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染血的新婚夜
今夜無月,卻有漫天繁星。前院的天空,依然被絢麗的焰火映照的幾如白晝。後院裡,四處懸掛的紅色的燈籠,也讓院子裡一片明亮。火光下,一襲紫衣的纖細女子一隻如玉一般的素手輕描淡寫地捏住了將要砍下來的大刀。刺客顯然也是一愣,狠狠地瞪向突然出現的女子。
南宮墨低聲淡笑道:“別人新婚之夜各位跑來鬧事,未免有些不太道義吧?”
被她捉住的刀彷彿被千鈞巨石壓住了一般,絲毫動彈不得。刺客用力抽了兩下,對面的女子卻神色如常,彷彿他的力道只是螞蟻撼樹一般。知道眼前的人是個高手,那刺客乾淨利落地放棄了手中的長刀,袖中露出一隻鋒利的匕首,朝着南宮墨刺了過來。
南宮墨側開兩步,隨手將手中的刀扔給了蕭千煒,挑眉笑道:“原來還是個短兵的行家?”她沒說的是,玩短兵這世上比她精通的人還真沒有幾個。刺客一言不發,握着匕首朝着南宮墨刺了過去。南宮墨脣邊帶着淡淡地微笑,下手卻絲毫不容情。袖底一把樸素無華的匕首劃落,刷刷的夾着寒風朝着刺客刺了過去。今天是燕王府的大喜日子,南宮墨並沒有帶什麼兵器。也只是隨手帶着一把匕首罷了。不過...足夠了。
兩人動手不過三五招,刺客只覺得脖子上一涼,南宮墨的匕首已經從他喉嚨上劃了過去。而他的匕首距離南宮墨卻還有足足三寸的距離。
南宮墨殺了這一個人之後也就不再動手了,而是推到了蕭千煒和朱初喻身邊,隨手將兩人推倒了屋檐下的柱子榜。院子裡的刺客被南宮墨這突如其來的高手驚了一下,護衛們也反應過來立刻將三人擋在了後面,同時也朝着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弓箭手撲了過去。
“你們沒受傷吧?”南宮墨回頭問道。
蕭千煒搖搖頭,看向旁邊的院子,“表嫂,三弟那邊......”
“不用擔心。”南宮墨道。
旁邊的院子裡不過片刻就已經安靜了下來,下一刻衛君陌出現在牆頭上,淡淡地掃了一眼院子裡打鬥的人,飄然落到三人跟前,“怎麼回事?”
蕭千煒也是一臉茫然,搖了搖頭,“多謝表哥和表嫂及時趕到,不然我們和三弟......”
南宮墨打量着院子裡的刺客,若有所思,“這些人,真是是想要殺你們麼?”
今晚是燕王府的大日子,雖然賓客盈門但是戒備必定不會鬆懈。就算是這些人闖進來了,燕王府守衛重重高手如雲的情況下,真的能夠達到目的?當然,這些刺客能在今晚闖進來,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想必...後面還有不少人要倒黴了。
遠處的守衛也先後趕到加入了戰團,刺客們漸漸地落了下方,人越來越少。
蕭千炯拉着已經揭去了蓋頭的孫妍兒從院外走了進來,還沒進門就大聲叫道:“二哥,你們沒事吧?”
看到一院子的屍體還有依然在打鬥中的刺客和護衛,孫妍兒臉色有些蒼白,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安靜的跟在蕭千炯身邊。蕭千煒點頭道:“沒事,三弟和弟妹也沒事就好。”蕭千炯輕哼一聲,將孫妍兒推到南宮墨身邊,冷笑道:“本公子倒要看看,什麼人這麼大的夠膽敢來行刺本公子!”說着就要往院子裡充,卻被衛君陌從身後一把拉住了衣領。蕭千炯衝不出去,只得回頭看自家表哥,“表哥,你幹嘛?”
衛君陌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老實待着。”
蕭千炯頓時蔫了,乖巧地站在一邊當壁畫。
眼看着刺客只剩下兩個人,南宮墨沉聲道:“留下活口!”
