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帝王陵墓分爲東陵和西陵。雍正皇帝葬於西陵,也就是河北易縣的泰陵。康熙、乾隆,包括慈禧太后,都葬於河北遵化的清東陵。
我們雖然拿到了許可,卻沒在第一時間進入泰陵,而是爬到了泰陵附近的永定山,站在山頂居高臨下地俯視泰陵。
隨心和葉尋同時拿出羅盤站在山頂定位時,我站在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豆驢閒聊:“你說,雍正爲什麼不進清東陵,非要自己搬出來單過?”
豆驢清了清嗓子,賣弄道:“這個你還真問對人了!雍正不進清東陵的說法大概就那麼三種。第一個說法,是他篡改詔書繼位,沒臉去見他爹,就自己出來單過了。”
“第二種說法,是雍正覺得自己的功績能蓋過清代所有帝王,自己非要出來另起門戶。”
“第三種說法,是雍正本來是打算去清東陵,結果找人一看風水,東陵風水好的地方沒了,唯一還湊合的地方也不適合建陵,他就另選了西陵。”
我聽完之後忍不住搖頭道:“我看這幾個說法都不靠譜。雍正繼位的事情早有定論,篡改詔書純屬胡編亂造。而且,雍正不是好大喜功、狂妄無邊的人,第二種說法基本可以否了。第三種嘛……”
我看向豆驢:“東陵風水不好,乾隆怎麼沒葬進西陵陪着他爹?清代後來的皇帝也沒進西陵的。大清朝的皇上就雍正一個人信風水?”
豆驢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東北不是有個講究——橫死和兇亡的人不進祖墳嗎?雍正要是被人摘了腦袋,那不就是兇亡嗎?”
在東北的一些地方確實有這樣說法。橫死,就是遭到橫禍而死的意思,車禍、意外而死的人都可以算是橫死;兇亡,是說因爲兇殺或者斬首而亡的人。按照迷信的說法,這人死的時候戾氣太重,容易鬧墳,所以不能進祖墳。
我看了豆驢半天,差點吐了他一臉:“雍正從登基就知道自己肯定死於兇亡啊?你腦袋讓驢給捲了吧?”
“不對!”葉尋忽然開口道,“雍正墓有問題,墓裡有殺伐之氣。”
葉尋是道門弟子對風水之術有些研究,尤其是望氣術,說他玩得爐火純青也不爲過。他說雍正墓有殺伐之氣,肯定錯不了。
隨心震驚道:“你確定自己沒看錯?”
葉尋面無表情道:“我看風水從來沒錯過。”
隨心的臉色微變道:“殺伐之氣,不是隻有伏兵之地纔會有嗎?那墓裡……”
我急忙施展洞若觀火往泰陵的方向看了過去,可我卻什麼都沒看到。
葉尋說的殺伐之氣只有軍旅所在之處纔會出現,千軍萬馬就算靜止不動,一樣氣勢逼人。凡是殺伐之氣強盛的地方,不是軍營就是藏有伏兵。
葉尋搖頭道:“這個我也不清楚。我聽說清東陵是百鳳朝陽局,可是西陵我卻沒看出是什麼風水局。這裡山名永定、墓名泰陵,倒是有幾分江山永固的意思。按照常理,雍正應該選擇合適的風水局與地名,陵墓配合。這裡沒有風水局是怎麼回事兒?”
葉尋的話不全對。事實上,皇陵建築本身就是一種風水局,葉尋說的是這裡沒有術門意義上的風水局。
我皺着眉頭道:“未必。東陵大盜孫殿英差不多席捲了整個東陵,爲什麼偏偏放棄了西陵?是他看不上西陵,還是說,他當時沒有那麼多的兵力?別忘了,泰陵裡可有金磚鋪地的傳說。”
相傳,雍正建築泰陵的時候,考慮到地宮防水問題,想要用青白石來修建,但是當時的大學士馬爾賽卻告訴雍正:“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朽的東西就是黃金,陛下乃天下共主,何不用黃金修建泰陵?”於是雍正用了五百塊二尺見方的金磚鋪了自己的墓室,其餘的地方還是青石磚。
這個傳說曾經讓無數盜墓賊爲之瘋狂,但是,直到孫殿英把乾隆、慈禧的陵墓洗劫一空,雍正墓仍舊保持完好。
是孫殿英不知道泰陵金磚鋪地的傳說,還是他沒敢去挖泰陵?
豆驢這才反應過來:“你是說,當時的孫殿英有人指點,沒敢挖西陵?”
“我覺得是。”我解釋道,“那時候的軍閥多數都很迷信,有些還專門養着風水術士。如果孫殿英手下術士也看出了泰陵的殺伐之氣,他未必就敢去碰泰陵。”
“對!”葉尋也說道,“那個時候兵荒馬亂,盜墓高手層出不窮。滿清雖然還有些遺老遺少,卻連臺面兒都上不去,他們拿什麼看守泰陵?就算盜墓賊被官府抓了,奉上些銀子就能保命;說不定連守陵的八旗子弟都打過盜墓的主意。可你看,誰碰過泰陵?”
