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謀臣 141.二王合計
豫王府大廳裡,端坐着喝茶的容琰看到懶洋洋的走進來的容瑾半點也沒有驚訝的神色。只是在心中暗暗的爲剛剛被父皇狠狠地罵了一頓的容淮鞠了一把淚同情之淚。據說被容淮氣得病發昏迷的容九公子大搖大擺的走進大廳裡,絲毫也沒有要裝一裝樣子的打算。
懶懶的看了容琰一眼,容瑾挑眉道:“四哥大駕光臨有什麼是?”
容琰淡淡笑道:“沒什麼大事,奉父皇之命給你送些東西過來,另外看看九弟身體可是無恙了。”
容瑾挑眉道:“多謝四哥關心,本王好得很。”
容琰垂眸道:“是麼,父皇聽說九弟暈過去了可是着急萬分,剛剛在宮中還將淮兒訓斥了一頓呢。”容瑾小小的打了個呵欠,懶洋洋的道:“昏倒了難道就不會醒過來麼?本王醒了,沒事了。”
容琰也不以爲意,笑道:“九弟說的不錯,沒事就好。只是九弟以後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容瑾挑眉,疑惑的看着他,容琰道:“這些日子父皇頗爲看重淮兒。你也知道他是皇長孫,大哥又追封了太子,身份自然是格外不同。這些日子…倒是被父皇寵得有些不知道分寸了,萬一不小心衝撞了九弟……”
其實在這些皇子們看來,西越帝對容淮當真算不得有多寵愛。頂多是看重一些罷了,若是什麼時候西越帝對容淮的寵愛有對容瑾的一半了他們再着急也還來得及。
只可惜容淮卻不知道這個道理。太子嫡子的身份,還有西越帝這些日子一來若有若無的捧着,甚至不惜打壓容瑄和容琰的行爲都給了容淮一種錯覺。他的父親是太子,他身爲太子嫡子自然是皇太孫,無論身份還是別的什麼都比他的那些庶出的叔叔們要高的多。
如果是華國,容淮這樣的身份或許確實是好比容瑄容琰等人要多幾分機會。畢竟嫡長子總是比庶子要高貴一些的,但是要知道西越帝本身從來就不是一個按理出牌的人。在他眼中只怕根本就沒有什麼嫡子庶子的道理。要不然也不會打壓了容璜這麼多年,身爲皇后的嫡長子卻始終被了兩個輸出的弟弟壓住擡不了頭。
容淮被西越帝的行爲衝昏了頭,所以他纔敢興沖沖的跑來要搜查豫王府,還敢叫着容瑾的名字大聲呵斥。而這些,到了西越帝跟前卻都是無可饒恕的大錯,就連容瑾劈頭蓋臉的那一頓鞭子到了西越帝的嘴裡也變成了叔叔教訓侄兒的正常行爲。一番責罵不僅是容淮灰頭土臉就連在一邊陪着捱罵的容瑄和容琰都忍不住在心中暗罵老頭子偏心。要是他們這些叔叔拿鞭子抽容淮一頓,只怕老頭子立馬翻臉說不準就讓容淮再那拿鞭子抽回來了。
就連現在,明明已經聽太醫說了容瑾沒事,還非要他親自跑一趟送一些東西來寬慰九皇子一趟。原因麼,九皇子年幼,被年長的哥哥和侄兒欺負了,心裡肯定有氣,必須安撫啊。
容琰在心中無數次的想要噴他偏心無止境的父皇一臉。但是…現實卻是眼前這個一臉懶洋洋的,俊美的讓人嫉恨的弟弟依舊不能得罪,最好還要盡力拉攏。
容瑾挑眉淡定的看着容琰,“多謝四哥關心。本王會小心的。”衝撞他?容淮敢再來挑釁他會考慮再賞他一頓鞭子的。老頭子不是要展現對他的寵愛麼?那麼相比不會介意他隨手抽幾個不肖子孫的。在本公子被你害死之前,本公子先弄死你那些皇子皇孫!容九公子在心中咬牙切齒的想着。
看着容瑾的神色有些不對,容琰也識趣的壓下了口中想要示好的話。容瑾從來不是一個容易討好的人,隨意這一次即使沒有成功他也不在意。只要容瑾不給他添麻煩就可以了。至於是不是會去給別人添麻煩,容琰自然也沒有那麼在意。
想到此處,容琰便起身春被告辭了,“既然如此,九弟便好好養病吧,四哥先告辭了。”
容瑾揮揮手,招來門口的步玉堂送容琰出去。
看着容琰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容瑾臉上原本還有的一絲笑容也漸漸消失。不屑的冷笑了一聲,“一個二個都以爲本王真是傻子們?”
