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我見過喬奕諶的母親後,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我就讓王凱去查了查,傳回來的資料還真讓人吃驚。喬奕諶的母親名叫郭芳華,父親是外交官,曾經是駐法大使。她本身也很優秀,畢業於巴黎頂尖的設計學院,22歲在倫敦創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服飾品牌,時至今日雖然行事一向低調,卻在時尚界有着無法撼動的地位,她是喬奕諶喜歡的那個男裝品牌的藝術顧問也是最大的股東。
如果只是這些,我也不會覺得驚詫。‘虎父無犬子’,喬奕諶有個女強人媽媽也在情理之中。問題的關鍵是,王凱還查到了一些很奇怪的東西,所以整個喬家的關係在我看來都是非常微妙的。喬奕諶的父親娶了家族聯姻選定的對象李婉容,豪門婚姻利益爲先。如喬奕諶所言,李婉容沒有生育能力。所以找郭芳華做代孕,生下來喬奕諶。本來查到這裡就可以了,可王凱找的偵探是個好奇心極強的人,他想到,既然李婉容沒有生育能力,那喬奕諶的妹妹喬奕婷必然也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偵探又去調查喬奕婷,發現喬奕婷的生母是一位芭蕾舞演員,是唯一進入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又出演過舞劇主角的華裔演員。其實喬奕婷的母親纔是喬政青梅竹馬的戀人,所以這麼多年,外人只知道喬家還有一位小姐,從小在巴黎學畫。而事實卻是這位喬小姐一直在生母身邊長大,而喬政一年之中也有大半年是留在法國的。
整件事情最有趣的部分是,喬奕諶的生母郭芳華與喬奕婷的母親方婷,那位美麗的芭蕾舞演員是閨蜜,兩個人的關係現在都非常親密。不過,據偵探推斷,方婷應該不知道郭芳華爲喬政生過孩子,方婷大概天真地以爲喬奕諶只是李婉容的兒子。
所有這些資料彙集到一起之後,有一個問題變得更加玄妙——郭芳華是帶着怎樣的目的成爲代孕母親的。很顯然,她不缺錢也不是受到威脅。這樣一個高傲睿智的女人,爲什麼成爲代孕。除了‘愛’之外,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我猜她愛慘了喬政,纔會做出待人產子這樣瘋狂的事情,並且至今未婚。要不說防火防盜防閨蜜呢,所以再見郭芳華,我覺得她更可怕了——跟閨蜜的男人瞞天過海地生了兒子,之後還可以若無其事地跟對方相處……更可怕的是,喬奕諶比喬奕婷還要大上一歲。
“我不會離開喬奕諶,所以也沒什麼條件要提。”我坦然地看着郭芳華:“想必您已經查過我了,應該知道我不缺錢。”
“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事情,是錢辦不到的。”郭芳華衝我眨眨眼睛。
“嗯,這一點我也承認,不過那些錢辦不到的事情,恐怕您也幫不到我什麼。”我衝郭芳華淡淡一笑:“況且,我這個人跟您一樣,想要什麼喜歡自己去爭。”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可以明白地告訴你,我對你這個人本身沒什麼好惡。如果奕諶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孩子,他願意娶什麼人,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不會過分干預。”郭芳華攏了攏頭髮:“可奕諶是要做大事的人,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會讓他娶你。他究竟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咱們走着瞧。”
郭芳華手上握着‘自己是代孕母親’這張王牌,喬奕諶先前也說過,他母親不容易,讓我對她好一點兒。喬奕諶到底聽誰的?很顯然我根本沒有勝算吧?“您應該瞭解喬奕諶,只要他不肯放手,別人說什麼都沒用的。”
“如果你真的愛他,就應該離開他。你在盈嘉上班,也知道公司的情況。老爺子把喬奕安召回總部,以後盈嘉究竟誰說了算,已經未可知了。現在只有容家能幫到奕諶,你留在他身邊,只能阻擋他前進的道路……”郭芳華可能覺得對我用硬的沒效果,現在又換了軟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真是個談判高手。
