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於穆妍華的關係,裴月英對白豔雪一向沒有好感,眼見她突然笑出聲來,不由狠狠蹙了蹙眉,“白豔雪,你笑什麼?”
白豔雪笑的妖嬈生姿,擡了擡下巴,“真是巧了,我剛剛也問過這話,可惜你來了,表妹還沒來得及回答。”
穆妍華雖然對裴月英再度提及燕姝有所不愉,倒也沒多想,順勢欲言又止道,“可能是姐姐她不喜歡這種場合吧,畢竟……等壽宴開始了,她應該就會過來了。”
事實上,穆妍華還真說對了大半。
之前,在明暉堂賀完了壽,燕姝便回到了挽婷閣。
她這般容貌,穆士鴻自然不欲讓她早早出來露臉,至於蘇怡情,則是不想多生事端,穆老太對她基本無視,燕姝倒是樂得輕鬆自在,也懶得湊這份熱鬧,準備着壽宴開始纔過來。
聽了穆妍華的話,那個禮部侍郎家的千金李思箐,心領神會一般的掩脣笑道,“這也難怪了,懷安郡主那般容貌,要是換了我,恐怕也是不想見人的。”
出人意料的,裴月英之前沒有開口接穆妍華的話,這個時候卻是開口了,聲音明顯帶了幾分不愉,“怎麼着人家也是懷安郡主,怕不怕見人,也輪不到你來說。”
李思箐聞言,臉色不由一白。
包括穆妍華在內,所有人都面露驚訝,瞧了過來。
裴月英面上一熱,梗着脖子道,“怎麼了,難道我說的不對?”
穆妍華這纔回過神來,登時安撫的笑道,“月英說的自然是對的,想必姐姐應該是有什麼事,耽擱了吧。”
她一臉的善解人意,心裡卻是恨得不行:也不知道這個裴月英是不是中了邪了,居然替那個小賤人說話,在雲龍寺那天,她就有點不正常,沒想到現在倒是變本加厲了!
穆妍華不知道的是,這兩日,雲龍寺的消息傳下來,裴雪燼自然也知道了,因爲涉及到了穆妍華和燕姝,他難得分出了幾分心思,找裴月英詢問了一下。
裴月英又是個藏不住話的,就將她那日的所作所爲都說了,裴雪燼自是覺得不妥,跟裴月英闡釋了一下其中的利害關係。
裴月英本來就心下存了愧疚,聽完裴雪燼的話,愈發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
畢竟,燕姝跟她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就像大哥說的,要說虧欠,嚴格來說,還是威遠侯府虧欠了人家,無論怎麼算,她都不該毀了別人的一輩子。
正因爲如此,裴月英才會替燕姝說話。
許是因爲裴月英最近屢屢拆臺的緣故,穆妍華也沒再給燕姝挖坑,自然而然的轉移了話題,聊起了壽宴的一些事宜。
不過,衆人還沒說幾句話,就見定文侯的少夫人謝芷蘭帶着林黛蓉來了。
自然而然的,蘇怡情將謝芷蘭迎到了一邊,林黛蓉則是朝着白豔雪等人這邊走了過來。
穆妍華作爲主人家,自然不能失禮,登時上前幾步,微微頜首,“林小姐。”
林黛蓉笑容溫雅,“穆二小姐,又見面了。”
聽到這句‘又見面了’,白豔雪狀似恍然大悟的笑道,“我想起來了,幾天前,黛蓉似乎也去了雲龍寺,對吧?”
林黛蓉笑了笑,“豔雪的消息還是這麼靈通,是三公主過來邀請我一同前去,我不過就是作陪而已。”
白豔雪聞言,絕豔的眉眼劃過了一抹高傲,似笑非笑,“難怪三公子沒有邀請我了,說道陪襯,自然是黛蓉你更勝一籌。”
作爲盛京雙姝,白豔雪和林黛蓉的關係,自然是不怎麼和諧的,說一句勢成水火都不爲過,尤其是在名聲上,林黛蓉隱隱更勝一頭,白豔雪一直不忿,抓住如此機會,自然不會客氣,說出來的話,已然是近乎直白了。
林黛蓉聞言,面上的笑容不變,“佛門重地,寶相莊嚴,公主殿下沒邀請豔雪,想來也是怕你一路無聊吧。”
她這話顯然是暗指白豔雪心性太差,配不上佛門寶地。
白豔雪可不是草包美人,自然聽懂了話裡的意思,冷豔笑道,“那種地方的確沒什麼意思,不過,黛蓉應該是喜歡的不得了,怎麼,去一趟也沒求只籤嗎?”
