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大帝聽到此處,頓時茅塞頓開,怪不得白骨魔君佔據華山之後,卻一直甚少出山行走。
原來是怕棲霞子發現他的蹤跡,只能半遮半掩,用手下徒弟來行事。直到上次黃河一戰,他自己跑出去追殺無名之神,才暴露了氣息。
據玉帝看來,白骨魔君的神通和法力,實際上遠比棲霞子高深。可白骨魔君卻又十分忌憚棲霞子,莫非棲霞子真有什麼手段,專門剋制他?
“老魔頭,故人上門,還不出來迎接!”棲霞子大吼過後,震腳一跺,竄飛上天。運功一掌推出,一道劍光驟然閃亮,凌空射出。
劍光一閃,分爲無數道赤色劍氣,轟隆一撞,刺破華山洞窟前的護山大陣,激盪出浩浩蕩蕩颶風,掠向四周。劍氣筆直竄向山門。
散溢的氣勁爆炸開來,掀的塵土四飛,長劍發出燦爛光芒,一頭鑽入山腹。山門轟然炸塌,使得黑乎乎的凹窟內,陡然噴出滾滾灰塵,火焰爆射,遮天蔽日,順着石壁往上一卷。
剩餘劍光則在魔氣之內來回飛射,不斷轟炸。一座巨大的山門,不到一招就被棲霞子轟塌。玉帝眼神一亮,這個棲霞子先前有意藏拙,使出的手段竟如此厲害。
那山腹內傳出一聲憤怒巨吼,棲霞子聽到這聲音,向前朗聲笑道:“老魔頭,一千多年,終於肯出來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就見洞窟內,突然爆涌出巨大的灰黑色霧光,貼着崖壁往外一衝,形成滾滾雲浪,凝成豎直一道,對準棲霞子轟然噴出。
棲霞子一掌擊出,幻化出一面巨掌,推動天空氣浪,浩浩蕩蕩將黑雲擊散。漫天飛舞的長劍,順勢被吸納入黑暗深處,再不見半點。
一個嘶啞的聲音從洞內傳出:“一千多年又如何?棲霞老道,你的本事照樣沒有半點進步。當年你那些弟子本領不濟,死在我手上,今天一樣要你有來無回。”
“少說大話,老魔頭!你以爲我毫無準備麼?咋們手底下見真章。”一聲動徹山谷的炸響之後,棲霞子在半空中揮手向前一抹,赤紅色光芒翻身一轉,再度激射而出,澎湃兇猛的鋒芒,豎直斬向黑暗。
幾乎同時,對面洞窟內發出一道道白骨神雷,只眨眼後,在石窟與懸崖之間,萬雷齊放之轟鳴,響徹山中。
上萬道黑雲裹起白骨神雷,涌上天際,旋轉交織成一條絲毫不比赤色劍氣差勁的雷網氣旋,轟然對撞上了劍芒。
白骨神雷威力極大,玉帝趕忙暗中以天界虛空,拽走華山方圓百里內的所有靈氣,並且用空間之力壓制住兩人打鬥的威勢。
九霄之上,四御大帝同時現身,飛到四方操控五行之力,形成一個橫跨萬里方圓的絕域,將華山徹底隔絕起來。從此刻開始,哪怕兩人在內如何打鬥,外部再也無法傳出半點動靜。
華山山腹前,寶劍和白骨神雷一上一下,猶如天地相撞。氣勢浩然的劍芒與白骨神雷迎頭衝擊在一起,漫天火焰劍芒飆射。
氣旋狂暴迅猛,兩者在天空瘋狂對衝。然而白骨神來掀起的雷網被長劍一劍破開,碧色雷火四散竄射。
劍勢任憑白骨雷火不斷沖刷,突然向內一斂,聚成一束燦爛紅光,迅猛竄出,將白骨雷火層層劈開,電閃一般,直朝石窟內部射去。
