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卷 294.鴻門宴
雲浮生設宴邀請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雖然這設宴的地點未免有些古怪,但是人家也說明了是爲了給容瑾和沐清漪壓驚洗塵。西越這邊既然也願意給他這個面子,去赴宴自然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了。只是,去赴宴的卻並不適合原本以爲的容瑾和沐清漪等一干人等全部到齊,而是容瑾帶着魏無忌夏修竹莫問情等人,而沐清漪卻留在了西越這邊的駐地裡。迎客的時候,看到容瑾獨自一個人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面,站在門口迎接地雲天恆不由得愣了一下。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容瑾已經到了跟前。
“靖安侯何在?”容瑾身形頎長,長身玉立站在寒風中顯得比雲浮生要高上一大截。居高臨下的睨着雲浮生淡淡道。
雲天恆連忙回過神來笑道:“西越帝,魏公子,夏公子,莫谷主,師傅在營中備好了酒宴,各位請。”
容瑾輕哼一聲跟着雲天恆往北漢大營裡走去。雲天恆跟在他身邊,打量了容瑾一番,只覺得他內息飄忽不定,時強時弱,就連他都能夠察覺到,可見果真是受了內傷,“西越帝,不知沐相……”
容瑾懶懶地道:“你說清清?清清身體不適,就不過來了。”
“原來如此。”雲天恆笑道:“既然沐相身體不適,還是好好休養纔是。等沐相身體好了,再設宴爲沐相壓驚。”
容瑾不置可否,一行人跟着雲天恆等人進了北漢大營中最中間的大帳,雲浮生果然已經準備好了美酒佳餚等待着衆人入席。只是雲浮生本人卻並不在場。雲天恆掃了一眼大帳,連忙道:“在下這就去請師傅過來。”
看着雲天恆出去,也不在乎帳中還有其他的北漢人侍候着,魏無忌挑眉道:“雲浮生的架子,還挺大的。”跟着一起來的開陽笑道:“靖安侯原本只是西越一個小小的江湖中人,如今一月成爲北漢王侯,自然要擺一擺架子的。”
容瑾走到首位上坐下來,輕哼一聲道:“本公子也想知道他能擺多大的架子!”這世上,好意思跟容九公子比身段和擺場的人還真不太多,雲浮生在他面前擺架子,看在衆人眼裡也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連生氣都算不上。
開陽戳了戳跟前的酒壺,笑眯眯道:“莫谷主,這些玩意兒,能吃吧?”
莫問情平靜的掃了一眼,淡淡點頭,“沒毒。”
“沒毒就好,這草原上真是冷的骨頭都要結冰了。既然靖安侯不來,咱們可以先喝酒吧?”開陽眼睛一亮,至少雲浮生設宴用的酒還算不錯。北漢的酒雖然不及西越的品種繁多,各種名酒各具風味,但是隻說一個烈字的話,絕對是遠超過西越大多數的美酒的。在這種地方,就是要喝這樣的酒纔夠味兒。
魏無忌笑道:“好主意,既然主人不在,咱們就先喝喝酒,吃點東西先自便吧。”吃飽了喝足了纔有力氣動手不是麼?
大帳裡,周圍侍候着的北漢人都忍不住一臉就去的看着眼前這幾位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的大人物。靖安侯亮着他們原本是想要掃他一點兒面子,不想人家完全不在意,該吃吃該喝喝比在自己家裡還有自在。說不定,靖安侯若是來得晚了,這大帳裡就只剩下殘羹剩飯,人家一抹嘴兒直接走人了。
另一邊的帳篷裡,雲浮生聽着雲天恆的稟告微微皺眉,“沐清漪沒來?”
雲天恆點頭道:“是,西越帝說沐相身體不適,留在營中休息了。”雲浮生皺了皺眉,低頭盤算了片刻才道:“如此…也好,雖然和原本計劃的不一樣,但是他們分開了也好,傳令下去,兵分兩路同時動手。”他們人多,並不擔心分兵之後兵力不足。畢竟,四千精兵對兩三百人,別說是分兩路,就是再分出兩路來也是足夠的。
雲天恆沉默地點頭,雲浮生彷彿想起來什麼,問道:“容瑾的氣色如何?”
