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來,譚朝一直在試圖堪破那層阻礙他更進一步的隔膜。
可惜的是,每年都在努力,獲得的收穫,僅僅是來年需要更多的努力。
譚朝從沒有想過,居然會在這麼一種情況下,出現了即將突破的跡象!
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那一瞬間的明悟,讓譚朝在武道一途上,獲益匪淺!
他甚至開始有些後悔——這一腳實在是太凌厲太霸道了,眼見秦北已經閃無可閃,避無可避。
譚朝在想,如果秦北就這麼死掉了,簡直是太可惜了,這世界上,恐怕再也難以找到能像秦北這樣合適的對手。
就在譚朝糾結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過分的時候。就在單有福聲音嘶啞的喊着弄死秦北的時候,就在侯三和小貂一臉關切,害怕秦北出事的時候。
秦北動了。他似乎很隨意的揮出一拳。
砰的一聲,巨大的爆裂聲響了起來。
秦北的拳頭,在半空之中,和譚朝踢過來的那隻腳,不偏不倚的撞在了一起。
秦北蹬蹬蹬的倒退了三步!
“秦爺!”侯三嚇得夠嗆,在此之前,還從來沒有人能夠逼迫秦北倒退幾步這種情況出現!
“弄死他!嘎嘎嘎嘎嘎嘎……”單有福顧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跡,嘶喊着吼道。
秦北倒退三步之後,硬生生的扎住了腳步,隨即很隨意的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土。
幾乎是與此同時,譚朝那停留在半空的身體,倒飛而出,在空中來了一個七百二十度凌空迴旋,咣嘰一聲,摔倒在地,整個人呈現一個大字型趴在地上,再也沒有了聲息。
沉默,長久的沉默。
在這沉默中,譚朝的身體時不時的抽搐一下。
甚至就連試着爬起來的姿勢,都沒有出現過。
“譚先生?譚先生!!!”單有福急了,這是什麼情況?
然而譚朝就還是那麼趴在那裡,也不能說就是一動不動,只是隔開個十秒八秒的,會輕微的抽搐一下,旋即恢復平靜。
小貂忽然壯着膽子湊上前去,偷偷一腳踹在譚朝的腚上。
譚朝還是一動不動。
“不用管他,他被我內力震撼,五臟移位,六腑俱傷,恐怕三五個時辰之內,是清醒不過來了——就算醒過來,沒有個一年半載的休養,恐怕也很難再跟別人動手了。”
秦北輕描淡寫的聲音響了起來,幾乎驚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這這這……
難道秦北說的是真的嗎?
剛剛那凌厲至極,隱隱夾帶風雷之聲的一腳,就這般被秦北破解了不成?!
難道譚朝那足以劈開子彈的一腳,就這般隨意的,失敗了?!
甚至包括侯三,以及那六位葫蘆兄弟在內,都驚呆的說不出話來。
我猜中了這開頭,卻沒有猜中這結尾。
簡直是太隨意了好不好!還讓不讓人活了!怎麼可能就這麼簡單的就攔阻了下來!
那劈天蓋地的一腳,如此凌厲的踢來,秦北只是很隨意的揮出一拳,不但破解了這一腳的威能,甚至還反而把譚朝擊傷了!知道現在,譚朝依舊還沒有清醒過來!
秦北施施然走到主位,沒等秦北開口,葫蘆幫的老大便已經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
他喃喃說道:“秦,秦爺……您,您上座!”
秦北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還不忘衝着侯三招招手,“三哥,你和小貂坐我旁邊來。”
侯三一臉癡呆後遺症的表情,從秦北一拳把譚朝擊敗之後,就從沒有變過。
還是小貂攙扶着他,走到了秦北身邊。
秦北兩側的座位,很快就空了出來。
沒辦法,這幾乎是衆人下意識的舉動,畢竟秦北給他們帶來的震撼,委實是太過巨大!巨大到衆人幾乎都以爲是自己的眼睛欺騙了自己,到現在,還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
侯三一臉癡呆的在秦北身邊坐了下來,小貂則坐在秦北另一側。
如果說這裡面除了秦北之外還有人能夠鎮定的話,那非小貂莫屬了。
大概是在坐的衆人,多少對武學一道,都有些浸淫,所以才明白譚朝那一腳,究竟有多霸道,有多厲害,同樣也纔會明白,秦北那看似很隨意的揮出去的一拳,究竟有多麼高明的水準!
恐怕就給在坐的他們這些人,再有個二三十年的武學修煉,也難以企及這個境界!
但小貂,就不太一樣了,首先小貂並不懂武學,其次小貂一直對秦北有着一種近乎盲目的自信,她根本就一直覺得秦北能贏,決不可能會輸,現在秦北果然贏了,她也只是覺得秦北終於贏了而已,反而不會有太大的震撼!
“諸位都坐吧。”秦北很隨意的說道,葫蘆幫的老大膽戰心驚的道:“我們,我們站着就好,秦爺在,哪有我們坐的位子?”
