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興大廈。
陳鋒雙手持槍,身體微微下蹲,以小碎步悄然沿着樓梯向上快速推進。
大眼落後他兩個身位,始終將槍口瞄準側面和後方,相互打好掩護,悶聲不響的亦步亦趨,緊緊跟從。
轉眼幾分鐘過去,他們從一樓搜索到十樓,中間以突襲加暴擊的方式清理過三個隱藏警戒點,把泰興集團安插在出租辦公區的釘子眼線完全拔除。
再往上,全部都是泰興集團直屬,以幾個做正經生意的公司爲幌子,形成阻擋外來人窺探的第二道防線。
現在,這些公司的辦公室一片漆黑,所有工作人員全部離開,幾層樓寂靜的如同鬼蜮,稍微大點兒的喘氣聲,都清晰可聞。
長時間的保持特定姿勢爬樓是相當累人的,饒是陳鋒和大眼此時的體質已經逼進優秀運動員,依然渾身汗溼,心跳加速,微微氣喘。
陳鋒在十一樓的安全通道的門後停住腳步,把槍口斜指下方,屏住呼吸把耳朵貼在門縫上傾聽了幾秒鐘,才徐徐吐出一口濁氣。
側頭衝大眼示意一下,他輕微的舒展下腰腿,以小幅度的抖動代替大範圍牽拉,讓發酸的肌肉獲得短暫的緩衝。
大眼張開大嘴,猛吞一口氣,再細細吐出,中間並不發出太大動靜,顯然是一種比較特別的呼吸方法,很適合他的體質。
兩人都習慣了激烈而連續的戰鬥,只用一分鐘,便把可能影響戰鬥發揮的身體狀況改善許多。
陳鋒感覺心跳恢復平穩,右手指頭輪番活動一圈,擡起槍口架在左手背上,左腳呈箭步在前,以左手握住把手小心往下擰到底,再一點一點的拉開。
從監控室獲取的信息,證實十樓往上有另外一套安全警戒系統,除了攝像頭,還有保安隊長也不清楚的裝置。
這估計是爲了防止泰興集團大佬開會的時候,被人突然下手一鍋端了。
今天晚上,許多平時不露面的頭目都匯聚一堂,防衛之嚴密更是不必說。
雖然現在大部分人已經離開,餘下的反而更加團結,也必然更加小心。
他們不但要防備陳鋒小隊、未知的冒險者戰隊,還要防範被離心離德的昔日兄弟出賣,反過頭來狠咬一口。
安全門沒有任何異常,陳鋒拉開一道拳頭寬的縫隙,往走廊中傾聽窺視。
一陣踢踏踢踏的腳步聲不緊不慢的走近,是一名保安沒精打采的在巡邏。
凌晨時分,正是人最困的時候,即便是白天睡足了的,現在一般也是眼皮打架,腦袋發木,幹什麼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那保安甚至都沒注意到這邊的異常,徑直從邊上晃晃悠悠的走過。
就在他的視野完全脫離的下一秒,陳鋒猛地拉開門,一個箭步竄出去,左手驀地捂住他嘴巴,右手調轉槍柄敲在其後腦勺上。
保安“吭”一聲悶哼,兩眼翻白軟倒。
陳鋒單手抓住他衣服拖回到安全通道門後,招呼大眼跟上,穿過分割開來的辦公區,找到一座隱蔽的電梯。
泰興大廈的興建,是徐文正一手策劃親自參與設計,十樓往上單獨搞了一條特別通道,只供集團高層專用。
如此大費周章,自然是爲了確保他們的秘密與安全,若是有人試圖乘坐電梯混到頂層,必然無法進入那一段被特別隔離開來的空間。
但這些信息,卻都呈現在阿唐提供的資料中,不知道他是怎麼搞到的。
秘密通道的電梯很窄,入口處需要指紋驗證。
陳鋒拿出一張印了掌紋的pe膜,覆蓋在門禁屏幕上,一道藍光緩緩掃過,“滴”一聲清響,電梯門悄然收縮敞開。
“真管事兒嘿。”
以前只是在諜戰電影中才能看到的情節,如今卻可以親身參與進來,那種奇妙的刺激感着實令人興奮不已。
大眼笑的呲牙咧嘴,強忍着出聲的慾望,裝模作樣的持槍往周圍比劃一圈。
電影裡那種忽然冒出一堆埋伏的場景,沒有出現。
陳鋒踢了他一腳,沒好氣的叱道:“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專心點!”
徐文正能搞出這種設置已經夠利害了,再要能伏兵處處,他比諸葛亮都牛逼了不成?
兩人無驚無險,乘坐電梯直上頂層,打開時,外面同樣沒有提前預備下的埋伏,只是一間比較狹窄的房子,有走廊直接通往被特別隔離出來的空間。
這時候,寥寥一些依然留守的人員,多數在會議室中商量對策、等待消息。
再不然,就是去了臨時休息的地方眯着,像這種專門爲了避開人耳目的秘密設施,又怎麼會讓普通打手保鏢們知道?