雲天恆道:“師傅說得不錯,西越帝氣息果真是有些不穩,就連徒兒都能夠察覺得到,想必是真的受了內傷無力遮掩了。”雲浮生滿意地點頭道:“很好,本侯這就去見見他們。本侯也想見識一番西越帝的武功到底有麼的深藏不漏!”
雲浮生走進大帳裡,看到的就是一副和樂融融的模樣。西越衆人各個悠然自得的吃菜喝酒不亦樂乎。彷彿今天不是他北漢靖安侯宴客而是他們自己在帳子裡聚會一般。看到眼前這一幕,雲浮生臉上的笑容忍不住僵硬了一些。
還是魏無忌最先看到雲浮生,含笑站起身來笑道:“靖安侯可是來晚了。”
雲浮生強笑道:“本侯有些瑣事纏身,讓各位久等了。”
開陽趴在桌上,笑道:“既然如此,靖安侯當自罰一杯纔是。”雲浮生掃了一眼說話的開陽,卻見在座的衆人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抽了抽嘴角笑道:“這是自然。”倒也不含糊,直接端過一杯侍者送上來的酒一飲而盡。
雲浮生如此,跟在雲浮生身後進來的江湖中人卻有些壓不住怒氣了。這些人都是雲浮生將雲門弟子大多數變成傀儡之後才重新招募的。都是江湖中頗有些名氣的高手,上次華國寶藏一事三國江湖無不損兵折將。雖然大多數人也明白他們是被人利用了,但是對沐清漪已經西越多少還是有些心存芥蒂的。只可惜,區區幾個江湖中人哪裡有本事撼動西越皇室也只得默默的忍了。因此在雲浮生設法拉攏這些江湖中人的時候,雖然一些有眼力的十分知趣的和雲浮生劃清了接線,自己回家閉門思過去了。卻總還是有些不長眼又自視甚高的人選擇了跟着雲浮生。
這些人只看到了雲浮生外面的風光,一個江湖中人被北漢皇室封侯,女兒還做了北漢皇的妃子,可謂是一步登天,哪裡能夠明白雲浮生的苦處。忍不住一個個都幻想自己便是第二個雲浮生,因此跟着雲浮生的人還當真是不在少數。而這些日子見識了雲浮生絕世的功力之後,其中也不乏對雲浮生忠心的人。
“別人家請客,主人還沒到自己就開始吃喝了,這便是西越人的教養?”雲浮生身後,一個三四十歲模樣的中年男子斜睨着衆人,有些陰陽怪氣地道。
開陽擡眼,笑眯眯地望着那中年男子道:“請人吃飯,主人卻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難道這便是北漢人的教養?啊,不對…難道這邊是江湖中人的教養?在座的各位中…只怕也有不少西越人吧?西越生你們養你們,各位…你爹孃跟你們沒仇吧?”
“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果真有幾個人忍不住變色。雲浮生一擡手攔住了身後想要衝過去跟開陽理論的人,淡笑道:“本侯來晚了,各位恕罪。大家請坐吧。”
雙方各自瞥了對方一眼,在心底輕哼一聲轉過了頭去。
賓主落座,雲浮生舉杯邀衆人共飲。看着這大帳中的一衆賓客雲浮生不由得多了幾分恍惚,只覺得賓客滿座倒是十分心滿意足。在北漢的日子雖然沒有往日自在,但是卻是比屈居一個小小的雲門要風光百倍。
雙方人馬本就沒什麼交情,甚至可以說互相看不順眼。這宴會自然也別想有多麼的風平浪靜。果然,酒過三巡,方纔跟開陽嗆聲的中年男子便站起身來道:“聽說西越自西越帝一下,各個武功高強。在下不才,想要領教一二。”
大帳裡絲竹之聲頓時一停,顯得格外的沉靜。坐在坐前面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懶洋洋的喝酒的容瑾突然擡眼,暗紅的眼眸直射那中年男子而去,“你…想要領教本公子的武功?你能接我幾招?”
