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沖霄不認識來人,卻認得人羣中的竇不滿與李重福,猜到來者必是李家大人物,也猜到是爲何事。狄沖霄淡淡一笑,與苦瓜賭聖揮手打招呼。竇不滿露出獨有的苦瓜臉笑容,指指前方一人後搖搖手。狄沖霄會意,張目望去,只見是一個高個老頭兒,身穿黑袍,袍上繡着星辰圖案,看着普通,實是將神光隱在微不可察的程度。一如夜空星光,存在卻又微小。
官雙妍識得來人,道:“我就是說是誰有這麼大排場,李星河,你什麼時候回皇都的。”
狄沖霄聽音恍然是米寒煙生父、李家家主來了,凝神看去,果然發覺他與米寒煙有三分似,主要是臉廓,心想看來寒煙像娘更多一些。
李星河道:“剛回,是經空界神技回返,衛軍不知,雲長老與星三尊見過面,說過話了。”
官雙妍皺眉道:“星三尊?三尊聚神樓三樓主?李星河,爲對付沖霄,你這本錢下得可真是要用沒底來形容了。”
李星河道:“官神將誤會了,星三尊是來與雲老敘舊的,正巧本人在聚神樓作客,便借了東風回返。”
金飛環邪狠上目,冷聲道:“那你攔在這做什麼?閒着吃飽撐的?星老頭,你縮什麼脖子,當初本女皇同意加入時提的條件你可是都答應了,本女皇也還了你東西。既然三尊樓要和沖霄過不去,本女皇不問原因,就此退出三尊聚神樓,想怎麼打,隨你。”
星三尊走上前,看了看狄沖霄後只是笑,對着金飛環擺擺手。
狄沖霄也在打量星三尊,道:“你這老頭還行,不過遠比不得春長老、御神羽美、夜麒麟、萬罪老祖,也就是比萬罪大長老強幾分。”
星三尊終是說話了,淡和笑語:“星光本就暗淡,比不過日光月輝。焚世魔願明擺着有一半是極炎魔要以公道殺你,還要去麼?”
狄沖霄奇道:“你這老頭大老遠跑來就是要操這份閒心?極炎魔要以公道殺我恰是說明他拿我沒法子了,這麼有趣的事爲什麼不去?”
星三尊由衷讚道:“你這小子果然膽大包天,有沒有興趣入樓,他日樓主之位非你莫屬。”
狄沖霄撇嘴道:“沒興趣,我這天雨門大長老的位子,是師孃與師妹定下的,你敢打主意,下場難測。”
“老夫少年時也沒你的膽氣,你可知這半年會有多少人想殺你?只要你同意,老夫兄弟護你半年。”星三尊撫須大笑。
狄沖霄一楞,道:“光明宗讓你來的?”
星三尊淡和不在,眼蘊精芒,沉聲道:“小子是如何猜到的?”
狄沖霄道:“光明宗當年怎麼對付魔皇,現下就怎麼對付寧馨,還要猜麼?極炎魔的舉動終是讓光明宗感到驚懼了,要開始準備應變了,爲防寧馨那有變,在新魔皇之事塵埃落盡之前,我這個永夜大計唯一能用的棋子就不能死。只是沒想到三尊聚神樓也要受命於光明宗。”
星三尊道:“非是受命,是大哥所想與光明宗一同,這世間已然是獸強人弱,若是再讓新魔皇因你之死血屠天下,世人絕滅轉眼之間。小子不妨再想想,你性命已非你一人所有。”
狄沖霄生性最不願受所謂聖賢的束縛,可對方並無惡意也就不好冷硬,略帶戲謔地回道:“不用想,我這人私心重着呢,做不來聖賢。我這條命先是寧馨的,其次是雙妍、環姐她們的,下面是親人兄弟朋友,再次纔是我的,世人墊底,我看得順眼就賣賣命,看不順眼就要你的命。星三尊請回,不過三尊聚神樓要是派一個邪媚姐姐的話,我是不反對的。環姐,喔?”
