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這次我們可以全力催發力量。”
仙妃丈許高的身形站在血池上,雙足浸入血池內,鳳目含威:“我已厭倦了和人類反覆爭鋒。
一旦仙主出來,我會讓神州所有的族羣匍匐爲奴!”
她身上的大紅長裙活物般律動,其上浮現出一隻青色的爪子,生有細密的鱗片。
那爪子探入血池,抽吸着血池裡的精氣。
她的面容也在蛻變,頭顱兩側多出另外兩副面孔。
一副面孔長喙尖細,是三青鳥的鳳頭,眼睛冷冽細長,陰邪無比。
另一副面孔,虎齒豹尾,頭髮凌亂,凶煞逼人。
然後三副面孔交融,化爲威嚴肅殺的仙妃女帝。
此刻的女帝,波動不斷攀升,似乎正逐步跨過半聖的層次。
她的身形再次拔高了半丈,俯瞰下方血池。
她身側放置的帝棺,棺蓋移開,露出了棺內的情景。
有一個生着金褐色長髮,面容方正,如大理石雕塑般偉岸,俊逸的男人,躺在棺內。
他赤着胸膛,身軀比例完美,死去也不知多久,仍被一股氣機護持,栩栩如生,甚至於其體內似乎還能聽到血液流淌的聲音。
只是神魂寂滅,沒有了生命的波動。
他的眉心有一個細小如針的傷痕,深入腦內。
“帝屍!”
仙妃女帝矚目這具屍體,眼中仙光吞吐。
那屍體的體內諸竅中,有氣機流轉,彷彿仍有生機未滅。
“他體內的生機,就是信仰之力……還有很多世人記得他,以他爲信仰,其體內便有生命的烙印不熄,除了神魂歸寂,身體像是還活着。”
“信仰的力量,是神祇爲了不死愚弄人心的把戲,他們因爲信仰而存活。
神祇偶爾降下的神蹟,是在提醒人們神還在,奉獻更強大虔誠的信仰,則神靈永存。”
“當信衆相信死後能得永生,又會開始奉獻生命力,來供養神靈,爲他們提供更強的力量,更悠久的生命。”
仙妃在意識裡,自己和自己對話。
一個是仙妃,一個是女帝。
她們的狀態是女帝沉睡時,仙妃擁有獨立的人格。
女帝甦醒出現,兩個人格融合,或者說恢復完整,變得更爲強勢。
“帝屍就像是活在人間的神靈,能承載信仰,承載無盡的血氣,死後肉身不滅!”
“當年,馬其頓人以爲是他們自己的軍隊強大,逃過了羅馬的攻勢,遷移到了小亞細亞。
其實是我和大統帥,蓄意放走他們。
爲的是讓馬其頓人繼續存在,爲這位大帝,提供最穩定的信仰。
只要信仰不滅,他這具身體的生機,便會一直保持的很好。”
“這具屍體,百年來,始終被放在羅馬的國運最鼎盛之處,又以多枚神格結晶融入,修補他身體所受的傷損。”
“百年前,我們找到這具帝屍時,他的胸口,眉心都被擊碎。
百年的滋養蘊育,他才基本恢復。”
此時血池裡的血氣,精氣像是被高度壓縮,化爲一縷細線,流淌進入帝屍體內。
偌大的血池,無數生命集聚的精氣,盡數從口鼻,融入帝屍。
“這具屍體能攜帶衆生血池,讓衆生的氣血加身,相互遞增。不枉我們等候百年,一番謀劃。”
————
天色漸黑。
迦太基港的海面上,一艘船舶內,霍去病住在頂層的艙室。
白南妤正在忙碌,櫻脣輕啓……