容淮想要擠兌他也就罷了,容琰還想要拉攏他甚至是借刀殺人。容九公子突然有些好奇,如果有一天他的真面目展現在這些兄弟面前,他們的臉色到底會是什麼模樣?
秦王府裡
原本清淨肅然的書房裡此時一片狼藉,容淮喘着出氣雙目赤紅的瞪着一片混亂的書房,眼中竟是狠戾之色。書房外面的小花廳裡,幾個幕僚模樣的男子或坐或站,沉默的等待着容淮發泄完自己的怒火。
過了好一會兒,容淮終於從裡面走了出來,衆人連忙起身行禮,“王爺。”
容淮冷哼一聲,揮揮手免了禮。裡面的書房早已經無處落腳,衆人便直接坐在了花廳裡說話。看着容淮依舊陰鬱的臉色,爲首的一個男子沉聲道:“王爺,陛下素來寵愛豫王,在豫王手裡吃過虧的皇子也不在少數,王爺實在是不必放在心上。”
確實是,這幾年容瑾年紀越大脾氣越古怪,哪個皇子沒有在九皇子面前吃過虧受過氣那簡直就是不正常。也正是因此才造成了容瑾不可救藥的壞人緣。即使原本想要拉攏這個受寵的皇子的人們在吃了幾回悶虧之後也紛紛偃旗息鼓了。
容淮重重的一拍扶手怒道:“皇祖父也太過偏心了!”
“殿下慎言。”底下的幕僚連忙勸道。其中有人看着眼前氣眼睛赤紅的秦王更是擔心不已。身份和地位的變化帶給人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從前秦王也不是沒有被豫王整過,雖然沒有像今天這樣被直接抽鞭子,但是也沒好到哪兒去。那時候的秦王尚且可以容忍,而現在正是應該隱忍的時候秦王反倒忍不了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容淮掃了一眼花廳裡的衆人,冷笑道:“慎什麼言?這裡不都是自己人麼?難不成本王發幾句鬧騷還能傳到皇祖父那裡去了。就算傳過去了……。”容淮恨恨的吞下了後面的話。就算傳過去了又怎麼樣?難道他說的不是實話麼?
幕僚無奈,人心都是偏的,帝王也不例外。陛下願意寵愛九皇子,其他人嫉妒也是嫉妒不來的。
容淮咬牙切齒道:“本王一定要容瑾好看!”
爲首的幕僚一驚,連忙勸道:“殿下,不可。現在絕對不可以動豫王殿下。”
容淮微微眯眼,盯着他父王生前最信任的幕僚道:“不可?爲何?就算父皇寵愛她,他也不過就是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罷了,難道堂堂秦王府還對付不了他?若是如此…你也不用跟本王吹噓你有多厲害了。質王府第一幕僚?”
那人臉色不由得一白,張了張嘴終究嘆了口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這些做幕僚的也是一樣。質王生前信任他但是秦王卻同樣也有自己的心腹,有怎麼會看重他們這些質王留下來的人?豫王雖然無權無勢,但是他卻又陛下的寵愛。更不用說還有莊王和端王虎視眈眈,一旦秦王對豫王殿下做了什麼,只怕下一刻倒黴的就是秦王了。
但是他知道,此時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秦王聽不進去他的諫言了。
容淮無法不憤怒,只要一想起之前在宮中那些叔叔看他的眼神,他就恨不得將容瑾碎屍萬段。他是嫡長孫,而不過是一個連母妃都來歷不明的庶子而已,憑什麼敢這麼對他?憑什麼明明是容瑾的錯皇祖父卻只是一味的責罵他?當着所有的叔叔的面責罵他?
