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冤家路窄嗎。”唐雲瑾冷笑一聲,“看上去這位薩奇王子還沒死心地想算計你呢,梟,就不知道還打算做些什麼。”
有一瞬間,秦梟眸色彷彿要把人靈魂都吸入一般黑得深不見底,但很快又恢復如常,“不管他想做什麼,上次做不到,以後也不會再有機會了。”
“的確。”唐雲瑾深表贊同。
上次她中招只因正好趕上空間升級各方面能力都降到最低才被薩奇鑽了空子,如今不但狀態恢復,唐唐也能變回原形,就連秦梟的能力都覺醒了,薩奇又能做什麼?一個跳樑小醜罷了,不論做什麼都只是無用功。
只不過,今日這副人模狗樣的德行對比起那天瘋狂偏執的嘴臉,着實讓人嗤之以鼻,該說心懷鬼蜮之人向來臉皮子都很厚嗎?哪怕碰見自己曾算計對付過,也同樣被反擊回去令其狼狽不堪之人,也能面不改色,微微一笑?雖然這個微微一笑的技術含量還有待增加。
雙方對視了片刻,便同時收回了視線,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唐雲瑾這邊繼續享受自家的好酒,薩奇那邊則被陪同的人引到個阿蚩部落的人準備的位置。
緊跟着薩奇之後,唐雲瑾接着又看到了不少熟人,比如,之前曾經唸叨過的蘇塵和蘇啓,與一個老者和中年男子隨行而來,那二人的樣貌和蘇塵叔侄倆有些相似,不出意外定是蘇太傅和蘇尚書了。
不過,他們儘管是一塊兒來的,卻也如她之前所料,是各自跟着自家父親就座,中間隔着一些距離。
蘇太傅和蘇尚書坐下後先是和左右的同僚說了兩句話,然後蘇塵和蘇啓就分別對他們說了些什麼,那二人神色一頓便看向了唐雲瑾這邊,唐雲瑾本來也在觀察這兩位初次見面的長輩,正好對上了眼,微微一怔以後也很客氣地對他們微笑着點頭問好。
兩位長輩看着她的目光裡挨着打量和略微的審視以及好奇,很明顯,但也毫無惡意,甚至蘇太傅也面露微笑以作迴應,蘇尚書看着沒什麼表情,但也微微點了下頭,看上去也不像是對她印象不好,或許是性格使然?
因爲時間地點不太對,唐雲瑾也不方便親自過去打招呼以表示尊敬長輩的態度,那邊也不合適過來,因此短暫的眼神交流後兩位長輩便繼續和其他人說話,而唐雲瑾則看向了蘇塵。
蘇塵早料到她會看過來,舉起酒杯向她示意,順便一陣擠眉弄眼,目光瞟向那個薩奇王子,又看看秦梟,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此時,奉天殿裡該來的客人都來了,皇子妃子,衆位大臣,外國的使者,以及……唐雲瑾不認識的但這段時間在京裡聽過不少人提起的一些皇親國戚。
這麼多人當中,他們這邊除了和薩奇有過節,還得算上麗妃和凌楚也不對付,再加上雖然接觸機會不算特別多,但也關係不睦的那個什麼戶部侍郎,對了,還得再算上杜將軍府的人。
只可惜今日杜振並沒有來,來的是杜家的大公子,同樣在朝爲官的杜振,樣貌上和杜振很相似,但看着卻比杜振顯得正派得多。
要不怎麼說五感敏銳就是好,不用人特意給她介紹,光用自己的耳朵聽就能把一些自己注意的人物的身份弄清楚,很是方便。只是,這麼一算完她才發現,他們這一行來京城待了也沒多久,居然已經有了這麼多不對付的人了?雖然有些是看她不順眼,有些則是針對秦梟和雲霄,但既然都是自己人,和他們不對付,當然也等同於找她麻煩,也沒什麼分別了。
客人們來的差不多,壽宴開始的時辰也將至,就等皇上皇后出現,就可以宣佈開始了。
唐雲瑾微微湊到秦梟身側,低聲笑道:“我有種預感,今天晚上會很熱鬧。”她觀察其他客人的同時也沒忘了注意麗妃和凌楚的動靜,雖說凌楚依舊因爲有炎火在身側而神色僵硬,表情不太自然,但這也沒耽誤他和他的母妃暗地裡多次交換視線,而且每次一個眼神交流以後,就會撞死漫不經心地瞟向她,或者是雲霄,這不擺明了是在算計着什麼嗎?當別人都是瞎的看不見嗎?