被劍鋒推開的雷火魔氣,噴射向山谷,無數道細小綠色雷光,如綠蛇一般,漫天飛竄。山谷四周,枝葉落盡的枯樹一沾,立刻燃起綠色大火,而後被又被緊跟而來的神雷炸碎成灰燼。
山谷詫然間綠光一片,灰色魔氣伴着血煞之力,扭成一股氣旋自洞窟往外飛散。從外面看上去,山下如地獄幽冥,十分詭異。
石窟正門中心,眼看就要被赤色劍芒斬中。光幕中黑光一閃,一根巨大的白骨手臂陡然竄出黑霧,向外急速生長。
升上高空見風而大,正迎赤色劍芒。兩者一碰,劍鋒斬在白骨手臂之上。咔擦一聲,骨渣摧碎,一股一股龐大的屍氣從斷口處噴出。
白骨手臂硬生生抗住劍鋒,屍氣內裹着大團萬年屍火,好似狂風巨浪,向外不停的猛躥。
劍芒在萬年屍火不斷沖刷下,氣息一弱,先是漸漸縮小,接着耗盡力道,砰地一聲,劍光消泯無形。白骨手臂趁勢伸出,一舉竄上天,帶出無數密密麻麻的白骨骷髏,擊向棲霞子。
棲霞子趕忙屈指收回長劍,倒飛數百米之外,掌心一道神雷擊出,在無數骷髏海洋中,擊開一個巨大的豁口,趁勢飛到更高處。
此時再看,只見華山洞窟已經被大量白骨骷髏覆蓋,一根龐大的白骨手臂從洞窟內斜斜伸出,散發無窮無盡的綠色萬年屍火,沖天而起,氣勢驚人。
玉皇大帝退向更外圍,這樣的高手鬥法,威力幾乎堪比上次黃河之戰。
上次黃河之上,無名之神操縱大日如來金身,獨戰陳玉卿和玉虛子,幾乎不落下風。最後連血海那老怪物也跟着冒出來,差點把陳玉卿拖下海底。
若非姬軒用昊天鏡鎮壓住空間,封閉了血海入口,陳玉卿也很難脫困而出。只是那一戰發生在大日如來創造的佛國神域之內,威力被壓制不少。
所以聲勢不顯,眼下棲霞子和白骨魔君之間,是實打實的肆意發威,聲勢便極爲驚人。接下來,棲霞子要如何才能對敵?
不過玉帝感覺有些怪異,白骨魔君追殺無名之神,明明已經受了重傷,怎麼還如此厲害?
白骨骷髏中傳出嘲笑:“哈哈哈哈!老道士,一千年了,你的本事才漲了這麼點?”
“真是難爲你還敢跑到這來和我打。點蒼派只剩你一個,要是你也死在這,成了我的白骨分身。你點蒼派可真就滅門了,哈哈哈哈哈!”
棲霞子憤怒大吼:“住口!老魔頭,你以爲修成白骨神雷我就沒辦法了?你被龍虎山的老賊道打傷,你以爲我不知道?”
“江南那個老鬼,也在虎視眈眈,你以爲你能落得好。你還是想想今晚怎麼過我這一關,剛纔不過是練練手,接下來才動真格。有膽量就出手——”
他袖袍一甩,掌心飛出十二把赤色長劍,拖出長長的流光,從天空往下,轟隆隆劃破虛空,呼嘯而來。
長劍周身濃厚靈光,夾雜着猛烈蕭殺的破魔之力,形成一個幾乎快要籠罩住華山的巨大領域,絲毫不差於下方白骨陣。
十二把長劍從天際垂直衝向下方,好似一根鑽頭,飛過之地,流光氣旋鑽破漫天綠火黑霧,往外層層沖刷。
棲霞子另一手往前一揮,天空飛下來大量銀星碎屑,瘋狂旋轉,圍繞山谷猛烈噴出銀色烈火,旋攪而出,一舉撞上白骨火焰。
這火焰不僅沒有絲毫溫度,反而奇寒無比,剛一衝出,便帶動天象,致使天空下起了鵝毛大雪。
如今正是冬天,這銀色火焰先天有利,威力陡增數倍。一瞬間,華山周邊溫度驟降。
棲霞子冷聲大喊:“當年滅門大仇,門人徒兒身死之災,我之奇恥大辱。今天統統都要拿回來,其他那幾個也逃不掉,寒冰神焰!”
