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溪煙看了看風滔身上的傷勢,看起來有些嚴重,不過也只是皮外傷,但是她一直都是個護僕的人,這一點楊瑾容自然也知道,所以對上華溪煙看過來的眼神不由得有些瑟縮。
以爲華溪煙會給她點顏色看看,但是她沒有,而是緩步下了山。
山下依舊是兩軍對峙的場景,但是不同於以前的是,之前趾高氣揚的是聖天軍隊,現在卻換成了雲家軍。
仝將軍,久違了!
華溪煙笑眯眯地衝着仝宣點頭。
仝宣的臉色自然很難看,見到華溪煙這麼笑眯眯地更像是被刺激了一般,但修養尚在,也只是淡淡地道:
長公主好本事。
唔……如果你能叫我一聲雲少夫人,我會更高興。
那雲少夫人可是知道,那個被你利用了的李家公子,和那些糧草一併,葬身火海了?
仝宣也是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
哦,這樣啊,那真是抱歉了。
華溪煙一雙明眸燦若繁星,毫不避諱地回視着仝宣。她自然知道他是想要激起她內心的悲憫之意,但是在他那樣的殺人狂魔面前,她自認不敢班門弄斧。
雲少夫人此次,無非就是想救回令弟。我自然可以交還,但是少夫人是不是應該將自己之前說的事情證實一下?
仝宣想到了華溪煙傳給他的那個消息,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可思議。
那是自然,公平交易嘛。
華溪煙笑眯眯地點點頭,繼而問着楚天闊:
雲惟可是來了?
來了。
楚天闊眯着眼環視四周,
方纔還在的,怎麼一瞬間就沒有影子了?
仝將軍莫急,是不是能先將舍弟請出來?
那是自然。
仝宣拍拍手,身後退伍自動散開,露出了一條長長的過道,過道盡頭的駿馬上端坐着一個男子,儘管月色漆黑如墨,但是華溪煙還是一眼認出了陪自己一起長大的弟弟。
瑜兒!
華溪煙喚了一聲,不過華溪瑜並未理會。
少夫人莫要着急,我只是點了華少將軍的啞穴,等到見到了少夫人承諾之人之後,自然會解開。
人在這裡,你現在就解開!
一道聲音傳來,替華溪煙答了話。
仝宣立刻轉頭,看見雲惟身邊那匹馬上的人的時候,徵愣一瞬,隨即驚喜大呼:
大哥!
華溪煙果真沒有騙他,那個在世人眼中已經死去多時的,他的大哥,果真還活着!
半年多的地牢生活已經將李獲真折磨得無喜無悲,以至於他現在見到仝宣的時候,神色淡漠得有些不正常。
仝將軍,現在是不是可以換人了?
華溪煙冷冷的聲音打斷了沉浸在與兄弟團聚的喜悅中的仝宣。
自然,自然!
仝宣連連開口,臉上是華溪煙從來不曾見過的驚喜與失態。
雲惟,你去換人!
楊世子,你來!
華溪煙這才發現,那守在華溪瑜身邊的人,就是前不久被立爲廬陵侯世子的楊瑾程。
二人行至中間,同時大喝了一聲
換
,兩人從馬上同時飛身而起,將對方馬上的人捉在手中,迅速落回了自己的陣營裡。
哥哥……
楊瑾程的身子剛剛落下,便聽到後邊傳來了一陣驚呼。
慌忙轉頭,便看見楊瑾容被華溪煙用匕首抵着脖子,正驚慌失措地看着他。
長公主,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好換人的嗎?
楊瑾程急忙質問。
我說說了換人啊,沒有說不抓她不是?
華溪煙展顏一笑,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半分不妥。
撤!
不理會仝宣和楊瑾程作何想法,反正她今日的目的是救華溪瑜,而且意外收穫了楊瑾容,應當見好就收。
而且身邊有這麼一羣人在,她還真不信楊瑾程敢上來搶人。
這楊瑾容她早就想收拾了,這次看看她不玩死她。
回營!
華溪煙呵了一句,打馬便走。
只聽仝宣涼涼的聲音從後邊傳來:
少夫人,您就沒有發現令弟有什麼不正常的情況嗎?
華溪煙猛然轉頭看向華溪瑜,果真見他目光呆滯,雙眼無神,像是根本不識人一般,和以往的精明機靈沒有半分相似之處。哪裡只是簡簡單單地被點了啞穴?
瑜兒?
華溪煙皺眉喚了一句,但是華溪瑜卻是沒有絲毫反應,依舊一動不動,根本不回答。
瑜兒?
華溪煙湊近,再次喚了一聲,可是無論她怎麼叫,華溪瑜都沒有半分反應。
他怎麼了?
華溪煙有些怔然,聲音有些飄忽,一句話說的沒有什麼力氣,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在問誰。
華溪瑜雙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對於身邊之人對自己的叫喊根本無動於衷。
哈哈……
華溪煙鉗制着的楊瑾容忽然發出了一陣大笑,眼中散發出一種狠辣的眸色,讓華溪煙的心又沉了幾分。
你對他做了什麼?
