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侯要突破嗎!”
公孫弘從自己的寢殿裡快步走出。
他感覺到空氣裡瀰漫的兵鋒,在潮汐般攀升,神色略驚訝。
白天時還在處理軍務,晚上突然要晉升半聖。
蘇建和公孫賀,白南妤,等人也都陸續走出,聚在院落裡,看向霍去病所在殿宇。
“他昨晚修行,動靜不小,還以爲至少要緩上幾日,纔會再嘗試突破。”
“按古籍所載,兵家衝擊半聖這一步,至關重要,會有諸多阻礙。
若身爲國將的兵家,最好能在國運核心之地,與國運相合,輔助突破。”公孫弘審慎道。
“阻礙?”
“衝擊半聖會有危險?”白南妤訝然。
公孫弘點頭:“危險還不小,古籍是這麼寫的。我大漢開國以後,只有一位兵家晉升過半聖。據說當時整個大漢境內都被兵鋒大潮淹沒,蒼穹倒懸一座戰場,氣象驚世,萬軍征戰,蒼穹都被裂開。
但具體過程,除非親自經歷,誰也不知到底如何。”
“唔,或許有一個人知道詳情,他就在這……”
公孫弘掃了眼左右,不確定的道。
他之前是見過影子的,並對其身份有所猜測。
“你說的並不絕對,霍去病若在長安,被國運護持,雖然穩妥,卻少了得天地錘鍊的一次機會。”
虛空中傳出影子在公孫弘耳畔低語的聲音:“兵家突破半聖,是過往所有修行的匯聚交融。
有些阻礙是好事,跨過去,對後續修行大有好處。”
此時衆人都聽到龍吟般的聲音,充斥耳畔。
霍去病所在處,兵鋒連天。
東方青木龍是五方神龍中,專職戰鬥的龍,跟白虎、朱雀、玄武並列四方神獸。
當第五條青龍出現,五龍兵符完整。
帕提亞國都泰西封城內,無數草木,植被蔥鬱生長,對應木之生機!
而蒼穹上卻是雷電大作,對應着毀滅與殺伐。
五龍齊出,呼應兵家征戰,生死之道!
霍去病的眉心,浮現出五龍兵符,繼而化爲一條青龍,破空而上。
祂的身軀,霎時便長達百丈,三百丈,五百丈,吞吐漫天雷電。
這條青龍兵符所衍真龍,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龍目開闔如日月,灼照四方。
祂在蒼穹上吞吐閃電,洗煉全身,身軀越長越大,龍威蓋世。
地面,以泰西封爲中心,草木蔥鬱之氣擴散,千里之地都有繁花盛開,異象不斷。
霍去病體內的兵鋒,得五龍同出,終於圓滿,氣機無止境攀升。
“兵家的半聖境,往昔征戰殺戮越盛,天地間逆流而來的一股阻力也會越大,你要小心了。”
霍去病的意識裡響起一個聲音,是韓信的陰身影子。
這一刻確實有冥冥中的殺機,暗流洶涌。
霍去病身在帕提亞,是征戰之地,阻力更盛。
那蒼穹上,雷霆與閃電明滅,宛若衍生出一座雷海。
雷海中,有執掌閃電的神祇在誕生。
咔嚓!