如果此時他的父親還在的話,就會告訴他她實在是太缺乏磨礪了。被皇帝罵幾句算什麼?西越帝膝下活着的十一哥皇子,除了容瑾意外哪個皇子沒有被罵過?西越帝真正罵起人來的時候能難聽的讓你恨不得沒出生過。那又如何?罵完了這些皇子們不照樣活蹦亂跳的折騰?所以,皇孫這一代都沒上過朝,見識也少,根本就經不起風雨。
“都滾下去!”容淮沒好氣的道。
幕僚們對視了幾眼,紛紛嘆了口氣起身告辭了。
花廳裡一片寧靜,好一會兒容淮才沉聲道:“本王就不信了,容瑾就這麼金貴動不得!”
身後侍候着容淮的侍從小心的道:“殿下息怒,別爲了豫王氣壞了身子。”容淮冷哼一聲,怒道:“本王能不怒麼?父王不在了…悼恭太子一脈就要靠本王支撐了。今天這件事傳出去,京城裡還有誰不看本王的笑話?”
侍從嘆了口氣,小聲道:“豫王殿下被陛下寵愛慣了,但是一言不合就對王爺動鞭子,實在是……”
“是啊,實在是過分是不是?”容淮咬牙切齒,“可惜皇祖父不怎麼認爲。本王若是還讓容瑾一直這麼囂張下去,本王這個皇長孫的顏面何在?”
“王爺是想要……”
容淮冷然道:“本王一定要給容瑾一個教訓!”
侍從擔憂的道:“但是…陛下寵愛豫王。若是殿下對豫王動手,陛下知道了之後一定會大怒。還請殿下三思。不如……”
容淮心中一動,側首看向身後的人,道:“不如什麼?”
侍從猶豫了一下道:“京城裡都傳說…豫王殿下對府裡的顧總管十分看重,不如殿下設法將顧總管教訓一番,也算是給豫王一個教訓。就算被陛下知道了,陛下總不至於爲了區區一個王府總管責罰殿下。”
容淮挑眉,沉吟了片刻臉上才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這個主意不錯,你去……”容淮低聲吩咐着。那侍從連聲稱是,在容淮看不見得地方,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二哥倒是好算計,不過淮兒會上當麼?”
莊王府後花園裡,容琰端坐在涼亭裡望着外面的雪景淡聲讚道。外面雖然是冰天雪地,涼亭四周卻是遮得嚴嚴實實,角落裡的銀絲炭靜靜地燃燒着,更是讓小小的涼亭多了幾分春日的溫暖讓人薰然欲睡。
容瑄握着酒杯望着外面的雪景,冷笑一聲道:“容淮雖然不算笨,可惜卻被他父王給養廢了。自以爲得了父皇的看重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卻不知道,在父皇的眼中,咱們這些皇子皇孫…只怕加起來也不如一個九弟。”
這是他們這些皇子們絕對不會犯的錯誤,就是容淮的父親容璜在世的時候也絕不敢以嫡長子的身份去欺壓容瑾,因爲他們都知道,在父皇的眼中他們都是可有可無的兒臣,只有容瑾,纔是父皇的寶貝兒子。但是容淮卻不知道這些,皇孫一輩其實從未真正的接觸過西越帝,所以即使知道皇帝寵愛豫王,理解和感受的也不如他們這些皇子這般直接,也正是因此纔給了容淮去挑釁容瑾的勇氣。
“二哥說的是,淮兒到底還是年輕人。年輕人總是難免衝動一些的。”容淮揚眉淡淡一笑,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帶着心照不宣的笑意。他們確實是對手不錯,但是沒有人規定對手就不能合作。他們都是庶子,竟然如此,自然是先合力將佔着名分的嫡子掃到一邊兒去,再來一決雌雄也未嘗不可。
“只是不知道…。淮兒會怎麼做?”容琰有些好奇的道。
容瑄淡然道:“無論怎麼做都跟咱們沒關係,是他自己想要去挑釁九弟的。不是麼?”
“二哥說的是。”
新年剛開始便是幾場連續不斷的大雪,雖說是瑞雪兆豐年,但是若是和這雪下的太多了也未免讓人心煩。
溫暖的書房裡,沐清漪垂眸聽着下面的管事稟告城外的一夜之間幾處莊子許多房屋被大雪壓塌,百姓無處容身等等,一時間面沉如水。
坐在一邊的步玉堂看了看沐清漪的臉色,沉聲道:“此乃天災,顧總管不必如此……”
沐清漪嘆了口氣,看看旁邊的容瑾,道:“傳令下去,儘量收容城外的流離失所的百姓,豫王府和顧家名下的米糧鋪全部到城外,開倉放糧吧。”
“總管,此事不妥。”步玉堂連忙阻止道。
沐清漪挑眉,“何處不妥?”
