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生猛的行爲藝術(上)

看到被五花大綁的李嘉慶,身邊居然沒有任何護送之人,李泌好奇問道:“李將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倒是李琩走上前來,將李嘉慶鬆綁。其實,本來洛陽城的守軍也能幹這活,但李嘉慶愣是強烈要求那些丘八不要給自己鬆綁,務必要讓太子看到自己的“慘狀”。

“太子,李相公,出大事了。方重勇跟銀槍孝節軍,佔據了汴州。末將一時不察,着了他們的道,好在沒什麼人員損傷。”

李嘉慶也顧不得這是城門口,一五一十的將汴州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太子李琩跟李琩“冊封”的宰相李泌。

聽完這個勁爆消息,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河北賊軍來勢洶洶,將他們攔在黃河以北,洛陽這邊就已經是捉襟見肘了。

而銀槍孝節軍是天下數得着的強軍,集邊軍精華,又在西域等地歷練過的,作戰經驗極爲豐富。

他們佔據了汴州,對於李琩來說,可不一定是個好消息啊!

“差點忘了,方重勇給太子寫了一封信。”

李嘉慶連忙將懷裡的書信掏出來,遞給李琩。

“殿下,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此事非同小可,不得不從長計議!”

李泌不動聲色建議道。

無論方重勇還是銀槍孝節軍,都不是能夠輕易打發的。李琩微微點頭,面沉如水,招呼衆人回上陽宮商議大事。

一行人來到上陽宮,李琩命人將洛陽城外軍營練兵的方有德也叫了過來。他將方重勇的親筆信在衆人之間傳閱了一番,然後看向方有德詢問道:“全忠,方國忠乃是您獨子,他這封信,又是何意?”

“狼子野心,其罪當誅!”

方有德冷不丁從嘴裡蹦出八個字來。

李琩跟李泌都嚇了一跳,生怕方有德要大義滅親,提出要帶兵討伐汴州!

他們現在真的折騰不起了!

“不過如今河北賊軍虎視眈眈,我們暫時奈何不得這孽畜,唉,家門不幸。”

方有德忍不住搖頭嘆息。

“方大帥忠公體國,乃是百官之表率啊!”

李泌忍不住讚歎道,隨即他話鋒一轉,繼續追問道:“只是方重勇上書所提,要如何應對呢?”

這一位“方節帥”的胃口可不小,他一開口,就要河南道汴州、宋州、曹州、陳州、亳州、潁州這六個富庶州,外加募兵調兵用兵之權。

如果說河北叛軍的毒性,是一百的話。那麼這位桀驁不馴的方節帥,毒性起碼也有五十了。

就算不是一丘之貉,也相距不遠了。

“太子,很多話微臣說出來或許有些不合適,但事急從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如今河北賊軍虎視眈眈,我們壓力很大,實在是抽調不出軍隊去汴州。而且,汴州也確實需要一位能征善戰的大將鎮守。

方重勇擁兵自重佔據汴州,說明他沒有選擇跟河北賊軍沆瀣一氣。

微臣以爲,太子入長安登基,爲首;平定河北,爲次;奪回汴州,爲最次,放到最後來收拾都行。

方重勇既然提了要這六個州,那就暫時讓他來管,反正洛陽不會給他一粒米一匹布。

河北賊軍來了,可不會管他是不是太子的人!

太子可以大大方方的冊封方重勇爲宣武軍節度使,然後再發檄文,痛斥當今天子殘害忠良。

而且,荊襄與泰山以東,目前有好幾個皇子被天子任命爲節度使。太子不妨在任命方重勇爲忠武軍節度使的同時,再任命其他皇子,以此對衝。”

方有德提了一條計策,其效果不亞於在基哥後腰上捅了一刀。

聽到這話,李泌也附和道:“殿下,方大帥所言極是。殿下甚至還可以將州刺史也換一換。如今天子在河東,正是無力施政的時候。”

權力不能有真空,一旦出現真空,便會被其他的勢力趁虛而入。

基哥在河東無法施政,長安自行運轉的官僚體系也就缺了正當性。這時候洛陽的太子發聲,任免地方官員,等同於將基哥的權柄“嫁接”。

基哥既然不能好好行使皇帝的職權,那麼就會有人代替他行使職權。

“二位愛卿,所言甚是!”

一聽說是給基哥添堵,李琩立馬就興奮起來了!