“讓你坐你就坐,墨跡個毛啊!”秦北不悅的說道。
葫蘆幫的老大,這才慢吞吞的,在侯三身側的一把椅子上,側着身子,只坐了半邊屁股。
老大坐下了,剩下的幾位纔敢去找自己的位置。
崔豔彬皺着眉頭,把單有福攙扶過來,準備扶着他坐在小貂的下首。
“你坐這兒。”單有福吃力的說道,順便指了指最下首的位置,“我坐那裡就行了。”
說完不等崔豔彬攙扶,徑自支撐着受傷的身體,走到秦北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想了想,單有福又站起身來,把屁股下面的座椅,搬到一邊,腳步蹣跚的走到大門口的位置,按下了一個呼喚鈴。
很快便有一個穿着旗袍的女子敲門進來,單有福道:“上菜吧。”
那女孩子用一種很怪異的目光衝着房間內瞟了一眼,看到躺了一地的壯漢,不由嚇了一跳,慌慌張張的去了。
很快,“不須歸”大廚的幾個拿手好菜便端了上來,與之同來的還有一箱上好的茅臺。
單有福先給自己倒了一杯,舉杯衝秦北示意了一下,一直脖子,幹了。
隨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同樣很麻利的幹掉了,而後又幹了一杯。
“罰酒三杯,先乾爲敬!”單有福說道:“秦爺,今兒這事兒我們認栽,您畫個道出來吧,能接的我儘量都接下來。這件事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主意,跟在座的衆位兄弟們無關,煩請秦爺不要把怒火,撒在他們身上,我就感激不盡了!”
單有福也是個無比光棍的,眼見大勢已去,安排好的手段都沒有派上用場,當即就認錯服軟,還主動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讓另外哥幾個心存感激——雖然事實上就是他一個人在操辦,跟其他幾個兄弟本就沒有什麼關係。
打輸了知道認錯了,早些幹什麼去了?小貂無比鄙視的想道。多虧了秦北姐夫給力,倘若不然,豈不是連侯三的另一條胳膊也斷在這裡?
秦北從坐下開始,臉上就一直掛着淡淡的笑容,抱着胳膊坐在那,目光從衆人臉上逐一掃過,單有福罰酒和道歉的時候,他就那麼平靜的聽着,直到單有福說完,秦北也沒有說話。
可秦北越是這樣,在座的葫蘆幫的兄弟便越是心裡沒底。
侯三冷哼一聲,道:“現在知道後悔了,不嫌晚了點嗎?秦爺和我們剛到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單有福一臉光棍的道:“輸了就是輸了,扯些別的有意思嗎?畫個道出來我接着就是了,要錢賠錢,要命抵命,你還想把我怎地?!”
崔豔彬連忙拽了單有福一把,陪笑道:“二哥之前是一時衝動,冒犯虎威——不打不相識,咱們滿飲此杯,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接下來如何去做,就聽秦爺一句話。”
他給衆人倒上酒,一臉的苦逼無奈。早就說過秦北惹不得惹不得,可在秦北大發神威之前誰聽他的呢?現在秦北一出手便大殺四方,看樣子這件事不能善了了。
若是在動手之前,誠懇道歉,在崔豔彬看來,保持現在的局面,問題還是不大的。
但是現在,就只能呵呵了。
但願秦北提出的要求不要太過分纔好。如果秦北生氣起來真的要二哥自裁謝罪的話,說不得還要豁出老臉去,求他一下。
這個倒黴催的世界就是這麼現實,弱肉強食,勝者爲王。誰贏了就是誰說了算,不服就是找死。
秦北捏着酒杯轉了轉,酒香四溢,絕對是陳年的好酒。
但秦北並沒有喝,當衆人的目光都落在秦北身上的時候,他才放下酒杯,說道:“諸位年歲都不小了。六哥都四十好幾了吧?”
崔豔彬陪笑道:“四十七了,人長得顯老,說五十多都有人信。”
忽然他好像明白了什麼,蹭的擡起頭來,看向秦北。
秦北衝他笑了笑。
崔豔彬端起酒杯自己幹了一個,道:“這好幾年了,我總是覺得有些力不從心,再加上上次大病一場,幾乎要了我這條老命。我想我這副模樣,安安心心做個寓公不錯,秦爺您覺得呢?”
“在座的都是**湖了,迎難而上對諸位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急流勇退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到,六哥,你這份膽氣,我佩服!”秦北舉起酒杯,一口乾掉,美酒入喉,整個人似乎都要跟着燃燒起來。
崔豔彬明白了秦北的意思。
二哥單有福針對侯三並打斷了侯三的一條胳膊的事情,讓秦北已經不滿足於佔據京華市新華區這一片小地方——他要的是整個京華市。只有這樣一家獨大的時候,他纔不會擔心還會有人對侯三下黑手。
崔豔彬當機立斷,果斷退出,提出要當個寓公的要求,意思也很明白,我把地盤吐出來,至於已經吃進去的利益,那還歸我自己,用來養老。
不知道如果單有福也退出的話,是不是也能獲得同等的權利。
崔豔彬的目光落在單有福臉上,他知道,兄弟們都聽明白了秦北的意思。
只等單有福做出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