步玉堂猶豫了一下,方纔道:“開倉放糧本該是朝廷的事情,總管雖然是一片散心,但是…豫王府行此時只怕在外人看來有沽名釣譽之嫌,與豫王府不利。”
沐清漪定定的望着步玉堂,半晌方纔幽幽的嘆了口氣,道:“玉堂,你曾經也是一方父母官。”
步玉堂年輕的臉上劃過一絲慚愧。他曾經是一方父母官,自問所作所爲問心無愧。但是他現在卻是豫王府的副總管,自然也要事事爲豫王府打算,不知不覺間竟將百姓排在了後面。這卻是大違當初他學習經世治國之道的初衷的。
沐清漪搖搖頭,其實步玉堂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如今爲豫王府做事,自然是應該事事以豫王府爲先的。所以她並沒有糾結於這個話題,只是沉聲道:“就算是沽名釣譽,也總比沒有人去做要好得多。何況,以豫王府如今的名聲,還有什麼譽可言?”
別的皇子可能還要擔心會不會被人認爲是沽名釣譽,但是豫王府卻完全不用擔心。因爲豫王的名聲本身就已經差到無以復加了。做什麼大約也只會被當成是心血來潮罷了。但是有的時候,潛移默化的效果其實也是非常大的。
“那些百姓…跟皇城裡這些人不同…”沐清漪輕聲嘆道。那些尋常的百姓,溫順,善良,軟柔,無力與天與人抗爭。除非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否則他們永遠都會逆來順受。有人對他們好他們就會感恩,隨意這些人跟皇城裡這些貪得無厭,野心勃勃的權貴們是不一樣的。
看着座上神色清冷的白衣少年,步玉堂低頭歎服,“總管說的是,是玉堂想叉了。”該說不愧是相門之後麼,即使生於富貴之中,小小年紀便經歷了滅族之禍,但是對百姓的憐憫和仁慈卻已經刻進了骨子裡。
容瑾看看兩人,輕咳了一聲道:“既然如此,就按照子清說的去辦吧。”
沐清漪看向容瑾,輕聲道:“我想出城去看看。”
容瑾蹙眉,有些不贊同的道:“朝廷自然會派人放糧賑濟,咱們也派人去放糧了,子清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
沐清漪含笑看着他道:“豫王殿下雖然不涉足朝堂事務,但是官場上那些事兒我可不信你不明白。”
步玉堂心中一動,沉聲道:“顧總管說的是……”
沐清漪點頭道:“貪腐。朝堂每年放出賑濟百姓的錢糧也有上百萬,但是…真正能夠落到老百姓手中的,只怕還不足三成。華國如此,西越…想必也差不多吧。”
兩個土生土長的西越人沉默了。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從古至今貪官從來不絕,即使西越刑罰嚴厲也依然禁止不了。看着他們的神色,沐清漪拿起放在一邊桌上的一疊卷宗,翻了翻道:“剛好…賑濟百姓的事情應該是歸戶部和京城府尹管的吧?這兩位…看看吧。”
將手中的卷宗遞過去,步玉堂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戶部素來都是油水極大的地方,說是無官不貪可能有些過分但是也差不了太多了。而京城府尹本就是原本質王的門人,現在自然是歸於秦王,居然也是個貪得無厭的傢伙。
容瑾倒是沒有看,他從小就身在京城,怎麼會不瞭解這些人物。有些無奈的看着沐清漪嘆了口氣道:“既然子清一定要去,那就…本王陪你一起去吧。”
看着容瑾堅持的神色,沐清漪也知道反駁不能只能任由她去了。
城外的村莊果然是損失慘重,京城方圓百里之內的房屋被壓他的竟然是十之七八,遠比王府的管事報上來的要嚴重的多。看着許多百姓在雪地裡冷的簌簌發抖的模樣,沐清漪只覺得心中一酸,無聲的嘆了口氣。
“清清,這些事與你無關。”容瑾握着沐清漪的手輕聲道。他早已經發現了,清清對那些手握財富權貴的人心腸極硬,無論是什麼人都下得了手。但是面對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時心腸卻又軟的不可思議。
沐清漪淡淡一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馬車在一處較大的村莊停了下來,一下車便看到眼前押在大雪中的殘垣斷壁。還有許多百姓在寒風中哭泣着,也有許多人在廢墟中忙碌中,但是一張張的樸實的臉上卻都帶着木然而空洞的絕望。
看到他們的到來,百姓們都有些茫然和怯弱。他們雖然生在皇城附近,但是許多人依舊和尋常百姓一樣一輩子也沒有見過什麼貴人。好一會兒,纔有一個消瘦的老者杵着拐着走了出來,顫巍巍的道:“幾位貴人…這是有什麼事情麼?”