“李相公,你立刻草擬聖旨,就按方愛卿剛剛說的辦。”

他有些心急的對李泌吩咐道。

“微臣這便去辦。”

李泌乾脆利落的領命而去。

等他走後,李琩輕嘆一聲,對方有德詢問道:“俗話說上陣父子兵,愛卿爲何不能勸說方國忠一心一意爲孤效力呢?”

“他……微臣教子無方,十分慚愧,殿下只當微臣沒有生過這個兒子吧。”

方有德苦笑道。

他當然知道方重勇這具身體裡裝着的是怎樣一個妖孽玩意。那種貨色,只能拿刀去“說服”,耍嘴皮子是沒用的。

……

開封是汴州的治所,地處運河關鍵節點,因此商貿非常繁榮。

那麼,自河北叛亂開始,開封是不是就因爲戰亂而蕭條了呢?

答案是否定的。

因爲黃河變成兩軍交戰的前線,開封變成通濟渠的終點,和向北陸運的集散地。

這裡不但沒有因戰亂而蕭條,反而更熱鬧了。

運河上的漕船沒法開到河陰縣,更沒法直接去長安,只好在開封城外渡口卸貨裝貨。

有了客流量,就自然有了商業,外來人口多,商業自然就興旺起來了。

之前,在渡口下船,每個人要收一文錢的“人頭稅”,這裡商業規模大,衣食住行無一不要錢。因此,開封雖然縣城不大,但周邊的集鎮和渡口卻遍地都是,繁榮程度絲毫不遜河東太原。

這天,方重勇帶着麾下部將,來到城東運河渡口巡視。這裡是開封附近最大的一處渡口,也只有揚州,存在比這個規模更大的渡口了。

人來人往,接踵摩肩,買賣吆喝聲不絕於耳。

方重勇一行人在此都無法騎馬,如果騎馬,十有八九會撞倒行人。

“節帥,這裡的人真多啊,若是戰亂一起,可怎麼抵擋纔好?”

身穿錦袍,一副富商打扮,但氣質卻顯得不倫不類何昌期低聲問道。

渡口附近已經形成了早上出攤,晚上收攤的臨時集市,售賣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方有德原本讓宣武軍的人在此收“保護費”,現在方重勇接盤了汴州,暫時還沒有延續這個政策。

對於何昌期的話,方重勇沒接茬,只是目不轉睛看着來往的行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節帥?”

何昌期又喊了一聲。

“汴州,如果只靠單純的守,是守不住的。”

方重勇輕嘆一聲說道,也是感覺自己無能爲力。當然,要是單純死守的話,確實如此。

所以,既然死守不行,那自然是隻能執行“機動防禦”和“主動防禦”了。人總不能被尿憋死。

“老段,聽說你當年在朔方軍中,搞基建很有一套?”

方重勇對段秀實詢問道。

“基建?哦哦,是的,末將那時候經常在軍中負責主持修橋修路,營建堡壘城寨,頗有些心得!”

段秀實連忙答道。

“好!現在回府衙,某有件大事,要吩咐你們辦一下。”

方重勇突然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心急火燎就要辦。

一行人滿懷心事回到府衙,方重勇將家奴阿段,也叫了過來。

他指着阿段對車光倩說道:“我這家奴出身山林,對於抓捕虎豹,很有經驗。你在軍中挑選精幹士卒百人,在汴州和附近州縣山林裡好好找一找,看能不能抓到一些虎豹,要抓活的。”

“節帥,確認是抓虎豹麼?”

車光倩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對,確實是抓虎豹。”

方重勇微微點頭,又把軍令重複了一遍。

唐代的時候,河南虎豹極多,不少窮鄉僻壤虎豹聚集爲害一方。

也有很多以“虎豹”命名的山林,提醒外地人不要輕易進入,以免成爲虎豹的口糧。總之,唐代行路,偶遇豺狼虎豹都是基操,史料中有很多相關記載。

方重勇說的“抓虎豹”這個事情並不算稀奇,很多武夫,甚至山裡的山民都幹過。

但捉這些猛獸來幹啥,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反正車光倩等人是沒想明白方重勇要幹啥。

“你有沒有問題?”

方重勇詢問阿段道。

“阿郎放心。”

阿段用生澀的漢話回道。

“何老虎,你去軍中挑選一些膽子大,體格健壯的軍士,某有大用。”

方重勇吩咐何昌期道。

“得令!”

