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這個傢伙,正好合適,法力也還可以,別看他在朕面前一副毫無心機的模樣,實際上詭計奇多。至少由他來假扮朕,旁人難以看破。”
天闕神君卻還是憂心忡忡:“陛下!屬下冒昧的問一句,您這麼做?到底值得麼?爲了大少爺,您做了這麼多,現在還要放棄到手的一切。”
張友仁轉身一笑,露出從來未曾有過的輕鬆與柔和:“沒有值不值得,從一出生開始,兄長便把一切都給了我。記得很久之前,我們兄弟淪落到土匪山寨,被人凌辱。”
“我相貌過於柔美,那些土匪甚至要我去服侍他們。若不是兄長甘願犧牲自己,毀容救我。我又怎能拿着土匪的金銀財寶,逃出土匪窩?”
“所以我改頭換面,來到江南成爲赫赫有名的富豪。掌握了權勢和地位後,我將過去受到的痛苦,十倍還給那些土匪。”
“至於後來進入茅山派,得到師尊柯一子的青睞,也是兄長懇求下,我纔會被收入山門。上次茅山象星閣之亂,兄長更是自願放棄活命的機會,將一切交給了我。”
“可以說我的所有成就,都是兄長給的。”張友仁說到這裡,表情和動作,完全不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道帝王,倒更像一個濡慕兄長的和藹弟弟。
“當年我建立神庭,就曾暗中發過誓,等兄長恢復過去一切記憶和法力,我甘願將神庭的一切交給他。所以,現在所有的東西,對我來說,其實可有可無。”
“我所追尋的,是無窮無盡的大道,不是在這個天地間成爲蠱蟲。聖皇一定是知道我的底細,他將兄長復活,操縱在手,無非是暗着警告我,要我主動放棄一切,不要與他爲敵罷了。”
天闕神君聽得表情大變,面露不忍:“大少爺是他操縱的傀儡,可陛下——這個神庭浪費了您多少心血!天下三分之一香火,都是您辛苦打下來的。”
張友仁哈哈一笑:“這些不重要,將這一切交給兄長,沒問題,但也要看他有沒有手段來拿?”
“我用金蟬脫殼之計擺脫這個身份,到時候,聖皇能不能從大梵天手上拿到這一切,就看那位聖皇的本事了,與我無關!”
“在我歸來的這段時間,無論發生什麼,都不算是我與聖皇爲敵,他自然不會對兄長下手。甚至會不斷提升兄長的力量,用來對付這個大梵天。只要我一天不露面,兄長的力量就越強。”
“對兄長也就越是有利,聖皇那邊,我以後得過去,想個辦法和兄長見一面。他雖然復活過來,如今更是法力通天,但聖皇到底對他做了什麼,我卻有些不解。”
“大梵天有我一些不關緊要的記憶,可以模仿的很像。那個軀殼身上,也有我轉移過去的天運氣數。故而此人功行和實力,必定進步頗快。”
“對聖皇來說,將來必然是比我更狡猾和難纏對手。我顧忌兄長,不與聖皇爲敵。”
“但想白白拿走一切,卻沒那麼容易。大梵天就是我給那位聖皇留下的禮物,也是我的計策。事後,聖皇也一定明白,但是他無可奈何。”
“所以你要留在神庭內,幫助並監視大梵天的一舉一動,等我歸來後,到時候,我自有安排。”
其實張友仁此次離開的真正目的,除了金蟬脫殼和保全他兄長張友君以外,還有個深意,便是藉助大梵天來抵擋明面上各方勢力的攻勢。
各大勢力的所有危險,由大梵天來冒充他去面對。等他回返之後,獲得真正的實力和自由,便可以藏在幕後掌控全局。到時無論是他兄長回來,還是他自己,都可以在幕後將神道發揚光大。
天闕神君聞言,只得點點頭:“陛下,萬一您歸來之後,此人翻臉不認。到時您千辛萬苦建立的神庭,豈不是成了此人的掌中之物?”
張友仁毫不在意:“聖皇想從我這拿走東西,都沒那麼容易,憑他就想空手拿走我的東西,豈有那麼輕鬆?我能把一切給他,自然也可以收回一切。我已經做了萬全準備,你放心回去吧!”
“回到神庭蟄伏起來,把他看作我,不能泄露一絲一毫的消息。如果你連自己都騙過去,便絕不會露出任何破綻,你明白麼?”
