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還有另一種可能,等陳玉卿了結大雪山事後,先行離去。那時金輪熾盛如來的僧伽法運滅盡,誓言自然消散,阿瓊才能跟着離開。
可眼下阿瓊被姬軒帶到這裡見面,陳玉卿定然能推算出裡面的因果,已經由不得她選擇了。
她本可以藉此再停留一段時間,徹底了卻一些過去的恩怨,順便護送那位北上京城。只是眼下事情已然生變,留與不留,只看陳玉卿一念之間。
兩人之間的氣氛,再次沉默下來。陳玉卿一言不發,拿起茶水微微抿了一口,又慢條斯理放下茶杯:“護法尊者,此事並非要我來決定。”
“閣下修爲已經登峰造極,當年又親蒙佛祖傳道,世間除了那幾位,恐怕已經無人能阻。尊者來尋我,我這小小的一言,定不了太多事!”
阿瓊淡然垂下眼眸,低聲道:“大師,你想知道什麼?我能告訴你的,皆可以告訴你。”
陳玉卿擡頭一笑,果然乾脆,便開口道:“第一,要如何對付血海那位?之前在黃河鬥法,血海老魔曾藉助旁人之力,貫穿時空,妄圖將我拉入海底。我以菩提不動金剛身和法界心印,也只能堪堪抵擋。”
阿瓊略停頓了片刻:“血海那位法力極深,他的剋制之物,如今僅僅有五莖蓮華還不夠,還需要另一種東西。一件看似平常,但是關鍵時候,能讓他前功盡棄的東西。”
陳玉卿提起心神:“是什麼!”果不其然,他一直在暗中推算天機,發現僅有五莖蓮華,根本無法抵抗血海的氣數。似乎還有什麼東西被他忽略了。
阿瓊沉聲回到:“你還記得當年聖皇陛下摧毀西方大崑崙山時,用來斷除金母根基的東西麼!”
陳玉卿眼神一動,恍然明白過來,接着連連點頭:“竟是此物!真是沒想到!沒想到這東西纔是他致命之物。我明白了!”
“那麼接下來第二個問題,地母還有哪些算計,破解的關鍵是什麼?”
這個問題一出,阿瓊微微皺眉,一股波動散開,將整個書店給隔絕起來,接着纔開口道:“此事我不能告訴你具體的過程,如果我說出了,必然會產生變化。”
“我能告訴你的,僅僅有兩個字——若蟲!你,或者陸施主一方,只要任何一人能悟出內裡關鍵,便是破解地母的命要所在。”
“若悟不得,那便是地母氣數未盡,誰也奈何不得她。就算此劫是聖皇最終贏了,也一樣無人能動她。”
聽到這裡,陳玉卿微微有些驚訝,聖皇贏了,便等同於陸玄靈贏了,爲何說也奈何不得她?不過此話既然道出,必然是有某種緣故。關鍵之處,便在若蟲這二字。
所謂若蟲,廣義上是指各類蟲獸生靈的幼蟲。但阿瓊口中講出的,必然不是簡單幼蟲,一定是有什麼關要。
陳玉卿再問到:“護法尊者,你也是陸施主的朋友,曾受他相助,累世因緣才得以取回。我也在幫他,可否不提因果,單論交情,再提點我一些。”
阿瓊沉思片刻,點點頭道:“那東西,你曾經見過!和你頗有因緣。”
陳玉卿微微有些疑惑,但是卻並未追問下去,於是拿起毛筆,將若蟲二字寫在紙上,放到一邊,而後接着問道:“最後一個問題,護法尊者可回答,也可不回答。”
“此次我等相助的這位劫主,有幾分勝算?實不相瞞,我將佛門最後的傳承之物,交給了五個鬼神。我雖隱隱有預感,機緣就在他們身上,可是能不能取勝,我也不清楚。”
阿瓊沉默下去,許久未曾回答,片刻後,起身走到窗前,掀開簾子,望着夜空久久不語。
陳玉卿似乎早料到會如此,又說道:“尊者也是護持佛法之人,當年失敗了,如今可願再給一點機緣?”
阿瓊還是沒有說半句話,直到陳玉卿以爲她不想回答,幾乎要放棄時,阿瓊扭頭轉身,纔開口道:“好!這是我爲老師的傳承而說,並非爲凡俗情誼而說。”
“你需記得,此次能否獲得最終勝利,還是在剛纔那若蟲二字。就算你們領會到關鍵,到時如何處理,卻也很重要。做得對了,自然後事無慮,一步錯,則必然失敗。”
陳玉卿拱手施禮到:“今晚所知甚多,多謝尊者。只是佛祖超世已久,若想追隨步伐,怕是頗爲艱難。不過尊者有此恆心,必然能得償所願。尊者,過去已滅,你可自去了——”
這句話一說出口的剎那間,阿瓊身形一動,好似有某種不可見的枷鎖猛然消失。她身形迅速發生變化,緩緩散發出朦朧的靈機和晦澀的波動。
一切來得快,去得更快,再眨眼間,阿瓊已然恢復如前,再也不見半點異常。
但是她的身外,好似有一股力量,正在扭曲時空,想要把她推出這個世界之外。
窗外適時傳來一陣雞鳴,不知不覺,已經一夜過去了。天邊啓明星分外明亮,阿瓊淡淡笑道:“還有最後一點時機,我需要處理完最後一點事!”