對於這一點,林黛蓉自是沒什麼不能說的。
“本來是想求的,不過看到懷安郡主那等運氣,也就息了心思了。”林黛蓉笑了笑,因爲提到了燕姝,她順勢問道,“對了,穆二小姐,懷安郡主人呢?”
眼見自己的宿敵,都對燕姝頗爲關注,白豔雪倒是心裡有些不舒服了,努了努嘴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各個都問懷安郡主。”
在雲龍寺上,穆妍華就見識過林黛蓉對燕姝的維護,對此倒是沒什麼意外,嫣然笑道,“姐姐還沒過來呢,可能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吧。”
林黛蓉耐心的笑了笑,“無妨,我等着她就好。”
她話音剛落下,就聽裴月英驀地出聲道,“哎?妍華,將軍府居然也來人了!”
穆妍華等人聞言,不由轉頭看去,就見一身寶藍錦袍的蔣元晟跟着一名略顯英氣的美貌夫人走了進來。
顯然,那名夫人正是蔣元晟的母親,將軍府的少夫人盧秀香了。
盧秀香出身邊境的軍功世家,年輕時跟丈夫一道上過戰場,在盛京城也算是個獨樹一幟的人物了。
可能是因爲身份和性情不同,盛京城那些個貴婦人對盧秀香多少有點敬而遠之。
要是放在平時,蘇怡情恐怕也是如此,但今日不同,人家既然過來賀壽,她自然不能怠慢。
蘇怡情不由一臉笑意的迎了上去,“蔣夫人,沒想到你能前來爲老夫人賀壽,快請。”
盧秀香爽朗的笑了笑,直截了當道,“穆夫人不用這麼客氣,貴府的懷安郡主救了我們家元晟,懷安郡主的祖母大壽,我當然要過來湊個熱鬧。”
“蔣夫人客氣了。”蘇怡情的面色不由僵了僵,當即轉移話題,將目光轉到了盧秀香身側的蔣元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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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應該就是貴公子了吧。”眼見蔣元晟長身玉立,陽光俊美,眼神清亮,蘇怡情雙眼一亮,真心實意的誇讚道,“當真是一表人才啊!”
“就是個臭小子,學藝不精,要不是懷安郡主,他可就回不來了。”盧秀香對燕姝那是發自內心的感謝,再次將話頭轉到了她的身上,伸手拍了蔣元晟的肩膀一下,“行了,別在這兒戳着了,去找你的救命恩人吧。”
蔣元晟早就急不可耐了,一進來就四處搜尋,可惜,沒看到燕姝的身影,一時間倒是沒有挪動腳步。
蘇怡情見此,眼珠子轉了轉,狀似不經意的笑道,“顏兒不太喜歡這種場合,現在還沒出來,蔣小將軍不如先跟政錦,振豪他們待會兒,估計等壽宴開始,顏兒就會出來了。”
許是燕姝自帶打臉屬性,幾乎是蘇怡情話音剛剛落下,盧秀香便朝着一個方向,定睛瞧了瞧,疑惑道,“那個難道不是懷安郡主嗎?”
蘇怡情轉身,就見燕姝帶着瑞珠出現在了場中,整個人登時一噎,心頭氣血翻涌:這個小賤人簡直就是跟她犯衝,什麼時候不出現,非得現在出現!