看着眼前的七旬老人在寒風中顫抖,沐清漪擡手想要取下身上的披風,卻被一隻手輕輕的壓住,“又想生病麼?”
隨手拉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風披到老者身上,問道:“這裡怎麼樣了?”
那老者望着自己身上精緻名貴的繡着祥雲暗繡的披風,愣了一愣,直到容瑾有些不耐煩的皺眉才連忙道:“多謝貴人,小老兒不礙事,還請貴人收回……”這樣名貴的東西,他們這樣的人就連見也是沒見過的。
容瑾皺眉道:“少羅嗦,一把年紀了瞎客氣什麼?”
“九公子。”沐清漪無奈的道,看向呆滯的老人道:“老人家莫怪,他脾氣不好。這村裡的情況如何了?”
老者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廢墟,含淚道:“勞貴人過問,一夜之間這村裡的房屋都倒塌了七八成了。還有幾個人也被埋在了下面,咱們正想法子救人呢。”
“無情,帶人去幫忙。”沐清漪連忙吩咐身後的無情。出來的時候倒是帶了不少侍衛,無情沉默的點點頭,一揮手帶着幾個侍衛走了。
沐清漪秀眉微蹙,她雖然對朝堂上明裡暗裡的事情瞭解的不少,但是對民間的事情知道的其實未必比容瑾多。比如她想到了百姓無家可歸,無衣無食的事情,卻忘了房子塌了很可能會有人被壓在下面。
“霍姝。”容瑾先一步開口,隨手扔給霍姝一塊黑色的令牌道:“去調人過來幫忙。分成十隊前往各處處莊子救人。步玉堂,去看看京城府尹死到哪兒去了!順便將府裡那羣廢物也帶出來!”
霍姝和步玉堂連忙上前應聲,快速的轉身離去。
看着容瑾有條不紊的命令,沐清漪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老者道:“老人家,不妨請莊子裡的成年男子一起,先將被大雪埋了的糧食找出來,能找到多少找多少。這一夜只怕大家都餓了,先做些粥暖暖身子,之後很快便會有朝廷的大人們來處理此事的。”
老人連連點頭道:“多謝兩位公子,小老兒這就去。”說完也不再跟兩人寒暄,顫巍巍的被晚輩扶着走了。
沐清漪看了一眼身後的侍衛,和依然在不遠處膽怯的圍觀着他們的百姓,道:“你們也去幫忙吧,先將車裡的食物分給他們吃一些吧。”
“是,公子。”
看着原本還一片慘淡的莊子似乎恢復了一絲生氣,容瑾低頭看着沐清漪笑道:“這樣清清滿意了?”
沐清漪擡手將容瑾的臉轉向廢墟中的人們,正色道:“容瑾,你有得到天下的野心,但是…你有治理好天下的信心麼?她們不是無關緊要的螻蟻,如果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他們是你的子民。如果你沒有這個心思,我勸你,打消你的念頭。”
容瑾輕聲哼哼,不着痕跡的捏着她隱藏在披風下的手,輕聲道:“清清生氣了?”
沐清漪搖頭,淺笑,“雖然現在說這些爲時尚早,但是…我希望我輔佐的人是被萬世稱頌的英雄。”
“英雄?”容九公子皺眉,他…全身上下沒有一條是符合英雄這個詞的含義的啊。他也不喜歡當英雄,英雄都死得早。
沐清漪握住他的手,沉聲道:“爲人者,光明磊落忠肝義膽便是英雄,爲君者…造福萬民,四海歸心便是英雄。”
容瑾怔了半晌,突然低低一笑道:“清清還說勸我打消念頭,但是清清明明對本王很有信心麼?不然怎麼會想到四海歸心什麼的?”