金飛環邪媚嬌語:“這差事本女皇不反對,白天陪戰晚上陪牀,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靈靈落到狄沖霄肩上,低嘯威嘶。
官雙開道:“星三尊,聽見了?沖霄還沒落魄無能到需要一堆老頭子來衛護,獸尊也不容許同伴軟弱到需要他人衛護。”
星三尊道:“既如此,老夫將事交給金女皇也是一樣,無事一身輕,看看年輕人怎麼大鬧天下也是頂有意思的一件事。”躍入空中,大笑聲中衝入雲霄遠去。
李星河萬萬沒想到星三尊說走就走,愣在當場。
狄沖霄看向李星河,道:“你爲什麼來,我心中有數,可我現在沒空與你閒扯,等寒煙回來之後我會陪她去見你。但有一句我要說在前面,她姓米,不姓李。這一生都會是米寒煙,不是李寒煙。你對此該感到高興,養恩重過生恩,寒煙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姑娘。”
李星河回過神來,道:“狄沖霄,論實力,你眼下一隻手就可滅了李家,隨你怎麼挖苦,本人一概認下,但寒煙你一定要交出來,她是隨你去的義天城,別說你不知道她在哪。她是我的女兒,是李家血脈,她的事要由父母來定,任你強橫霸道也無權干涉我李家的私隱。”
金飛環道:“私隱就是要關着寒煙妹子到老死麼?女兒是你生的,可你配不上父親兩字。給你三個數讓開路,否則別怪本女皇出手。”
李重福躥了出來,高叫:“別以爲星三尊走了你就可以放肆,我李家與三尊的關係豈是你這女賊能明白的?識相的,給我父親道歉,交出寒煙小妹。”
無知蠢行令李家所有人爲之側目。
竇不滿嘆息着上前,搶在金飛環出手前一巴掌掄昏李重福,收回手道:“李老弟,你若再不管教兒子,他要是再敢對三尊樓不敬,下回你就要有喪子之痛了。我看你們李家是過得太幸福了,幸福到對活着深感萬倍不滿了。”
李星河面現尷尬,忙行禮致歉,道:“竇大哥萬萬海涵,小弟替犬子陪不是。”
狄沖霄自白癡少爺話品出一點怪異,叫道:“苦瓜賭聖,你將那白癡踢過來。”
竇不滿道:“你小子要他做什麼?給我一個小小面子,最後饒他一回。”
狄沖霄道:“與他計較,我都覺着丟人。竇苦瓜,那小子知道寒煙身世後,與她一向極不對付吧?”
竇不滿道:“明知故問。”
狄沖霄道:“這就對了。寒煙在李家的稱呼無非是野種、賤種,他剛剛居然叫寒煙小妹,你就不覺着奇怪麼?當然,若是李家主肯告訴我原由,那蠢貨我也沒心情要。”
竇不滿一愣後望向李星河。
李星河面上尷尬更增五分,搪塞道:“竇大哥,那小子一貫的胡扯,不必理會。”
竇不滿臉上苦色增重十分,不悅回道:“你李星河看來是對你我的交情極爲不滿,便如你意,本人這次就當那小子是漫嘴胡扯,咱們以後互不相欠了。”
李星河大急,卻是不好解釋,眼看着竇不滿移離李家,在一處空地坐下。
金飛環冷冷地道:“哪需要問,必是將女兒賣出一個天價了,準備用親情逼寒煙點頭。寒煙神魂在攻戰上極爲弱勢,卻是某些大人物夢寐以求的房中私寵。李星河,本女皇發過誓不再殺人,但讓人生不如死的神技有萬千種之多,你最好老實說出將寒煙賣給誰了,否則你李家男人有一個算一個。”
李星河道:“我李家的事無需金女皇過問,我現在是以一個父親身份請求狄神將交還我的女兒。若是狄神將執意藏匿,我只好去神隱長老堂了。”
狄沖霄懶得再理李星河,腳移飛電步,快如雷光一閃,帶着李重福退回,正要將人交給官雙妍處治,心上一震,看向李重福那映於陽光下的影子。寄影附影之技玄奇莫測,且遊一半遠沒有盡數施展過,狄沖霄自問無法徹底了悟底蘊,心中戒意十倍,爲防萬一,急放下李重福,退離一丈,反手取下靈靈背上的照影球,蘊入神光。球面如常,並無鬼影顯現。
狄沖霄有此怪行必是有所發現,官雙妍諸人各自散開,既是護衛狄沖霄,也是做好追堵的準備。
兒子被抓,竇不滿不管事了,李星河心憂愛子之下喝令族中強者搶回人。
李家八大護衛中以白家爲首,被米寒煙稱作白二叔的白雲生揮退手下,來到李星河身前,容肅眉皺,怪責之色一目瞭然。李家別系也皆是不滿,站到白雲生一邊,各自約束人手。李星河萬般無奈,只能來到竇不滿身前。竇不滿雖是心中不滿,終是無法真棄多年交情於不顧,起身移到狄沖霄身邊。
狄沖霄盯着地上的李重福,輕語:“苦瓜兄出面,我不爲難他就是,奇怪,那點不應有的靈光似是而非,要是鏡月妹妹在就好了。他這些天與平常有什麼古怪不同之處?”
竇不滿聽得糊塗,卻知必有古怪,細思後回道:“沒什麼不同,整天惹事生非,整天亂吃靈食,做着輕易就能神系覺醒的美夢,是靈光反噬了?”
狄沖霄皺眉道:“他體內是存有靈光反噬,可那點靈光與此無關,其底蘊與我那驚神逆變有三五分相似,聚蘊靈食靈光化爲神光。苦瓜兄,與這小子形影不離的隨從是哪幾個?”
竇不滿會意,閃入李家人羣中抓來兩人,放下。
李星河見陣仗不太對,在白雲生陪伴下走了過來。
狄沖霄看向李星河兩人道:“不必多慮,我只是想問問李重福十天來的行蹤。”
竇不滿道:“狄小子,你弄醒他問不就完了麼?”
狄沖霄道:“苦瓜兄反不如我明白此種富家子,他整天荒唐,很多事做過就忘,且是徹底地忘,絕不如身邊人。當然,苦瓜兄要是不反對,我很想讓雙妍、環姐處治他。”
“你們兩個,知道就說。”竇不滿忙搖手。
那兩人看向家主,見家主默許,便一五一十地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