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草莓掩藏在髮絲間,剛纔是因爲動作不明顯,現在封蜜翻了個身,那枚草莓便大刺刺的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黑色的眼瞳顏色攸然加深,攥緊了手指,鬆開又攥緊,楚漠纔沒控制住,探手過去,意欲撥開那髮絲,一查究竟。
“嗯……”又是一聲嚶嚀從底下那張紅潤的嫩脣中吐出,似乎是在睡夢中舒服的轉了個身,適才背對着楚漠,這會則是完全轉過身來面對着楚漠。
而對着底下那張睡意正酣的面孔,楚漠的手指攥了攥,這才控制住沒有繼續探手過去。
抽回手,抓在方向盤上,楚漠渾身緊繃,甚至於面部都有些微微的抽搐。
腦海裡全是她與霍行衍之間發生的一切,難道,霍行衍真的動她了!?
這個念頭一旦滑過腦海,他便沒辦法再冷靜。
或許,或許他們並沒有走到那一步,或許,或許只是個意外呢!他自欺欺人的想。
楚漠沒看到的是,他收回眸光的同時,身側的人兒又跟着翻了個身。
側對着楚漠,封蜜張開眼來,清明的眼底哪有一絲睏意,只是,貼放在臉側的雙手卻悄悄的握緊在了一起。
一路,兩人各有心思,封蜜裝沉睡,楚漠開着車,腦子裡卻亂哄哄的,全是封蜜與霍行衍間發生的事情。
所以,當封蜜闔上眼,準備睡上一小會時,只聽耳邊傳來“嘭——”的一聲巨響,繼而車身一震。
因爲她是靠在副駕駛座上的,所以身形也跟着往前傾了一下,只不過並沒有撞到前面的擋風玻璃。
而楚漠那邊,因爲安全氣囊及時彈出,才險險的沒有讓他撞到方向盤上。
“發生什麼事了?”封蜜愕然,擡眸看去,蘭博基尼的引擎蓋早已被撞的掀起,正在冒着陣陣白煙。
“嘭嘭嘭——”還不待細想,這邊的車窗玻璃被敲響,車門外正站着一個長相粗礦的男人,他的大手不斷的敲着這邊的車窗。
左手忽然被人拉住,回眸,是楚漠嚴肅的表情,“在車裡呆着,別出來!”說着,他便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出去。
封蜜只隱隱約約間聽見幾句類似“開蘭博基尼了不起啊,你看看把我的車撞成什麼樣子!?”
“小夥子,年紀輕輕的,你會不會開車啊,這是直行啊,你突然衝上來幹什麼?要找死你也別找我啊!”
……
一系列嘰裡呱啦的罵聲。
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封蜜推開車門下車。
才發現,蘭博的車頭只凹進去了一小塊,而對面被蘭博撞上的奧迪車,就沒那般幸運了。大半個車屁股幾乎都被撞的凹進去。
奧迪車是外地牌照,她似乎記得,在B市,外地牌照的車輛是不能進市區的。
楚漠正在與奧迪車主交涉,他穿着淺紫色的襯衫,筆挺的手工定製西裝褲,堪比男模的身材與倨傲冷漠的氣質,讓他在圍觀的人羣中,驚豔奪目。
而圍觀的人數也越加增多,裡面不乏有些女性觀衆,對着楚漠的身影竊竊私語。
這場車禍,雙方都有過錯,楚漠錯在開錯了車道,而那輛奧迪車,外地牌照車輛進市區,不僅要扣分還得罰款。
所幸,人員沒有傷亡,所以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偏偏,那奧迪車主一看是蘭博基尼,而楚漠衣冠楚楚,猜到定是哪個富二代或者官二代,便下了決心要敲詐上一筆。
楚漠想要私了,開價二十萬賠款,那奧迪車主左右都不同意,並且伸出四根手指,意思是要翻上一倍。
楚漠原本已經拿出支票本,結果聽那奧迪車主的大放厥詞,頓時,那凌厲的眼眸便射在了後者的身上,拿着簽字筆的手也是頓在了半空中。
奧迪車的市價也不過三十幾萬,況且已經很是陳舊,若是放在二手市場上賣,也不過幾個錢,這傢伙居然敢在他面前信口開河!?
若是往常,楚漠也就隨了他去了,可是偏偏今兒,他大爺心情還真不好,居然有個不怕死的敢往槍口上撞!
楚漠不同意,那奧迪車主便嚷嚷着說要報警。
封蜜從人羣中躋身進去,一聽那奧迪車主說要報警,頓時腦門一個突突。
封家在B市也好歹算有頭有臉的人物,況且楚漠這張臉並不陌生,若是今天因爲一場車禍,而鬧到報紙雜誌上去,影響了封氏的股票與信譽,那可如何得了。
偏生楚漠也是個軸的,拿下襯衫口袋上的簽字筆,便是‘刷刷’的在支票簿上籤上了二十萬。
撕下那張二十萬的支票,楚漠說道:“二十萬,一分不少,多的沒有!”