守衛也是一愣,手下跟着頓了一下。卻不想那僅剩的兩個刺客一看無路可逃,竟然乾脆利落地咬碎了藏在口中的毒藥,脣角流下一縷黑色的血痕,轟然倒地。
南宮墨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但是人已經死了也沒有辦法。
蕭千炯愣了愣,走上前去踢了踢地上的屍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南宮墨聳聳肩,這突如其來的,她哪裡知道是怎麼回事?”
“本王也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燕王的聲音從院外傳來,衆人回頭就看到燕王帶着人臉色陰沉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前面還在宴客,燕王妃和長平公主都留在前面還不知道後面出了什麼事情。燕王身邊跟着的也只有身邊的侍衛隨從和特意趕回來參加婚禮的陳昱和薛真,朱弘如今卻要鎮守邊關,沒能趕回來參加這次的婚禮。
燕王的心情顯然非常不好,任是誰在兒子的新婚之夜府裡進了刺客心情都好不了。
“舅舅。”
“父王。”
燕王輕哼了一聲,看了看兩個兒子,“你們沒事吧。”
蕭千煒和蕭千炯連忙搖頭,燕王點點頭,神色稍霽,沉聲道:“先收拾收拾,讓她們先歇着。你們兩個一會兒跟清行無瑕到書房來。”
“是,父王。”兩人恭敬地應道。孫妍兒除了臉色還有些白,神色還算平常。朱初喻聽了燕王的話,不由得望了南宮墨一眼,也沒有說什麼微微低下了頭。
燕王這才轉身離去,陳昱和薛真看了看一片混亂的院子,搖了搖頭也跟了上去。這事兒...只怕要麻煩了。
“妍兒?”南宮墨側首看了看孫豔,輕聲喚道。孫妍兒擡起頭,朝着她勉強笑了笑。對於一個從小養在貴重的大家閨秀來說,這個新婚之夜絕對是顯得太過驚奇了。孫妍兒現在還能夠撐得住沒哭沒倒下沒吐,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
南宮墨微微嘆了口氣,輕聲道:“一會兒我讓丫頭給你送碗安神湯過來。”
“多謝...表嫂。”孫妍兒低聲道。
南宮墨微笑道:“舉手之勞,謝什麼?千炯,你先帶妍兒回去吧。”蕭千炯這才記起自己新娶過來的媳婦兒是個跟幽州的姑娘不太一樣的千金小姐,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聽了南宮墨的話連連點頭。看了孫妍兒一眼,略帶些窘迫地道:“那...咱們先回去吧。”
“是。”孫妍兒點頭,跟在蕭千炯身邊往院外走去。蕭千炯見她走的顫顫巍巍地,乾脆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外面走去。南宮墨看得直嘆氣,這兩個人的性格當真合適麼?
南宮墨回頭對蕭千煒兩人點點頭道:“我們先走了,你們也收視一下吧。善嘉郡主受了驚嚇,最好也喝一些安神湯。”蕭千煒點頭道:“多謝表嫂。”南宮墨淡笑,正要說話院外傳來了高義伯夫人有些尖銳的呼叫聲。
“瑜兒!瑜兒...”
南宮墨皺眉,高義伯夫人這會兒應該和女眷在一起賞焰火,怎麼會知道這裡出了什麼事,還來的這麼快?
高義伯夫人被幾個丫頭扶着,跌跌撞撞地衝進了院子。看到這一地地屍體頓時嚇得尖叫一聲,“這是怎麼回事?!”
“娘。”朱初喻連忙迎了上去,“你怎麼來了?”高義伯夫人臉色發白,抓着朱初喻的手道:“娘聽說...聽說這邊院子裡鬧刺客,就過來了。瑜兒,你沒事吧?”朱初喻蹙眉,怎麼會那麼巧,就讓她娘聽到了後院有刺客的消息?朱初喻自然也知道,這個時候前院喧鬧得很,除了這些高手,前院的女眷只怕根本就聽不到後面的動靜。
“娘,你是聽誰說的?”朱初喻垂眸,輕聲問道。
高義伯夫人道:“是你身邊陪嫁的丫頭啊,我心裡悶得很,就想在花園裡走走,正好碰到她跑出來求救。”
在場的幾個人對視了一眼,這根本不合理!從這裡到前院的花園中間各種兩進院子,一個內花園和外院的一個院子。那丫頭若真是刺客混戰的時候從這裡跑出去,根本還到不了前院就會被人攔下來。又怎麼會正巧碰到在花園裡散佈的高義伯夫人。如果高義伯夫人說的是真的,那就是說有人故意將她引到這裡來!
