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治骨折骨裂什麼的不擅長啊
清晨,淡淡的陽光都過窗櫺灑進了房間裡。雖然隔着屏風卻依然將房間照得明亮起來。一隻手從垂下的紗簾中伸出,擡手將暗金色繡着芙蓉暗紋的紗簾扯到了一邊。
大牀上,錦繡鴛鴦被下一雙璧人相擁而臥。女子微紅的清麗容顏枕着男子的肩頭正睡得香甜,因爲男子的移動,不安地動了動身子讓身上的錦被往下滑落,流露出香肩半露的風情。
只是展現出如此令人心動的風情的人兒此時卻還安靜而無辜的沉睡着。男子眼眸微暗,擡起另一隻手將錦被往上面拉了拉遮住外泄的春光。
“嗯…”南宮墨有些茫然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真躺在某人的懷中,頓時一臉黑線。她的睡姿已經糟糕到如此地步了麼?她明明記得…明明記得、不對?!猛然擡起頭來,便映入了一雙紫色的宛如最瑰麗的寶石一般的眼眸。
“醒了?”
一股火辣辣的熱意頓時涌上臉上,原本就微紅的美麗容顏變得緋紅。一種難言的疼痛頓時也蔓延全身,她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竟然像是被車碾過一般。想起某人昨晚做了什麼好事,那些火熱的纏綿,那些彷彿在驚濤駭浪中沉沉浮浮的無措和激烈。一幕幕彷彿電影片段一般飛快地從腦海中劃過。
“衛君陌!”南宮墨咬牙,全然忘記了自己渾身上下的不適,低頭狠狠地咬了跟前的罪魁禍首一口。
男子一手摟住她將她帶入懷中,悶哼了一聲低聲道:“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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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墨眨了眨眼睛,低頭看着被自己咬出咬牙的某人的脖子,心底神奇一股不妙的感覺。
“回頭…回頭再找你算賬!”
坐起身來,南宮墨打算先行撤退。可惜身後的男子顯然不打算給她機會。起身微微一用力,南宮墨頓時覺得彷彿天翻地覆一般。回過神來時已經重新躺回了牀上。衛君陌居高臨下,俊美無儔的容顏上帶着一絲隱忍和愉悅,“無瑕,是你自己招惹我的。”
“啊?”
還沒來得及想到讓自己脫身的法子,南宮墨再一次被捲入了火熱的浪潮之中。
“衛…衛君陌…你混蛋…”
門外,知書鳴琴帶着幾個丫頭端着水站在門口等了一會熱,知書擺擺手淡定地道:“先下去,等世子和世子妃叫人了在進去侍候吧。”
世子和世子妃一直沒有圓房的事情騙得過外人騙得過長平公主,但是怎麼騙得過她們這些貼身服侍的丫頭。何況,世子和世子妃顯然並沒有瞞着她們的意思。她們雖然心中暗暗爲小姐着急,但是都是雲英未嫁的姑娘,這種事情還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何況以小姐的性格,如果不是自己想明白了,旁人就算是想勸只怕也沒人能夠勸得了的。如今終於成了,她們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回頭和鳴琴相視一笑,兩人帶着丫頭轉身往外面走去。
南宮墨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正午了,睜開眼睛便看到衛君陌只穿着一身中衣坐在牀邊看書。衛世子俊美絕倫,即使只穿着中衣也依然俊美地令人忍不住屏息。一頭黑髮也沒有如往常一般束起,只是隨意的用髮帶繫着,披散在身後,比起平常的冷肅疏離,更多了幾分隨意和慵懶。
察覺到她醒來,衛君陌放下書側首望着她輕聲道:“醒了,可有哪兒不舒服?”