陳玉卿頷首道:“尊者請便!”兩人互相告辭,阿瓊轉身向外走去,好似直接透過空間,消失在原地。
另一邊,西京城內,陸玄靈坐在神社房頂上運功練氣,忽的面前虛空一動,阿瓊出現在眼前。
陸玄靈雙眼一亮,浮現一抹會見好友時纔有的由衷笑意,起身到:“原來是姑娘!都已經五年不見了,沒想到今晚還會碰到你。”
“對了,你師父那邊,我還沒去處理,你是不是改變主意了?”這個阿瓊姑娘,是他至今以來,所見最神秘的一個人,修煉速度和境遇,簡直超乎常人想象。
面對此人,陸玄靈總有一種會見同道好友的感覺,這是修道之路的互相理解和欽佩。而且不知爲何,面對她,陸玄靈總有種看不清道不明的朦朧感,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阿瓊也微笑道:“無妨,神君未去,便是時候未到。我此來,是有其他事情要做!”
陸玄靈點頭道:“姑娘有什麼事情,儘可說來!”
“我想見見那位大日如來,順便看看那二十四天!”阿瓊靜靜說完。
陸玄靈並未猶豫:“好!跟我來!”兩人一步走出,便來到了靈山梵宮之中。
大日如來高坐在五方佛上空,身外涌出佛光。忽然虛空一抖,五方佛消失不見,獨留下大日如來一人,接着陸玄靈和阿瓊姑娘現身在一旁。
“主公!”大日如來起身禮拜。陸玄靈指着阿瓊到:“這位姑娘想見一見你!”
大日如來看向阿瓊,並未見過此人,也沒看出她身上有半點靈氣,微微有些驚異和疑惑。
阿瓊卻面露恍然,微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老師當年只說人道之法。我明白了!”說完她拿出兩件寶物,一根禪杖,一把寶劍。
“這是當年老師所煉的伏魔禪杖和五智慧焰劍,也是最後的兩件真身佛寶,其他六件,已被你所得。只有這兩件是我在天竺尋得,今天拿來給你。”說完將寶物一拋,扔給大日如來。
大日如來接到手裡,立刻察覺出,這就是僅剩的兩件真身佛寶。與大梵金輪、法界金蓮、牟尼寶珠、紫金鉢盂、菩提金幢、獨鈷神杵同屬於八件真身佛寶。
不等大日如來道謝,阿瓊又拿出兩顆舍利子:“你這裡已經有五顆,我找到流失在外的兩顆。最後一顆在別人手裡,機緣未盡,還要旁落一段時間。”
說着又將兩顆舍利子拋給了大日如來。大日如來更是吃驚,趕忙合十謝到:“多謝這位施主!”
“不忙!還有幾件索性一次給你。如來八塔,你有兩座,分別是涅槃塔和神變塔,剩下六座,我也給你找來了。至於各宗心印,你已有淨宗、密宗、華嚴宗。”
“我則找到法性宗、瑜伽宗、法華宗和律宗四個,禪宗還在陳先生手中。先將這四個一起給你!”接着又將所有心印凝聚成四支蓮花,交給大日如來。
陸玄靈站在一旁,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這麼多法寶,一次性全部收集齊,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難不成阿瓊姑娘手段已經強大到通天徹地?
大日如來也吃驚無比,拿着手裡的寶物,好似有些不可置信。
阿瓊做完此事,並未多說,只是微微帶着一絲催促:“還有那二十四天!神君!”
