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只見身蓋錦被的鐘帝原本只是筆直的躺着,這些天那毒在他身上作用,原本微胖的身形現在瘦的兩頰凹陷,這藥一用下去便見鍾帝臉上突兀的起起伏伏,彷彿麪皮下有什麼在不停的蠕動。那形象可怖極了。
有些膽小的宮妃見得這般景象,半截驚叫還在喉嚨,整個人兩眼一翻,就這樣暈厥了過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皇后坐在牀邊,離鍾帝極近,鍾帝的變化她看的更是清楚。身爲一國之後,隨時要保持端莊,不得不說皇后這一點是極爲合格的,儘管心裡再怎麼害怕,頭皮再怎麼發麻,也穩穩的坐在那,只是身子僵硬,身音微微有些尖利發顫。
“來人啦,把這圖謀不軌的院丞和逍遙王拿下!”一旁的皇貴妃更是直接越過了皇后,下令要兩旁守衛的侍衛拿下二人。
她想的很直接,要是這藥真的有問題,她首先拿下了逍遙王,到時候藉着這個機會剷除了豈不快哉。時運不濟的話,若此番是用藥後的正常發應,那到時候等皇帝醒來再放了就是。反正,現下這逍遙王是綁定了!
“冤枉啊!娘娘饒命啊!”七老八十的太醫院院丞聽得這話直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怎麼這好好的大功一件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娘娘確定要綁了微臣?”凌雲相較其他人的驚駭,面色很是平靜。其實內心也是打着鼓,摸不準。容羽倩只是跟他偶然提過這鐘帝中的不是毒,乃是南蠻的蠱。所以纔要遠赴苗疆去取那原始蠱蟲。
但是怎麼着也沒想過用了藥會是這般景象。要不是知道容羽倩的打算,凌雲都會懷疑自己拿了假藥。
即便心內如何波瀾起伏,但是凌雲還是繃着一張臉,一臉憤概的看向皇貴妃。
果真,這皇貴妃被他這麼一問,當即也有些心虛。半晌未答話。
“好了,本宮與皇貴妃自是相信逍遙王一片忠心,只是你也看到了,現下這般境況,在陛下清醒之前怕是得委屈逍遙王暫時住在宮內了。”皇后見凌雲與皇貴妃僵持不下,雖說樂得見這兩人互戕,但是現在這樣,也不能弄得太僵,到時若不是那麼回事,反倒顯得她這個皇后有些故意了。
“無礙,只要能證明微臣的清白住多久都沒關係,只是……”凌雲對着皇后還是臉色稍霽,只是到後來稍稍表現了遲疑。
“咳咳咳……”凌雲話還沒說完,便被龍牀上傳出來的一陣咳嗽打斷,只見半個多月不曾動彈的鐘帝,此刻正半撐着身子衝着牀下的痰盂一陣猛咳。
“皇上!皇上醒了!”皇貴妃最先發現,連忙起身坐到鍾帝的牀邊,一邊幫鍾帝順着氣,一邊衝着人羣裡的鐘祁銘使眼色,暗示他過來。
“院丞,來看看皇上怎麼樣了!”皇后還是分的清事情的輕重緩急的,向站在院丞身後的兩個侍衛擺了擺手,再又示意院丞過來看看鐘帝的身體情況。
院丞聽見鍾帝那聲咳嗽聲時不亞於聽的仙樂。頓時在有點熱淚盈眶,從沒覺得皇帝活着有這麼值得開心。於是立馬疾跑至皇帝身邊,“皇上,能讓微臣把把脈嗎?”
“咳咳咳。”鍾帝已被皇貴妃扶着靠坐着,看了眼院丞,伸出左手,但咳嗽依舊是止不住,面上還是跟前面時候一樣,是不是有異狀凸起,只不過速度慢下許多。
凌雲站在人羣中,看着被衆人包圍的鐘帝,嘴角牽出一個嘲諷的笑,眼底一片冷漠,要不是現在不是時候,這鐘帝這樣死去倒是會少受很多痛苦,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件好事。
“怎麼樣?皇上身子怎麼樣,你倒是說話啊,”院丞摸了半天的脈,卻只是皺着眉頭不說話。衆人見他這般模樣剛剛放下去色心又慢慢提起來。終有沉不住氣的出聲催促。
待催促聲落下半天后,院丞才放下鍾帝的手,聲音帶了絲侷促。“諸位不要着急,皇上這乃是排蠱的正常現象。現在我要幫皇上下針各位還是先回避下。”
“既然這樣,那你們便都退下吧,只留下皇貴妃和逍遙王就可以了。皇上你看這樣可以嗎?”皇后聽了沉吟會,便開口安排留在殿內的人,雖說是她安排,但是到後面還是象徵性的問了下鍾帝的意見。
鍾帝聽得前面幾個人都沒什麼發應,就當是默許了,待聽到逍遙王時眼睛四處搜尋。原本抓在皇貴妃手臂的手猛的收緊。誰也不知道他這一刻在想什麼。
“皇上可是在找微臣?”凌雲見鍾帝四處轉向的目光,從人羣中站出來,長身玉立站在鍾帝牀前。
“咳咳咳,逍遙王……咳咳咳……”鍾帝本是想說些什麼,但是緊接着的咳嗽聲讓那話語斷斷續續。
“皇上,微臣一直都在,現下最爲緊要的事是先配合院丞大人,把體內蠱蟲逼出來。”凌雲見鍾帝只是盯着他,奈何話說不清楚,微微低下頭,恭了一揖,頭面向下,寬大的袖子垂蕩在兩頰,誰也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姿態卻是頗爲恭敬。
“是啊,皇上你有什麼話還是取了蠱蟲再說吧。”皇后也輕聲勸慰着。
“皇上,聖體植入毒蠱甚是兇猛,有什麼事還是待取了蠱後在交代不遲。”院丞也盼着鍾帝快點把蠱蟲給逼出來,不然誰知道那蟲什麼時候又開始反噬,到時候倒黴的還是他啊!