秦梟雖然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薩奇身上,可也同樣沒錯過麗妃和凌楚的無聲交流,也微微點了點頭,再想到等會兒她還要表演節目,皺眉道:“你過後要用到的東西,應該不會被他們動手腳吧?”
唐雲瑾一怔,隨即莞爾笑道:“不會,放心吧。”
雖然她拿出來的那些東西的確都交給了壽宴上準備節目的那些人,但真要在那些東西上動手腳可沒那麼容易,不說能不能瞞過她,就算真動過手腳,她照樣可以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直接和空間裡的相同的東西掉包,根本不可能出差錯。
秦梟從來不會懷疑她說過的話,也沒多問,只是說起了另一件唐雲瑾之前在意的事。
“你想見的那人,沒來?”
唐雲瑾知道他說的是誰,目光也再一次仔細地將整個奉天殿內的賓客們都掃了一圈,然後微帶着遺憾的搖頭,“沒來,也不知是有事耽擱了,還是本來就沒打算來。”如果是後者,那她想見到人,大概得等壽宴結束,他們離開皇宮以後了,也許那人此時已經在宅子裡等她?
“會不會是來了,但沒有現身?”
“……應該不會。”唐雲瑾略微遲疑過後便肯定地說道:“如果來了,黑炎應該會告訴我。”雖然黑炎仍然隱藏在暗處,但這不影響如果有什麼需要告知她的事情,暗裡給她傳個音。沒動靜,那就是他的主人沒來。
雲霄聽見她和秦梟之間的對話,想到一件他一直忘了告訴她的事情,張張嘴就想說什麼,可隨即又不知因爲什麼,到底還是閉上嘴沒有開口。
就在此時,奉天殿最上首的位置前面出現了一個人,很多人都注意到了,立刻停止了各自的話頭紛紛看了過去,此人正是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福安。
福安將奉天殿大略掃視了一遍,然後清了清嗓子,用略顯尖細的嗓音大聲道:“皇上皇后駕到——!”
隨着這一句話,奉天殿內所有人都齊齊站了起來,迎接皇上皇后,而福安總管則微微彎腰往後退下,緊接着,皇上皇后便相攜着從右側出現,一身明黃色的尊貴龍袍,配上一身端莊華貴的鳳袍,二人站在一起便給人一種無限尊貴匹配之感,幾乎令人無法直視。
當然,也沒什麼人真的敢直視本國最尊貴的兩個人,包括哪些外國部落來的使者們,也在這二人出現的同時微微低下了頭,整個奉天殿的人齊聲喊道:“恭迎皇上皇后!”
等到皇上皇后各自就座後,皇上才說道:“今日是個大喜的日子,不必如此多禮,都坐下吧。”
然後又是齊齊地一聲‘謝主隆恩。’所有人再次坐了下來,皇上看着下面的人,尤其是哪些外國來的使者們,說了兩句歡迎他們到來,以及讓他們盡情享用美食美酒以及接下來的節目以後,舉起酒杯,與所有人一起喝了杯酒,便給福安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地請再一次走上前,大聲宣佈:“壽宴開始——!奏樂!”霎時,奉天殿內便揚起了一陣帶着歡快氛圍又不會顯得太過跳脫的悠揚樂聲。
並沒有任何冗長的開宴前的陳辭,直截了當地開始,之前已經準備好的奉天殿中央的舞臺上也不知在何時出現了一羣舞姬,隨着樂聲的響起翩然起舞,而衆大臣和使者們也彼此互相敬着酒,吃着各色美食,氣氛很快熱絡了起來。
唐雲瑾在開宴前詢問過雲霄,按照慣例,皇上的壽宴都是要等開場舞結束後再過個三個節目以後纔是輪到獻賀禮的環節,如無意外,分別是從哪些外國使者開始進獻,然後是皇子妃子,其他皇親國戚,衆大臣。若是這當中有人特意爲皇上準備了節目賀壽,那麼賀禮也是在節目過後奉上,但一般這種情況下,節目也都是安排在合理的位置,比如該輪到皇子賀壽之時,若有皇子準備了節目,那麼節目也是差不多安排在這個時間段。
至於她……當然也是等表演過節目以後把準備好的賀禮一同奉上。
在欣賞開場的舞姬們的舞姿的同時,唐雲瑾也悄然注意了一下皇上皇后那邊,發現那二位正面帶着驚喜地喝着酒,偶爾說兩句話,也滿意地笑了。
她拿出來讓皇上待客的酒水除了大多數十年份以上的葡萄酒,還有少量的二十年陳化期的三種白蘭地,以及三日醉,而這些她特意囑咐過福安總管是給皇上皇后享用的,此時那二位喝的正是三日醉,從酒被倒出來她就聞到了那股在場任何一種酒,哪怕是她的葡萄酒也比不過的濃郁芳香。
這回她拿出來的三日醉可不是最初她得到的那些猴兒酒,而是成酒以後她又特意放了一段時間,以三十倍的時間流速已經有了十年以上陳化的效果,這時的三日醉,才真正是‘喝一口,醉三日’,名符其實!