華溪煙的手猛的卡在了楊瑾容的脖子上。
楊瑾容卻是挑眉笑着,對於卡在脖子上的隨時可以致命的手沒有絲毫的在意,只是狀似不在意地道:
華溪煙,你不是對雲祁感情甚深嗎?我現在倒是看看,在你視之如命的弟弟面前,和你最親愛的丈夫面前,你會選擇哪個?
華溪煙再次眯起了眼,眼神已經足以將楊瑾容千刀萬剮。
這種蠱叫雙生蠱,生則同生,死非同死,相伴相生七七四十九天,一蠱死,一蠱生,死則寄主死,生則寄主生。我倒是看看,你最終會選擇讓誰死,讓誰生。
楊瑾容話落,不光是華溪煙,所有人的神色都變的萬分凝重了起來
在場之人都知道華溪瑜和華溪煙是什麼樣的感情,也知道雲祁和華溪煙是經歷了多少波折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要是讓她從中選擇一人的話,無非於挖心焚骨,痛苦萬分。
我告訴你,這蠱是我花費數年時間潛心煉製出來的,根本沒有解蠱的辦法,華溪煙,你還是好好思量着吧。
楊瑾容話落,再次張口哈哈大笑起來,宛如癲狂魔怔了一般,讓人覺得她好像已經瘋了。
天下之蠱,除非頃刻斃命的,我不相信沒有解開的法子。
此話是楚天闊說的,具體是真的如此,還是僅僅在寬慰華溪煙,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楊瑾容只是冷哼一聲,並未接口。
華溪煙是不懷疑楊瑾容的話的,因爲她來這裡之前,格圖就說過,雲祁中的確實是蠱。
給格圖傳信。
華溪煙吩咐了這麼一句,頭也不回地下山。
現在離七七四十九日還有八日的時間,我倒是看看,格圖師兄有什麼辦法。
楊瑾容冷然一笑。之前在還魂谷的時候,她練蠱之術就一直在格圖之下,她就不信這個蠱,格圖還能解。
確實沒有讓她失望,華溪煙得到格圖的回信,確實是
無解
二字。
華溪煙得到回信,整整一夜都坐在主帳中,沒有說話。
吳致寧有些不死心:
這蠱真的沒有法子嗎?
華溪煙搖搖頭:
她既然說沒有,那絕對是沒有的,否則她絕對會說出來給我好看。
她和楊瑾容也算是熟知彼此了,楊瑾容知道她的性子,正如她對楊瑾容一樣瞭解。
尤其是對於刺激她的這些方面,楊瑾容真是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來刺激她,根本不會藏着掖着。
華溪煙十分煩躁,沒好氣地問了一句:
楊瑾容現在關在哪裡?
囚帳裡。
風滔答。
去看看。
華溪煙騰地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當先便朝着外邊走去。
哪怕是有最後一點兒希望,她也不能放棄。她要去問問,她就不信真的一點兒法子都沒有。
楊瑾容似乎對於這種囚禁的生活已經熟悉,如今坐在那囚帳中,和坐在自己家裡沒有什麼兩樣。
這次華溪煙沒有折磨她,她絕對不覺得華溪煙這是大發慈悲了,而是她還有利用價值。
我告訴你,沒有解毒的法子!
這次還不待華溪煙開口問,楊瑾容便已然開始主動交代。
誰問你這個了?
華溪煙挑高了眉梢,冷哼一聲。
哦?那你是想好折磨我的法子了?
不不,你現在在我雲家軍中,遠來是客,我自然會好好招待你。
華溪煙上前幾步整了整楊瑾容的衣領,一把將她提了起來。
我最近心情不好,想去散散心,瑾容之前和我的關係不錯,不如陪我去玩玩?嗯?
楊瑾容有些發矇,等到華溪煙將她帶進一間成衣鋪的時候,她還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幹什麼。
不知道你是不是記得,你燒了我雲家大軍數十萬布匹,讓我雲家將士無衣禦寒?
華溪煙看着這滿屋的成衣布匹,幽幽嘆了口氣。
身爲上位者,只看得見表象,怕是不知道這些布匹是怎麼製造出來的吧?
華溪煙忽然神秘兮兮地衝着楊瑾容一笑,不待她反應,直接拖着她去了對面的染坊。
染坊正在轟隆隆地運作着,數十名工人也在緊張地忙碌着,布匹的製作工序有條不紊。
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華溪煙將楊瑾容帶到了一個池子之前。
楊瑾容看着池子裡邊黑漆漆的墨汁一般的染料,聞着那焦炭一般的味道,忍不住隱隱作嘔。
白色的布匹放進去可以隨意染成人們需要的顏色,我倒是想知道你這張白淨的小臉若是被染上了這些色彩斑斕的顏色,該是怎樣的精彩紛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