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水心取出一個神晶盒,拋在地上,散去神晶,存在內裡的不滅靈木盒顯現。狄沖霄會意上前,逐一打開木盒並將盒中木靈放入棺內。
盒內木靈分別是虛藏花實、玉霜靈杏樹赤紋霜果、月櫻安魂樹樹心、陰陽玄玉、毒蝕之海千年蘭蘭心、樹祖樹心、月眼龍血樹樹液、如意幻形花、四靈暖土花果與彼岸幽芳蘭瓣,九正一魔。大半是世間罕有的玄奇異株。
任水心看向天空月蝕,輕語:“沖霄,變化之所以叫變化就是時刻在變,沒個定數。但人是有智慧的,千萬年來,對於不測變化終究是歸籠出一個分類,內變與外變。這個分類聽着極其無聊,也的確沒什麼用,可事臨己身之時就會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狄沖霄點頭,退離木棺,來到生不滅身側,收回屍魂元晶球與封魂木盒。靈靈飛落狄沖霄肩頭,低低喵吼。狄沖霄不通虎語,可長久與靈靈相處下單是聽吼音的長短、震顫與高低就能猜到大致意思,擺擺手以示還不到幫忙的時候,指指厲醉楓處。靈靈飛離。厲醉楓抱住小虎尊,再行退遠,於一處巨石旁停下。
生不滅取出四杖木魂靈果服下,大有弱降的神光就此回覆。來到木棺前,生不滅平伸雙手,手心各自浮現一個天地靈源,隨着神光蘊入,靈源化做一個靈光閃閃的神晶球。生不滅將兩球拋空,雙眼再蘊神光,將另兩個天地靈源送入任婷秀體內。
不多時,一團青碧靈光自任婷秀體內飛浮而出,汲入天地萬靈,化變人形,與任婷秀一般無二。
狄沖霄頗覺眼熟,心道說是弱化絕不妥當,逆命破恆該是生不滅自極高品神技中剝離一些玄奇揉合再造而成,自成一支,僞極必是其中之一。
飛空雙晶球直落而下,撞入新生任婷秀體內,不及五數,將新生任婷秀化做一個人形神晶。生不滅屈指輕敲人形神晶。彈指處,神晶破裂,八方延伸,若是細看,那些裂痕實是各色古怪靈紋。上裂至頂、下延達腳,人形神晶散化爲無盡神晶粉,飛空入棺,自任婷秀七竅遊鑽而入。
生不滅退離,無形意縛籠罩天地。先前因死氣枯凋的花草盡皆變得半枯半榮。
棺中任婷秀終是回魂甦醒,發力坐起,呆看着雙腳。那雙小腳皆是半如枯乾半似玉晶,玉晶一半滿是裂痕,枯乾一半長出極多細小根絲,破開棺木,扎入大地。忽地想起什麼,任婷秀急轉頭四望,渴望目光終是定凝在狄沖霄身上,俏目滿現激盪與淚光,起身就要出棺。
生不滅喝道:“任家丫頭,定心寧神,做你該做之事。僞極玄奇,盡在你心。老夫能做到之事,你一樣能做到,只需一點變通。若無法借靈珍之力調和僞極之身,禍患立現,絕難撐過破道逆命的熬煉,先前一切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狄沖霄大叫:“小秀,一切事都不用想、不用理!我等着你一起去接寧馨!要快!天命之怒隨時會至!”手指天穹血色月蝕。
任婷秀用力點頭,於棺中站立,看了看十種靈木,依着神晶之身的指引展開極神意蝕。心念到處,十種靈木化做十個小木人,笑音一如孩童,破散棺木,手拉手,將任婷秀圍在其中。樹根、花根入地,與任婷秀的腳生根絲相連,不斷抽取大地靈光,合入自身生命靈光後送入任婷秀體內。
每多一分靈光,任婷秀雙腳枯乾一半便要青嫩一分,玉晶一半便要少些裂痕。每送一分靈光,十個小木人便要矮小一分。及至縮減九成,任婷秀雙腳已是如常水嫩,毫無枯乾、不見玉晶。任婷秀看向木魂行將散滅的小樹人,眼神糾結起來,忽然凝正,斷去所有根絲,又將神光分於它們。
生不滅輕語:“那丫頭與你這妖婆子完全不一樣,難怪那小子捨不得放手。”
任水心道:“善過頭了,所以纔會是短命。小秀最爲喜愛花木,寧死不毀木魂,這一內變可真是天命最強的反擊。”
生不滅道:“毀木利己與捨己救木,小丫頭選了等同於棄去逆命可能的一個,但未必不是天命盼着她選的。天道不絕,該還有變。決在外變。果然,最後還是要看那小子的。”
任水心點頭。
百花真大叫:“任姐姐,這樣不行啊!”
百花貞嬌呼:“是呢,花朵花實本就是給生靈食用的!”
任婷秀看向天穹月蝕,道:“不一樣。朋友換命,絕對不要。狄大哥,對不起。”
狄沖霄大叫:“這纔是寧馨喜愛的小秀!這纔是狄大哥珍視的小秀!一切事不用理,心裡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你活一天,狄大哥就陪你一天,開開心心每一天!既然今次能讓你回還人世,狄大哥就能做到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破散那必死之命!”