“你如果想在我的頭上動腦筋,那咱們警察局見!”
笑話,他鬥不過霍行衍,還鬥不過你這個小嘍嘍麼?以爲是個人都能在他的頭頂上撒野麼?
封蜜暗暗磨牙,在心裡將楚漠狠狠罵了頓後,這才躋身過去,到了楚漠的身邊。
“你怎麼下來了,不是讓你在車上待着麼!”
見到封蜜,楚漠的眉眼中藏着一抹慍怒,爲封蜜的不聽話而生氣。
有些無語的白了後者一眼,封蜜抽過楚漠手中的支票,對着那個長相粗礦的奧迪車主說道:“大叔,勸你還是收下這二十萬,咱們私了就這麼算了。”
“如果你想鬧到警察局,這面兒上可真不好看呢!”
“我們雖然有錯在先,可是您也不是完全沒錯啊,況且您這是外地牌照,現在還好,您還能拿到這二十萬,等下去了警察局,您可就拿不到好處了!”
說着還揚了揚手頭的支票,“怎麼樣?要二十萬還是去警察局,您說!”
圍觀的人羣已經越來越多,封蜜心裡有些着急,面上卻不動聲色,“您再不快些做決定,這交警可就快來了!”
聞言,那奧迪車主多少有些心虛,再再三的權衡利弊後,這才接過封蜜手中的支票,快速的鑽進了車裡,然後開着那輛奧迪離開了。
而見當事人私了,圍觀羣衆也漸漸散去,車輛也不堵了。
無語的搖了搖頭,封蜜剛準備閃身回車裡,手腕骨被人拽住。
她回身,拽住她的人確是楚漠。
“怎麼了?”封蜜不耐煩的蹙了蹙眉頭,有事說事,她還得回去睡覺呢!
“剛纔……”楚漠思慮良久,這才懷着些期待的詢問道:“你剛纔是在爲我出頭嗎?”他的黑眸有些閃亮,似乎無比期待於她的答案。
“什麼?”封蜜震驚了。
反應過來後這才掙了掙,“看看車有沒有事,還能開麼,能開的話,我們趁早離開這吧!”
他難道不嫌棄在這裡被人當個猴子一樣觀光的時間不夠長?封蜜無比困惑。
“可是——”見她上前,楚漠跟在她的身後,對這個問題依依不捨,“你剛纔明明是在爲我出頭!”他的表情那樣急切,眼神那般認真。
側過身來,封蜜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楚漠良久,才發現她又看不懂他了。似乎是頭一次在楚漠的身上看到同齡人纔有的執着心性,不復以往的少年老成。
眯了眯眼兒,封蜜覺得心裡怪怪的,“楚漠,你沒病吧!”他今兒表現的,也太不正常了一點。
伸手去開車門,楚漠依然在那自言自語,似乎是認定了一般,“蜜蜜,無論你怎樣否認,我都認定了你剛纔是在爲我出頭!不管原因是什麼,我都很高興,因爲,你終於願意接受我了!”
什麼?封蜜簡直無語,爲楚漠大腦的幻想力而驚歎不止。
“拜託——”撫着額頭,封蜜簡直是無奈,“楚漠,你千萬別誤會,我並不是在爲你出頭。我只是爲了封家的聲譽考慮,我不想因爲你,而讓封家丟人!”
“呵……”一聲輕笑聲從薄脣邊溢出,楚漠難得發自內心的笑,那張平常嚴肅的俊顏上,漾着自在欣喜。
他的雙眸深深,凝住封蜜那張俏麗的臉兒,那紅潤的檀口中說出的話語,在他聽來純屬狡辯口是心非。
“你笑什麼?”封蜜摸了摸身上的雞皮疙瘩,現在聽見楚漠的笑聲,她就覺得驚悚。
“我很高興,蜜蜜!”楚漠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如此似是而非的說道。
“……”
翻了個白眼,封蜜已經無力吐槽了。
回到封家,已然是在下午。除了蘭嫂與傭人們之外,陸敏秋也在。
見到封蜜歸來,陸敏秋站在旋梯上,張了張嘴,卻不知該不該呼喚她。
“蜜蜜,你回來了!”
“……”擡眸凝了陸敏秋一眼,封蜜沒有應聲,只是上前,若無其事的從她身邊經過,彷彿當她是個不存在的透明人一般,獨留下身後陸敏秋低低的啜泣聲。
關門,踢掉腳上的鞋子,封蜜將自己扔進牀鋪裡,倒頭就睡。
她太累了,剛纔只是憑着一股意念在支撐,此刻見到久違的牀,一撲入牀裡,便睡了個暈天暗地,連房門外蘭嫂的呼喚聲都沒聽見。
封蜜這一覺,足足睡了十五個小時。
等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只見到落地窗外清明的凌晨,朝陽正從東方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