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嗣淡淡回到:“罷了!明天一早,我找個藉口稟明父親,就說我身體不適,正好去南五臺山別院居住修養一段時間。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藉機回山面見師祖。”
田忠連忙道:“知道了,我的好大哥,我知道了,你快放我下來!”田嗣搖搖頭,屈指一點。繩子應聲而斷,田忠重重掉在地上,摔得齜牙咧嘴。
第三天清晨,將軍府內,一隊兵衛人馬早早起行,護送着一輛馬車往城南而去。南五臺山離西京不遠,山腳下有田氏家族修建的莊園,佔地頗大。
此地常年有留守的僕從和護衛,戒備森嚴,外人甚少打擾。田氏兩兄弟抵達莊園後,護送馬車的兵衛先撤回西京,與管家會面後,帶着兩兄弟一路往深處閣樓走。
到了一處秘密靜室內,管家揮退旁人,立刻俯身拜到:“弟子拜見兩位師叔!”
田忠立刻不耐煩地揮揮手:“夠了夠了!我們現在是凡人,你也五六十歲的,看上去比我們還大。老叫我們師叔師叔的,我都覺得彆扭。”
田嗣輕哼一聲,適時制止了田忠,而後溫言到:“你也辛苦了,多年來在這守候。現在我們需要回山一趟,你小心戒備,不許人打攪!”
管家恭敬回到:“是!弟子一定不許任何人闖入!”待室內旁人退去,田嗣以淨水唸咒,在四面畫上符咒,佈下五重結界和陣法。
這裡已經出了將軍府,有些神通已經能動用。二人打坐入定,元神化作一道金光衝出頭頂,往南山主峰飛去。
南山派的山門便坐落於此地,這座山乃是中土地脈結穴之處,至關重要,而且山氣濃厚。南山派在此開山立派,氣機充盈,因而即使前朝被朝廷打壓,但依舊能延續至今。
山下修建了一座重陽宮,不過這座道院只是凡俗外院弟子靜修的地方。真正的修道之人,全部居住在山氣凝結而成的洞天之中,這種地方並非凡人肉眼和腳步能夠抵達。
二人越過山勢向上,超出層雲,往主峰飛了不過片刻,倏然消失,鑽進洞天之內。
洞天世界內部雲海滾動,來源於外界,卻又與外界相離相合。雲海中央漂浮了幾座巨大的仙山島嶼,山巔靈氣縹緲。島上殿宇聳立,茂林密佈,各種珍禽異獸在雲海仙山間飛舞走動。
太陽星高懸天空,似乎又山勢相距頗近,天空澄澈無比。這處洞天是上古時代的南山派開山祖師,以莫大法力布成的虛空陣法,將山門移居到洞天之內,以防外界干擾。
這些雲中仙島就是南山本院,二人一路無阻,直接趕往玉柱峰,那裡纔是他們的目的地。
山頂別無他物,只修建了一座茅草棚。茅棚前有一棵黑皮老鬆,下面坐了一個灰袍青年男子,二人落地之後,變成兩個相貌英俊的青年。
田嗣元神跪地叩拜到:“弟子云中君,拜見師祖!”田忠也同時叩拜到:“弟子云無塵,拜見師祖。”
青年男子身上釋放出渾厚的縹緲之氣,緩緩睜開眼:“你們找到那位了?”二人齊聲回答:“是!師祖。”
雲中君拿出請帖遞上前:“師祖!弟子已經與那位會過面,這是他留下的請帖。”青年接到手裡,翻開一看,眼底浮現出一絲喜色:“果然!他已經入主西京了!”
廖川縣中,俊川神社之上,山門內自然而然走出一個年輕黑衣秀士,穿着不俗,卻又低調,緩緩下山朝鎮中行來。
城南書店處,四周街坊最近都在傳聞,說書店裡來了個絕色女僕,引得不少心懷他想之輩連連駐足觀望。
不少膽大的來到書店說是買書,實則是想一觀凌婉嫣的容貌。陳玉卿對此早就見怪不怪,淡定的坐在櫃檯後記賬。凌婉嫣已經被他打發到神都去了,這些人不過是枉費心機。
天色將黑時,這些漢子大失所望,才前後退走。陳玉卿以爲沒人了,低頭正在記最後幾筆賬。
這個時候,一聲腳步走入,陳玉卿以爲又是這些別有居心的客人,頭也沒擡吩咐道:“客官,本店要打烊了。你明天再來吧。”
那腳步聲未曾退去,反而越走越近。陳玉卿不禁擡頭,見到一個陌生的黑衣秀士,在一座書架上翻看書冊。
他正要開口勸其離開,那秀士卻拿着一本書徑自過來,對陳玉卿到:“掌櫃的,我要找一樣東西,不知你能否給我找找?找完就走,絕不耽誤你關門歇業。”
陳玉卿未曾多想,只以爲來者是買書的,便放下毛筆問:“客官你要什麼樣的書?”