當然,皇上每天都要上早朝,還有很多政事要忙,她可不敢真讓皇上醉得三日人事不知,提醒過福安總管這酒的會造成的後果以後,也特意拿出了一瓶醒酒藥丸,保證皇上既可以享用美酒,又不用擔心後遺症。
不過,若是想印證其究竟是否能真的令人一醉三日,皇上說不準會給別人喝一口試試,也可能皇后娘娘感興趣親自一試。
很快,開場舞結束,衆舞姬最後齊聲喊着皇上萬壽無疆的話然後退下,下一個節目的演繹者們也已經上臺,也是一個舞蹈,只不過不同於開場舞的熱鬧繁雜,是四個姿容秀美的女子跳着一種據說是本國流傳幾百年的一種傳統舞蹈。
那些外國使者們頗爲認真地欣賞着,偶爾彼此點點頭露出讚賞的神情。
後面陸續又再上了兩個節目,一個還是舞蹈,另一個則是兩個樣貌清俊的公子琴簫合奏一曲很有種波瀾壯闊之意的曲子,據說這二位是京城裡有名的才子,當然這兩位才子肯定也是有背景的,不然光有才華也不可能有那個資格在皇帝壽宴上表演節目爭得露臉的機會。
凌毅聽了此曲也是一臉讚賞,“這曲子彈得真不錯,比宮裡樂師彈奏的水平似還要高上一籌。”
雲霄也還算認同地微微點了點頭。不只是他們,就連皇上在合奏結束以後也開了尊口說了句讚賞的話,然後一揮袖,賞!
那二人面帶微微的喜色,但仍然很剋制地謝恩然後才退了下去。
相比在場大多數人對那二人的欣賞,唐雲瑾反應平平,秦梟也沒任何表示,看上去並不覺得這兩個人表演的多好的樣子。
弄的凌毅不禁好奇地問道:“雲瑾,你不喜歡方纔那二人的表演嗎?”
唐雲瑾輕描淡寫地笑道:“怎麼會,他們彈奏的很好。”只不過比起她所知的一些名曲還是差了一截罷了,論波瀾壯闊,那曲子遠不如《高山流水》,論起合奏水平,也更比不上當初她所看過的某部戲裡二人的一曲《笑傲江湖》來的默契十足,所以……有比較才知好壞啊。
一直沉默的二皇子凌楚這時突然嗤笑一聲道:“看你的樣子可不像是認爲他們彈奏的很好。”
此話一出,不只是凌毅,雲霄和秦梟神色都有了些許變化,秦梟最爲明顯,直接冷嗖嗖地看着凌楚,體內能量再次起了波瀾。
其實凌毅也覺得唐雲瑾的話說的有水分,可他也只是疑惑,卻不像凌楚這般跟逮到機會一樣帶着惡意地開口挑刺。
唐雲瑾對凌毅態度和氣,可同樣的,面對凌楚的時候,又是另一番態度,本來平靜的臉上也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就算我不認爲他們彈奏的多好又如何?二皇子有何意見嗎?”她覺得不怎麼樣就是不怎麼樣,難不成一個表演的觀感還必須得符合大衆的選擇不成嗎?
這凌楚管的是否太寬了點?而且,他這是已經開始適應跟炎火當‘鄰居’不怕了纔敢再次挑釁,不怕炎火再給他一口?胳膊不疼了是吧?
凌楚道:“他們二人可是京城四大才子中的前兩位,稱得上是本國最出色的兩個人,他們的彈奏水平也是公認的高,連宮裡的樂師都比不上,父皇方纔也稱讚他們彈得好,怎麼唐姑娘卻居然不認同父皇的話嗎?”言下之意,你這是和皇上對着幹?