從電梯往前看,不過兩百多平米的空間結構,轉眼就能全部查探一遍。
最終,他們從一間隱蔽的臥室裡出去,門戶隱蔽的幾乎看不出來。
外面,則是一間寬達百多平米的辦公室,四周牆壁掛着名人字畫,還有一些主要領導的合影。
陳鋒打量一圈,確定是徐文正的辦公室,正要進一步搜索,忽然,對面一扇房門拉開,一箇中年人滿臉陰沉的走進來。
兩個人,毫無遮攔的對頭碰見。
中年人的感覺異常敏銳,猛的轉頭,愕然的盯着陳鋒,愣在當場。
這人正是徐文正,一整夜沒能休息,加上煙熏火燎,導致他的臉色灰敗,眼睛紅腫,沒多少精神頭。
但在看到陳鋒的剎那間,他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驚人的煞氣,那是常年拼殺鬥爭外加諸多傷人害命決策,以及爲了統攝桀驁的手下所需,養成的無形威勢。
如同一頭佔山爲王的老虎,忽然看到自己的老巢裡闖進了不速之客,並且明顯看着是敵人,自然會發出濃烈的敵意。
只不過,他同時也看到了瞄準其腦袋的手槍,那股極可能引發殺機的煞氣一放即收,甚至渾身的鋒芒都收斂起來。
陳鋒渾身戰術迷彩,臉也畫的根本都認不出來,按道理說,是沒法知道他的身份的。
徐文正卻早有預料一般,緩緩合攏房門,隨後一語道破他的身份:“如果早知道你有這種實力,我一定會換另一種方式打招呼。”
大眼從側面舉槍策應,腦袋裡一團漿糊:“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完全聽不懂的樣子。”
陳鋒沒料到他如此坦蕩直接,有點超出預料之外。
眼睛微眯一下,淡然迴應:“無論哪種方式,你的打算註定行不通。”
徐文正似乎完全放棄了抵抗,疲憊的臉色泛起自嘲的笑容,“是啊,一羣獅子怎麼會跟狼合作?我高看了自己,也看輕了你們,歸根到底,是眼界太窄。”
見識高低,決定着一個人的成就大小。
徐文正自以爲是個牛逼人物,在泰東市道上呼風喚雨、一時無兩,並野心勃勃的往全省擴張。
可他卻忘記了,即便阿唐窩在小縣城裡開網吧,到底本身就是一條曾經在廣闊天地、無邊大海中翻騰過的蛟龍。
泰興集團這點兒淺水,根本不值得人家屈身安置。
陳鋒不打算跟這種老江湖、老狐狸理論,對方的人生閱歷、經驗手段,都不是他這種少年人可以猜度應付的。
最佳辦法,是充分發揮自己的長處,一舉擊倒對方。
“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徐文正並不是那種會輕易認輸的人,僅僅是片刻的失落,立刻恢復到以往的冷靜犀利,嘴角掛起一抹挑釁的笑容,冷冷的盯着陳鋒。
嘴裡說着,他作出要走向旁邊沙發的姿勢。
但看到陳鋒的手指壓下扳機,立即停住,不再試探。
“我原以爲,你們要麼繼續破壞我的產業,直到整個集團完全垮臺。又或者,在今晚主要頭頭匯聚一堂的時候,一網打盡。現在纔出現,是不是還沒有下定決心?”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陳鋒的名字,一方面是不能最終確定,再則,也是刻意留下一點餘地,面的激怒了心狠手辣的少年,直接暴起殺人。
徐文正還不想死。
陳鋒的心志比他想象的要堅定太多,根本不爲其話語引導,目光凝聚不變,冷然道:“從你讓人下殺手的那一刻,就該知道結果。這裡很安靜,短時間內不會有人來,非常合適。”
合適什麼?殺人藏屍!
徐文正的臉色再次爲之一變!
他完全想不到,陳鋒會如此的粗暴直接,堅定狠辣,根本不給他迂迴機會。
“你想清楚後果了嗎?我的背後牽扯着太多人的利益,一旦被觸動,你……”
“你覺得我會在乎嗎?”
陳鋒鄙夷的一撇嘴,這種人總以爲天底下的人都跟他們一樣,都是被利益驅使而活着,爲此不得不屈從於種種明裡暗裡的規則,做事總要瞻前顧後。
只可惜,陳鋒絕對是例外。
“他不在乎,老子在乎。”
毫無預兆的回答從外間響起,聲音低沉有力,彷彿是大分貝低音炮裡傳出的炮響,震撼人心。
陳鋒不假思索的閃身暴退,身體貼到牆邊,槍口對準徐文正進來的門口。
那扇門緩緩推開,一名高大健壯的男子信步進來,長風衣敞開着,露出裡面的戰術背心,還有斜掛在胸前的摺疊柄ak74u。
這人周身戾氣涌動,板寸頭髮如鋼針倒豎,高原紅色臉膛像是長期被紫外線照射,嘴角叼着一根特長牙籤,凌厲的目光中透出赤裸裸的殺意,狠狠逼向陳鋒。
“泰興集團,還有這幾個首腦,都被老子號下了的,我不管你們有什麼恩怨,你都不能動他一根毫毛。”
那種理所當然的自信語氣,像是在發號施令,下達通知一樣。
“是嗎?”
陳鋒猝然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