中年男子不由得一噎,他在雲浮生招攬的這些人中武功也只能算是中上,就算是活的不耐煩了也不會想要去挑釁容瑾的。臉色有些發青的變了變,中年男子才勉強笑道:“西越帝說笑了,在下武功低微豈敢跟西越帝討教?”
“既然知道武功低微,就乖乖回去待着,別惹本公子心煩。”容瑾毫不留情地道。若是往常,不管對方是誰被人如此羞辱中年男子必然是要怒的,但是一對上容瑾那雙冰冷無情的紅眸卻讓他心中忍不住顫了顫,不甘言語。
“陛下!末將開陽想要領教這位高手的高招!”坐在下首方的開陽突然站起身來,朗聲笑道。
容瑾眯眼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若是輸了,小心你的腦袋。”
“是!”開陽朗聲笑道,年輕的臉上沒有絲毫懼意。朝着那中年男子拱手笑道:“前輩,還請手下留情啊。”中年男子臉色變了幾變,輕哼一聲拔出手邊的劍朝着開陽刺了過去。開陽神色坦然,毫不猶豫的側身讓開,反手拔出身邊一個北漢侍衛的佩刀就直接動起手來。開陽自己有劍不用,卻隨手拔了北漢侍衛的刀來用,可見對此戰的漫不經心。那中年男子頓時氣得臉色鐵青,唰唰唰幾劍凌厲無比的攻向開陽。
大帳外,北漢營地的一角,蕭廷看着眼前嚴陣以待的北漢士兵,再看看不遠處的燈火通明的大帳裡不時傳出的兵器撞擊的聲音,眯眼道:“雲浮生在幹什麼?”
身邊的侍衛低聲道:“靖安侯手下的人似乎是在跟西越的人比武切磋。”
蕭廷眼底掠過一絲嘲弄,嗤笑一聲道:“比武切磋,他以爲西越帝真是江湖中人麼?封了侯又如何?還是改不了江湖中人的那一套。”侍衛點頭道:“公子說的是,就算是比武…靖安侯那邊只怕也不佔上風。只怕是想要用車輪戰消耗西越帝等人的實力吧?”
蕭廷冷笑道:“本公子若是他,就直接讓人將大帳圍了然後萬箭齊發也比什麼車輪戰靠譜。去收拾一下,咱們立刻離開這裡。”
“公子,這……”侍衛有些爲難地道。
蕭廷道:“容瑾敢大搖大擺的來赴宴,你覺得他們會沒有準備麼?就算容瑾傻了,魏無忌難道也一起傻了?明知道咱們兵力遠勝於他們還敢這樣來赴宴跟人比武…誰知道後面還會有什麼事情?橫豎這次的事情功勞咱們也撈不到,別把命給搭進去了。”
“是,公子。”主僕二人也不多說什麼,直接收拾了行禮一人一匹馬出了北漢大營。如今這裡的權利雖然被雲浮生把持着,但是蕭廷畢竟出身北漢世家,皇帝重臣,他要走自然也沒有人攔他,讓兩人十分順暢的一路出了大營往北漢皇城的方向奔去。
大帳內,原本還將長劍舞的銀光飛舞的中年男子突然慘叫一聲撞了出去跌落在不遠處的地毯上。衆人側首望去,只見那中年男子身下暗紅的血跡染紅了大片的地毯。手腕上鮮血潺潺,根本動彈不得。離得近的人看得分明,那雙手分明是被人直接挑斷了經脈,就算有再厲害的名醫只怕從此也是個廢人了。
開陽滿意地看了看手裡的腰刀,一揮手送回了侍衛的刀鞘中,笑道:“北漢的刀果真是名不虛傳。雖然有些不習慣卻還是鋒利無比。哎呀…這位前輩實在是多不住,兵器不趁手一時間失了輕重,還請前輩和靖安侯見諒。”
對面的一衆江湖中人無不目光含恨地等着開陽。明明是他故意將人的手筋挑斷的,卻一副無辜的模樣惺惺作態。誰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着不過才二十出頭,笑的一臉和藹可親的年輕人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
雲浮生臉色微沉,卻並沒有發作只是一揮手讓人將那中年男子擡下去醫治。很快,又有人站出來,一個四五十歲的模樣怪異的婦人手中握着一條黑色的鞭子直指開陽,“小輩如此情況,就讓老身來領教一番。”
開陽眨眼,他對江湖中人完全不熟啊。