“其實您找我說這些沒用,我答應過喬奕諶,不會比他先放棄。”我認真地對郭芳華說:“您不如去說服喬奕諶。”
“我並不是說服不了奕諶,只是覺得這件事由你來做,好斷了他的念想。省得以後剪不斷理還亂,兩個人都痛苦。你只要照着我告訴你的話說就行了。”郭芳華循循善誘。
“願聞其詳。”我特別好奇郭芳華有什麼手段,能讓喬奕諶‘斷了念想’。郭芳華向我娓娓道來,我真挺佩服她的,以前說她的城府甩李婉容八條街真是冤枉她了,她完全可以甩李婉容十八條街呀。
“你只要離開奕諶,算我欠你個人情,以後遇到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絕對鼎力相助。”郭芳華適時拋下一顆誘餌。
我只希望日子過好點兒,永遠都不要跟這個算計起人來都不給對方留活路的女人共事。其實郭芳華說的沒錯,在喬奕諶掌握盈嘉這件事上,我確實幫不了他太多,也是他稱王稱霸的阻礙。但我相信以喬奕諶的實力,沒有盈嘉他也照樣可以翻雲覆雨。
所以,我只需要確定一件事——喬奕諶想要什麼。
窗外傳來尖銳的剎車聲,我知道是喬奕諶回來了。
我進書房的時候,並沒有把門關嚴,所以對外面的聲音還是能聽得清的。車子變安靜後,過了一會兒就聽到噔噔噔有人上樓的聲音。
“少爺,您回來了。”我聽到蘭姨跟喬奕諶說話。
“她呢?”喬奕諶的語氣有些陰晴不定。
“夫人把小姐叫到書房裡……有好一會兒了……”蘭姨回答。
我又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接着是郭芳華那個女助理的聲音:“少爺,請您稍等一會兒。”
“你站在我的家裡攔我?”喬奕諶的語氣充滿了危險的警告。
女助理的聲音陡然拔高,她不想對喬奕諶不敬,只是想提醒郭芳華,喬奕諶回來了:“少爺,我……不敢……”
可能是女助理的舉動徹底惹怒了喬奕諶:“你是個什麼東西,誰准許你上二樓的?滾!”
“怎麼一進門就亂髮脾氣?”郭芳華一邊說着話一邊打開了書房的門,她衝助理使了個眼色,女助理馬上下樓去了。
我此時也走到門口,站在了郭芳華身後。喬奕諶幾步走進來,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我半天,看我沒什麼異樣才鬆了口氣。
喬奕諶沒有看自己的母親而是沉聲道:“蘭姨,去準備早餐。”
“好的,少爺。”蘭姨轉身下了樓。
“你還沒吃早餐,先下去吃點兒東西。”喬奕諶攬着我的腰,吻了吻我的額頭:“乖乖的。”
“我又不是老虎,還能把她吃了不成?”郭芳華不冷不熱地揶揄了一句。
我轉頭看了看神態倨傲的郭芳華,然後纔將目光落在喬奕諶臉上:“喬奕諶,你可以不要盈嘉嗎?”
“嗯?”喬奕諶可能沒想到我會說這個事情,他愣住了。
“我跟盈嘉你只能要一個的話,你選什麼?”我固執地看着喬奕諶。
喬奕諶沉默了幾分鐘,然後用額頭抵住我的額頭,輕聲對我說“這是兩碼事兒,事情我都會處理好。你先乖乖下去吃飯,有什麼事我們一會兒再說。”
喬奕諶可能也發現,他用這個姿勢跟我說話的時候,我會比較柔順。因爲小時候,爸爸跟我講道理時,經常就是這樣的,可以這麼近的看着對方的眼睛,讓我覺得被信任被尊重。
答案一旦掉入沉默的深井裡,就再也打撈不出多少真意了,喬奕諶的答案已經很明確了。
“喬奕諶,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吧。”我冷靜地說出了這句話,內心遠沒有語調這樣平靜。我在逼喬奕諶,也在逼我自己。我完全能猜到喬奕諶不會放棄盈嘉,如果他不想要根本就不會接手,公司裡被安插了那麼多眼線,工作起來難度那麼大,他從未想過放棄。盈嘉的一切或許他並沒放在眼裡,但一定有必然要堅守的理由。就像喬奕諶如果現在問我,可不可以爲了他拋開景家的舊事,什麼都不追究只好好地過日子。我也會給出否定的答案一樣——不是‘不想’是‘不能’。
其實,分開未必是壞事,我們都揹負着無法負荷的東西,哪還有多餘的力氣去經營一段困難重重的愛情……
“先下樓去,乖乖的,別鬧。”喬奕諶依舊柔聲地哄着我下樓。
“喬奕諶,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猛地甩開喬奕諶的手:“我們結束了,從現在開始!”
喬奕諶的眼神變了幾變,最後雖然沒有發火,但語氣已經冷硬起來:“剛纔的話我當沒聽過,現在下樓去吃飯!”
“原來還要給我吃飯呢?”我漸漸彎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淺笑:“你覺得我現在還能吃得下飯?你想聽聽你母親是怎麼教唆我跟你分手嗎?我現在都要噁心死了,還能吃得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