“堂堂燕王府,怎麼會有刺客!”高義伯夫人緊緊地拉着女兒,瞪向站在後面的三人,道:“不行!瑜兒,你不能繼續待在燕王府了。他們...一定是他們想要害死你!”
這話一出,蕭千煒的臉色頓時一沉,沉聲道:“高義伯夫人,慎言!”
高義伯夫人自覺沒有說錯,咬牙道:“你們燕王府從一開始便對這門婚事不情不願的,說知道是不是你們故意的想要害死瑜兒?”
“娘!”朱初喻厲聲叫道,看到高義伯府人茫然地模樣,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咬牙道:“你別胡說,燕王府怎麼會做這種事?”她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從來都不聰明,但是如今這情形她還如此口無遮攔,就讓她感到萬分頭疼了。別說今天的是應該跟燕王府沒有關係,就算真是燕王府做得也不能當着人家的面說出來啊。
蕭千煒臉色陰沉,冷笑一聲道:“原來高義伯府是這般看待燕王府的,既然如此,善嘉郡主還嫁過來幹什麼?難道就不怕在燕王府被人折磨死了麼?”
朱初喻臉色微白,輕咬了一下嘴脣低聲道:“我娘只是被嚇到了一時口無遮攔,請郡王勿怪。”蕭千煒已經被冊封爲順義郡王,朱初喻也就以郡王相稱。如今這個情形,若是叫夫君反倒是顯得有些尷尬。
蕭千煒臉色變了變,沒有說話。
南宮墨揉了揉眉心,擡眼去看衛君陌。衛君陌也正低頭看她,對上她無奈的眼神,衛公子眼底掠過一絲淡笑。擡起頭,衛君陌對高義伯府人漠然道:“高義伯夫人,一路從外院過來走得倒是順當。”
高義伯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顯然是不明白衛君陌這話的意思。朱初喻和蕭千煒卻是明白的,朱初喻拍拍高義伯夫人的手輕聲勸道:“娘,你先回去。這裡的事情...先別說。”
“可是......”高義伯夫人顯然還是不放心。
朱初喻嘆了口氣,看向高義伯夫人的神色露出一絲哀求。高義伯夫人愣了愣,終究還是點了點頭,任由朱初喻吩咐身邊的丫頭將她送了出去。
看着沒什麼事了,南宮墨也拉着衛君陌轉身告辭了。
回到新房裡,佈置的富麗堂皇的新房裡此時只剩下朱初喻和蕭千煒了。門外的院子裡,燕王府的侍衛正在清理院子裡的屍體,即使是在新房裡也依然還能夠聞到一股淡淡地血腥味。
朱初喻望着蕭千煒,輕聲道:“夫君...我娘剛剛,還請夫君不要見怪。”
看着燭光下美麗憂鬱的女子,蕭千煒神色緩和了幾分,淡淡道:“那些話只是我聽見也就罷了,若是傳到父王和母妃耳朵裡......”朱初喻脣邊綻出一絲淺淺的笑容,點頭道:“我知道,這次是我娘不對。以後絕對不會這樣了,我...我從沒有如此想過燕王府。我知道...這門婚事燕王府並不情願......”
“事已至此,不必多說。”蕭千煒揮手淡然道。
朱初喻點點頭道:“以後妾身定會孝順公婆,友愛弟妹,做個好妻子的。”
蕭千煒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道:“你先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吧。我還有事。”
“是,送夫君。”朱初喻也沒有多問,微微垂首神態恭謹。蕭千煒轉身走了出去,很快門外便傳來他離去的腳步聲。
望着眼前空蕩蕩的新房和搖曳的紅燭,朱初喻原本帶着淡淡笑意的容顏上笑容漸漸淡去,更多了幾分陰冷和凌厲。
書房裡,燕王和薛真陳昱正坐着說話,看到南宮墨四人進來才停了下來擡頭看向四人問道:“有什麼線索?”