任婷秀本是心怯不安,聞言甜甜一笑,重重點頭。此時,天穹月蝕由赤紅轉爲暗紅,靈光集蘊百倍於前。任婷秀明白破道之光隨時會至,不想牽連到小木人們,移離遠處。這邊人剛停,天穹降下一道靈光柱,無形天威令風雲繞飛自附。
任婷秀靜立閉目,雙手合於胸前,身外神光盡化神晶,裹身護體,隔開靈光之威。神晶一如一棵樹,根扎大地,漸長漸高,樹冠如傘,千重百疊,迎接靈光飛落。
生不滅看向月蝕,道:“僞極之後,老夫再無餘力控制月蝕,日魂月魄分離在即。妖婆子,月蝕由滿而缺對大局影響有限,絕不能由缺而分。”
“不勞你提醒。”任水心甩手再擲一環套月。
前一環凝滯時光,後一環鎖縛月魄。兩環相合爲一,化爲凝時鎖月環。
狄沖霄繞着任婷秀移行,防範可能會有的異變,心念紛雜。繞得三圈,御守破道靈光的神晶沒什麼變化,狄沖霄小小心喜之餘戒備更增,看向天穹,猜測着逆命月蝕會不會降下第二道靈光柱。心念剛過,月蝕果是再行降下兩道破道靈光。三道靈光柱合一,威勢不增反減,卻是令神晶第一重樹冠破碎。
狄沖霄心道果然不會那麼輕鬆,不愧是日魂月魄而成的逆命月蝕,竟能將靈光威勢內隱斂收,縮山爲柱,即便不新添也是要令小秀壓力倍增。狄沖霄收回目光,手中幻現神光絲,隨又散去,改而在腳下幻現。狄沖霄加速繞行,每繞一圈,地上便多一圈神光絲。轉瞬千百圈,一張神光蛛網幻現。
狄沖霄停步不移,靜等變化。
先前一舉非是要幫忙,是預先備下一手用於應變。或許有用,或許沒用。
就在第四重樹冠破碎之時,天穹突現一抹白光,如電飛射,直奔生不滅而去。
狄沖霄事前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人攻襲生不滅,且還是極爲熟悉之人。生不滅是破道逆命的關鍵所在,絕不能受到攪擾,狄沖霄飛躍入空,攔向來人。來襲者一分爲二,皆化做身繞白焰的淨世朱雀,撲向生不滅。狄沖霄不理兩雀,右臂斜伸,做出拉住、回拽、摟緊的動作。厲醉楓三女看得糊塗,有人不攔,這是做什麼?
飛騰朱雀下飛,撲撞生不滅而過,竟皆是火焰幻像。
狄沖霄於手心幻現一杖靈光蓮種,將自己與懷抱中人一同封禁於內,嗅着妖女體香,道:“紅羽姐,影雀之技哪瞞得了我。怎麼來這散步了?淚兒呢?”
白色火焰化做護身火衣,硃紅羽現出身形,臉寒如霜,冷聲道:“倒是忘了你那聞香之技。三個數,鬆開。”
狄沖霄道:“難得紅羽姐投懷送抱,爲什麼要鬆?給小弟一個理由。”
硃紅羽道:“給你選是看在淚兒面上,你真以爲區區靈光蓮種能困住我?”
狄沖霄藉機對換空界,帶着人回落地面。看着煞氣沖天的大妖女,狄沖霄頭痛萬分,道:“困不住也要困,先不說我不能眼看着復生一事功敗垂成,坐看大妖女送死一事,我絕做不到。生老現在是不能出手,可也絕非你能殺得了的。真想不出紅羽姐這是鬧得哪一齣,堂堂大妖女想當會主早該動**了,豈會等到今天,難道別有緣故?”
硃紅羽道:“既然你想聽理由便說給你聽。不管四聖會其他人怎麼想,本堂主絕無法容忍成爲牽線傀儡!一直隱忍,只是沒有機會。放開!”
狄沖霄道:“理由我接受,可絕不放。紅羽姐先前遠沒用全力飛,否則小弟即便察知也攔不住,一意殺人又留有餘地,絕非紅羽姐的性子。你體內冰靈驚人,必是吞食了我送給你的劫母寒珠,緣由只能是要極度增強元靈冰天地靈源;若是再將大半火靈蘊入元靈火天地靈源,就能在體內重現冰晶火種。我沒斷錯吧?紅羽姐,你這哪是要殺人,是打定主意同歸於盡。這事,本至尊不準不樂意。你散掉,我放人。”
硃紅羽煞氣中添了恨怒,可神光分散下無法灼散玉露映霞,只能抽還一些蘊於靈源內的火靈。白焰就此大盛,焚去靈光蓮花。
目的達成一半,狄沖霄不敢再摟着發飆妖女了,鬆人退離,攔在半道,心下犯愁:拖住神光散分的大妖女還能辦到,可要是傷在這莫名而來的稀裡糊塗事上,一旦小秀那邊出了異狀就會是無力應變;要是放任大妖女發飆,隨時會令逆命一事的所有努力付出東流,這天命還真是會給人出難題!
厲醉楓三女同是無比憂心,可想不出好法子來,滿目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