說來,燕姝還真不想這麼早就過來,奈何她肚子餓了,今日相府的廚房一門心思爲壽宴忙活,可不會先給各院送吃食,燕姝不想虧待自己的胃,自然就早些來了。
盧秀香沒有見過燕姝,但是聽蔣元晟描述過不下數遍,最重要的是,燕姝面上的胎記着實明顯,盧秀香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事實證明,她的眼力完全沒問題、
蔣元晟登時面露喜色,“是是,就是她!就是她!娘,我先過去了啊。”
還不等盧秀香點頭,蔣元晟就跑走了。
盧秀香也不以爲意,笑着搖了搖頭,“這個臭小子。”
“蔣公子這是知恩圖報。”蘇怡情心下尷尬,面上已然是恢復了笑容,“看來顏兒也是惦着她祖母,早早出來了,蔣夫人,咱們去那邊瞧瞧吧。”
此刻,蔣元晟已然是到了燕姝的跟前。
“燕大夫……”眸光接觸到燕姝的一身翠色,他怔了怔,這才意識到了什麼,恍然道,“不對,現在應該叫你懷安郡主了。”
燕姝對於蔣元晟的出現,倒是沒有什麼意外,溫聲點頭道,“蔣參將。”
蔣元晟帶了幾分小小的得意,分享一般的朗笑道,“我現在已經不是參將了,聖上已經封我做副將了。”
燕姝點了點頭,認認真道,“恭喜,蔣副將。”
“要不是你把我救回來,我就只能做到參將了。”蔣元晟搖頭笑了笑,似感似嘆道,“不過,我實在是沒有想到,我的救命恩人……居然是女子,我還……還真有點不習慣。”
燕姝溫聲道,“慢慢會習慣的。”
“不用慢慢。”
似是怕燕姝誤會,蔣元晟趕忙擺了擺手,聲音隱隱帶了幾分無措,“我是說,剛剛第一次看你穿女裝,有點不適應,現在已經適應了,只可惜,軍中少了一位好軍醫,以後你就不能去軍營了。”
燕姝的聲音無波無瀾,似是帶着某種不可動搖的堅持,“我一樣是大夫,如果你受了傷,一樣可以來找我。”
蔣元晟不由心下一喜,“當真?”
燕姝點了點頭,“自然。”
“那就這麼說定了。”自覺跟燕姝訂下了某種約定,蔣元晟心中莫名有些波瀾,似是想到了什麼,興致勃勃道,“不知道懷安郡主穿上了羅裙,還能不能賽馬了?”
燕姝面無表情的攤了攤手,“手下敗將似乎沒資格提出質疑。”
蔣元晟登時被噎的一滯,連連輕咳:他可不就是手下敗將嗎。
還記得二人連帶衆參將一同去騎馬,衆人爲了照顧燕姝,還相約一定要騎慢一些,結果,燕姝一騎絕塵,把衆人贏了個天昏地暗。
自那之後,蔣元晟不時便找燕姝騎馬,屢敗屢戰,屢戰屢敗。
如今想想,這些日子沒能跟燕姝跑上幾圈,連騎馬似乎都沒什麼滋味兒了。
思及此,蔣元晟剛想開口,就見一個帶着玉面的男子突然衝了過來,出現在了二人眼前,死死的盯着燕姝,咬牙切齒道,“是你?原來是你!”
隨着隔着一層玉面,燕姝還是一眼就認出,面前這個人,正是之前在碧水幽泉給她貢獻了不少銀子的冤大頭——白雲飛。
畢竟她臉上的胎記獨一無二,眼見白雲飛認出了自己,燕姝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吐出了兩個字,“是我。”
白雲飛本就勃發的怒意,聽到這兩個淡然的字眼,瞬間爆炸了。
沒辦法,這些日子白雲飛爲了自己那張臉,可謂是吃盡了苦頭,受盡了折磨,要是痊癒也就罷了,只可惜,那張臉非但沒有痊癒的跡象,反而愈發嚴重了幾分。
白雲飛也不是傻子,這傷口雖然是戰王留下的,但那位爺一向是明明白白額打臉虐人,簡單粗暴,沒玩過什麼花活,據那些大夫們說,他這臉是中毒了,仔細想想,那個時候能給他下毒的,除了戰王殿下,就是那個醜臉小子了。
就算這毒真是戰王下的,白雲飛也沒膽子去計較,潛意識裡只能把這些全都賴到了燕姝身上,一來二去,他對燕姝的仇恨自然越聚越多,現下突然看到燕姝,白雲飛便瞬間理智全失了。
這一刻,什麼身份,什麼場合,他完全顧不得了。
眼見白雲飛神色有異,蔣元晟心有所感,不禁想要移步,擋在燕姝的面前。
只是,還不等他有所動作,就聽一個雄渾磁性的聲音,雷霆般轟然炸響。
“白雲飛,看來你的記性不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