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豔彬看來,單有福能得到的最好的結果,就是吐出手裡的地盤,並且吐出一定的既得利益,然後安心養老——但二哥是那種能安心養老的人嗎?
崔豔彬不敢肯定。
單有福在崔豔彬的目光注視下,深深的低下了頭。
他開始有些後悔爲什麼沒有當初就聽崔豔彬的建議,他覺得能有北腿譚朝前來助拳,拿下一個區區秦北,似乎並不在話下。可惜的是事與願違,秦北僅僅是以一人之力,便力挫衆人,眼見最大的幫手都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就算現在葫蘆幫的六兄弟一哄而上,也不過落得個被人打臉而已。
更何況葫蘆幫內的六個兄弟,此時也並不心齊,比如吃裡扒外的崔豔彬。
“我……”單有福擡起頭來,忽然覺得自己說話的聲音,沙啞的幾乎連自己都不覺得是自己的聲音了,原本並不是很嚴重的衝突,怎麼會造成如今的結果?
秦北一句話說的輕飄飄的,好像很容易的樣子。
但就這麼讓秦北把安定了許多年的地盤全都接收過去,單有福肯定是有些不死心的。
當年他們兄弟七個出來闖蕩的時候,什麼腥風血雨沒見識過?現如今的地位,那都是一拳一腳實打實的打下來的!可他秦北呢,只憑一句話,就能達到他們兄弟幾個打拼多年的成果?!
這怎麼能讓人平靜的下來!
卻在此時,葫蘆幫的大哥站起身來,舉杯道:“想當年咱們兄弟幾個年輕氣盛,受了別人的欺負就想用自己的拳頭打回來。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大哥我馬上就奔六十的人了,說實話也早就有些厭倦——我退出。”
他舉杯,一飲而盡。
單有福吃驚的看着他那敬愛的大哥。但大哥的臉上,波瀾不驚,好像是十分平靜的樣子。
緊接着,其餘的幾個兄弟也紛紛表態,表示願意退出。
幾個兄弟說完之後,大哥又再一次站起身來,舉起酒杯,對秦北道:“秦爺。之前老二對你有所冒犯,這位侯兄弟也因此受傷。這些舊事,今兒咱們就不提了,我現在只想說一句:兄弟們都退出了,其實只爲了換您一句話,希望你能答應。”
秦北這纔開口,道:“你說。”
大哥道:“我要保老二一條命。如果您不能答應,那剛纔我們的承諾也同時作廢,雖然以您的本事,拿下整個京華市不在話下,但正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幾個老兄弟也不能讓您輕易得逞,咱們就只能江湖事,江湖了,輸贏各安天命!”
秦北笑了笑,“這是威脅嗎?!”
大哥苦笑道:“不,這是請求。”
秦北道:“單二哥,你怎麼看?”
除了單有福之外,其餘幾個兄弟都已經表態選擇了退出。
他們退出的理由,雖然跟秦北的強勢離不開關係,但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像大哥說的那樣,他們想保單有福一命。
當然就算他們不退出,以秦北現在的武力值想要幹掉他們,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老大哥只是希望,秦北大概更願意看到平穩過度,而不是再一次掀起血雨腥風。
秦北這一聲單二哥喊出來,衆人登時放下心來,崔豔彬長吁了一口氣,對單有福道:“二哥,兄弟們這都是爲了你。你想好,考慮清楚。”
單有福終於道:“好!我答應你!但是我還有一個要求!”
秦北擡手示意:“你說。”
“我希望你能善待我下面的這些兄弟,他們拖家帶口的都不容易。”單有福看着秦北的眼睛,說道。
秦北笑了笑:“只要他們不瞎折騰,我也沒打算對他們怎麼樣,就像這次,如果不是因爲侯三哥受了傷,我也根本沒有打算攙和進來,說實話這些破事兒我都沒打算管,我就想大夥都安安定定的,該賺錢賺錢,該泡妞泡妞。”
衆人陪着笑了起來,崔豔彬道:“秦爺這話實在,咱哥倆走一個!”
好好的一出鴻門宴,居然最終被演繹成了杯酒釋兵權,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侯三和小貂兩個,幾乎都快看傻了。
酒過三巡,秦北對侯三道:“你給六位哥哥敬一杯,以後這京華市能不能繼續安定,就看你的手段了。”
侯三大驚,結結巴巴的道:“你……你說什麼?!”
秦北道:“你不管,難道讓我管啊,我哪有這功夫瞎折騰。”
侯三端着酒杯的手都顫抖了,一兩的酒杯,撒出來半兩還多,他原本只是個不入流的扒手,雖然在扒手界聲譽還算不錯,但從沒想過會有一步登天的這一天。
侯三看向小貂,小貂說:“只要你願意,我就支持你。”
侯三豪情萬丈,舉杯一飲而盡。
這件事之後過去很久,有人問過葫蘆幫的大哥,爲什麼當時能在崔豔彬之後主動站出來,宣佈退出。大哥嘴上說的好聽,是爲了能保住老二單有福一命,但衆位兄弟都覺得事情不僅僅是這麼簡單。
大哥笑了笑,一副看穿了世態炎涼的模樣,跟兄弟們說:
在七兄弟興起之前,京華市道上誰說了算?
