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被一層幽暗陰寒的氣息覆蓋,如同被黑色的海水淹沒。
霍去病伸手抓攝,起伏律動如海潮的黑氣,落入手中。
那是一種霧氣般的物質,但更爲緻密濃稠,看起來像是水浸沒了皇陵。
霍去病又仰頭看向頂壁星空,推衍那口星辰棺此時的位置。
“王爺,皇陵這是怎麼了?”
白南妤在神府裡小聲問。
她也感覺到皇陵充斥着強大的殺機。
“你家遭賊了,有人闖進來。”
霍去病一言以蔽之,然後才略作解釋:“有人碰了皇陵的機關樞紐,我猜他是試圖掌控皇陵,並且想打開皇陵的核心區域,囚禁仙主的地方,所以誘發了皇陵禁制。”
“胡亥?”
“嗯,不單是他,還有仙妃。黑暗覆蓋皇陵的變化,則是微塵雷滅大陣打開的原因。”
“上方的星辰頂壁,那口棺槨還在嗎?”
“你也懷疑來之前看見的那個在棺中甦醒的人,來自頂壁的星辰棺?”
白南妤低低的應了一聲。
“星辰棺隱藏起來了。”
霍去病邁步沉入皇陵的黑氣裡。
甫一進入,便感覺陰寒刺骨,且以他的視力,也只能在這黑氣裡看出兩三尺的距離。
稍弱些的修行者進來,面臨的處境將睜目如盲,寸步難行。
“空間也是顛倒混亂的,能進不能出……”
這裡的黑暗,讓五感,神念都被遮蔽。
唯獨對皇陵兵權的掌握,反而愈發清晰起來。
虛空中迸發的電弧,殺機凜冽,也因爲霍去病及時動用皇陵兵權,又悄然隱去。
他的意識裡,勾勒出了一幅皇陵兵權的陣圖。
而那陣圖便覆蓋在皇陵一層的地面上,牆壁等建築上,無處不在。
他通過陣圖,便能感知路向,方位。
陣圖在意識裡鋪開,圖上浮現出宮殿建築,禁制排列,路徑等等,鉅細無遺。
霍去病落在皇陵一層的地面,在黑暗中前行,來到一層的王宮大門外。
側耳傾聽,雖然五感被遮蔽,其他聲音變得若有若無,卻有一種鎖鏈碰撞,山巒交擊般的震鳴,在皇陵裡響起。
轟——轟隆隆!
每次響起,整個皇陵似乎都在晃動。
霍去病佇立在王城大門外。
他在推算上次短暫開啓過,囚禁着仙主的囚獄現在的位置。
那囚獄入口並不固定,隨着皇陵的禁制運轉而變化。
在皇陵三層……霍去病心忖。
他在黑暗裡走進了王城。
地面上凹凸不平,居然出現了難以恢復的裂痕。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繼續前行,霍去病進入了一座宮殿。
他足下盪開陣紋,幫助他規避皇陵殺陣,快速深入。
霍去病在前行中,攤了下手,低頭看自己的手都很模糊。
這種充斥皇陵的黑暗,本身便具有殺傷力,能侵入意識,停滯人的念頭。
地面上時而能見到破碎的青銅獸首,斷肢等物。
是仙妃女帝闖進來,誘發皇陵禁制,遭到了護陵獸的攻擊。
而護陵獸都被她打碎了。
這些斷肢,是銅獸破碎後留下的。
霍去病邊走邊動用隔岸觀火,在眼前的黑暗裡,隱約洞察到了仙妃入陵時留下的痕跡,捕捉到一抹紅色的身影。
那是隔岸觀火和空間秩序交融,追溯出來的烙印。
仙妃經過時留下的。
霍去病捕捉到的畫面一掠而過。
仙妃手中託着一團仙光,如同月暈,身後懸着一口古銅鐘,速度非常快。但凡有皇陵禁制或銅獸阻路,她就會催發手裡仙光,快速往皇陵深處行進。
“仙器……”
霍去病也加快了腳步。
深暗的皇陵廊道里,只有步履起落的聲音。
而後步履的聲音也被黑暗吞噬。
忽然,霍去病看見前方的黑暗裡,多出兩道青光,幽幽如燃燒的鬼火。
那鬼火似乎能穿透黑暗,發現霍去病後,快速逼了過來。
轉眼,兩團鬼火飄到他近處。
鏘鏘!