魏無忌靠着椅子坐着,含笑看着衆人。一手端着酒杯悠然淺酌,端是雍容無匹。見開陽一臉茫然,魏無忌出聲道:“開陽,這位老婆婆是江湖中數得上的高手了,年輕時有個外號叫陰姬,善使長鞭,武功陰柔以快取勝。你雖然不佔優勢,不過到底還年輕,也算是一種磨礪。不過,需記得,敬老尊賢。”
開陽笑道:“多謝魏公子指點,我保證不打爛這位老前輩的臉。”
“孺子可教。這位陰姬前輩也只剩下這張臉了,打不得。”魏無忌滿意的笑道。
“魏無忌!”陰姬臉色發黑,本就有些怪異的容貌更加扭曲起來。這位陰姬本身容貌就不出色,但是說是老前輩卻有些過了,她的年紀最多也就比魏無忌大個幾歲而已。只是因爲練功而導致不僅年紀比真實年紀看着大,就連本就只是清秀的容顏也變得怪異起來。容貌本就是陰姬不可觸摸的痛楚,偏偏魏無忌還一戳再戳。什麼老前輩,老婆婆,只剩下這張臉了,在場的人除了開陽等少數幾個誰不認識陰姬?誰不知道魏無忌這是故意擠兌她的?
長鞭一揚,陰姬毫不猶豫地一鞭子朝着魏無忌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卻不想魏無忌連頭也懶得擡一下,從容的低頭飲酒。飲酒的長鞭還未落下,就見開陽一躍而去手中長劍並未出鞘直接纏住了陰姬的鞭子,笑嘻嘻地道:“老前輩,你不是說要跟晚輩過招麼?怎麼又去找魏公子?就算魏公子看起來比晚輩厲害俊雅,你也應該先打過了晚輩再去找魏公子說話啊。”
“撲哧!”大帳中,不知是誰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好!好!我就先殺了你這小子再說!”陰姬陰測測的臉一時間顏色變幻不定,抽回自己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朝着開陽打了過去。開陽這一次倒是乾淨利落的拔出了自己的長劍。那陰姬的鞭子顯然是特製的,長劍落在鞭子上都能夠聽到金鐵之聲。開陽不由在心中暗暗嘆息,如果早知道將南宮將軍那柄湛盧借過來的話,哪裡需要跟這個老婆子纏鬥,直接將她的鞭子砍成幾段就成了。
一邊的看客中,容瑾對這種小打小鬧的沒興趣,直接閉目養神去了。莫問情對武功更沒有興趣,一臉平淡的盯着眼前的酒杯誰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只剩下魏無忌和夏修竹還給點面子,“開陽這小子什麼來頭,武功不錯啊。”
魏無忌一直沒有怎麼將開陽天樞這幾個人看在眼裡,武功雖然不錯,但是也只是不錯而已。但是現在想想,那個時候容瑾手下就能夠有這麼一羣高手,可見是十分的不簡單。從他們的名字看就能知道,開陽這樣程度的高手,至少應該有七位。就算武功略有高低,只怕能力也不會差的太多。
旁邊容瑾擡眼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卻沒有答話。魏無忌顯然也不在意,他是再跟夏修竹閒聊,“開陽能信麼?”
夏修竹想了想道:“應該沒什麼問題。”開陽的武功跟江湖招式不太一樣,看着不怎麼起眼,但是殺傷力不弱。這個有點像趙子玉,大概是因爲他們都是領兵的原因,鮮少跟人一對一你老我往的切磋。所以開陽說一時收不住手傷了那中年男子雖然有八分是假的卻也有兩分是真的。
果然,夏修竹話音還未落,開陽已經瞅準了機會毫不猶豫地一劍劃過,陰姬悶哼一聲飛快得退了出去。手中的長鞭也跟着落地捧着臉不肯見人。開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手足無措地道:“呃…那個,這回真不是故意得。”
衆人齊齊望向陰姬,只見陰姬捧着臉的指縫間溢出鮮紅的血跡,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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