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雪的城市夜景,朦朧中有層淡淡的銀白,屋外寒氣刺骨,屋裡卻因爲暖氣,溫度高得令人覺得有幾分躁意。[書庫].[4].
宋安陽在吃麪條,纖瘦的手緊緊握着筷子,將麪條往嘴裡送,眼眶則有些紅。
裴鉞坐在女人對面,看着她吃麪條的動作,僅是看着她。
兩人之間,就在這樣的氣氛下沉浸良久。
直到男人先開口,提了句:“你身體剛好,最近別總出門。”語畢,男人盯着女人,眸色幽深。
聞言,宋安陽握着筷子的手微滯,倏而擡眸望着男人點頭,咧嘴笑了笑。
她的眼眶還是紅的,笑起來,看上去顯得有些牽強。
男人看着女人的模樣,垂眸默了須臾,這纔再次啓脣道:“我不怪你。”他確實生氣又失望,卻還是不怪她。
必竟,她也是受害者。
男人不怪,宋安陽吃麪條的動作停了下來,心裡很高興男人此時能不怪她;可是,他的失望,依舊存在。
女人低着頭繼續吃麪條,卻覺得麪條裡好像放多了鹽,有些鹹。
“你不笨,別用你的不笨,傷害自己。”
男人望着女人,低醇的聲音,循循的告訴她。
不是讓她有多自私,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包庇茉莉,既往不咎;可是茉莉呢,發現有人要她的命,可曾阻止!
她對別人不是這樣的,感覺到危險,會躲的遠遠的;但面對關於她弟弟的事兒,卻一再糊塗。
“嗯。”
女人聽到男人的提醒,點頭應了聲,吃麪條的動作變得有些快。
有時候,情誼是種很難解釋的東西,當你掏心掏肺的對人好時,轉過身,卻發現這個人會爲了自己的要的東西,狠狠的傷害你。
他們會有自己的理由,自己的原因,自己的無奈,甚至還會因爲做錯的事,可憐的哭訴自己的痛苦,讓人同情,告訴別人,他們纔是受害者。
現在回想,宋安陽突然覺得自己變得非常可笑。
吃完飯。
宋安陽覺得身體很累,又沒有睡意,就坐在沙發上,盯着電視裡的音樂點播,隨手點了曲。
讓軟弱的我們懂得殘忍
狠狠面對人生每次寒冷
…………
節奏悠緩,淡淡的音律,有種舊時代歌曲的清新感。
聽着幽幽緩緩的音樂,宋安陽慢慢的合上雙眸,半依着身子,躺到沙發上,不知不覺中,倦困席捲,淺薄的睡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宋安陽忽然覺得身子輕了輕,朦朧中睜開雙眼,看到男人的削尖的下巴,清瘦了許多。
女人的目光,由男人的下巴,緩緩的移至了男人深遂的眸仁,嘴角勾起抹淺淺的笑,將腦袋往男人懷裡埋了埋。
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得到緩解,只是他們彼此間心態,都和以前不一樣。
幾天後,宋安陽身體已經好了,想起去華南地區的事兒,宋安陽在心裡琢磨了良久,最終選擇不去。
正想打電話給藍誠。
卻有另一個人電話打了進來。
接通後,電話那頭,響起了聲音溫溫糯糯的聲音。
“安陽,我是裴鉞的母親。”
……
裴鉞的母親是有事兒才找宋安陽,沒去皇府,直接讓宋安陽到咖啡廳。
兩人坐在咖啡廳裡一個靠窗視線極好的位置,轉頭就能看到窗外正飄着的雪花。
“天氣越來越冷,你要記得多穿點衣服。”
裴鉞母親這話時,渙散的視線從窗外移到宋安陽的身上,焉焉病態的臉色,有種嬌弱至極的感覺。
“知道了。”
裴鉞母親提醒,宋安陽便點頭應下,兩人間互相尊重。
宋安陽應了聲後,裴鉞的母親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突兀,緊緊盯着宋安陽的臉,默了須臾,這纔開口問道:“你媽昨天回蘇城,你怎麼沒送送?”
語畢,裴鉞母親緊緊盯着宋安陽,嬌弱的病態中,有了絲憤怒的紅。
聞言,宋安陽面色微怔,驀然擡眼緊緊盯着眼前的裴夫人。
她媽四天前就回去了。
宋安陽一臉錯愕,裴夫人這才收回看着宋安陽的目光,自嘲般捲起嘴角的笑,聲色淡淡柔柔的道:“我以前和念卿的關係很好。”
好到無話不談。
念卿這種女人,無論是身世,還是性格,都很引人憐惜;她和政宗,算是青梅竹馬。
裴夫人突然和她媽關係好,宋安陽極爲錯愕,怔怔的坐在原地,盯着裴夫人敘述的模樣。
“就是因爲關係好,我們喜歡上同一個人;你和念卿很像,連看人眼神也那麼像;怯糯糯的,讓那麼高傲自信的,遍體鱗傷。”柔柔的聲音,驟然變得陰冷。
念卿消失的時候,他瘋了似的找她,若不是老爺子攔着,念卿死了,他或許就找到她了。
這麼多年過去,大家都老了,他到現在卻還留着念卿的照片。
裴夫人突然落起了淚,抽了張紙巾,拭乾,繼續開口道:“我本來是不想提這件事兒,當年念卿的錯過,如今由你彌補,我們都很欣慰。”
起初,她很欣慰,算是另一種緣分。
可是。
“念卿四天前就從皇府離開,卻昨天才回蘇城,你三天時間,她去哪兒。”
去哪了?
和政宗在這三天的時間裡,走遍他們曾經熟悉的地方。
她以爲當年的事已經過去,可現在卻又硬生生的挖到她的眼前。
宋安陽見裴鉞母親把話到這兒,手掌逐漸收緊,盯着眼前保養得極好的中年女人,質疑和不信。
啪……
裴夫人突然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倏而收回手,蒼涼着繼續道:“有種人,很讓人疼惜,但疼她的人,註定因爲她,背上沉重的枷鎖。”話到這兒,裴夫人頓了頓,末了才繼續道:“你問心想想,當你和鉞在一起時,你的母親同時在破壞鉞父母的婚姻,這樣會害了多少人?”
裴政宗見念卿一次,就多做駐留,長此以往,以裴政宗當年對念卿的熱情,恐怕終有一天,宋安陽會成爲即是政宗的女兒,又是媳婦。
大度的捨得,是不可能;私心的阻止,她根本沒這本事。
於是裴夫人從包裡拿出份離婚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