秀士將書籍放在一旁,面上浮出一絲神秘笑容:“我要兩件東西,一件是子母連環射日弩,另外一件是周天星辰滅魔針。”
話音一落,陳玉卿面色忽變,細看眼前之人的下一刻,大驚失色,往後一退,虛空顫動,身形迅速化作模糊。
但是一股更強的偉力直接壓制住虛空,一瞬間滲透書店內外,強行將陳玉卿鎖了回來。
來人一身黑色衣袍,面目看起來是個平平常常的青年,但陳玉卿透過表面僞裝,看到的卻是一個令他都有些懼色的神人。
姬軒上前笑道:“朕又不會吃了你,幹嘛急着跑?你知道朕是誰,朕也就不自我介紹了。上次你們找個小不點,跟蹤朕去聖陵皇極宮。”
“朕不過是使了點小手段警告他一下,他就嚇得逃之夭夭,到現在都不敢露面。”
前番之事,陳玉卿早就一清二楚,對這位上古聖皇,他頗爲忌憚。本來以爲對方現在無暇分身,沒想到今天竟然公然找上門來。
即使是自己法力全盛時,也不敢說有十成把握能應付他。雖然對方來的只是一縷神識化身,但剛纔一出手,便展現出一種鋪天蓋地的威力,實在是令人窒息。
何況眼下,他依舊受劫自封,如果打起來,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陳玉卿小心壓下心底的不安,面色有些複雜:“拜見聖皇,陛下御駕親臨,真是令晚輩受寵若驚。”他早就料到,遲早有一天會見面,但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寵?寵想必沒有,驚!肯定是驚了一跳把?”姬軒卻開口道:“廢話不多說,你們留在這想幹什麼,朕一清二楚。”
“朕不在乎你們的算計,也不在乎我那本體知道多少。朕要的是子母連環射日弩與星辰針。而且你如果不想本體有大麻煩,最好這次與朕合作。”
陳玉卿沉色到:“陛下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莫非有他們未曾意料到的危險?他暗暗給老瞎子傳音。
姬軒指尖輕輕揚了揚,店門自動關閉:“別費工夫了,在朕面前,你是傳不出任何消息的。你別多想,朕現在也在幫本體成事,算起來與你們是一路的。”
“朕要去對付驪山底下的那個妖婦,她老巢中有一樣東西,是朕的寶物。如果不去取回來,落入別人手裡,本體會有麻煩的。”
“如此,請到後院一敘。”陳玉卿略微斟酌片刻,將姬軒引向後院。
“陛下這麼說,晚輩就更糊塗了。青社神君自從現世以來,除了被他收服的屬下,就只有我們幾個知道他的秘密。不知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途徑後院時,之前被抓住的摩訶耶,正在廂房門口抄書,看到姬軒那一剎那,驚呼一聲,連忙低下頭,大氣也不敢出。
姬軒淡淡一笑:“這件事你就別管了,總之如果不去妖婦的巢穴走一遭,會有麻煩的。你們也不希望本體遇到那樣的曠世老魔把!”
兩人坐在茶寮內,陳玉卿又到:“陛下上門,空口無憑就這麼說,實在難以讓我信服!而且我們這些修士與陛下自古以來,似乎是敵非友。”
“陛下突然說要和我們聯手成事,恐怕無法服衆。這兩件法寶,隨意一件都是曠世至寶,貿然交給陛下,如果不給個理由,請恕晚輩難以從命。”
姬軒慢條斯理到:“那你可以試試,賭上一賭,看看朕說的是不是真的。朕不在乎這一劫,反正無非是迴歸太虛,再等下一劫。”
“不過你們要想想清楚,下一次出現的那個朕,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坐在這和你們商談!朕可以等到這方天地毀滅爲止,也能恢復真身。不過朕能等的起,你們等得起麼?”
陳玉卿暗自深吸一口涼氣,瞬間意識到姬軒所說的可怕後果,臉色越發深沉。像他們這種人物,一言一行皆有莫大的天機!
他能感覺的到,如果這次大劫之內,不趁機用眼前這位聖皇取代過去那位,斷絕過去那位寄託在太虛之中的神意。到了將來,那位聖皇必定還會重新降世,那時便是靈界的末日!