來到近處纔看清楚,是一隻猛虎般,長着龍頭虎軀,尾巴粗橫如銅鞭的青銅護陵獸。
它頭生雙角,周身鱗甲開闔,彷彿在呼吸,陣紋密佈。
“辟邪。”
古籍記載,貔貅又被稱爲“辟邪、天祿、百解”,俗稱“貔大虎”,是一種祥瑞而又兇猛的神獸。
“守陵人讓你在這裡等我?”
那辟邪在金屬的鳴震聲中,動了動脖頸,像是在點頭,通靈了一般。
其體長過丈,充滿力量感。
霍去病跨坐到其背上,辟邪腹下陣紋流轉,化出飛翼狀的陣列虛影,雖然無法真正飛行,卻是在飛翼下方,又探出另外兩隻銅足。
其六腿發力,縱身一躍,帶着霍去病跳到了左側的甬道側壁,在牆上側着奔跑。
據《史記·五帝本紀》載:貔貅是有六隻腳的猛獸。
外形像虎,首尾似龍,其色亦金亦玉,肩上長有一對羽翼卻不可展,頭生一角,稱爲“天祿”,兩角稱爲“辟邪”。
貔貅的造型多以單角爲主,天祿是瑞獸。
兩角的辟邪更爲少見,是降魔的兇獸,能吞噬一切。
這銅獸便是辟邪,龍頭雙角,身上祭刻的陣紋是湮滅大陣,能煉化萬物。
這辟邪是因爲皇陵開啓了最高等級的殺陣,纔出現護持陵寢的。
它在皇陵的護陵獸中,處於最高等級,和守陵人執掌的那對青銅龍同級。它馱伏着霍去病,在皇陵的牆壁上奔跑,走的是捷徑,穿牆過壁。
其足下氣息如飛輪轉動,和霍去病的兵權交融後,愈發快速。
忽然,辟邪衝進一條閉塞狹窄,專門用來給銅獸行走的狹長夾道。
霍去病恍惚看見,前方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一晃而過。
那身影,也通過這條甬道,進入了皇陵更深處。
霍去病拍了下辟邪的大頭。
其六足協同,像是知道霍去病的心意,全力奔跑,追趕前方身影。
隨着辟邪的奔跑,光線變亮了稍許。
皇陵的雷滅大陣主要覆蓋一層,防止陵寢中的東西離開。
進入第二層,黑暗便弱了許多。
半刻鐘後,霍去病在辟邪馱伏下,來到皇陵深處的一個區域。
辟邪在這裡停下腳步,前方的地面上,出現一大灘鮮血,還有一條斷臂。
那斷臂上密佈咒文。
守陵人的胳膊!
霍去病收了斷臂。
前方是一面皇陵的青銅壁,裂痕密佈。
銅壁後方,就是用來囚禁西族部衆的囚獄之一,內部棺槨林立。
但此時外壁被打碎,隱然有喊殺聲從牆後傳出。
就在霍去病靠近這一刻,破碎的牆壁內,撲出一道身影。
其身穿暗青甲冑,像是從墳墓裡爬出來的,甲冑古舊,面色陰柔,臉龐的皮膚下,似有咒文在流淌。
辟邪一看到此人,便伏低前爪,做出要撲擊的動作,充滿敵意。
“這處囚獄封禁的那些棺槨,被破壞打開了,這是西族的人!”霍去病心忖。
對面的西族之人看見霍去病,厲聲笑道:“伱可是看護陵寢的秦人,好極了!”