南宮墨翻了個白眼,她哪兒都不舒服,還不都是這個混蛋做的好事。
衛君陌也不在意,上前將她扶起來道:“已經正午了,我讓人來侍候你梳洗,然後用午膳吧。這兩天好好休息,以後…就不會難受了。”南宮墨覺得自己很想糊他一臉,“不是你的身體你不知道痛啊混蛋!都說了……”看着眼前一臉無辜的男人,南宮墨暗暗磨牙。
衛君陌淡定地道:“誰說的?我也很痛。”
南宮墨直接甩白眼給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無恥的男人,而且還無恥的如此冠冕堂皇。衛君陌挑眉,轉過身脫下自己身上的中衣。
“你幹什麼?!”南宮墨警惕地道,在心中暗暗發誓這個混蛋如果再亂來她絕對要揍得他不好意思出門!白色的中衣滑落,露出精瘦卻挺拔的背。衛世子的身材很好,既不顯得太過消瘦弱不禁風,又不會有太多肌肉糾結讓人覺得粗魯難看。只是原本應該挺拔平滑的背上此時卻留下了不少還在沁血的痕跡。南宮墨頓時俏臉爆紅,不用想都知道這是留下來的。
看到那一道道的指痕,她甚至都能在腦海裡回憶起留下這些指痕的時候的情景。衛世子無言地望着她,但是南宮墨就是能從那雙紫色的眼中讀出他的未盡之語:看,你也把我弄傷了。
南宮墨覺得坐在這裡糾結到底誰傷得重的自己是個白癡。擡手推開某人,南宮墨沒好氣地道:“讓開,把衣服穿上,顯你身材好麼?”雖然某人身材確實是好的沒話說,但是這個堅決不能承認。
衛君陌隨手拉回身上的衣裳,俯身一把將她從牀上抱了起來。
“你幹什麼?”
“不想沐浴麼?”衛君陌對某人小小的潔癖還是知道的很清楚的。何況…無瑕看起來好像真的很難受,泡泡熱水應該會疏忽一些。在南宮墨看不見的地方,衛世子俊美的容顏上露出一絲糾結和懊惱。南宮墨怔了一下,還是任由某人抱着自己沐浴去了。想要收拾人還是要等到有那個力氣的時候,現在就不必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了。其實,過了那個坎兒南宮小姐自覺還是很能放得開的。只是對着害的自己如此悽慘的罪魁禍首感覺咽不下這口氣而已。再想想某人堪比地圖畫的後背,南宮墨覺得心中的氣稍微平息了那麼一點兒了。
“今天不當值麼?”沐浴完畢,南宮墨穿着一件白色的長紗衣衫走了出來。衛君陌依然坐在牀邊看書,只是外面的桌上已經擺好了熱騰騰的飯菜。見他如此悠閒,南宮墨不由問道。衛君陌收起書道:“昨天我已經跟陛下告過假了。”
“你想得真周到。”想也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去告假的。不過…圓房第二天男人能專門告假陪自己總比一睜開眼睛發現身邊根本沒人要讓人舒服得多吧?
兩人坐下來用膳,整個過程那些平日裡恨不得圍着她團團轉的丫頭似乎都消失了一般,南宮墨也懶得跟她們計較。早膳已經錯過了,所以兩人是連着早膳午膳一起用的。用完午膳,依然覺得全身都不舒服的南宮墨慢吞吞地去書房,在書房的窗臺下放着的軟榻上趴窩。衛君陌便在書房裡處理自己的事情。見他對着一堆賬冊劍眉直皺,南宮墨輕哼一聲拿了一本話本來看,絲毫沒有過去幫忙的意思。
“你讓我去接的人,我已經派人去了。”衛君陌對着賬冊皺眉,一邊淡淡道。
“咦?這麼快?”南宮墨挑眉,自然地放下了手中的話本,“什麼時候能到?”
“快馬加鞭來去的話,半個月就能到。”衛君陌揚眉,靠着椅子望着她,“你打算怎麼對付阮鬱之?”
“別說得那麼難聽。”南宮墨笑容有些陰測測的味道,“我只是提醒他一下,做人呢…不能太健忘了。”
衛世子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道:“隨你便,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告訴我或者藺長風都可以。”
“啓稟世子,世子妃,王爺和馮側妃來了。”門外,管事急匆匆地稟告道。南宮墨皺眉,片刻後便想起來昨天某人還做了什麼好事。回頭瞥了衛君陌一眼,卻見衛世子神色從容自若,穩如泰山。衛君陌起身道:“無瑕現在這裡休息吧,我去見他們。”
南宮墨連忙搖頭,“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有好戲怎麼能不看?而且她其實還是很想知道衛君澤到底倒了多大的黴。瞭然她的壞心腸,衛君陌眼底掠過一絲笑意點頭道:“那就一起去吧。”
“不必了!本王自己過來!”一聲怒吼在門外響起,兩人擡頭就看到靖江郡王怒氣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紅着眼睛面帶怨恨的馮側妃。
衛君陌皺眉,看着直闖進自己書房的靖江郡王漠然不語。
靖江郡王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冷哼一聲道:“怎麼?本王還不能進你的書房了?”
