。”
方天猶豫了片刻,眼神有點悠遠,還是說了。
迷路震驚地看着方天,沒有想到過去的柳卿有這樣的過去,但也知道柳卿的雙重性格可能很早就有端倪了。而那個時代的年輕男孩子,確實對性好奇又衝動,少年清秀文靜的柳卿確實符合了所有被欺負對象的一切條件。
“但是最讓我們震驚的是,當時的老大滿臉、滿身都是血,滿是是傷,那三個高年級的學生,都已經頭破血流,甚至像被野獸撕破了肚子,內臟全都流出來,後來進醫院的結果是兩個死了,一個成了植物人,那時候老大才初二,一個人徒手就弄了那麼大的事出來,我們三個都嚇得癱了,不知道該怎麼辦,萬一要坐牢怎麼辦,那三個高年級學生的家裡在部隊地位也不低,否則也不會那麼囂張。”方天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又繼續道。
“當時老大都要瘋了,是楚瀾姐最先冷靜下來,和我們一起把老大打暈了,帶回了楚瀾姐家裡,後來柳叔叔知道了這個事,就把老大接走送到療養院去了,那個年代死人是大事,後來公安和部隊聯合起來辦案,本來柳叔叔都準備帶着老大去自首,但是楚瀾姐卻先一步把一切都扛了下來,因爲她覺得比起老大來,這樣的事情如果由她來承擔會更有轉圜的餘地。”
方天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拿起酒灌了一口,迷路看着他,心中一片翻騰,柳卿那樣驕傲的人,怎麼可能讓一個自己視爲親姐姐的少女去替自己頂罪,但那時的他恐怕已經徹底陷入自我厭棄了。
果然,方天又道:“我們沒有人敢告訴老大楚瀾姐的事,因爲老大那個時侯已經陷入徹底的自我厭惡,他每天晚上都做惡夢,不是夢見那三個混蛋壓着他,就是夢見他殺人了,渾身都是血,最嚴重的時候他甚至要靠着自殘才能緩解情緒,最瘦的時候只有60斤,所有的人都以爲他會瘋掉,當時國內的心理學研究很落後,實在沒辦法了,柳爺爺就想辦法把老大送到國外去了。”
迷路沉默着,她當然知道對於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而言,被強暴,像野獸一樣殺人是一個什麼樣的打擊。
“再後來,柳爺爺和楚瀾家裡的人用盡了一切手段,賠了家裡所有的東西,這纔將楚瀾姐撈出來了,但是國內也不能呆了,就把她也送到國外去了,就在老大所在療養院的德國海德堡市,楚瀾姐雖然不能回國,但是在德國的時光一直都是因爲有她的堅強、樂觀,配合着醫生的治療,老大才好了起來。”
方天彷彿從回憶中緩過神來,神色悠遠悵然地拿着布慢慢地擦楚瀾的照片:“老大的病好了,就回國繼續讀書,我們四個人一起讀大學,一起進饕餮,老大的成績和表現一直都優秀到我們望塵莫及,他是個天生的軍人,我們都以爲他已經徹底的病好了,而楚瀾姐一直都還是那麼照顧我們,楚瀾姐本來已經快要結婚了,她結婚了就不用出現場的危險任務,未婚夫是個性格很好的大哥,我們都以爲楚瀾姐那麼好的人會幸福一輩子,直到後來去柬埔寨出任務,那是她最後一場現場任務。”
“可是,那場任務裡,共濟會的兩個地位極高尊主被不知哪裡來的流彈誤殺,但這件事被算到了我們的頭上,作爲談判代表的楚瀾姐和另外的兩個兄弟被毒梟和共濟會的人扣押,要拿我們的命去抵,在解救行動中,柬埔寨軍方有人叛變,泄露了我們的行動,不但死了三個兄弟,楚瀾姐爲了掩護我們被幾十個禽獸侮辱致死,甚至連頭都被那些畜生割下來掛在旗杆上……。”方天的眼圈梭然地紅了,眼中猙獰的殺意讓人觸目驚心。
“你不知道,那種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至親屍首不全,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尤其是老大,他一向冷情,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是楚瀾姐救了他,他早就把楚瀾姐當成自己的親姐姐,他發誓要報答守護的親人卻再一次爲了救他死得那樣悽慘,他怎麼受得了。
即使後來我們的報復行動裡把那些毒梟和他的手下全部都砍了頭,那個毒梟甚至是被老大五馬分屍,也沒有辦法再讓楚瀾姐和行動裡犧牲的兄弟們活過來。”說到最後,方天已經忍不住抹了一把臉,抹掉眼睛邊的淚。
迷路輕輕地把手放在方天的肩膀上拍了拍,無言的安慰,她的眼睛也紅了,因爲她想起了蘇雲,世界上有些時候就是那麼不公,不是好人一定有好報。
“老大帶着我們跪在楚瀾姐的墓碑面前發過毒誓,不破共濟會,誓不罷休,他也發誓不再讓他在意的人受傷,沒想到的是楚瀾姐的事件刺激得老大的病情再次復發,只是我們不知道他的病後來會那麼嚴重。”