皮鳧皮爺。
皮爺現在在哪裡?
被老四郭崇明裝進麻袋裡沉湖了。
郭崇明現在在哪裡?
郭崇明自己作死,被炸塌的礦洞活埋了。
皮爺在京華市說了算之前,誰是最大的大佬?
杜慶峰杜爺。
杜爺現在在哪裡?
據說判了個無期,死在獄中。
大哥總結道,幹咱們這一行,就沒有能善始善終的,現在能有一個全身而退的機會,諸位兄弟,爲什麼還要眷戀手中的權勢不撒手呢?
退一步說,這種權勢,正常嗎?
衆人恍然大悟,紛紛讚歎大哥就是大哥,果然是老謀深算,衆位兄弟,愧不能及。
“琳琅姐還沒有回來?”
秦北一邊給侯羽倩用針,一邊隨口問道。
葫蘆幫衆兄弟的事情,並沒有給秦北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響,而接下里的事情讓侯三自己去鼓搗就可以了,秦北並沒有打算攙和,反倒是北腿譚朝給秦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過也僅僅是印象而已,還並不足以打斷秦北在紅塵煉情道路上的生活。
侯羽倩的眼睛,在連續治療下已經見到了很大的好轉。
目前視力已經達到了零點一的水平——雖然依舊是很差,但總算是能看見了。
而能看見,便已經是侯羽倩最大的期盼了。她甚至再想,如果就這樣再也不能更加的好轉,那也就算了,戴上個厚厚的眼鏡,也不是不可以,總比之前睜開眼之後,雙眼前面一抹黑要強上很多。
侯羽倩甚至有了想出去走走的想法,但是秦北希望她的足跡暫時不要走出他們居住的小區,以防萬一,侯羽倩答應了,於是偶爾也會出門曬曬太陽,看看那久違了的花花草草,一切都顯得那麼清新漂亮。
“沒有呢。”侯羽倩輕聲說道,最近幾天以來,蘇琳琅僅僅是回來了一趟,取了些東西,便又匆匆走了,反倒是小貂來過兩次,穀苗苗來過兩次,好在侯羽倩已經能模模糊糊的看清楚些事情,簡單的生活上自我照顧已經基本能完成。
很快鍼灸完成,接下來就是常規的穴位按摩。
秦北依舊是站在侯羽倩身後,侯羽倩很自然的身體後仰,幾乎已經快貼在了秦北懷裡。
起初這樣的時候侯羽倩還是很不適應,時間長了,也不知道從那一天開始,就習慣了鍼灸完成之後,半仰躺在秦北懷裡的感覺。
以往按摩的時候侯羽倩都是閉着眼睛,這次不知道怎麼想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一直盯着秦北的臉看來看去。
秦北的臉看上去算不得英俊,比起那些熒屏硬漢動不動刀削斧鑿一般的棱角來說自然是大大的不如。但秦北又不同於那些熒屏小鮮肉,並不是那種乍一看讓人分不清是男是女的模樣——簡單說就是平凡,和許許多多的普羅大衆一樣,平凡無奇。
但就是這麼一張臉,卻讓侯羽倩覺得十分耐看,怎麼看也不會厭煩的樣子,這是侯羽倩能看得見之後見到的第一張男人的臉,早已經深深的印刻在了她的腦海裡面。
“我想出去賺錢。”侯羽倩說道。“你能免費給我治病我就已經很感激了,但總不能一直在你這裡白吃白喝吧。”
秦北淡然一笑,道:“你想出去賺錢我不反對,但白吃白喝可不是你出去賺錢的藉口。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呢,每天我不管什麼時候回來,總會有你在家裡,這個家纔算有點味道,如果我回來之後空空蕩蕩的,多無聊啊。退一步說,我還能免費聽你演奏的歌曲呢。”
起初侯羽倩演奏的時候秦北並不覺得如何。一個很偶然的機會,秦北一邊聽着侯羽倩的樂器演奏,居然進入了一個物我兩忘的境界——這種境界下,秦北修煉太白凝氣經,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甚至比耗費了許多名貴藥材煉製的“天王補氣丹”的功效,不在以下。
這個發現讓秦北驚喜不已,他甚至在想,如果就此不能找到大師兄蘇遠亭,有侯羽倩的音樂幫忙的話,修煉太白凝氣經的進展,也會比往常快上許多,突破第二重達到第三重境界,大概有半年的時間就足夠了,而不是之前的需要好幾年。
有了這個發現墊底兒,秦北甚至已經不着急見到蘇小貝了。
按摩完畢,侯羽倩去洗了把臉,很快又紅着臉走了出來:“我給你吹簫。”
秦北很喜歡看侯羽倩臉蛋紅撲撲的樣子,但一直沒搞明白爲什麼侯羽倩一說起吹簫就臉紅呢?
簡直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