天闕神君點點頭:“是!陛下!屬下知道了。”
張友仁點頭道:“我走了!以後再見——”而後轉身淡去,消失不見。天闕神君微微嘆口氣,飛向茅山。
茅山距離海港城不遠,約有半個時辰,便飛回山中。天闕神君整理了一下情緒,一臉肅容,緩緩從山頂的虛空中進入一個洞天世界。
世界內部,處處是潔白無瑕的雲上天宮,精緻莊嚴,宮殿層層向上,空間巨大,最頂部便是神皇陛下的天宮。
不過當他一踏入神庭這一刻,卻生起一陣疑惑。因爲戒備守衛的人,忽然變得很多。
神庭內部向來莊嚴有序,可現在整個神庭上下,滿是銀甲神兵持着武器攔截戒嚴,而且還將上下天宮的主道,層層把控起來。
進出巡察的神兵和神使,比往常多了數倍。莫非是有什麼敵人要進攻了?可現在外面各方勢力都在暗中試探,並沒有發生什麼敵情!
尤其是陛下已經暗中離去,現在神庭應該如往常一般纔對。
天闕神君抱着一肚子的疑問,直奔雲頂天宮,經過層層侍衛通傳,才進入大殿。
一進殿內,天闕神君微微有些吃驚,同時心底疑惑消去。
因爲在神皇寶座上,只見另一個神皇張友仁穿着威嚴的九龍神袍,頭戴金冠,身放龐大的神光,威嚴端坐在最上方。
對方手裡正在拿着諸神呈上來的奏摺在批閱,下面的衆神屏聲靜氣,一言不發。這位果然模仿的極像,從裡到外,已經完全變成那位真正陛下的模樣。
衆神竟然沒有一個發現異常,天闕神君只看了一眼,便低頭按下心裡的秘密,將眼前這位當成過去真正的那位,當即上前叩拜:“微臣拜見陛下。”
這位神皇擺手道:“愛卿平身。你去處理私雨之事,辦得怎麼樣了?”神庭就在這悄無聲息間,換了一個主人。
天闕神君回到:“陛下,東海三十里之外那場私雨,經微臣查證,乃是東海水妖私自所爲。”
神皇輕聲到:“既是如此,交給東海龍君處理,記住,讓他把事情做得乾淨些。朕不希望再出這種事!爾等都下去吧!”
衆神盡數退去,待到殿內空無一人,神皇的面容一陣蠕動。一會變成張友仁的模樣,一會變成大梵天的相貌,過了片刻,又變成一個天竺國之人的模樣。
他摸着自己的臉說道:“終於脫離了帝釋天的控制,總算可以在這顯露我的本來面目了,不過現在暫時還不能露給外人。”
於是面目再次蠕動,變成了張友仁的相貌。他坐在高高的皇座之上,忽然起身,放聲大笑,笑聲中帶着一絲激動和癲狂。
另一頭,大羅天之內,陸玄靈低聲嘆到:“原來阿瓊姑娘,就是那位如來護法帝釋天,怪不得她能拿出那麼多佛門的法器。”
姬軒淡笑道:“怎麼?你好像有些不捨?”
陸玄靈起身走向雲端:“有一點,她和我有些相似之處,都是求道之人,有種碰到同道的感覺。對了,你是不是最近瞞着我做了些什麼事?”
姬軒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是有幾件,不過對你我沒壞處,而且這些事現在說出來,恐怕會引起一些變數。”
陸玄靈知道自己的現在道行還不夠,把控全局的能力,不如姬軒。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看的更多。所做的事情,也更長遠。
故而不再追問這些瑣事,於是隱身下了大羅天,一路往下降去。沿途看到了天庭玉帝,以及十萬天兵朝拜之景,還有靈山諸佛菩薩,在蓮池邊講經說法。
落到南天門之前,帝跡和仁國天王守衛在此。陸玄靈直接走出天界之外,正準備降落到凡塵,忽的迎面飛上來祝禺馮虢。
陸玄靈現身問道:“怎麼這麼匆忙?是有什麼要事?”
兩人立刻停下腳步,上前拜見:“拜見主公,西京今晚有變,屬下本來要將此事上呈天司府。不過主公您在這,不如直接告訴您更好。”
陸玄靈眉目一抖,西京如今已經成了自家的大本營,絕對不能出任何變化,便開口問道:“什麼事!”