一道雷霆如戰槍從天際劈落,刺向霍去病眉心。
不過這閃電旋即被他眉心浮現的另一兵符吸收。
神熊兵符對應中央厚土,輕鬆吸收了閃電。
而在蒼穹上,青龍張口,直接將醞釀閃電的雲層吞入口中。
其身軀明亮刺目,遍體電弧跳躍。
但云層很快就重新聚集,雷光愈盛。
裂響聲中,一道接一道的閃電劈落,但都被神熊和青龍兵符吸納消融。
城池上空,一頭神熊,擎天柱地,一把轟碎了雷電奔流的雲層。
當雲層又一次重聚,竟然匯聚出一道雷柱,轟擊下來。
剎那間的光芒,照亮了帕提亞的山河大地。
城內,公孫弘,白南妤等人心神悸動,惶恐難安。
足有半個時辰,天上的雷電被神熊和青龍,不斷打散而後又一次次劈落。
忽然,末日般被雷電覆蓋的情景消散,星輝熠熠的蒼穹重現。
半聖突破的第一波變故已經結束了。
此時暗中的影子,卻是生出了某種感應,往一個方向主動迎了上去。
與此同時,霍去病也遭遇了新的變故。
在他和天地交感的修行中,神魂像是突然被抽離,來到了另外一重天地,周圍光線晦暗,佇立着數之不及,被黑氣繚繞的身影。
這些身影恍如怨鬼惡靈。
它們在相互廝殺。
霍去病所處位置,像一片天昏地暗的戰場。
而廝殺的全是這種惡靈般的存在。
他生出一種莫名的感悟,眼前這些存在都是自己往昔征戰,殺戮的敵軍。
他們因自己而死。
霍去病天性強大,兵鋒無敵,往昔這些兵家修行中的忌諱,阻礙的力量幾乎沒出現過。
但是在他突破半聖的這一刻,負面的力量交融,比當世任何一個兵家遭遇的阻力都更大。
無數怨魂在心靈層面往他撲來,洶涌如潮,將他淹沒其中。
霍去病墜入了怨靈的海洋,無法掙脫,難以抵禦,身軀被撕扯破碎,無盡的痛苦在心裡擴散,宛若一次次經歷生死輪迴。
只要心智稍有不堅,便會被真正淹沒在這似虛似幻的怨靈當中,神魂消亡。
驀地,霍去病在渾渾噩噩,痛苦不堪的心境裡,升起一個念頭。
兵家征戰,他一路走來,雖殺人無數,亦有無數部衆爲征戰而死,卻是死得其所,爲的是大漢,爲的是一國之民,從來無愧於心。
在這方天昏地暗,如同煉獄的精神幻象中,倏然涌起一股兵鋒。
那兵鋒如漢軍的戰旗飄揚,如刀兵破敵,搖撼星月。
周邊所有的怨靈,都在兵鋒下崩潰消失,整個心靈層面束縛他的世界,也在隨後砰然破碎。
霍去病彷如從噩夢中走出,重鑄心靈,念頭比往昔更通達,更明確。
他身畔衍生出一座軍陣,對應五方。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中間是一頭巨熊,暴戾無窮,力量無敵,殺伐無邊,實際上就是他自己。
當靈蓍兵符和巨熊相合,坐鎮心靈中央,一切都變得安逸下來,衍生出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機,巨熊開始蛻變,化爲霍去病,得四象兵符護持,宛若重生!
他從精神衍生的幻象中走出來,神魂歸於體內。
半聖的突破過程,仍然沒有結束。
他內視周身,識海也有了變化。
就在他將念頭沉入識海的時候,古井發光,將他拖入井內。
這口井,蘊含着數之不盡的奧秘。
當初,第一根青銅柱崩潰被古井吸收,井壁上就亮起無數光斑,對應天地秘境,對應華夏神州千年以來,一位又一位兵家在天地間留下的烙印。
然而這些秘境,霍去病始終無法真正進去。
直到此時,他的意識跌入古井。
他才明白過來,這古井內連接的天地秘境,都是曾經那些踏足過半聖層次的兵道大家,和天地交感,留下的一些痕跡。
這些烙印般的痕跡裡,有歷代兵家征戰,闡述兵理,或一生修行,演化神府等等相關過程。
霍去病往昔無法進來,是因爲修行不足。
直到他也觸及半聖層次,才真正感知到這些印記的內容。
他在這些秘境間,歷代兵家顯現留下的‘寶藏’中流連,與這些兵家秘境中的氣機,彼此印證,乃至交鋒鬥法,論兵爭勝。
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像是無數年,又像是浮光掠影的一個瞬息。
霍去病在其中一處古井符號對應的天地烙印裡,看見一個老者。
他坐在一座霧氣瀰漫的山谷內。
那老者形容高古,身穿玄色長袍,額前生有四顆肉痣,是傳說中的鬼宿之象。
其眼瞳深邃,看見霍去病進來,神色平靜道:“我觀天地運轉,星辰生滅推演所得本經陰符七術,兵家修之可爲兵典;法家修之,可爲法典;
道家修之,可爲道典;
縱橫修之,即爲縱橫之道。”
“本以爲沒人能在這一門修行上大成,尤其是兵家,所需氣運最厚,要征戰百勝,連破敵國方得氣運,窺見真機。
你能修成此術,機緣造化也,拓土萬里僅用千餘日,妙哉!”