唐雲瑾當時就笑了,覺得凌楚能把這麼一件芝麻綠豆的小事扯到和皇上對着幹上面,實在是……略有些蠢。這就是典型的拿着雞毛當令箭,見縫插針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讓唐雲瑾,或者說是雲霄這邊的人出醜的機會。
但唐雲瑾會讓他得逞嗎?別逗了。
“我不認爲他們彈得夠好,是因我見過比他們水平更高的人,聽過比此曲更令人沉醉的曲子,這有什麼問題?”唐雲瑾鎮定自若地反問:“二皇子難道沒聽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嗎?他們就算是京城最有才華的人又如何?難道其他地方就不能有才子了嗎?就不能有比他們更出色的人才了嗎?如此泱泱大國人才輩出,又豈會只在京城纔有能讓人眼前一亮的富有才華的人?該說,我國遍地人才,處處都可見令人驚豔的人才纔是,所以二皇子這疑問……着實讓我覺得很好笑。”
你無知不代表別人也無知,自己沒見識還非要拉着別人和你一樣沒見識?
凌楚氣得臉漲紅,但很快又道:“可是父皇方纔也誇讚他們,難道你的意思是,連父皇的見識都不如你不成?”
唐雲瑾挑眉,“他們雖然不見得就是最出色的,但有這份心意爲皇上賀壽,皇上誇讚兩句以勉勵他們繼續努力,讓他們日後能夠成酒更高,是含着對他們未來的期待,這又有什麼不對?皇上博覽羣書,見識自然非我等平民百姓可相比較,二皇子把我和皇上相提並論,可真是折煞我了。”
“你!”凌楚憋得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也開始意識到,唐雲瑾的口才很是了得,覺得她是個商人,而商人嘴皮子向來都很厲害,自己和她爭口舌之快實在不明智,也有失身份,於是立刻改口道:“既然你認爲那二人的彈奏不夠精彩,那麼難道你就能彈奏出比他們更好的曲子嗎?你不是說聽過更好的嗎?不如趁着今日也爲父皇彈奏一曲當做賀禮?”
唐雲瑾一臉詫異地看向凌楚,後者卻以爲她終於爲難了,露出一臉的得色,卻不知,唐雲瑾這哪裡是爲難,而是覺得……這人怎麼能這麼蠢!
她只說自己聽過,又沒說自己就會彈,他是腦子有問題理解不了她的話,還是還是耳朵有問題根本沒聽清她說什麼?
雲霄和秦梟此時看着凌楚的目光也越發不善,對他如此緊追不放的態度很是厭煩,還是唐雲瑾給他們使了個眼色讓他們稍安勿躁才強忍下各自的衝動,雲霄移開了本想放到炎火身上讓它咬凌楚一口的手,而秦梟也勉強暫時散開了已經聚集在掌心的一股旋風。
凌楚這蠢貨根本不知道他愚蠢的行爲差點讓自己再次受創,而且絕對不會比他身上已有的那一道傷口淺!
唐雲瑾安撫下兩個人,才悠悠道:“我的確是知道更好聽的曲子,也會彈,但我今日準備的節目並非彈奏曲子,沒有必要另換節目。”就算要變,憑什麼凌楚讓她變更她就變更?他算哪根蔥?
“再說,方纔那二人依然彈奏一曲,我若是談一曲勝過他們的,到時候又讓他們如何自處?”唐雲瑾輕哼,“二皇子也說他們乃京城兩位才子,若讓他們升起了自慚形穢的想法,從此一厥不振,到時候皇上失去了兩個人才豈不遺憾?到時候,則責任莫不是二皇子來付嗎?”
凌楚張嘴就想說‘憑什麼讓我負責’,可又覺得說出這種話太有失身份,同時更是對唐雲瑾這一番自負過頭的態度感到難以置信,居然半天都沒能反駁上一句。
而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舞臺上的節目也暫時停了下來,外族部落的使者們此時也已經開始陸續開始進獻他們準備的賀禮。
唐雲瑾早沒有耐性繼續和凌楚的掉智商的話題,隨口說了一句‘二皇子有時間爲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挑我的毛病,倒不如準備好自己的賀禮,免得賀禮不合皇上心意沒得一句好,反倒還不如那二位得了皇上誇獎的人’,然後就再不理會被她的話說的臉色發青的凌楚了。
凌楚氣得忍不住想發難時,偏偏雲霄碰了碰炎火,後者衝着凌楚毫不客氣地露出獠牙,低低地發出兩聲警告的聲音,嚇得凌楚立刻收回了找麻煩的心思,推回到緊挨着凌毅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