方天苦笑了一下,有些莫名複雜地看向迷路:“我和林辰都以爲他那樣冷情防備心很重的人,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麼刻骨銘心的愛情,但是沒有想到他會遇到你,我們才知道其實老大那種人很簡單,他看上一個人,只是一瞬間的事,大概就是在盛世會所,你第一次站在他面前伸手要保護他的時候,讓他動了心,除了楚瀾姐,從來沒有人想過要保護他,你是唯一一個不是因爲楚瀾姐那樣爲了親情,不是因爲其他人接近他爲了利益,就那樣伸手擋在他面前的女人。”
“所以那個時候林辰很討厭你,從盛世回來以後,老大就總是有點走神,尤其是在每次遇到你後,我們都發現老大的笑容裡多了和以前不同的東西,林辰覺得你會是個禍害。
因爲老大的病情不需要像你這樣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他的心的人,愛上你,只會讓他的當時病情越來越重,甚至有一天不得不退役,那還談何毀掉共濟會,爲楚瀾姐報仇,甚至連老大在部隊的遠大前途都會毀於一旦,我們從來沒有見過老大會對一個女人那麼好。”
“原來是這樣。”迷路有點恍然地喃喃道,她終於明白林辰爲什麼總是那麼討厭她了,甚至完全不掩飾他的敵意。
“何況,我們都擔心如果你知道老大的病情,會無法接受他,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老大那樣有精神疾病的人,顏月當初也是因爲偶然知道了這個事情所以才逃婚的。
然老大不愛顏月,只是出於兩家情面才答應了娶她,但是這個事情對老大的打擊很大,讓他根本不敢把自己有病的事情告訴你,他總是努力地掙扎,讓自己保持理智,讓自己不要陷那麼深,他怕萬一有一天你嫌棄他,離開他的話……。”
“我怕,我會忍不住發病,打斷你的四肢,甚至殺了你都要把你留在我的身邊,畢竟我也不是第一次殺人,那個時侯我每個星期都去見心理醫生,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柳卿的聲音冷漠地在兩個人的身後響起。
迷路和方天同時一怔,向不知道合適捧着百合花的柳卿和林辰都陰沉着臉站在兩個人的身後,方天的臉一下子白了,上去一把拉住柳卿:“老大,我只是……。”
“我說過什麼,你忘了麼!”柳卿沒看迷路,只是一臉面無表情地看着方天。
柳卿說過,這件事情絕對不要讓迷路知道,除非有一天他自己想說。
“老大,你不可能一直逃避,葉子姐不會嫌棄你的,她不是已經知道你的情況了麼,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會怎麼樣!”方天大急,慌張地一轉頭就拉住迷路的手臂,連稱呼都換了:“葉子姐,你說,你說你不會嫌棄老大的,是不是,你不是這樣的人!”
他是看着老大實在一個人太辛苦了,太難了,所以才做出這樣的決定,他沒有老大聰明,卻也知道有些愛情不是這樣的,兩個人如果要走下去,就一定要坦陳相對,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所有的隱藏和謊言都不會有好結果的!
迷路一怔,看向柳卿,他正看着她,一向幽深冰冷的目光第一次出現了一種奇異的期翼和稱之爲柔軟的東西,她一下子就覺得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地慌了一下,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甚至搖了搖頭。
“葉子姐!”方天大急,心中只叫了一聲——糟了。
老大那個人本來就很內斂甚至在某些方面有點自卑,他又有病,還有少年時代經歷的那些一輩子的傷痕。
果然,柳卿的眸光裡那一絲柔軟和期翼的東西一下子就消失了,有一種很冰冷的東西一下子就取而代之。
“滾,不要讓我說第二次。”柳卿冷冷地看向方天,方天還想說什麼,林辰一急立刻上去拉住方天,硬聲硬氣地道:“還不快點走,你是不是想連兄弟都做不成。”
“我……葉子姐,你說句話啊!”方天焦急地看着迷路,幾乎有點歇斯底里了。
迷路卻真的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她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信息,只知道不論如何,自己剛纔那一步都不應退,畢竟當初的自己是真的很愛很愛柳卿,卻不知道他心裡有那麼多的苦。
她終於明白他的‘道’是什麼了,是家國大義,更是爲親人戰友復仇,只是當初彼此相處時間太短,她卻沒有來得及知道他的心裡有那麼的秘密和苦,她從不知道那麼優秀的柳卿有那麼自卑的一面。
只是一切都太遲了,她和他都已經有了太多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