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奕輝便又出門爲他的貨物而忙碌,而我則去向貓盹兒作最後的道別,他知道我和奕輝要回鄉下去,起初是驚訝,隨後知道我今後的打算,也對我表示了祝福,看着貓盹兒臉上的稚氣一點點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日漸成熟,我對他很是放心,看到他將母親照顧得無微不至,家中境況也越來越好,我也爲他由衷的高興。
走在巷子裡,終忍不住擡起頭來看看天空,蔚藍的天空點綴着朵朵白雲,飄搖自在,陽光打在臉上,也不禁將手伸出移向空中,撫摸一下明媚的陽光。“是的,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想着和張伯臨別時的話,我心裡也滿是對未來的希望和憧憬,一切都是那麼美好,今天是美好的,明天也會是美好的。
“哎喲——”正陶醉於自己的世界,被人猛然從背上撞了過來,我一個趔趄,差點跌倒。
“對不起,對不起,”一個清脆而冒失的聲音響起,女孩從身後將我拉住,我轉過頭,正想說聲沒關係。
“啊——是你呀!”女孩禁不住叫了起來,一時間發現自己叫得太大聲,慌忙掩住自己的口。聽她一副熟人的語氣和口吻,我暗自納悶,然後開始仔細打量她:眉毛彎彎的似月牙兒,一雙靈動的眼睛清澈明亮,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着,白皙的俏臉透出淡淡粉嫩,雙脣薄薄的,如同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兒嬌嫩欲滴,穿着一身粉藍色蕾絲長裙,外面披着同色小洋裝,烏黑的捲髮搭在肩上,全身上下都透着芭比的味道。
她,是有幾分面熟,我正在記憶中搜尋着。這時,從巷角傳來一陣響動。
“有沒有看到?”一個粗厚的男聲問道。
“沒有,”幾個年輕男子異口同聲答道
。
“你去那邊!”
“你,去那邊!”
“分頭找,一定要找到!”
命令聲傳來,隨後便聽到有人朝這邊跑來的聲音。
“唉呀!怎麼辦?可不能被他們抓住,”女孩慌亂地左右打量,突然眼中靈光一閃,興奮得蹦跳起來,“幫幫我,千萬不能告訴他們我躲在這裡,”對我叮囑一聲,便鑽進了巷角的草垛裡。
“喂,有沒有看到一個穿得很好的小姐從這裡經過?”兩個男人跑過來見到我,便凶神惡煞地問道。
我看了眼他們,青衣黑褲,不是家丁就是打手,這樣的人,一看就不像好人。
“剛剛一個穿着藍色衣服的人往那邊跑了,”我指了個方向,面色隨意地答道。
“快追!”其中一人手一揮,兩人就往那方跑去,一會兒人便消失在巷角。
“真是謝謝你,”不知什麼時候女孩早已從草垛裡鑽出,在我後面出聲說道,我回神轉過身來,看到她一副笑盈盈的面龐,頭上還有些草屑,感覺很是親切,便問道:“你怎麼得罪他們了?他們竟在抓你?”往事重現,此時倒想起當初好打不平,施計捉弄了惡人,結果被惡人追得在巷子裡左追右趕差點脫不了身的事。說不定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子和我一樣的遭遇。
“他們壞死了,總是追着我不放,怎麼說都不肯放過我,”女孩擺了擺手,無奈的說道,邊說邊有些沮喪地向前走去。
我聽到她如此說,心中更是篤定她的遭遇和我一樣。此時,她突然轉過臉來,面色欣喜,央求道:“你幫幫我吧?”
我一愣:“我怎麼幫你?”莫非我就是做代罪羔羊的命?
“咱們身形差不多,你穿着我的衣服引開他們,”我直眼看向她,只見她兩眼眯眯笑着,似乎對自己的點子很是得意,又含着期待的表情笑着問道:“怎麼樣?行嗎?”
我雖然心裡不太願意,卻也不好直接拒絕,一時找不到好的託詞,吞吐地說道:“這……這……?”
“竹子!你是真不記得我了啊?”見我說話吞吞吐吐,女孩突然大聲問道,“我是蘇唐糖啊,糖果呀!”聽她一說,這個另類的名字令我完全想起來了,對,在去參加呂老爺子的壽辰時見過她,當時的她和此時一樣,也熱情爽朗,活潑靈動。
“哦,想起來了,是你啊,”我恍然大悟地答道,面上有些發窘。
“記起來了吧……”
“那邊,再去那邊找找,”她正要和我敘舊,幾個男人的聲音又從巷子拐角處傳來。
“哎呀,他們又來了,先不和你細說了,你先幫我個忙,引開他們再說,”她眉頭皺着,眼睛也眯了起來,一副萬般焦急地懇求道。
看着她既可愛又楚楚可憐的樣子,我想替她引開那些壞人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於是趕緊脫下自己的小碎花外套遞給她,說道:“咱倆趕緊換下衣服
!”
她見我出手相助,也十分高興,趕緊把自己的小外套脫了下來遞給我。
“人找到了趕緊帶回去,千萬不能有意外!”朝這邊過來的聲音越來越大。
“一會兒到巷口的岔路口,你往左邊跑,我往右邊跑,我替你引開他們,然後我們在街口的桂芳茶樓會合,記住了?”一面跑,我一面對她說道。
“記住了,你真仗義,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一邊跑,她一邊讚揚道。
“咱們不早就是朋友啦?”我反問道。
“嗯,對!早是朋友了,”說着,她誇張地哈哈笑了起來。
“一個女孩子,能跑多遠?”男聲傳來,“再去那邊看看!”