“說的是啊!”豆驢連連點頭。
葉尋繼續道:“資料上說,八十年代的時候,曾經有人在泰陵發現過盜洞,文物局也曾經打算對泰陵進行搶救性發掘,最後發現盜洞沒打穿封土層,馬上重新封好盜洞退了出來。這能說明?”
葉尋自問自答道:“這隻能說明,從清末直到民國,都沒有人打過泰陵的主意。那個時候可是盜墓的黃金時代,盜墓賊水平極高,難道就真沒人打過泰陵的主意?”
豆驢點頭道:“除了半路出家、只知道蠻幹撞運氣的小蟊賊,那些盜墓大家都會望氣,有些人甚至比風水先生還要厲害,說不定就是看出了泰陵的隱秘纔沒敢動手。咱們還下去嗎?”
我忽然問道:“隨心,知道探神十傑消失的事情嗎?那件事兒發生在什麼時候?”
“多少聽過一些。好像是80年左右的事情……”隨心猛然道,“你是說,當初是探神十傑裡的人碰了泰陵?”
“我只是猜測。咱們下去看看!”我裝成遊客走進泰陵之後,一路走到神道碑亭都沒發現任何不對。等我想要轉身時,隨心卻低聲道:“亭子上面有機關。”
我下意識地擡頭往天上看了一眼:“機關在什麼地方?”
“就在碑亭上面的橫樑那兒。”隨心不動聲色地往神道碑亭正中的橫樑上指了一下。
“等晚上過來!”我從碑亭裡出來之後,第一件事兒就是找到管理處出示了證件,一直等到晚上才重新返回神道碑亭。
我用手電照向了橫樑:“隨心,那個機關怎麼啓動?”
隨心仰着頭道:“要是我沒看錯,整根橫樑都是機關,那道橫樑應該可以轉動。”
我揹着一隻手道:“那就轉下試試。”
隨心從身上取出飛爪:“你們先出去,沒有危險再進來。”
“用不着,這道機關不會有危險。”我用手電在橫樑上晃了一下,“你不覺得,那道橫樑應該是掛牌匾的地方?”
隨心、豆驢一齊看向我道:“什麼意思?”
我解釋道:“雍正繼位,沒有康熙遺詔,所以總覺得不是那麼名正言順。他自己想出了一個傳位的辦法,就是把遺詔藏在乾清宮‘正大光明’匾的後面。從雍正之後,清代帝王傳位都用了這種辦法。你們看,那道橫樑的位置,不正好可以用來掛牌匾。”
“神道碑亭,說明白點,就是專門安放皇帝牌位的地方。神道碑上用漢、滿、蒙三種文字鐫刻着雍正的廟號和諡號,換句話說,相當於雍正自己坐在那裡。如果把神道碑下面的贔屓比作龍椅的話,會不會覺得更形象一些?”
我沉聲道:“既然雍正有把遺願留在正大光明匾後面的習慣,那咱們就看看他是不是也在這裡留下了另外一塊匾。隨心,動手吧!”
隨心點頭之間拋出了兩隻飛爪,同時抓住了橫樑兩頭,與豆驢各自拉住一道飛爪後面的繩索試探發力之下,那道橫樑果然緩緩轉動了方向。
橫樑轉動了一週之後,神道碑亭上方忽然傳來一陣門窗開啓似的聲響。等我擡頭看時,神道碑亭上方同時打開了四道天窗,天窗之下更是多出了幾面銅鏡。
銀白色的月光從天窗當中灑落碑亭之後,被銅鏡連續反射幾次,調轉方向之後落向了空中的橫樑,就再也不動了。
我沉聲道:“隨心,把橫樑上的木頭打開看看。”
隨心從身上抓出一把鋼珠,雙手連續輪換着打向亭上橫樑。樑上木屑連續紛飛之下,我卻忽然聽見了一聲金屬撞擊般的動靜。
“往那個位置打!”我伸手一指木樑上發出聲響的地方,葉尋也從兜裡掏出一把硬幣飛快出手。兩人的暗器輪番撞擊之下,橫樑上的木片被削掉了一層,終於露出了一片好似銅鏡般光滑閃亮的金屬。
“那是面銅鏡?”我稍一思忖,馬上說道,“隨心、豆驢,你倆再拉繩子,把月光反射過來。”
兩個人慢慢用飛爪調整銅鏡的位置,被鏡面反射的月光也開始在神道碑亭的牆壁上慢慢遊走,直到觸及一面藏在門框上方的鏡面之後,才被再次反射到了神道碑。
鐫刻着雍正廟號的神道碑上竟然露出三個大字:朕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