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雙妍是諸人中與門宗一交集最多的一個,心下總覺着他的情況不太對,那萬事以聖賢自居的風格看着與平常一樣,實是微有不同。官雙妍對金飛環打個眼色。
金飛環會意,示意妹妹離遠,上前道:“時至今日,你還有何資格與沖霄一戰。本女皇陪你打一場,看看你到底是門宗一還是門宗二。我若輸了,包管沖霄掉頭就走。”
門宗一道:“金女皇爲着玉香門一事整天騷擾門家,千般解釋不聽,打一戰也好,希望比戰之後你心中的怨氣會與玉香門一樣徹底消散。”
狄沖霄攔下金飛環,道:“我不信你會蠢到借玉心妹妹報復示威,但你能保證暗門子弟沒做手腳麼?我不管你是門宗一還是門宗二,等下你聽完之後若是還要強戰,我奉陪。”說着移到遠處角落。
門宗一情知有異,移了過去。
狄沖霄低語遊一半事,邊說邊打量門宗一神色。有此一舉,一是百獸幫一事絕難瞞過門家,但門家絕不會盡知隱情;二是想借機試探門家與遊家有沒有聯繫,畢竟在薛家那不爲人知的魔邪底蘊被揭露於世前,門家與薛家走得極近。
門宗一眼蘊震駭,撫須沉吟。
狄沖霄又道:“暗門一事上還有些存疑,你我之間的生死戰還不到時候。就事論事,此事上,對咱們都是至關重要,你也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莫名人間消失,辛苦得來的一切都爲遊一半所有吧?你若真聖賢到可以將一切拱手讓人的地步,那我無話可說,不搜你門家也沒什麼。”頓了頓,以更低聲音道:“不管是你門宗一還是門宗二,門家得到殘破錄寫星解一事你不會否認,遊一半得知消息後極可能在門家子弟身上伏下寄影隱手。他是老魔王,對星解的瞭解只會在我們之上。”
“狄小友果然別有用意,若是爲此,的確是要行些非常手段。遊一半若是想打門家主意,今天就會是他的死期。”門宗一眼中閃現精芒與殺機。
狄沖霄道:“爲防遊一半起疑,我一意要與實力強的對打只是爲了掩人耳目,弱者纔會是真正目標。門齊風就絕不會是。給弱者測心纔是我要做的。”
門宗一道:“老夫先前就覺着那靈球有些眼熟,可一時間想不起是什麼,球分陰陽,陽男陰女、男惡女善,原來是百兵給各個城主府雕琢的明善顯惡。”
狄沖霄道:“遊一半寄身目下相當弱,這種小魂器足夠了。到底是戰還是配合,你決定。”
門宗一道:“老夫要是出爾反爾,若遊一半真在門家必會起疑。相信以狄神將斬殺神血的實力,老夫敗戰會是衆人意料之中。”
狄沖霄退開兩步,取出龍牙破靈劍,暗道門家該是與遊家沒關係,不然兩面聖人絕不會堅持此種足以令人起疑的決定,是真要一舉擊殺身邊隱患。
門宗一手中閃現一根黃色羽劍,揮斬間無盡黃羽漫天而落,隨風打着轉,飄飄悠悠。
狄沖霄在所謂門宗二身上見識過這叫積羽沉舟的神技,明白黃羽看着輕,可在衍生神魂山葉玄奇下實是重若山丘,揮劍對空斬出萬道雷光。
雷光觸羽,起火燃燒,無盡羽灰飄散,於空中自相合聚,化作兩個旋轉灰球,球外各有百十灰環繞護,一球向狄沖霄衝撞而下。
狄沖霄揮劍相迎,立覺灰球沉重到驚人程度,旋撞之威頗有威不可攔的氣勢,急收閃步避開,手中閃現雷光。是神技雷星,可吞噬一切靈光化爲雷靈蘊藏。
羽灰球並不追攻,以天上羽灰球爲中心,悠悠繞飛。天上羽灰球也在繞飛,卻是以主人門宗一爲中心,方向變幻莫測,沒有任何徵兆地攔在狄沖霄前方不遠處。
狄沖霄吸氣噴出烈雷槍,將羽灰球撞飛,再斬斬星,將羽灰球一分爲二。
門宗一眼現熱切,羽劍前指。
被斬開的羽灰球就此變做兩個,忽兒遠離,忽兒對繞。
狄沖霄暗道先前沒猜錯,這一新神技必與星解有關。狄沖霄對着追撞羽灰球或劍斬,或噴雷,手中雷星吸噬散落雷光與神光下,體形漸大。
不一會,交戰地域滿是或大或小的羽灰球,彼此互繞絕不互撞,又有一變,越小的羽灰球越沉重。
門宗一等到現在也不見狄沖霄扔出手中雷星,心下一思悟出原因,急將漫空灰羽球合成一隻雙頭雕獸,操縱它向狄沖霄撲撞而去。
狄沖霄見狀也就不在試,甩手擲出雷星。
兩邊神技撞個正着,皆是靈光不滅不消散,於空中纏鬥互撞。
狄沖霄藉機前斬,門宗一以羽劍相迎,一道銀光、一條青線,往來互擊。每一次互擊,銀光就要燦亮三分,青線就要弱降三分。
門家人看得屏住呼息。聽聞只是聽聞,衆人親眼見到才清楚狄沖霄強到什麼程度,老家主這是真用了全力,竟然還是落在下風。
驀然,劍鳴如龍吟,直透九霄,銀光青線再一次對撞後化散,狄沖霄與門宗一相隔五丈而站。
門宗一看了看胸前劍痕,由衷讚道:“英雄出少年,若非狄小友劍下留情,老夫護身雕羽必然是要破盡。”
狄沖霄收回劍,道:“謙虛了,本非生死戰,神技上分出勝負就足夠了。門宗一,你是雙面聖人,大白天的,不會學山白虎吧?”