“差不多了,跪好。”
聽到霍去病的聲音,白南妤眼波流溢的白了他一眼,卻是乖乖按吩咐照做,服從性良好。
滿月的光芒,照亮了艙室。
霍去病笑了笑,自家禍水很好玩。
攻克迦太基後,隊伍在短暫調整,有些事情麾下將領足可勝任。
霍去病在船上倒是頗爲悠閒,白天釣魚,晚上探討人類的繁衍問題。
其實是在等候衛青那邊的進展。
他是奔襲用兵,所以進境極快,提前完成了作戰目標。衛青需要攻城掠地,一個行省一個行省的推進。
上一戰之後,羅馬人全面轉爲防守,幾乎失去反擊能力,但全力防守,守勢依舊不弱。
所以衛青那邊儘管氣勢如虹,速度卻不算快。
夜色輕柔。
但海上有些風浪,船艙一直在晃悠,很有節奏感。
午夜以後,風浪小了,艙室也變得安穩下來。
白南妤軟玉般的身子蜷縮在榻上,搭着薄被,倦極而眠,卻是忽然打了個寒顫,驟然驚醒,俏臉上露出一抹駭色,扭頭往東方眺望。
“出事了。”
霍去病同樣神色凝重,從坐着的位置站了起來。
白南妤睡下後,他本來在一旁研讀白起,韓信的兵書,有所感悟時還會記下來,同時撰寫整理自己的兵書。
少頃又內視識海,修行了一會。
識海內因爲打通埃及的用兵,古井新進推送出數枚符號。
但還未來得及細看,在白南妤驚醒這一刻,他也生出感應。
“王爺,我做了個噩夢,像是在另一個身體裡醒來,對方在……在皇陵的一口棺材裡,嚇死我了。”
白南妤拍了拍胸脯。
她是因爲自身的血脈力量,而橫跨時空,生出了某種特殊的感應。
霍去病亦是一陣陣心悸。
他來到臥榻旁,牽住白南妤的手,兩者同時感覺到有一種悸動,來自……皇陵深處。
這一刻的白南妤,在霍去病的力量融入體內後,通過血脈的聯繫,彷彿在彼端擁有了另一個視角。
霍去病則通過白南妤,同步感知到了彼端的變化。那個彼端的人,位於皇陵內,正在甦醒。
對方眼前黑暗無光,他/她是在一具棺槨內,睜開了眼睛……
是白南妤的某位血親,祖母,又或者她自小便失去蹤跡的母親?
只一瞬間,那個因爲血脈傳承而來的視角便消失了。
最後的感覺是對方在棺中坐了起來……
感知到的畫面隨即中斷,像一場噩夢被剝離。
白南妤神色驚悸不安。
同一刻,霍去病還生出另一種感應,他動用了隔岸觀火。
遙遠的距離外,血池所在位置。
血池底下的棺槨內,西王母的屍體額頭處,慢慢出現一個圓形的印記,像一隻眼睛。
那是上次空三昧將其沉入血池時,送入其體內,來自吠陀經的毀滅之眼。
這隻眼睛張開,得吠陀經的力量加持,融入霍去病的隔岸觀火,便隱約看見了血池上方的情景。
仙妃女帝!
瞬間的矚目,霍去病便生出強烈的心悸。
此時那血池上方的女帝,毫無顧忌的放開了全部力量,強大之極。
血池內,西王母的屍體無聲無息的下沉,躲到了血池下方的地脈深處,一直下沉了近百丈,才蟄伏不動,收斂所有氣機。
隔岸觀火的畫面同樣消失。
霍去病收了兵策神通。
白南妤這纔不安的問道:“剛纔我感覺到的那個……那個畫面,是皇陵裡?皇陵出了變故嗎?”