這一片山谷,被滿天飄飛的銀星碎屑遮掩,銀色火焰繞着天空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焰環,罩住整個華山,往內環射。
白骨雷火一沾,頓時變成冰疙瘩。嘩啦啦往下墜落,十二把赤色神劍撕裂滾滾黑雲,迎頭擊在白骨手臂之上。
碰撞處驚天動地一響,兩種光芒轟隆隆往外猛烈飛出,白骨手臂炸裂一塊塊碎骨,隨着氣浪四面八方的迸射。
骨頭碎片一衝入寒冰火焰之內,立刻燒成冰疙瘩,咔擦一聲碎成冰屑,徹底消失。
寒冰火焰猶如火上澆油般,兇猛盪開,氣勢越燒越大,漸漸衝向華山外圍。十二把長劍齊頭並進,不斷摧破白骨手臂,後方寒冰火焰緊隨而上,圍繞山腹形成龐大的火環。
瞬間將黑雲和白骨火焰一舉撲滅,順着劍氣往前,兇猛的撲向山腹內部。
鬥法場景讓圍觀的四御諸神心動不已,自誕生以來,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戰況,尤其是天皇大帝,心下蠢蠢欲動,十分想加入戰場。
只是玉帝提前吩咐過,不許四人上前。故而天皇大帝只能按耐住戰鬥的慾望,維持天界之力,抑制戰鬥的威力。
趁着棲霞子打鬥無暇分神,玉皇大帝小心拿出黑色箭矢。這東西上有棲霞子的陷阱暗手,他已經封印了幾分威力。
玉皇大帝剛送入一點法力,箭矢黑光一閃,竟開始錚錚作響,有種要炸開的跡象。玉帝立刻以真氣強行裹封住,壓制住此物保持原樣,即使要炸,也等自己將它射出之後再炸。
在半空中,劍芒飛過之地,萬千劍氣衝入山腹,銀色焰火、青光黑光,往外激盪,照映得華山上下一片透亮。
尤其是寒冰神火圍着深谷往內縮小,銀色冰屑漫天積聚,猶如星河滾動,冰冷異常。
劍氣與寒冰火焰二者相合,一舉撕裂漫天白骨,好似摧枯拉朽一般,朝山腹洞窟內那團黑暗狠狠砍進去。
寒冰火焰好似專克白骨神雷,再加天界虛空不斷抽取華山的山氣,白骨神雷威力被抑制了三成左右。因此白骨魔君獨木難支,立即暴露出破綻。
十二把把赤色長劍合在一起,恍如一杆赤色長虹,身後跟着漫天寒冰神火,一舉衝入。
山腹的黑雲立刻被炸開一個巨大豁口,參與氣勁貼着黑雲往外衝刷,黑雲漸漸被撕裂,堅持了不到半刻,便猛烈爆開。
爆炸氣浪推動團團黑雲,急速擴張,一衝入火焰環內,立刻被冰封住,而後化作飛塵,放射巨大藍色焰光。
寒冰神火撕開山門前的陣法,頓時阻力大減,跟着長劍一舉攻入豁口內。
十二把赤色長劍趁勢沿着撕裂的縫隙,筆直射入,破開處盪開一層黑煙。劍身所含的劍氣在剩餘黑雲內反覆激射。越擴越散。
最終一聲巨響,所有陣法爆炸四散,巨大力量從山谷,向四面八方宣泄而出。
寒冰火焰更加洶涌而入,衝進了山腹。此時火焰瘋狂旋轉,失去黑雲和白骨火焰遮蓋後,山腹反而漏出真容。只見白骨魔君裹在黑袍中,雙手向前合攏,十指緊緊抵住長劍尖端。
玉皇大帝耳旁忽然傳來棲霞子的傳音:“時機已到,神君快快出手——”玉皇大帝淡然一笑,不慌不忙,架起弓箭,拉開弓弦對準白骨魔君。
果不其然,黑色箭矢立刻生出一股股吸力,強行攝走玉皇大帝體內的元氣。
如此下去,便會體內法力盡失。而且玉皇大帝射箭之後,就會被白骨魔君感知到自己的方位。
到時候白骨魔君必然會掉過頭來對付自己,棲霞子纔好趁機刺殺。
果然是打的好算盤,辛虧玉皇大帝早有暗手,於是不等箭矢吸足後力,便手指一鬆,放開弓弦。
箭矢飛出化成一道黑芒,隱入虛空,無聲無息,沒有蕩起一絲波瀾,射向白骨魔君。
而玉皇大帝在箭矢飛出的下一刻,飛速隱入虛空。箭矢隱身越過火焰戰圈,直到即將靠近白骨魔君時,才突然現出痕跡,不動白骨魔君反應,便一頭扎進其體內。
白骨魔君立刻感知到玉帝的方位,驚怒交加,體內元氣瞬間被箭矢上所帶的劇毒瘋狂吞噬,一息之間,便攻入了元胎之內。
他撕心裂肺一聲吼叫,耗盡元氣,強行一把彈開前面的長劍。揮手幻化出一個巨爪,撲向玉皇大帝射箭的方位,狠狠砸了過去。