馮虢走上前,湊到一旁低聲說了幾句話。陸玄靈聽完後,立即吩咐到:“你們先下去,此事我來處理,無需告訴玉帝。”
如今天庭有玉皇大帝和四御在前,陸玄靈本打算當個甩手大掌櫃,安心隱在背後修煉就好。不過事情被自己碰到,能處理就去處理一番。
陸玄靈又折身回到天庭之上,來到蟠桃園之內,當初這裡只有一棵蟠桃樹。
上次藉助李澄破除峨眉派留在京畿道的暗手,在驪山西側丹桂林裡殺死雲谷道人後,找到了一塊乙木精華。陸玄靈將其拿回來扔給蟠桃樹吞噬。
蟠桃樹立刻進化,不少根鬚長出嫩芽枝幹,變出更多蟠桃樹。這塊地方,已經成了一片蟠桃林,外觀看起來是一片林子,實際上是一棵樹分出的諸多枝幹。
樹上結滿青黃白紅紫五色果實,這些都是樹體進化後產生的次要產物。真正孕育仙體的好東西,仍舊藏在地下那些根鬚中。
陸玄靈剛走到園子外,突然,一個身穿月白華服,脣紅齒白的英武少年猛地跳出來,拿着一杆槍大喊道:“哪裡來的?竟敢闖入蟠桃林?”
接着打量了一番陸玄靈,開口便呵斥到:“這裡是天庭重地,未經陛下允許,不得擅闖。你是哪座天府跑來的侍者,還不速速退去——”
陸玄靈略微一驚,這小子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怎麼自己不知道?於是查取天界信息,立刻得知,這人竟然是玉皇大帝用蟠桃樹的樹精點化出的一個仙童,特意放在這看守蟠桃園。
這倒有趣,終於來了一個不認識自己的,而且看起來有點意思。如今天庭吸納的天人鬼神越來越多,陸玄靈之名,只有一些高層中知道。
陸玄靈微微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穿的很樸素,難怪會被誤認爲是侍從。這小子是蟠桃樹體直接點化出的,比李澄的道體還要好。
不如先磨練一下,等到其熟知人性,再要過來收個徒弟?這小子一看,就是個修道之才。
陸玄靈暗暗有了個奇妙的想法,於是立刻上前拱手到:“仙將勿怪,小神是奉玉帝之命,前來摘取一顆紫紋細核蟠桃,你看,這是符令。”
說着手上一變,拿出一道聖旨符印,遞給對方,並主動搭腔到:“敢問仙將名號?”
“末將名叫楊君寶。”對方拿在手裡,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無疑,才點頭道:“好了,隨我來吧!”由他帶路,陸玄靈帶着淡然笑容,跟着進了園子。
穿過外圍,抵達中心,林中全是比足球還大的紫色果實,散發出熒熒之光,異香撲鼻。陸玄靈上前觸了觸樹枝,拿到自己想要的,接着摘下一顆蟠桃,轉身笑道:“多謝仙將!”
出了園子,陸玄靈掂了掂手裡的桃子,淡淡一笑,徑自離開。片刻後,楊君寶手裡的那道聖旨,忽然光芒一閃,變成了一根桃葉。
楊君寶面色一變,才發現自己被騙了,驚聲道:“不好!”接着縱身追出去!
陸玄靈降落到洗仙池邊,縱手一扔,把蟠桃丟了出去。桃子直接穿過空間,落到西京城內——祝禺馮虢面前。兩人一臉疑惑,祝禺接過桃子,一臉驚訝。
這可是極爲少見的紫紋蟠桃,乃是蟠桃中的極品。像他們這種小神,也只有看的份,至今還沒吃過。怎麼會有這種蟠桃憑空落到他們面前?
他正準備問話,馮虢突然意識到什麼,瞬間反應過來,急忙籲的一聲,攔住他要說的話,並低聲到:“肯定是主公私下給咱們的,趁旁邊沒人快吃了,這可是好東西。”
兩人一合計,當場切開,一人一半,分着吃了。一個桃子下肚,法力竟憑空猛增不少。
陸玄靈伸手朝洗仙池一指,水浪分開,從池底冒出一個透白色的人形元神,被包裹在透明的果-胎-內。
“時間這麼久,你也恢復的差不多了。該你下去的時候到了,記住,以後替我管好西京的事。少不了你的好處!”接着將另一手攤開,掌心有一段銀白色蟠桃樹精華。
屈指一彈,這段精華飛入了果實內,裡面立刻開始生長一具人形軀殼。速度極快,不到片刻間,便完全長成。而後果皮薄膜離開,內部的人形飛出,落在岸邊。
面目和平王一模一樣,赫然就是當初被陸玄靈收走的那個平王。他本是一個魔道中人,元神即將潰散時,被陸玄靈帶回天界,放在洗仙池裡,洗去過去的根基。
經過這段時間孕育,終於恢復完全,今晚西京王府有大事發生,需要他回去坐鎮。
此人半跪在地,恭敬回是,接着陸玄靈想了想,又到:“以後你就是平王,在我沒叫你回來之前,你永遠是這個身份。我再給你個東西!以後當做護身之物。”
擡手向上一抓,從天庭玉帝的寶庫裡,隔空撈出兩件閃閃發光的寶物,一把三尺長的銀白色長劍,另一個是三十三層黃金寶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