門宗一道:“狄小友說笑了,老夫由來千金一諾,既然敗了,當然就要按約定做。旭陽,將族居中所有人等,包括孩童與僕役,一併會集到後院比戰場,分兩組,戰神境及以下聽候官神將的安排,戰神境以上每人以最強神技攻狄神將一擊,違者以叛族論處。”
門旭陽應命辦事。
不多時,門家族居內所有人會聚族內比戰場,近五百人,滅神師佔一半,鬥神境只有十三人,靈神沒一個。此等實力在一般人眼裡可說是驚人龐大了,但若不算門宗一這一位聖神境,門家在滅神宗族中也就是中等偏下,日落西山之像一目瞭然。
芙瑞琳將靈球交給靈靈揹着,叫過門齊家,道:“十天前,你是在族裡,還是在族外。”
門齊家瞄瞄靈球,心存僥倖,大聲道:“當然在族裡修行。”
靈靈一聽便知是違心胡扯,操縱靈光球男人半面閃現赤紅靈光。
官雙妍、金飛環左右圍至,門宗一閃到族孫身後,看似是要護衛,眼中殺機森冷。
門旭陽大驚,喝道:“齊家,說實說,十天前你該在天斗室裡修行。休要給族人招災惹禍。”
門齊家已是差點嚇尿,驚呼:“回二伯,小侄錯了,小侄偷空溜了,天斗室裡是小侄安排的下人,小侄是去了非情閣,玩到期滿方回。”
靈靈可不管你是做好事還是壞事,說話不違心就行,操縱靈光球女人那面閃現柔和綠芒。
門宗一恨聲道:“不爭氣!旭陽,過後將人關進天斗室,半年方許出來。再敢有犯,以族規從重處治,縱死不饒。”
門旭陽鬆了口氣,道:“遵令。”
前車之鑑,門家子弟們再不敢心存僥倖,一切照實說,除去極少數,皆是糊弄了家主,借修行之機出去花天酒地、欺小凌弱,或是與狐朋狗友暗行齷齪事。聽到最後,不僅是狄沖霄諸人大搖其頭,不僅是門齊月羞愧欲死,門旭陽也是仰天長嘆。再這麼下去,不用狄沖霄殺,門家自己就要散敗完了。
小半個時辰後,門家驗完,並無遊一半寄影在內。
狄沖霄看向門宗一,道:“門家這般還不如暗門子弟。帶話給門宗二,我會查清暗門與門家是不是一個聖人編出來的兩個夢。”
門宗一輕嘆:“族人不肖至此,皆是老夫失察之過,老夫無話可說,但小友對暗門一事先入爲主,成見太深。”
金飛環道:“沖霄,別和他廢話了,去下一處。姓門的,還是那句話,我對你手上的東西很有興趣,可只要青絲在門家一日,我便不會強搶,小心看好別丟了。”
門宗一道:“一切隨金女皇心意。”
狄沖霄不在說,帶着人飛步離去,前往皇都內的皇步宗。
皇步宗不算正也非魔,宗主是皇族支脈,門規鬆散,與其說是宗門,不如說是一羣人聚在皇都以宗門名義給自己的強橫霸道壯膽提氣。實力上,宗主本身很是一般,可宗內借皇族之名招聚的強者頗是不少。之所以列在二等與門家理由一般,太過有名,不同之處不是宗主有名,是皇族名氣太大,刺殺皇族捎帶殺光親族與護衛的事時有發生。
論名頭,狄沖霄是皇后梅惠慈的幹孫子,是皇族嫡脈認可的親族,比岔了幾道彎的支脈強太多。論實力,單是金飛環一人就令皇步宗上下心膽俱寒。
皇步宗宗主得到消息後早早就親身在宗門等候,及至見到狄沖霄前來,親切叫着狄大哥,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狄沖霄在皇步宗內大搜一通,着實抓到幾個心懷不軌的隱名魔邪,可依舊沒有發現遊一半的線索,靈靈背上僞飾成明善顯惡的照影球也沒有動靜——這就說明三裡之內沒有被控影的人與獸前來看熱鬧。離了皇步宗,狄沖霄繼續窮搜皇都,信心依舊十足。一個時辰後,名列二等的宗族搜完,狄沖霄終將目光轉向一等隱伏地,頭一批就是大華十大宗設在皇都的宗門地。
大華十大宗實力強,靈珍多,消息廣,日常行事盡皆內斂低調,以至名聲在世間不算小可也算不得響亮。各宗宗中弟子天性各異,可門規極嚴,大惡之人沒有,小惡之性難免,正是相當理想的寄影隱伏地。龍華宗是十大宗之首,位於皇都南城邊,是皇都內的第一重守禦。
看看將到南城門,一行人攔在狄沖霄前面,爲首者年約五旬,一身華服,氣度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