“陛下,驪山羽姬修煉多年,早已化成萬載屍妖,更有十個不滅元神,那妖婦前後度過三十多次天劫,不談境界如何,光是法力修爲就深不可測。”
“在魔道之中,此婦人與血海魔君、地母、西海老魔、幽泉老怪、太合天魔並稱宇宙六怪,等閒法術根本難以消滅。即使有子母連環射日弩與星辰針,只怕也不好對付。”
“更何況她所在的地方,乃是幽冥鬼穴。我等修士一入其內,法力衰減三成以上。”
“前朝曾經有人想要對付她,邀請了數個高人以純陽真火,聯合太陽神火焚燒三個多月,卻連鬼穴都沒闖進去。如今陛下縱然有滔天法力,恐怕也難以將其一舉滅盡。”
姬軒聽了,神色淡然,一臉毫不在意:“你們對付不了她,是你們不知道她的破綻和罩門所在。朕可不一樣!”
“那賤婦以地下玄陰之氣修煉,時候雖長,卻根本未曾圓滿。不怕告訴你們,她要每隔四百年之際,於太陰圓滿之時,太陰玄氣大盛,她便要入地穴之內,純陰池水中沉睡兩個時辰。”
“在這兩個時辰裡,她會將十個不滅嬰兒俱數收回,合爲一體。並且體不能動,絲毫意識也不可生,否則稍有差池,她便會走火入魔。”
陳玉卿一聽,滿眼驚駭,當即忍不住問道:“陛下是怎麼知道她的秘密的?據我所知,陛下您當年可是隕落於她修道之前!”
姬軒拿出玉清扇,把玩片刻,擡頭道:“因爲她所修煉的法門,乃是朕昔年伐山時,從玄陰北辰派收取到的秘籍,也只有朕知道破綻所在。”
陳玉卿看到那把玉清扇,越發吃驚,因爲這寶物是茅山派的鎮山法寶。雖然茅山派被那位無名神君暗中掌控,很可能已經發生變化,可這樣的至寶,如何會輕易落入他人手裡?
姬軒繼續道:“你哪裡知道!當年朕攻破諸多山門,獲得各派的秘籍和功法之後,將每一本中,至關重要的一部分修煉之法全都刪改隱去。”
“所以後來人若是照着那些殘缺之法修行,便會窮其一生也難圓滿。那賤婦修煉玄陰之法萬年,也達不到以陰生陽,陰陽相濟的境界。”
“她法力未深前,每逢一甲子的十五月圓之夜,體內陰火大盛,化成一股玄陰極寒之毒,燒遍周身。她便要息功逼出寒毒!”
“如今她法力越高,每發作一次,間隔時間也就越長。甚至現在每四百年,她纔會閉關採集幽冥元氣,輔以陽和之力,以達陰陽相濟之效,祛除寒毒。在這個時間內,她會僵死兩個時辰。”
陳玉卿一聽,立刻動容到:“原來還有破綻在這,可算算時間,正好也是四百年前,爲何前朝高人火攻三個月,中途絲毫不見她有半分弱勢?”
同時心下恍然大悟,怪不得從古至今,諸多派別修煉一些典籍到中途,紛紛走火入魔而亡。前朝山門破滅的太和山玄武道,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姬軒淡淡說道:“那是因爲,還有另外一隻屍妖幫助她,這隻屍妖另有機緣,需要朕親自去,才能將他擊斃。”
“好了,朕已經將話說到這,交出子母連環射日弩與星辰針。朕知道崑崙派的那位就在附近,你把他叫過來。現在,朕算起來和你們也是一路的,不必這麼防備朕。”
此話一落,陳玉卿感覺到那股封住書店的強大力量散開,他略微遲疑片刻,低頭將一絲意念傳出去。
片刻之後,一個白衣少年虛影出現在店內,玉虛道人,也就是老瞎子的元神之體,臉色嚴肅,很有些不可思議:“想不到竟然能在此和陛下見面。”
姬軒將手一擡,陳玉卿和玉虛真人同時感應到,一股神咒之力橫空降世,將整座廖川縣城徹底封住。兩人各自對視一眼,不禁心下駭然。
室內氣氛越來越壓抑,陳玉卿爲緩解氣氛,給三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玉虛道兄,事情已經發生,多說無益。陛下既然有心和我們合作,一切過去的恩怨揭過可好?”
“我看陛下至今未曾泄露我等的秘密,便是證明。否則憑我們現在的法力,陛下有心對我們不利,又怎會在此商談。”
玉虛道人隻手一揮,桌面上出現兩件法寶,一把青色短弩,一根銀色短針。
“這兩件寶物,都是我崑崙至寶,向來不外借。不過星辰針在幾百年前,百目蜘蛛怪攻入崑崙山門時,損了幾分威力。”
“陛下若要使用,還需助我將其重新修復。不過我有條件,陛下必須要告訴我,那屍妖究竟還有什麼其他秘密。爲以防萬一,我等也好早做準備。”
“你這道士,果然不愧爲崑崙祖師,事事算無遺漏。”姬軒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