“父王不是已經進來了麼?”衛君陌淡淡道。舒雲院中並沒有佈置太過強大的侍衛,所以攔不下靖江郡王也是衛君陌預料之中的事情。就算是他將紫霄殿的侍衛安排在了舒雲院,大半數時候他們也是不能現身的。他和無瑕都有自保之力,也就不用在特意安排太多人引人懷疑了。
“父王…靖江郡王自然是您想進哪兒都可以的。但是…兒媳和世子私下相處總有些許不便之處,父王您這樣隨意闖進來……”一個清越幽柔的聲音在書房裡響起。靖江郡王這纔看見倚坐在一邊軟榻上的南宮墨,頓時臉色有些僵硬。他強闖兒子的書房自然不算什麼事兒,但是如果兒媳婦也在的話…想起南宮墨話中的意味,靖江郡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你在書房裡幹什麼?”靖江郡王沒好氣地道。靖江郡王府的女眷雖然都讀書識字,但是老太妃卻是個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人。所以幾位庶女都只是認字會看賬本的程度,什麼琴棋書畫從來都是不會的。也因此,金陵城中這些才女美女的評選中,從來沒有靖江郡王府什麼事兒。在靖江郡王看來,書房是男人處理正事的地方,怎麼能讓女人隨便插足。
南宮墨有些好笑的挑起了秀眉,揚了揚手中的書道:“回父王的話,我在看書。”
靖江郡王頓時氣結,他已經看看清楚南宮墨手裡拿的是一本寫才子佳人的話本。
“衛君陌,你……”不好教訓兒媳婦,靖江郡王便將怒火轉向了旁邊的衛君陌。可惜衛君陌從來都不是逆來順受的人,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父王來此,有什麼事?”
靖江郡王愣了一下這纔想起來自己到這裡來的目的。沉聲道:“君澤的事情是不是你做得?”
南宮墨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沒說話。衛君陌當然也不會傻得自己開口承認,眼皮都沒有眨一下,淡淡問道:“衛君澤怎麼了?”馮側妃上前一步,咬牙道:“澤兒怎麼了?世子會不知道麼?”衛君陌神色冷淡,紫色的眼眸漫不經心地從馮側妃身上掃過,淡聲道:“閉上嘴滾出去,我沒有問你。”
“你!”馮側妃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瞪着眼前的人道:“世子,就算澤兒不小心得罪了你,你也不能下這樣的狠手啊。你…你真是喪心病狂!”
“馮側妃慎言。”南宮墨站起身走到衛君陌身邊與他並肩而立,淡然道:“我不知道衛君澤出了什麼事,但是你這樣指控清行有什麼證據麼?若是沒有…區區一個妾室,誰給你的膽子如此斥責辱罵世子?”馮側妃臉色一白,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看到站在身邊的靖江郡王才又重新鼓起了勇氣。恨聲道:“世子妃不用說的這麼好聽,澤兒出了這樣的事,還不是因爲你。”
南宮墨忍不住一笑,道:“剛剛側妃還說是清行,現在又賴上我了。我還是想再問一遍,衛君澤到底怎麼了?”
“你別想裝傻。”馮側妃道:“昨天君澤不過是在高義伯府說了幾句話,你就叫衛君陌打斷了他的腿!你們太狠心了!”馮側妃捂臉痛哭起來。靖江郡王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看向兩人問道:“你們有什麼話要說?”
“證據呢?”衛君陌淡然問道,“既然懷疑是我所爲,何不將證據交給衙門?衛君澤既然被人打斷了雙腿,這不是應該由應天府衙門處置麼?”