沐清漪平靜的看着他,“你想太多了。”我知道擔心你真的得到這天下的一天卻不知道如何愛惜,倒行逆施還不如從頭到尾就沒有的好。容瑾的心性一直讓沐清漪很是擔憂,他對別人如何冷漠無情沐清漪並不在意,但是沐清漪卻不希望他將這份無情用在了黎明百姓身上。作爲一個有志君臨天下的人,這樣的心思太危險了。這纔是沐清漪爲什麼一定要堅持自己親自出城來的原因。
容瑾笑道:“清清放心便是了,本王跟這些人沒仇。”雖然沒有多喜歡,但是也還沒有到視之如草芥的地步。至少這些人比起皇城裡那些人還是要讓人順眼得多的。
如今豫王府和顧家在沐清漪的打理下,效率十分地高。不過一會兒工夫,豫王府名下的糧莊,醫館,甚至是布莊都帶着各自的物資匆匆的趕到了。清理出沒有倒塌的房子安治受傷或重病的人,雪地裡避風的地方生氣了篝火,不一會兒便飄出陣陣的熱粥的味道和藥香。
許多的衣服都被壓在雪裡不能穿了,顧家也送來了許多舊衣服和棉布,許多女子圍着火堆趕製粗糙的可以暫時避寒的衣服。雖然依然冷着,雖然對眼前的一片狼藉感到茫然,但是總算是有了一絲淡淡的溫暖可依偎。
莊子裡的祠堂內,這也是整個莊子裡目前保存的最完好的一處地方了。許多百姓和傷員都安治在這裡。祠堂內的火堆旁,沐清漪和容瑾也不在意地方簡陋,隨意的坐着。
那顫巍巍的老者是這莊子裡年紀最長的老人,此時也披着容瑾的披風坐在火堆旁,帶着感激和驚訝的目光望着眼前這兩個長得比畫裡的神仙還要俊美的貴人。
容瑾自然不耐煩應付這些,直接閉目養神起來了。倒是沐清漪好脾氣的任由老人打量着,還回以淡淡的微笑。
老人看着眼前笑容可掬的白衣少年,猶豫了一下才問道:“兩位貴人是從京城裡來的?”
沐清漪笑道:“老人家不必如此客氣,我姓顧,他…叫他九公子就行了。”
老人笑道:“兩位貴人幫了咱們如此大的忙…小老兒真不知道該如何感激纔好…”別的不說,那些被雪壓到的傷員若不是有大夫即使過來診治,十之八九都是活不了的。尋常百姓生病本就是跟天爭命,如今這種時候就更是隻能聽天由命了。
沐清漪淡笑道:“舉手之勞罷了,老人家不必介懷。只後朝堂想必會來人幫助莊子裡重新安置修建的。無論如何…總會過去的。”
老人嘆了口氣,點頭道:“公子說的是。”只是卻有些強顏歡笑的意味,老人家到底是活了七八十歲的人,經歷過的事情自然更多。這地方距離京城並不遙遠,但是都這麼久了朝廷卻依然還沒有派人來過問,只怕也指望不了朝廷什麼了。
“公子,屬下有急事稟告。”門外,一個穿着尋常布衣的男子出現在門口。是容瑾從天闕城帶出來的六十個士兵之一,之後被沐清漪安排在了顧家名下的莊子裡暫住。
沐清漪心中一凜,起身道:“進來說。”
那男子進門,沉聲道:“據此四十里外的翠雲山下有一個小鎮,昨晚翠玉山山體突然崩塌,小半個鎮子都被埋了!”
沐清漪深吸了一口氣,旁邊的容瑾也豁然睜開眼睛站起身來。
沐清漪側首對老人道:“老人家,咱們先行告辭了。”
老人也知道事情緊急,也不敢多留,“兩位恩人千萬小心一些。”
一行人飛快的除了莊子,正好步玉堂也趕了回來。容瑾臉色陰沉,怒道:“京城府尹死了麼?”
步玉堂一臉黑線,擦了擦額角因爲趕路而生出的汗珠,道:“還…還沒有。不過…府尹昨晚赴宴,喝醉了還沒醒。”
“半個時辰,若是還沒見到他,本王親自幫他醒酒。”容瑾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