蕭千炯側首去瞄南宮墨和衛君陌,蕭千煒垂眸,羞愧地道:“兒子無能,還沒有......”陳昱笑道:“王爺,這纔多長時間?差不多什麼也沒什麼奇怪的。”燕王看向南宮墨和衛君陌,“清行,無瑕,那些刺客的身份能確定麼?”
衛君陌微微蹙眉,道:“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但是是誰的人,卻不好說。”雖然他們最先懷疑的就是蕭千夜,但是沒有證據。而且,也不是沒有別的可能。
燕王神色冷厲,冷笑道:“堂堂燕王府,居然能夠讓那麼多刺客闖進後院還無人知覺。本王看...這些人大概都活膩了!”燕王府守衛森嚴,若說沒有內賊裡應外合那些刺客能夠那麼順利的闖進後院。而且還準確無誤的摸到新人的院子裡,在場的人只怕是誰都不會相信。
陳昱和薛真神色也有些凝重,還是陳昱先開口道:“王爺,您是說......”
燕王冷哼一聲道:“還有什麼好說的?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好得很!看來是本王這幾年都表現的太過仁慈了!給本王仔仔細細的查,一個也不能漏掉。本王倒要看看這年頭,到底有多少人不要命的!”
“是,王爺。”知道燕王氣得不輕,陳昱二人連忙應道。其實...追查王府裡的這些事,還用不着他們插手。
發泄了一通怒火,燕王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重新坐下來,輕叩着椅子的負手,一邊思索着道:“你們說...這次的事情會不會是咱們那位皇帝陛下搞的鬼?”薛真有些不解,“皇帝?婚是他自己賜的,弄出這麼一出做什麼?萬一新娘子真的被弄死了,這婚不是白賜了麼?”
燕王嘿嘿一笑,沒好氣地白了薛真一眼。陳昱笑眯眯地道:“那可未必,燕王府戒備森嚴,成功的可能性本來就不高。除非是咱們自己...不管成不成,若是將這件事栽在咱們頭上,總少不了一個藐視聖意,陽奉陰違的罪名吧?只是這點事自然無妨,就怕事情多了對王爺的名聲不利。”陳昱沒說的是,皇帝找到藉口將蕭千煒和蕭千炯封爲郡王,目的只怕本身就達到一大半了。雖然不賜婚也能封王,但是總沒有那麼名正言順,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不少的東西。如今趁着兩位公子大婚側縫郡王,就算將來燕王府這三兄弟打成一鍋粥,也沒人能說蕭千夜什麼不是。這主意...絕對不是蕭千夜自己想出來的。一看就是那些文縐縐地酸儒出的損招。
南宮墨挑眉道:“也有可能是有人想要嫁禍蕭千夜。”
衆人齊齊看向南宮墨,陳昱摸着下巴點頭道:“雖然,確實是有這個可能。不過...挑撥皇帝和王爺的關係,對這個人有什麼好處?真的...能有這個人存在麼?”如果有,這個人的身份只怕也不簡單。最少也該是跟燕王一樣是個親王,而且,還是個手握重兵的親王。但是...陳昱將自己記憶中手握重兵的親王挨個的捋了一遍,也沒看出到底哪一個像是會幹這種事情的人。
南宮墨眨了眨眼睛,“我就是那麼一說。”她倒不是覺得是哪個親王不想過安生日子了。而是...還有一個不知道爲什麼從來就不肯過安生日子的宮馭宸啊。前些日子看到宮馭宸出現在北元,南宮墨就一直覺得有個不太好的感覺。
陳昱哪兒那麼容易被她糊弄過去,想了想道:“少夫人說的是,北元?”
南宮墨想了想,雖然不準確,也不算錯吧?微微點頭。
陳昱道:“北元蠻子有這個腦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