馮側妃和靖江郡王臉色都難看起來,他們若是能夠找到證據這會兒就不是來這裡問罪而是直接抓人了。
他們當然不可能找到證據,只是打斷衛君澤的腿而已,這種小事若是都能留下把柄紫霄殿也不可能暗地裡橫行這麼多年了。南宮墨秀眉一揚,聲音裡多了幾分冷意,“沒有證據?沒有證據父王就能夠毫不猶豫地將事情扣到我們夫妻頭上,是覺得我們好欺負麼?”
馮側妃有些急躁,叫道:“不是你們還能有誰?”
南宮墨嗤笑道:“金陵城裡多得是達官顯貴,誰知道衛君澤不長眼招惹上誰呢?說不準…就是天降的報應呢。側妃,你說是不是?”
“你說什麼!”馮側妃眼睛裡滿是恨意。南宮墨毫不在意,“難道不是麼?人家善嘉縣主好好地一個壽宴,眼看着就要藝壓羣芳了。他非要跳出來折騰,本郡主活了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麼沒眼色的貨色。”
“王爺…”馮側妃眼看自己不佔優勢,只得祭出了靖江郡王來意圖壓人,“王爺,求你爲澤兒做主啊。嗚嗚…澤兒平日裡最是乖巧,怎麼會……”
“撲哧…”南宮墨忍不住笑出聲來,“馮側妃眼睛和腦子沒問題吧?還說果然做孃的就看不到兒子的錯處,也難怪衛君澤會被教成那個樣子,原來是因爲做孃的問題。衛君澤跟乖巧兩個字有一個銅板的關係麼?”
馮側妃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當然知道衛君澤的性子和行事,但是被人這麼當面毫不留情的說出來,還是感覺格外的打臉。
“你們夠了!吵什麼吵!”靖江郡王低聲怒斥道,掃了兩人一眼問道:“澤兒的事情真的與你們無關?”
衛君陌漠然以對,南宮墨擡眼望天。我們說沒有你信麼?
靖江郡王當然不相信,但是不信他也沒辦法,因爲他根本查不出半點足以證明這兩個人跟這件事有關的證據來。嘆了口氣,靖江郡王看向南宮墨道:“澤兒的腿太醫說沒有辦法,你去替他看看。”
“父王見諒,我對骨折骨裂還是骨碎都不在行呢。”南宮墨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悠悠道。
衛君陌將南宮墨拉到自己身後,淡然道:“無瑕是我妻子不是醫女。”
靖江郡王狠狠地盯着衛君陌看了半晌,終於還是輕哼一聲拂袖而去。
見靖江郡王離去,馮側妃傻眼了。沒有了靖江郡王撐腰,別說是向南宮墨和衛君陌問罪了,她連單獨跟衛君陌待在一起的勇氣都沒有。只得捏着帕子含恨離去了。
看着兩人怒氣匆匆離去的背影,南宮墨只覺得心情十分的愉悅。伸手戳了戳身邊的男人問道:“衛君澤還站得起來麼?”衛君陌伸手握住了她的素手,淡淡道:“有可能。”南宮墨驚訝地看着他,“不像啊,你居然還會好心的給他留下餘地?”她以爲衛君陌下手就能直接讓衛君澤這輩子都爬不起來了呢。
衛君陌平靜地道:“若是一點希望都沒有,豈不是無趣。他的腿確實有可能好起來,但是衛君澤卻未必有那個毅力熬到好起來。”
明白了,就是那種必須受很大的苦,必須有絕佳的毅力才能夠好起來的情況。而衛君澤…顯然是不具備這種吃苦的能力和毅力。最折磨人的不是完全失去,而是明明有機會可以重新得回,偏偏自己做不到。
“很不錯。”南宮墨讚道。
衛君陌神色不變,但是南宮墨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心情很不錯。
如今金陵城裡最讓人稱道的女子不是已經嫁入靖江郡王府做世子妃的星城郡主,而是剛剛因獻藥有功而被冊封爲善嘉縣主的朱初喻。彷彿在人們完全沒有察覺的時候,朱初喻的名聲就在京城裡傳開了。閨秀們羨慕嫉妒她的才華和好運,命婦們稱讚她的聰慧和氣度,才俊們傾慕她的才情和容貌,甚至就連剛剛大病初癒的太子殿下和幾位皇孫對她也是稱讚有加。又有了永昌郡主這個未來的嫂子幫襯,朱初喻很快就在金陵城中真正的一流權貴中混跡的如魚得水。人們儼然忘了不久之前還被羨慕稱讚的星城郡主。這世道本也是如此,無論是多麼才情卓著的女子,一旦嫁做人婦似乎就會很快的泯然衆人。
而現在金陵的人們最好奇地事情便是,這位才貌雙全的善嘉縣主最後將會花落誰家?