陸玄靈察覺到這絲急促,連忙伸手一抓,正在須彌山腳下修煉的二十四天,同時被攝入梵宮之內。
二十四人外表還是金色,並未煉化功德金身。剛出現在殿內,阿瓊向前一點,將他們全部定住。而後閃身來到帝釋天身前,帶着一絲笑意上下打量一番:“本事雖差,倒也有幾分可塑之才。”
說完,手指點在帝釋天額頭上,同時拿出一把五股金剛杵放在帝釋天手裡:“這是當年老師爲我煉製的金剛雷杵,我去了一趟天竺,將它搶回來,今天交給你,以後你就是正統的護法天王。”
“有這把金剛杵在手,你纔是貨真價實的帝釋天!天竺那個傢伙的力量,也會盡快流向你這裡。”
接着又是把手一揮,撒下諸多流光。一朵白色千葉蓮花飛向大梵天,三叉戟飛向大自在天,金色時輪飛向大遍入天。其他諸天,各自得到一件法寶。
大功德天的甘露瓶,大辯才天的智慧之書,地天之權杖,風天之獨股劍,水天之龍鎖,火天之火焰珠。以及其他各天,都有一件寶物。
分發完畢,阿瓊才轉身對陸玄靈到:“這些東西本就是老師爲諸天護法煉製的,如今也算迴歸本位。神君!我時候不多了,當年老師交給我的所有寶物,我去天竺攻入金剛輪山,全部搶了回來,今天便傳承給他們。”
“從此以後,諸天護法的重擔,便交給這二十四人。至於佛門的重擔,已有傳承者,無需我多言。神君,你來這方世界,也是這世界本身的一場莫大機緣。”
“過去、現在、乃至未來,三世之身,其實早已現前。神君只要把握住這次機會,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正在說話時,阿瓊身外的虛空,突然開始劇烈蠕動,一股龐大而又神秘的力量,徑直穿透天界,開始將她徐徐推向畫面外。
陸玄靈一見這種狀況,大驚失色:“姑娘!”這景象和他之前跟着姬軒進入混沌,無意間進入那個神秘世界,被不斷彈出畫面之外,一模一樣。
阿瓊強行立在原地,一字一語到:“人皇有變,神君要提前做佈置,在東海——”話還未說完,她的身形猛地一顫,便被徹底推出世界外,消失在眼前,虛空恢復原樣。
陸玄靈伸出手,只抓了一空,頗爲震驚:“這是怎麼回事!”
大日如來回過神來,連忙上前道:“主公!這位施主,剛纔飛昇了!”
“飛昇?”陸玄靈又驚又疑,“這就是飛昇——阿瓊姑娘到底是什麼來歷?”
大日如來看着眼前一大堆法寶,頗有些驚異:“這位姑娘剛纔自稱是老師給她煉製的法寶!據屬下所知,那件金剛雷杵,原本爲金輪熾盛佛爲護法帝釋天王所煉。”
陸玄靈更是吃驚道:“阿瓊姑娘是那位帝釋天?”
大日如來點頭:“一定是!她剛纔還說,她曾攻入金剛輪山,從那些梵神手裡搶回這些寶物。”
二十四天身上的定身法忽然消散,帝釋天甦醒過來,只見手裡多出一把雷光閃爍的金剛杵,一臉疑惑,而且他腦海裡多出了一些神秘的修煉之法。
其他諸天也相繼甦醒,各自拿着寶物,查閱識海里的功法。帝釋天下意識以爲是大日如來和陸玄靈所賜,立刻上前拜謝:“弟子多謝佛祖!多謝主公!”諸天連忙跟着俯身拜謝。
大日如來無奈看了一眼陸玄靈,意爲是不是要解釋一下?陸玄靈微微搖搖頭,示意無需解釋,而後身形化虛,消失在宮殿之內。
這個阿瓊姑娘有很多秘密,姬軒一定知道!得去問問,陸玄靈直接來到大羅天之內,果不其然,姬軒已經在這等候多時!
同一時刻,天庭凌霄寶殿前,玉皇大帝身形光輝萬丈,高坐在帝座之上。兩旁是各路兵將,十萬天兵跟着天將,向前跪地叩拜:“臣等參見陛下!”聲浪巨大,迴響在整個天庭內!
十萬天兵規模何等浩大,每一個金甲隨身,身放瑞光,穿着整整齊齊的鎧甲,一動一靜,全部整齊劃一,光是看上去,就聲勢驚人。
玉皇大帝心內越來越喜悅,面帶淡笑,向前伸手一扶:“爾等平身!”
“謝陛下——”十萬天兵同時起身,玉皇大帝帶着一絲絲激動,不禁放聲大笑,心情極爲愉悅。而後高聲宣佈:“此後天地劃分爲三界,天界、地界、人界。”
“朕爲三界十方之主,人道之主,天空、大地,一切天界之下,皆爲朕掌控。”話音一落,暗中快速凝聚出大地神職、人道神職。
從此時開始,玉皇大帝一人同時具備完整的天地人三界神職。
而且寄託在天地間的人道氣運瀚海,同時和人道神職發生感應。全數穿越空間,好似巨浪,迅速降臨到玉帝和其他四御體內。
大地深處,好似有某種力量被撕裂,強行升上天空,匯聚到玉皇大帝身上。他的氣勢再度拔高,竟然一舉進入更深的世界規則中,把許多強者甩在身後,幾乎快要探入世界本源內。
玉皇大帝的聲音剛一落下,整個天地間,突然發出巨大的吼聲,憤怒而又尖銳。從深深大地之下傳出,和上次姬軒殺死地母分身一模一樣!
整個世界跟着一震,大地再次顫抖,往上起伏,比之前更加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