老者聲音醇厚,又道:“得了我鬼谷傳承,記得清理門戶。
我這一縷神念化身,被天地四大秘境之一的道井所困,出之不去,無聊的緊。下次再來,可尋我下棋。”
鬼谷傳承,這老者是傳說中的鬼谷子化身……清理門戶指的是誰,縱橫半聖?
霍去病心頭微動時,便感覺天旋地轉,眼前景象崩潰,自行退出了古井。
在井裡歷經的天地秘境,觀看體悟古今兵家征戰,對他益處莫大,於是兵鋒又漲,正式跨越了無數修行者爲之夢寐以求的壁壘關隘。
他的神魂重新歸竅,體內力量如長江大河,無有窮盡。
他在意識裡觀想到了神州的長江,黃河,泰山,華山等五嶽。
迢迢萬里。
而他體內的修行也變得雄渾若江河,厚重如山川。
轟隆隆!
他體內傳出如戰鼓,又如得睹天地之妙形成的道音,發人深省,洪鐘大呂。
最奇妙的是,在帕提亞境內的漢軍,幾乎都聽到有聲音在耳畔響起,闡述修兵之道,講述兵家征戰的種種。
而這種講述,通過霍去病祭煉過的兵府,在長安城郊十里的兵府內同步傳出,大漢禁軍,乃至其他軍伍,亦可聽聞修兵之道的描述。
這些變化,自然而然的發生着。
霍去病的半聖突破,惠及全軍。
“大司馬,是大司馬的聲音!”
“大司馬不是在西部邊疆征戰嗎?怎地聲音會在我大漢境內響起,橫跨萬里,這是什麼修行?”
“大司馬是在交感天地,傳輸兵家修行……”
“陛下前幾日下旨告知天下,封大司馬爲狼居胥,冠軍王,聖旨正在送往西疆的路上。”
各地漢軍情緒如沸,亢奮無比!
所有漢軍,又反過來形成一種助力,推動着霍去病這位漢軍統帥的力量再次攀升!
這一刻,霍去病的命數軌跡,真正超凡脫俗,擺脫了命格束縛。
他衍生出來的軍陣內,有一顆大星緩緩融入。
“去病也晉升半聖,還是兵家半聖。我大漢已有三位半聖,千古盛世矣。”
在長安,皇帝笑容滿臉:“朕心甚慰!”
等霍去病重新睜開眼,已是七天後。
他所在寢殿外,等着的是妖嬈萬千的白南妤,是公孫弘,蘇建等人也在趕來。
他雙耳微聳,天地間的種種聲音,都被搜入耳內,同時‘聽到’了另一個人的位置。
那個人站在不遠處的虛空,近乎隱形,但此刻卻被他清晰的捕捉到了位置。
影子。
霍去病已踏入半聖境。
“恭喜。”影子的聲音,冷冷清清。
“謝謝。”
霍去病問:“來的是誰?”
他這次修行時,遇到的阻力不止來自於天地,還有真實的來敵,不過被影子給幹退了。
影子是華夏千年不出的頂流狠人,雖然只是他曾經的一部分,但已經足夠吊打各方。
“不認識,來了兩方面的人,其中一方應該是伱和陛下所說,封禁在秦皇陵裡的東西,還有未知的對手,像是這西方擁有的神靈力量。”
影子道:“你先跟他們做些交代,其他事稍後再說。”
霍去病結束脩行,走出房間,看向白南妤,公孫弘,蘇建等人:“戰局可有變化?”
“有些變化。”
蘇建話音未落,霍去病便感知到他要說而沒說完的話,玄妙至極。
“塞琉失守,被羅馬人攻陷了?”
蘇建愣了愣:“是,塞琉國主被人發現,在城破前死於王宮寢殿內,眉心裂開,死因不明。”
“羅馬軍團破塞琉王都,大軍東進。”
“幸得大司馬有所吩咐,復陸支和我漢軍的兩支隊伍,分從南北兩向,匯合亞美尼亞兵馬,及時接應了塞琉的人,從王都東門撤離。”
“他們傷亡倒是不重,但塞琉大半國境被羅馬攻陷,我漢軍前推至塞琉東部,已和羅馬對峙。”
霍去病問:“馬其頓如何?”
“馬其頓還沒失守,但數次向我們求援。”
接話的是公孫弘:“此外,許多人都在來訪,要拜見大司馬的路上。”
“這個時間,誰會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