畢竟,朱初喻已經十八歲了。無論是權貴之家還是小民百姓,過了這個年紀還沒有出嫁就難免讓人有些猜疑是否這姑娘本身有什麼缺陷了。當然,現在不會有人認爲朱初喻有什麼缺陷,只會認爲是朱家的眼光高,想要給大小姐選一個如意郎君。一時間上門提親的人險些踩斷了朱家的門檻。之前一位星城郡主錯過了也沒有辦法,如今若是再錯過一位才華橫溢的奇女子,就太可惜了。
紫霄殿的人動作果然不慢,還不到半個月南宮墨要的人就已經送到了金陵城裡。被藺長風安頓在了天一閣後院的一個偏僻小院裡。因爲連日的疲勞奔波,紫衣女子美麗的容顏上更多了許多風塵和疲憊。但是更多的卻是驚慌和不安。看到南宮墨進來,連忙迎了上來,“墨兒……”
話還沒說完,卻被給在她身邊的女子攔住了。柳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對於夫人讓人帶回來的這個女子,柳是有些不喜的。一個青樓女子,而且還是一個靠賣皮肉爲生的青樓女子,哪有資格接觸紫霄殿殿主夫人,靖江郡王世子妃?
紫衣女子臉色微暗站在了那裡,她當然知道這些人看不起她。雖然這些天從丹陽到金陵他們對她處處照顧周到,但是那種疏離和輕視只要還存在着感覺得人都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但是這又怎麼能怪人家?一個書香門第出生的姑娘,好好端端的淪落青樓,誰又能看得起風塵女子。
南宮墨嘆了口氣,揮揮手道:“柳,你先下去吧。我有話跟羅衣說。”
紫衣女子原本姓顏,名羅衣。只是淪入青樓之後自然不叫這個名字了。如今乍然聽南宮墨提起,不由得神色有些恍惚起來。柳看了一眼顏羅衣,點了點頭恭敬地退了出去。
南宮墨拉着顏羅衣走到一邊坐下,順手替她把了把脈,神色稍霽。點頭道:“身體還算好,不過還是要好好養養。”
顏羅衣回過神來,淡淡一笑道:“謝謝你墨兒…現在,應該叫你郡主還是世子妃?我以前就說…你跟一般的女子不一樣的,果然……”南宮墨擺擺手道:“隨意便是。羅衣…你可知道我爲什麼讓人帶你來金陵?”
顏羅衣臉上閃過一絲慌張,好一會兒纔有些勉強的道:“阮郎…你、你有了阮郎的消息了麼?”
南宮墨道:“他現在還有沒有問你要錢?”
顏羅衣有些茫然地搖頭道:“沒有…自從、自從今年年初起…就再也沒有消息了。墨…郡主,阮郎在哪兒?你真的有他的消息了麼?”南宮墨望着她,輕聲道:“他去年還讓人找你要錢…但是你可知道,上一屆科舉他就是金榜探花?羅衣,枉你在盈袖閣也算是消息靈通了,你居然連這樣的消息都沒有打聽清楚。我就不信,整個丹陽城連有人考中了探花都不知道!”丹陽雖然是龍興之地,但是有人考上金榜探花也是一件相當大的事情。她不知道是因爲她沒興趣關注這些,但是顏羅衣竟然也不知道,簡直是荒謬。
“我…我…”顏羅衣跌坐在椅子裡,有些狼狽地低下了頭。
南宮墨看着她,神色淡漠,“你不是查不到,而是…你不敢去查是不是?你就打算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聽在盈袖閣等着他回來找你?你覺得…他會回來麼?”
