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還有他,他們都想害我!”本來躺在牀上的皇貴妃聞言立即掙扎着爬坐起來,一番掙扎,剛剛包紮好止住血的傷口又被撕裂,紗布上緩緩沁出斑斑血跡。
鍾帝跟着皇貴妃所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見皇貴妃指到的包括鍾祁銘,還有一衆近身侍候的太監宮女,被手指到的地方立時跪下一大片,全都默默不語,只是磕着頭。
皇貴妃像是感覺不到痛感般,掙扎着撲騰着,鍾帝幾番阻止都未能起效。像是發現好玩的遊戲般,皇貴妃不停的指着還站立的人,手指所到之處衆人皆伏拜在地,這一現象大大的取樂了皇貴妃,原本鬆弛的臉上綻開笑容,這使得臉上五官都湊到了一塊,看起來更是詭異。
鍾帝細細看去,皇貴妃的眼神哪還有一絲清明,滿滿的瘋狂,瞬時明白怕是皇貴妃又發病了!
鍾帝無奈的放下手中還握着的皇貴妃的手,搖了搖頭準備起身離開。剛起身便感覺一股勁道扯得身子一晃,回頭看去,皇貴妃卻是拉着他的手緊緊不放。
“皇上,你要走了!他們要害我!你不能走!”皇貴妃也不玩了,兩隻手緊緊拽着鍾帝不放,神情又是可憐又頗爲瘋狂。
“母妃,母妃,你看清楚,這是在椒蘭殿,他們不敢的!”鍾祁銘知道鍾帝從來就不是好耐心的人,若是現在就惹了他厭煩,那之前所有的一切便都沒了意義,於是換上一副哄小孩的表情上前,悄聲安慰着,想讓皇貴妃撒手。
“不,不,不,你們都是騙子,都想害我!我要見皇上,我要讓他砍你們的頭!誅九族!哈哈哈,誅九族……”皇貴妃已經認不出鍾祁銘,一把推開牀前的鐘祁銘,起身就想下牀。一嘴裡一邊重複着話語,雙手亂舞着。
“夠了!你們給我看好娘娘!要是她有一點不妥,朕誅你們九族!”鍾帝看着亂做一團的椒蘭殿覺得頗是心煩,丟下話轉身就離開。
鍾帝一聲令下,圍在周圍的宮女太監一擁而上,攔在皇貴妃與鍾帝之間,鍾祁銘見得這般情況知道現在自己說什麼也沒用,只能讓鍾帝快些離開,不然到時候惹了厭煩,最後倒黴的還是他!
“不要,你不要走!”皇貴妃被衆人攔在牀前,神色癲狂,看着鍾帝離開的背影整個人更是掙扎的厲害,右手亂揮亂舞其間猛得抓住一宮女的頭髮,一扯,手上揪下來一把斷髮並一根簪子。
被揪的宮女因頭皮吃痛,阻攔的力道便小了些,皇貴妃本就盡全力在掙扎,這一下力度變小,立時一側身便撞開了那個宮女,衝出了包圍圈,整個人向門口的鐘帝疾奔而去。
走到門口的鐘帝聽得身後響動,迴轉過身看一眼,這一下便看見皇貴妃右手不知道拿着什麼,狠狠地朝着自己胸前扎來,鍾帝沒料到會是這般情況,整個人一愣,動作便緩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皇貴妃手中利器紮下來。
“父皇!”鍾祁銘走在鍾帝身側,鍾帝回身時他也看了眼皇貴妃,所以在皇貴妃刺向鍾帝時,發出一聲驚呼,若是這一下扎中了,不管傷勢如何,他以後定是沒了翻身機會了,心思電轉,就在一瞬間鍾祁銘立即做出決定,雙手大力一推,把鍾帝推到一旁,自己站在鍾帝原本的位置,替着鍾帝受了皇貴妃那一下。
原本盡全力撲扎而來的皇貴妃眼看着手下鍾帝變成了鍾祁銘,原本瘋狂混沌的眼睛閃過一絲暗芒,但很快又淹沒在髮色之中,只是原本紮下去的力道生生小了許多,方位也向右邊偏了幾分,避開了左胸前,一切發生的頗爲巧妙。
“啊!”手中簪子狠狠扎進鍾祁銘的胸前,立時便帶出大片鮮血,鍾祁銘用自身接了皇貴妃這一擊,整個人倒在地上,發出一聲痛呼。
“我殺了你!殺了你!”在衆人還沒從這變故中反應過來,皇貴妃手裡舉着簪子又刺向躺在地上的鐘祁銘,兩側頭髮滑落下來,擋住了皇貴妃的神情。只見皇貴妃舉着簪子,整個人因爲用力也倒向地上的鐘祁銘,手中的簪子刺向鍾祁銘。
就在這前均一發的時候,一旁斜斜刺出把長劍,速度與力道都極爲快速,“噗”的一聲從皇貴妃娘娘左胸穿胸而過,止住了皇貴妃下刺的動作,帶出來的血噴了地上鍾祁銘一臉。
鍾祁銘躺在地上,看着被長劍貫穿的皇貴妃一臉的不敢置信。
鍾帝手一用力,長劍一抽,立馬上前扶住軟下去的皇貴妃,對着殿內驚呆的衆人吼道:“太醫,快叫太醫!”
