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岫煙見此,常年不變的眯眯笑也維持不住了,麪皮隱隱抽搐着,再次嘆氣,哀嘆自己未來的命運,卻不得不當着饕餮的面做出表決:“我是商人,你都說了我們唯利是圖了,而我也從方纔白公子進門那一刻就已經將自己‘賤賣’了。”
“少給我咬文嚼字,主人叫我御歸,你便這麼叫吧,還有,別白公子黑公子了,知道你介懷主人的年歲,你直接稱他主上吧。”饕餮甩手,既然教廷名字聽着像宮殿又像佛教道觀,而他們崇尚又是觀世音佛主,現下各朝都有皇帝皇上的,那麼稱主人‘主上’也不爲過。
“如此甚好!”冷岫煙同意。
“那麼先跟我去趟黎陽吧,我們的人都在那裡等着呢?”饕餮說完準備轉身走人,卻沒聽到身後的人跟上,調頭不解:“走啊?”
“你確定是橫跨廣崚極西南地的黎陽?!”
面對饕餮的理所當然,冷岫煙想問的是一晚上一個來回,他不是開玩笑?熟料饕餮只是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擡手一揮衣袖,一幕場景就出現在他眼前,影像裡黎陽城門衣襟宵禁,門口只有三兩守衛兩側高架上燃着火盆,照亮了一方天地。
“這是?”
“吾輩領域,也是上古五神獸能力之一,在不影像凡人日常情況下,修爲越高所複製的範圍越廣。你看的影像就是吾輩將黎陽城的另一個空間撕開之後兩個空間共用一個地方互不幹澀的影像。”
“然後呢?”冷岫煙只覺得自己只剩機械化的問問題了。
“我們可以直接過去。”饕餮當先邁進領域,直到身影隨着一道刺目的光線消失,他在影響那邊衝他招手,冷岫煙才鎮定心神回覆以往的笑意跟了過去。
用他的話說,無聊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主上不去嗎?”冷岫煙看着身後消失的影像,跟上饕餮。看着他步步生風的模樣,想來是很期待往後的日子。
“他呀,說不定正忙着又在哪調戲小丫頭呢。”饕餮調頭,一臉似笑非笑,冷岫煙莫名,然而饕餮卻不打算多說什麼他也沒有問別人私事的興趣,何況這人現在已經成了他老闆了。
天璇院。
一如往常,還是一樣的靜謐,早已熄燈的房間只有打開的一扇窗戶正吹進徐徐涼意,房間紗幔輕晃,入雲端深海。
一人影就這麼隔着紗幔品着桌邊的清茶,修長乾淨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着白瓷杯,就不知是誰融了誰的顏色。
凝着重重紗幔另一端臥榻而眠的身影,透過杯沿可以看到他正噙着邪肆的笑意似是在逗樂,又似放羊一樣的散漫,只是坐着隔紗而望。
紗幔另一端,背向裡躺的東方透閉着眼睛皺眉,她能真切感覺到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那種‘溜寵物’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是被溜的那個。
爲了證實昨晚似夢非夢的感覺,東方透一入夜便窩在牀上等着,沒成想還真等到了,看來不是做夢,那又是誰?
還有,話說那人都這麼坐着一個時辰了,而她也側臥一個時辰全身都麻了,他到底是怎麼個意思。如果他不上前,自己怎麼近身肉搏以求看清一二。沒錯,她可不認爲一個在雲上樓來去自如的人不會武功,而且還是比七星院裡所有人都高的武功。
其實早在白非吟進來的那一刻,東方透的整個背影就已經是僵直的了,只是一直維持一個姿勢很難分辨而已。可眼下看他那閒適的神情,似是不打算上前又不打算走,他到底想幹什麼?
無奈,東方透只得先退一步,翻個身再說。咕噥一聲繼而面向紗幔一邊的白非吟,清淺着呼吸繼續閉眼等着,因爲來人背光的原因,東方透清楚知道自己只要稍微眨眼便會被他識破,至於生命危險,實在不好說。
看着佯裝熟睡的東方透糾結的眉頭,白非吟無聲漾開一抹笑意,起身。一陣衣料摩挲輕響,感受着寂靜夜裡緩步往牀邊而來的身影正一步一步撩開紗幔走向她。
東方透緊了緊被窩裡握得出汗的蟬翼,心裡默數着那敲擊在她心上的腳步。
然而,就在三步遠的兩重紗簾之後,白非吟聽了腳步,撩起一重紗簾隔着最後一重凝着越發清晰的人影。隔着紗簾伸手描繪着牀上之人的樣子,可惜這一幕東方透沒感受沒看到,也看不到。
誰叫她神經已經繃得接近碎裂的邊緣了,哪還有心思猜測來人的目的。
就在東方透默唸着三步距離對於自己的勝算來說到底有多大,那腳步聲又想起來了,東方透側耳細聽,卻是漸漸遠離的意思。
心下驚咦,面色凝重了,這人是要做什麼,難道就專門喜歡夜探女孩閨房,可雲上樓裡多的是各色女子,爲什麼偏偏選她,難道就近順路?
就在東方透閉着眼睛腦子裡天馬行空時,白非吟已經走到門口,素手扶着門,側臉再看了一眼牀上皺眉閉眼深思的人影,斂袖輕聲失笑。再擡眼,只見他開合着緋色脣瓣,說了一句話,看他面上愉悅的笑意,明顯是溜寵物溜的很開心的模樣,分明在說“小丫頭,明天會再來看你的,順便看看…你能堅持多久?”
東方透睜眼,厲芒乍現。緩緩掀被起身,遙望了一眼已經關上的門再看看汗溼的手掌,蟬翼在月色裡透着微涼的冷意,涼風襲來,手掌冰涼一片。
翌日,當東方吟看到東方透的第一眼反應就是驚呼,然後拿來冷帕子給她敷眼祛紅消腫,再眨着擔憂的眼凝着一整天呵欠連天的人,問:“彎彎,沒休息好?”
東方透懶懶擺手瞄了他一眼:“顯而易見……”話音未落又是一個。東方吟暗歎,算來已經是第二百二十七個了。
一邊忙着對打研究心法新招的蕭無憂見了只是厭棄的煽煽鼻子:“真是,這裡都能聞到那沖天的口氣。”
東方透眨着呵欠的淚眼嗔了他一眼:“閣下鼻子堪比靈犬,小女子歎服。”話落呵欠照舊。回答她的是蕭無憂手裡的一本古籍迎面砸過幸好東方透手快堪堪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