“我…我不知道。”顏羅衣道:“墨兒…阮郎他,他在哪兒?”
南宮墨冷笑一聲,道:“阮鬱之他馬上就要去秦家四小姐爲妻了。說不定過段時間還能納了連家的庶長女爲妾,他可有想起過你分毫?看你這個沒出息的樣子,我確實不該讓人帶你來金陵,還不如直接幫你把他給宰了。”
“不要!”顏羅衣驚恐地叫道,“墨兒,不要……”
南宮墨輕哼一聲,望着她道:“你想怎麼辦?”
“我…我不知道…”淚珠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的從她憔悴的容顏上滑落。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跟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順理成章的訂了親。原本等着兩人長大之後便結爲夫妻,白頭偕老。誰知道他的父母突然染上了重病不治身亡,花光了家裡所有的錢。她父兄早逝只有一個老母親相依爲命,母親過世之後兩個人更是相互護持,日子過得分外艱難。但是她卻從來沒有覺得辛苦,只要能夠跟他在一起再苦的日子她都甘之如飴。
再往後,他惹上了丹陽一家富家公子被關進了大牢險些一命嗚呼。她爲了籌錢幾乎賣光了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最後無奈之下只得自賣自身淪落進了青樓。好不容易將他救了出來,只是養病就花了整整半年的時間。一年後她拿着自己含着血淚存下來的二十兩銀子將他送上了去金陵的路上。
臨走前,他說,“一定會考中進士,回來娶她爲妻從此攜手到老。”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如果他真的考中了未必會娶她。金榜進士,怎麼能娶一個風塵女子爲妻?但是當他讓人帶回來信告訴她他落榜了,要留在京城繼續苦讀,京城物價極高云云的時候,她還是再一次拿出了自己存下來的銀兩請人帶去京城。或許,內心深處她在想…即使他一輩子都考不中,一輩子都不回來也沒關係,至少她還知道他還記得她。
但是,自從去年年底她讓人送了一百二十兩銀子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了訊息。原來…三年前高中,翰林院侍讀學士…秦家未來的女婿……
“呵呵……”顏羅衣低聲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悲涼的讓人心中難受,眼淚更是收不住的往下滴落。
“墨兒…我,我能見見秦家四小姐麼?”顏羅衣忐忑地問道。
“不行。”南宮墨搖頭,道:“至少現在不行,秦四小姐據說身體非常虛弱…我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阮鬱之跟你的事情。但是如果她不知道的話…你就更不能貿然去見她了。她是無辜的,如果她因爲這件事而出了什麼事,秦家也不會放過你的。”
顏羅衣沉默了良久,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我跟阮…我跟他自己的事。我想見一見他,可以麼?”
“你確定你要見他?”南宮墨挑眉。
顏羅衣點頭,看着她不渝的神色苦笑道:“我知道…你覺得我沒出息。可是…我就是這樣沒出息的人啊,如果我能…當初又怎麼會走到淪落青樓這一步?我只想知道…他有沒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她想知道,對於這些事情,他到底有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你會後悔的。”南宮墨淡淡道。她聽衛君陌說起過這些人,多少對阮鬱之這樣的讀書人也有些瞭解。把面子和名聲看得比天還高,怎麼會容忍自己跟顏羅衣這樣一個青樓女子扯在一起?而且還是在這個他眼看着就要平步青雲的時候。
“不,謝謝你。”顏羅衣搖頭道:“如果…你真的直接殺了他,我或許會恨你。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是…你知道的,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麼不可理喻。所以,我想親眼看看…看看他到底還是不是曾經的阮郎。看看他到底想要怎麼對我。如果他心中還有幾分情誼,我就此離開金陵絕不給他添麻煩。如果…也算是讓我自己死心吧。”顏羅衣聲音帶着淡淡的苦澀和悲傷。
南宮墨沉默了良久,點了點頭道:“也好。你執意如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我會安排你們見面的。羅衣,不要將你的人生綁在任何人的身上,不值得。”
“謝謝你,墨兒。”顏羅衣擡頭,含淚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