衆人都離開後,方重勇這才長出一口氣。

越是兵兇戰危,越是要下猛料,以安定人心。銀槍孝節軍初到汴州,人心未附,本地人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能不能打,水平如何。

既然不信任,那麼關鍵時刻自然就會出幺蛾子。

不破除心理上的壁障,接下來的很多工作也都無法展開。別說是統轄六州了,就算是汴州,方重勇都未必能搞得定。

新訓練的士卒,忠誠度肯定也遠遠不如銀槍孝節軍的老卒。

平時看不出效果,一旦打仗,就會露餡。

而且本地所有人,其實對於銀槍孝節軍能不能守住汴州,都是心存疑慮的。

如果方重勇不能樹立權威,那麼無論是本地的自耕農,還是地主豪強,又或者是來往的客商,都不會把銀槍孝節軍當回事。

方重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以前是仗着基哥的朝廷權威,無論是去西域當大佬,還是去河東救場,都能順理成章的接管本地軍政民政。

但現在是自己單幹了,以前順理成章的事情,現在反倒是成爲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靠刀鋒架在脖子上樹立的權威,終究跟街頭混混沒什麼區別。和沙灘上的城堡一樣,一個浪花打過來就會消散。

想在本地建立脫離於大唐官府的權威,談何容易啊!

此時此刻,方重勇也是體會到了當反賊的煩惱。流竄各地很容易,建立根據地就難了。

如同前世某個大公司的高管,自己出來開個小公司單幹。過往一句話就能辦成的事情,放到現在往往跟登山差不多,費老大勁搞不定。

正當他苦苦思索對策的時候,王韞秀居然從家裡找到府衙來了。

“夫人怎麼來府衙了?昨夜不是累得不能動麼?”

一看到王韞秀端莊賢淑的模樣,方重勇就想起她昨夜在牀上求歡時的熱情如火,具有極大反差,於是忍不住開口揶揄道。

“你在胡說什麼!”

王韞秀羞怒得直跺腳,昨晚自己的身體極度渴求男人呵護,那也不是她的錯啊,是身體背叛了意志。

“有件要緊事,速速回宅院。”

王韞秀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

“什麼事?”

方重勇一臉疑惑反問道,他不覺得自己家裡能出什麼事啊。

除了方來鵲娶了鄭叔清的侄女,卻不知道該怎麼洞房以外,家裡就沒什麼大事了。

“有不速之客!不能聲張!”

王韞秀正色道。

方重勇也收起心中色色的念想,微微點頭道:“好,我這便回去。”

二人回到開封城內的大宅,王韞秀領着方重勇來到書房,看清來人後,方重勇居然脫口而出道:“怎麼是你?”

……

看着面前頭髮都白了的小老頭,方重勇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再怎麼樣,獨孤家在長安都不會有事的。伱千里迢迢來汴州,又是何苦呢?”

坐在他對面的,正是自己小妾獨孤十三娘子的父親:獨孤禮。

“賢婿啊,老夫來此,也是爲了一件大事。”

獨孤禮搓了搓手,訕訕笑道。求人辦事,肯定得低聲下氣才行。

“你定然是穎王李璬之事吧,他的王妃是獨孤十二娘子。他想做什麼,某真是用腳指頭想都知道。”

方重勇接過獨孤禮遞過來的書信,果然是穎王李璬的親筆信。如獨孤禮這般的長安權貴,方重勇自認爲已經看穿了他們的心肝脾肺腎!

果不其然,拆開信一看,李璬先是寒暄客套了一番,隨即在信中提出,請方重勇帶兵去襄陽,他會在此地登基稱帝。

只要方重勇肯來,所有兵權,都歸他一人掌控!

將來待穎王繼承大統以後,只要不是皇位,方重勇想要什麼,他都給,也都給得起!

不得不說,如果只看這封信中的承諾,那李璬的誠意確實非常足了。

簡單說,就是願意主動成爲方重勇的一面旗幟,讓他可以藉着李璬的名頭招兵買馬!

你我是連襟,還是君臣,可謂是親上加親啊!這都不聯手一把麼?

李璬的算盤,不可謂打得不響!

“賢婿啊,某到了汴州,發現這裡繁華異常啊。

其實就算讓穎王來汴州,也是可以的,只要你說句話就行,某這就回去傳話。”

獨孤禮嘿嘿笑道,似乎已經看到自己和家族馬上就要興旺發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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