一陣地動山搖的巨響,山石崩裂,漫天都是白骨魔君憤怒的吼聲作響。白骨魔君憤怒揮出一擊,卻撲了個空,玉帝早早遁走,原地只留下一個深坑。
玉皇大帝走的老遠,也能感受到這股磅礴威力。好在自己早有準備,迅速躲開。
另一邊,箭矢所帶的詛咒順着傷口竄入體內,沿經脈四處遊走,滲入四肢百骸。
而且剩下的毒液吞噬元氣後,大量增多,跟着詛咒往五臟六腑逼進,四處破壞他的肉身。白骨魔君傷口處黑光閃爍,詛咒和毒液手段雙管齊下,白骨魔君的周身氣息,飛速衰退。
棲霞子趁機揮動十二把把長劍,在寒冰火焰的保護下,欺身殺向白骨魔君。
趁着白骨魔君襲殺玉帝剛剛收手,還未來及的反應。十二把長劍便盡數砍進白骨魔君的體內。
白骨魔君受了重傷,轉身張口大號,將一團綠色血液噴在棲霞子臉上。十二把長劍震顫不休,白骨魔君周身皮肉鼓動,劍鋒砍進去的傷口,冒出大量赤色光芒。
毒液攪動劍氣,在白骨魔君體內亂炸。長劍砍入的地方噴出團團綠煙,正中棲霞子面目。
棲霞子臉上的皮肉好似火燒一般,一陣巨疼,他趕忙運起真元驅動長劍,在白骨魔君體內連竄。
如果不趁此時將白骨魔君斬殺,以後就再也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了。
棲霞子下了狠手,不顧臉上的傷勢,一身真元往劍身施法。只聽轟隆一聲巨響,赤色劍氣夾雜大量黑色毒液,炸飛向四周。
白骨魔君伴着氣浪,身體轟然爆裂,四處血水橫飛。餘威直接將棲霞子遠遠擊飛,撞在石壁上,又摔落在地,胸口肋骨接連斷裂。
玉皇大帝飛出地面,正好看到一點綠色靈光,藉着氣浪掩蓋痕跡,急竄上天,直飛西北方向,不過眨眼間就失去蹤跡。
“不好!他還沒死!”玉帝正準備飛出去追擊,卻在此時,感應到另一股強大的氣息,突然出現在白骨魔君元神逃遁的前路上,伸手探出一抓,便將白骨魔君收走。
玉帝臉上一變,淡淡笑道:“你倒是聰明!”而後低頭將視線轉向山腹。
棲霞子殺死白骨魔君,還來不及高興,就趕忙盤坐在地,運功逼毒。
剛纔那道綠色血液乃是白骨魔君修煉出的一腔瘴液,滲進棲霞子體內,竟然遇水而生,在血液的滋養下,形成一股奇毒迅速增生,感染一大片皮膚。
毒液所過之地,棲霞子體表竟然長出諸多屍斑和膿瘡。棲霞子察覺到不妙,運功調動剩餘真元,封住經脈,以內力來驅逐這股毒氣。
只是他身旁不遠處,竟然聳立着一根九米高,三米多粗的綠色晶瑩石柱,散發浩然乙木生生之氣,籠罩了整座山腹。
玉帝站在遠處,一見此物,也是心下一驚。這竟然是一段巨大的乙木之精,無論精純程度還是數量,都堪稱世間罕見之極品。
遠比上次陸玄靈破除峨眉暗手,殺死峨眉派雲谷道人後,收取到的乙木之精更大。
眼前這段乙木之精簡直就是一棵參天大樹,而陸玄靈上次找到的與此物相比,不過是一顆沙粒而已。
棲霞子卻盤坐在一邊,面色驚怒交加。只因乙木之氣善養萬物,生死俱全,此時竟和他體內的毒液互相感應。
毒素在無處不在的乙木精華之氣幫助下,增生速度遠遠超過棲霞子的驅逐速度。
過了片刻,毒液竟從手臂蔓延上脖子,所感染的範圍不但沒有縮小,反而越來越大。
棲霞子半邊身子上長出諸多屍斑,再這麼下去,就會生生變成一具活屍。本來令人豔羨的乙木之精,到了此刻反而成了催命毒藥,催化毒液吞噬他的元氣。
棲霞子滿臉驚恐,又急又怒,白骨魔君死了還留下這等歹毒的手段。
如果他變成了活屍,就會喪失人身,千年的苦修毀於一旦。若想重得人身,就要散去功力入胎轉世,到那個時候,不知還需多少年才能修煉回今日的境界。
但他現在動彈不得,不遠處的乙木之精不斷放出生生之力,他肉身腐化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心裡越是着急,毒液就越發難對付。
若繼續這麼下去,不到天亮,他就要徹底變成活屍。
玉皇大帝看在眼裡,暗暗發笑。他搖身一變,出現在一旁,身放淡白色光芒,看棲霞子苦苦支撐的模樣,嘲諷之色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