鍾祁銘愣愣的看着,鍾帝抱着皇貴妃一臉着急,看着倒下去的皇貴妃隱秘的對自己一笑,看着大批的侍衛持槍闖進來,看着太醫被宮人急匆匆的喊過來,看着幾個人向自己走來,這時,他才驚覺,原來剛剛那不是夢!
母妃想要殺父皇,自己衝上去擋了一下,而自己的父皇爲了救自己,卻當着他的面,親手給了他母妃一劍!
一切發生的極快,瞬息間,整個椒蘭殿天翻地覆。
鍾祁銘靜靜的看着椒蘭殿衆人腳忙手亂,感覺到自己被人擡到了牀上,被人餵了一碗藥慢慢的感覺頭越來越重,眼皮越來越重,雙眼一闔,沒了感覺。
鍾帝又是坐在大廳的主坐上,只是此刻只有他一人坐在這裡,左右兩殿都有宮人進進出出,太醫時不時要東西的聲音傳出來,或是藥童拿着一張張藥方匆匆忙忙出去,又急急忙忙的端着藥進去。
這一早上是怎麼了!怎麼忽然之間就成了這樣!
鍾帝坐在椅子上,看着人來人往,眼睛有些花,伸出手揉了揉眼睛,隨即緩緩閉上眼睛理理思緒。
先是宮人通報椒蘭殿出事了,然後他來了後便發現皇貴妃不論外貌還是性情整個大變,再然後他要離開時皇貴妃卻又發狂,想要傷他,卻讓鍾祁銘擋了。
鍾帝細細回想着,自己被鍾祁銘推開那一下,剛好牆上掛着一把劍,見皇貴妃一下不中又欲再刺鍾祁銘,自己情急之下便拔劍刺向了皇貴妃,再然後就沒有了。
想到這些,鍾帝覺得腦袋抽痛,這前些時候的事情還沒理清,這緊接着又發生這許多事,一件一件的,看似沒有關係,但細細想來,卻又隱隱約約的多少都能扯上關係!要說這只是巧合,他怎麼也不會信!
若不是巧合!那麼到底這一切的背後都是誰在操控把握,隱藏的這般深,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鍾帝覺得累了,自從蠱毒解了後,還沒好好休息過,這些日子一來經常會覺得力不從心,不知道是人老了緣故,還是身子還沒修養好。
“皇上,還是回養心殿吧!娘娘這裡一時半會也好不了,奴才在這裡守着,一有情況,奴才立馬派人回稟。”蘇公公看着閉目養神的鐘帝,輕聲在鍾帝耳邊提議。皇上這些日子以來確實是不曾好好休息過。今天又經了這麼一場。
鍾帝睜開眼,看着殿門外的陽光,這一時就已經到了晌午了,外面陽光大炙,殿內卻是有些陰寒。“那你就在這守着,有什麼事立馬叫人過來回稟。朕先回養心殿。”鍾帝目光幽深,這後面的路還長着呢,要好好養精蓄銳才行。
鍾帝站起身,朝殿外向陽而行。
“恭送陛下。”蘇公公弓着身子看着鍾帝步出大殿,這個夏天心冷的厲害。
鍾祁銘醒來時已是暮色四合,待看清身在何處後又閉上了眼睛。他願意這之前只是一-場噩夢,但是耳邊傳來的腳步聲,交談聲都無一不在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其實,在母妃拿着金簪刺向自己的時,母妃避着衆人對自己說了一句話,只是那時候事情發聲的太快,自己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現在想想,其實一切都是可以看出來的,當時母妃刺向父皇時那力道如果落實了,那就絕對不是現在自己身上這麼點深的傷口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總覺得母妃看着自己撞開父皇后減少了力道,連下手的位置也偏離了幾分,但是這麼說的話是說不通的。
那時候母妃整個人應該神智是不清醒的,那他怎麼能分辨得出自己與父皇?還能控制自己下手的分寸?除非……
想到這裡,一個大膽的想法浮上鍾祁銘的心頭,一開始只是一點點的影子,但是越是琢磨越是肯定,就是這麼回事。
當時母妃在對自己下手時明明對自己笑了下,那一下明明就是安慰自己啊!還有,那時候母妃對自己說了什麼?因爲聲音太小,連他都沒能聽清,只能看着脣形,現在仔細想想,母妃明明說的就是,“別怕,以後的路,你一個要堅強。”
想到這裡鍾祁銘一個激靈,照這個看來,母妃是把所有的事的已經想好了,連她自己的後路也有想得清楚了。
這樣想來,母妃這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啊!母妃已經算準了自己肯定會撞上去的,那麼這樣一來,自己算是救了父皇一命,即便行刺的那個是自己母妃,但是那時候的母妃在外人看來是神智不清的,即便刺中了父皇也怪罪不到他身上來,自己這一下撈了父皇一個人情。
而後來,父皇拔劍刺向母妃,那一下,父皇肯定是有所感覺的,即便母妃今後活下來,父皇也不會太過怪罪了,若是母妃就在此沒了,那麼,父皇必是會對母妃得死心裡有點歉疚,但這點歉疚就是自己以後最大的保護傘!只要自己以後不做什麼不可饒恕之事,不起兵造反,那麼,他可以憑藉這份愧疚安好一生,若是把握的好,那個九五之位也是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