“不好,要被逮住了,”蘇唐糖皺眉說道。
“那快跑!”兩上女孩手拉着手,更是拼命地向前跑去。
“巷口到了,你往左,我往右!”我再次大聲叮囑道。
“唐糖!”我大喊道,剛一放開她的手想往右跑去,蘇唐糖卻腳下一絆,向前撲了出去。這一跤摔得可真不輕,我看着她整個嬌小的身子簡直是從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幅度摔出去的。
“咚——”地一聲,她被重重地摔撲到地上,姿勢很是狼狽,而令我大驚的是,此時一輛轎車正好向這邊疾馳過來。
“唐糖,小心!”我看情況緊急,嚇得再次大叫。
“呲——”一聲響,幸而那車及時剎住,停在唐糖身前一米處,我在心頭長噓了一口氣,趕緊跑過去看唐糖有沒有受傷。
“唐糖,沒事吧?”我跑過去扶起她,慌忙地看她有沒有傷到哪裡。
“又被抓住了,總是要拿幾輛車前追後堵,把我看得死死的!”唐糖沒有回答我的話,卻是垂着頭,很是氣餒地嘟囔說道。
“什麼?”聽她抱怨,我不明所以地問道。
“我爸真討厭!”說話間,竟向着前面的車吐了下舌頭,再作了個鄙視的動作,看在我眼裡,感覺很是淘氣可愛。
“哎呀!唐糖你流血了,”看到粉藍色的裙子已經隱隱透了些血漬出來,我大叫起來,輕輕將裙子掀開,膝頭的確是戳破了一個大口子,肉和沙土還混到了一塊。
“哎喲——”起初沒反應,看到自己的傷口如此猙獰,唐糖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痛楚。
“唐糖,傷得挺嚴重的,我先送你去醫院吧?”我一邊給她的傷口吹着氣以減輕疼痛,一邊問道。
“嗯,”此時這隻剛剛還活蹦亂跳的精靈鬼溫柔得像只小綿羊,順從地朝我點了點頭,眼睛裡似乎都已經泛起了淚花
。看着她迷眼迷離的神情,越發覺得楚楚動人,可也暗自在心裡搖了搖頭,毫無疑問絕對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
“來,我先扶你起來,”我替唐糖把挽着的裙子放下來,便要扶她起來,可是突然發現她不動了,轉過頭,她竟然失神地盯住前上方。
“唐糖,”我輕叫了一聲,她仍是沒有反應。在陽光的照射下,一人的影子從我後面斜斜地射過來,打在地上,我轉頭一看,心下又是“咯噔”一下,竟然是呂詹。
發現我看他的一刻,呂詹隨即扭頭看向我傍邊的蘇唐糖,朝她微微一笑,問道:“你沒事吧?”那笑容幾近魅惑。
“沒有,”唐糖愣愣地回答道,突然回神,居然急急地改口道:“有事,有事,膝蓋破了一個大口子,好痛!”
她一邊說,一邊嘟囔着起櫻桃小嘴,很是可愛,又帶着幾分嫵媚,懸殊十萬八千里的兩種表情,卻在同一時間,同一刻同時出現在同一張臉上,使我都在疑惑自己的眼睛是否花了:一種另類而超凡的美。
呂詹蹲下來,輕聲說道:“送你去醫院吧!”
“嗯,”此時的唐糖極盡溫順,可以說,比一隻綿羊還綿羊。
“冒犯了,”呂詹又是一個淡淡的微笑,也不待蘇唐糖同意,便毫無預警地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可舉動很是紳士,即使未先徵得佳人同意,也並不顯得突兀。而蘇唐糖被他抱起,只是起初未及預料地嚶了一聲,而後居然很是熟絡地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一點也不矜持。
我緩緩起身看着他的背影,並沒有什麼異常,但卻感覺熟悉卻又陌生,心下頓生莫名情愫,眉頭也不禁皺了起來。
呂詹將蘇唐糖抱上後坐,片刻之後才又出來,關上後車門,朝我這邊隨意瞟了一眼,然後便坐上駕座,開車往這邊駛來。
看着車子慢慢朝這邊駛來,我手越捏越緊,然而車子直直往我面前駛過,似乎根本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車頭從我身邊駛過,他從我面前駛過……
“等等,等等,”當後車從我面前駛過的時候,坐在後排的蘇唐糖出聲大叫起來,我看她居然大大咧咧地拍過呂詹的肩頭,然後嚷着說道:“我朋友,我朋友,停車讓她一起上車!”然後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和冒失,又放低了聲音,溫柔地問了一句:“可以嗎?”
呂詹面上沒有太大的反應,看了我一眼車外的我,又回過頭去對蘇唐糖紳士的笑笑,說道:“當然可以。”
“竹子,快上來,”蘇唐糖迅速打開門,一臉燦笑地朝我揮着手,“快上來!”
“這好嗎?”我囁嚅道。
“快點上來,別磨蹭,”她又朝我嘟了一下小嘴,催促着說道。
我無奈地笑笑,然後坐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爲增強可讀性,菜把卷標改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