“咳咳咳……你,不要走……”鍾帝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指着凌雲。
“陛下放心,微臣定會守在陛下身邊。”凌雲迎上鍾帝渾濁的目光,一派霽月清風。
皇后看不懂這逍遙王和鍾帝之間等我來來往往,索性不管了,只是交代殿內其他人去殿外侯着。
鍾帝最後看了眼身邊留下的人,緩緩的在皇貴妃的服侍下慢慢躺下,閉上了眼睛。
“上藥。”院丞對着早就侯在一旁的副手道。
只見那副手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藥,小心翼翼的走至牀邊,生怕撒出一滴。
“皇上,這碗藥你要儘快服下。”院丞接過副手手上的藥碗,對着鍾帝道。
“拿來。”鍾帝“唰”的睜開眼,聲音沙啞,卻恢復了往時的果斷。
只見鍾帝取過院丞手上的碗,一口悶到底,藥剛下喉,腦袋便一陣眩暈,慢慢的眼皮越來越重,漸漸合上了。
“皇上,皇上。”院丞上前輕輕拍了拍鍾帝的肩膀,見沒反應便對着副手點了點頭,表示可以開始了。
“這是什麼藥?”皇后在一旁還是有些擔憂,見皇上喝完藥便似暈過去了,有點焦急的問道。
“娘娘放心,這是麻藥,只是爲了減輕等下陛下的痛苦。到時藥效一過陛下便會醒來。”院丞一邊準備着手上的工具,一邊頭也不回的回答皇后的疑問。
“小心些。”皇貴妃不放心的叮囑了句。
“娘娘放心。”院丞答了這幾個字後就不再開口,專心致志的下針。
只見不消片刻,鍾帝臉上,和前胸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慢慢的特製的中空的銀針頂端滲出血來。
只見那血開始是濃黑色,伴着一股腐臭味,慢慢的血越冒越快,臉上涌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細細看來,很是恐怖。房間裡的腐臭味也越來越重。
“開窗,換氣!”院丞淡定的下着命令,早就侯在兩旁的藥童聽了立刻推開了窗子,殿外一股清風吹進來,立時沖淡了房間裡奇怪的味道。
待味道一有緩解,院丞便又下令關了窗戶。“關窗,升四個火盆。牀頭牀尾四角放置。”院丞終是這麼多年的老御醫了,一切安排的有條不紊。
殿外早就生好了火盆,等院丞一聲令下便相繼端來四個火盆,放好。
本就是夏末,天氣甚是炎熱,此時房內又放了四個火盆,不一會兒,房間溫度便有些熱的難耐。
只見皇后與皇貴妃一身正裝,本就厚重,此刻更是熱的不行,礙於逍遙王與院丞在場又不能大動作,只能拿出手絹不停地拭着汗。凌雲也沒好到哪裡去,也是被烤的滿頭大汗,只是他平時心性不現,忍耐慣了,此時倒也沒有什麼大的動作。
一邊的副手和藥童一邊幫着院丞下針打下手,一邊幫院丞擦着汗。
只見那中空的銀針慢慢的血流的緩慢了,血的顏色也不似剛開始那般深,慢慢的恢復成了正常的鮮紅,面部涌動的速度也漸漸的減緩,院丞見了便從前胸一塊往上頭面部開始慢慢開始收針,幾息間胸部的針全數取了下來。只餘着面部的十數根針。
“端一盤醋水來。”院丞取完胸部的針卻不急着取頭面部的銀針,只是吩咐副手去了一碗陳醋過來。
“陳醋。”副手動作很是迅速,一碗醋水端在手上告訴着院丞。
“娘娘,王爺,你們閃遠些,這蠱蟲到時候脫體而出時怕是會尋找新的宿主,萬一躲閃不及,到時候可就晚了。”院丞肅了面色人認真的交代皇后,皇貴妃凌雲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