話落便化作一縷魅影,撲了上來,速度驚人,直接在視覺上消失了。
霍去病動作如電,擡手同樣伸入虛空,在視覺上消失。
他的手收回來時,掐着撲過來的西族之人的脖頸,將其拖了出來。
對方臉色驚駭,顯是沒想到剛脫困就踢到鐵板,遇到的人如此厲害,輕易將他制住。
“你是誰?”對方聲音沙啞晦澀。
霍去病往下一拉,辟邪擡頭將對方垂在面前,腰部以下的身軀捲入口中。
它嘴裡的牙齒上祭刻的殺陣明滅,生吞攪碎了那西族的下半身,煉化吞入腹中。
啊——
西族眼看自己的半截身軀,鮮血如瀑,被辟邪吞噬,叫聲淒厲。
他想催動西族特有的能力,重塑身軀,卻發現全身的力量,都被掐住脖頸的手遏制,竟無法重塑。
這讓他愈發驚駭。
西族縱橫一時,雖然被秦皇囚禁,但從未有人能剋制他們的族羣能力。
此刻,霍去病的識海里,美人計全力流轉,察敵之弱,幫助他看破西族體內遊移的一點微光。
霍去病的力量,阻斷了那一點微光的移動,對方的族羣能力,便遭到遏制。
他以神魂力量侵入對方眉心,查看其記憶。
“仙主,仙妃,大統帥,四王之下,弱了一個等級的還有族羣神將,二十四路諸侯等存在,這傢伙是一位諸侯。這麼弱……”
霍去病一拳擊穿對方體內遊移的光斑。
他和大統帥交手,尚且差點將其直接打死,殺四王之下的存在,一擊斃敵。
西族在他手裡,再不具備不死的能力。
識海里的上上策美人計,光暈流轉。
而霍去病的雙眼,也發出和計簡相同的幽紫光芒,肅殺懾人。
他將被殺的西族諸侯,送給辟邪生吞煉化。
那辟邪抿了下嘴,意猶未盡,隨即奔跑躥入前方破碎的青銅壁壘後。
其背後的空間,形勢混亂。
陳列的許多棺槨,都已破碎。
從中衝出大量原本被囚禁的西族人。
而皇陵的護陵獸,從四面八方趕過來,各種禁制全開。
銅獸和破棺而出的西族之人廝殺,空間內如同戰場。
霍去病手裡出現了驚夜弓,加持皇陵兵權,推動美人計,在辟邪奔跑,往皇陵更深處前行的過程中,連續開弓,射出以體內修行澆鑄的箭矢。
一道道箭芒,如劃空的流星,照亮了整片空間。
接連有西族,被美人計洞察弱點,而後被箭矢穿透。
霍去病射出的箭是一弓雙箭,一明一暗。
暗的箭矢加持無中生有神通。
兩支箭同時射穿西族人的眉心和體內遊移的弱點位置,令其一箭斃命。
就在這時,霍去病再次看見前方那個白色身影,飄忽遠去。
對方似乎也騎着一隻銅獸。
只是離得太遠,對方速度又足夠快,霍去病亦沒能看清更多東西。
驚鴻一瞥間,只看出對方是個女人,騎的是一隻護陵的銅獸飛禽,也在急速趕路,往皇陵深處進發。
“能駕馭皇陵銅獸,是自己這邊的。仙妃女帝闖入,破壞皇陵,想救出仙主。這皇陵裡,秦皇留下的一些底牌,也全都翻開了,接連出現。”
霍去病念頭起落:
仙妃女帝能破開皇陵禁制,顯然得到了胡亥的幫助,從內部破壞皇陵的某些封禁,才能這麼快導致皇陵混亂。
辟邪一路穿行,霍去病沿途射殺破縛而出,在皇陵裡肆虐的西族之人。
半刻鐘後,辟邪帶着霍去病來到皇陵深處。
這裡反而變得安靜下來。
在前方的皇陵空間內,出現一處破碎的虛空。
整個空間區域裂痕如蛛網密佈,穿插在虛空中的陣紋也都斷了。
那空間後方充斥着驚人的殺氣,黑暗中,鎖鏈震盪,山巒位移般的巨響,震耳發聵。
還有刀兵磕碰的動靜,疾如驟雨。
那空間背後,就是仙主的囚禁地!
霍去病從神府內抽出星辰槊,騎乘陵獸辟邪,驀然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