霍去病嗯了一聲。
他坐在榻上,沉吟了有三四次呼吸的時間,決定回去看看。
不過不能就這麼走,和衛青商榷好的戰略目標還未達成,數萬兵馬還在自己麾下。
霍去病當即傳訊,通知在迦太基各處,平定亂象的衆將。
當下迦太基已基本被攻克,地方軍,缺少強有力的軍伍,漢軍搶灘登陸,擊潰迦太基的部衆並不難。
迦太基就是羅馬的阿非利加行省。
其位於地中海南岸的中間,比鄰後世的突尼斯灣,地處要衝。
公元前九世紀末,腓尼基人在此建立了殖民城邦。
到公元前七世紀,發展成爲強大的奴隸制國家,首都迦太基城。
再到公元前三世紀,羅馬對外擴張,成爲迦太基的勁敵,爆發了史上著名的三次“布匿戰爭”。
大概在霍去病出生前的數年,迦太基城,被羅馬夷爲廢墟,屠戮人口以萬計,宣告滅亡。
後來在迦太基城原址上建立新城,遂成爲羅馬帝國的阿非利加省首府。
此時,霍去病傳訊,做出吩咐,讓衆將依計劃,在全線擊潰迦太基的羅馬各部殘兵後,揮師北進,從迦太基港北上,再次登陸金盆地,最終在羅馬城外和舅父衛青會師。
大軍的指揮權,同步移交給衛青。
又和衛青取得聯繫,簡單說了狀況。
當下羅馬的戰況已很分明,不出意外,不可能從衛青手上翻盤。
這個時期的羅馬,最傑出的人就是執政官蓋烏斯·馬略,但他被形勢所迫,迴天乏力。
羅馬的戰況穩定,霍去病便能放心回去。
做好安排,他重新梳理了一遍情況,留下兵簡數枚,給衆將應對萬一出現的特殊狀況。
寫好兵簡,推送進入虛空,送到衆將手中。
白南妤已起來穿好衣服。
她也意識到事不尋常,動作很快,不過簡單的穿衣過程亦是媚態妖嬈,一舉一動風韻十足。
她自覺的進入了神府當中。
霍去病隨即取出一個小陣盤。
這陣盤隨身攜帶,是墨家的季秋,前段時間所說,經過改良,可以使用的小傳送陣。
霍去病步入其中,身形從船艙裡消失。
下一瞬,他出現的位置便是在驪山地下,有禁軍駐紮,看護皇陵的驪山秘宮。
霍去病之前就讓人將對應的另一半傳送陣列,放在這裡。
爲的就是能迅速應對皇陵變故。
至於剛用過的小傳送陣,則留在了地中海的船上,稍後趙安稽,復陸支等人回到船上,會幫他收起來,便於快速往來兩地。
霍去病出現在秘宮地下的一間密室內,足下的小傳送陣,微光閃爍。
這間密室,正是那處有皇陵‘天窗’,地面如同開了個井口的房間。
看護皇陵的地下秘宮內部,原縱橫道九尊之一的錢坤藻,恰好就在這。
他見到霍去病先是意外吃驚,而後大喜:“冠軍王!”
“這皇陵地宮裡邊,從大半個時辰前,傳出一種巨響,像是有山巒在挪移般,地脈都在震動,我已經彙報上去。”
“繡衣的茹泊虎掌令,正在帶人來的路上。
我在這裡監控地宮,但什麼也看不見,只是能感覺到皇陵裡,出了變化。”
“還有鎖鏈震動的聲音。”
霍去病過來前,安排諸事,耽擱了一段時間。
錢坤藻說的大半個時辰前,正是他和白南妤雙雙生出感應,意識到皇陵出現變故的時候。
“茹泊虎帶人過來後,讓他在外等我的消息,不要派人進陵。”霍去病肅容道。
他也感應到皇陵有一股史無前例的強大殺機,半聖以下進去必死。
錢坤藻趕忙答應時,霍去病已經消失了。
他穿過了天窗下的皇陵壁壘,再次進入皇陵。
而就在進入皇陵後,霍去病深深的吸了口氣。
皇陵……果然變了!
他進來的位置,是始皇陵的頂壁,上方本該羣星閃爍。
但此刻所有星辰都已熄滅。
低頭看去,皇陵像是變成了一座漆黑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