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王輕輕走到沈嫣面前:“沈嫣,這個世界很大,江湖也很複雜。不要以爲有點小聰明就能橫行無忌。有些人想讓你死的時候,你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戰王的聲音當中帶起了一絲冷酷:“再看一眼這個世界吧!雖然這個地方並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風景,但好歹也是你的葬身之地。我會慢點擰你的脖子,讓你多看幾眼。”
“不……不要……”沈嫣掙扎叫道:“你告訴我,你跟王歡究竟是什麼關係,也算讓我死得明白點……”
“你沒有資格問,我也不會說!”
我雖然看不見戰王的動作,卻聽見了沈嫣脖子被慢慢扭斷的聲響。短短片刻之後,沈嫣就沒了聲音。
那個叫戰王的人又走到了我的身邊,把什麼東西塞進了我的嘴裡,才站了起來自言自語道:“不錯!這樣就行了……”
戰王只是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就閉口不再言語了。
我的腦袋卻在不斷飛轉:戰王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的話是說給別人,還是說給自己?
他應該是說給別人!沈嫣不是傻瓜,她應該知道自己威脅戰王,不但得不到任何好處,還可能讓自己送掉性命。可她卻偏偏做出了不智的舉動。她不是在跟戰王談條件,而是想把自己的話,以某種秘法傳出去,傳給自己的主子,讓主人替自己報仇。
那樣的話,戰王最後一句話就是說給別人,他想讓人知道,他跟我沒有什麼關係,留下我只不過是爲了達到某種目的。
如果,他是在自言自語呢?那就是說,戰王跟我存在某種關係,至少也是我認識的人。
戰王,王戰?他是我爸?
不可能!
如果,他是我爸,我即使不睜眼也能感覺出來。二十幾年的相依爲命,早就讓我們之間產生一種來自血緣上的默契,只要我爸在我附近,我總能感覺出來。
戰王,肯定不是我爸!
我的思維正在飛快的轉動之間,戰王忽然輕輕拍了兩下手掌,我身邊頓時殺聲四起,我的身體也恢復了知覺。
等我睜開眼睛時,身邊的一切已經變得和剛纔一模一樣了,司若還在抱着我低聲安慰,魔門血衛還在跟黑衣人浴血廝殺,五個圍攻範崇義的高手,仍舊呼喝不止,輾轉騰挪……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一部被定格之後,又繼續播放的電影,除了觀影的人,誰都沒有發現畫面曾經停頓過一段時間。
司若的眼圈發紅的喊道:“傳令,調集四大長老過來,快一點……”
守在我們身邊的烈火,咬牙道:“小姐,四大長老正在接戰探神手長老團,把他們調過來,會影響整個戰局啊!”
“我不管!”司若厲聲道:“王歡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整個探神手給他陪葬。”
“這……”烈火無奈之下只能拿出了傳訊令箭。
我卻在這時虛弱說道:“司若,我……我沒事兒了……”
司若驚喜道:“魔神血果然有用……來人,分出十名精銳護送王歡離開,不,我親自帶王歡離開。”
“血衛一組,準備護送所有人撤退!快——”烈火發令之間有血衛背起重傷的葉尋,帶着我們向外退去。
我卻掙扎道:“沈……沈嫣呢?”
司若失聲道:“王歡……王歡,你怎麼了?沈嫣剛纔不是被你扭斷了脖子麼?你沒事兒吧?”
我趕緊道:“我是說她死沒死透,老驢他們還沒……”
不是我不想告訴司若真相,而是我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只能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你放心,狐媽……”司若順口說出“狐媽”之後,趕緊改了口:“雪妖狐前輩他們有人接應,絕對不會出事,我們快走。”
司若一直在揹着我向前飛奔,可我卻忽然覺得倦意襲來,竟然在萬分危急的時候趴在司若背上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我才聽見司若和狐媽的對話,狐媽輕聲道:“王歡這孩子爲了找你,把魔神基因打進了自己身體裡,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司若雖然焦急,卻又怕把我吵醒,強行壓低聲音道:“範崇義呢?他創造了魔神基因,肯定有辦法救王歡。”
狐媽擔憂道:“範崇義因爲反抗太過激烈,被探神手當場格殺。除了他,沒人知道真正的基因密碼了。”
狐媽見司若沒有說話,忍不住安慰道:“你放心,範崇義的屍體已經被分成了幾份。我們研究所說什麼也得要回來一份。憑我們的實力,應該可以破解基因密碼。”
司若驚喜道:“對,你們還有白博士,她協助過範崇義……”
“白博士不頂用了。”狐媽搖頭道:“我們找到白博士的時候,她的頭部受到了重創,喪失了一部分記憶。她現在只能想起自己進入大漠之前的事情,後面的記憶成了空白。醫生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恢復記憶。”
我聽到這時,心裡不由得微微一震:戰王有改變別人記憶的秘法?
戰王是“他們”?
“他們”強行抹去了我的身份,甚至讓幾百人忘掉了我和我爸的存在。“他們”用的就是和戰王相同的秘法。
我正在震驚當中,卻聽見烈火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小姐,魔主說:我們應該返程了。”
司若平靜道:“什麼時候走?”
“今天半夜。小姐早作準備。”烈火說完就退了出去。
狐媽冷聲道:“司命這老頭子,趕着回去投胎麼?”
“別這麼說!”司若本能的替父親辯解道:“畢竟,這裡不是魔門的地盤,時間久了容易生出變故。”
“狗屁!”狐媽不屑道:“當年司命單槍匹馬進入探神手總部,會面五絕的時候,他怎麼不說:遲則生變?當爹的都是一個德行。王歡,這老丈人不地道。”
“雪前輩!”司若應該是羞紅了臉。
“叫狐媽!”狐媽一點都不客氣:“你放心,你這個兒媳婦我認下了,王歡,有我幫你看着跑不了。”
狐媽不等司若說話就搶先道:“我先出去走走,說不定王歡一會兒就醒了。”
狐媽說完就轉身離開了房間,我也睜開了眼睛。
我第一眼看見司若時,看到的卻是一張雙眼佈滿血絲,臉上卻不見血色的面孔。
司若不知道在我牀前守了多久。
我的心裡不由得一疼,司若看見我睜眼明顯露出了驚喜,可是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許是因爲我們太久不見,也有太多的話要說,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我伸手摸向司若的臉頰:“你瘦了。”
司若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嘴角上卻露出了一絲笑意。我輕輕擦掉司若的眼淚,伸手把她摟在懷裡。
司若就像是一隻累了的小貓,伏在我的身上一動不動,或許,那一刻間,我們需要的就是彼此的存在。而不是過多的語言。
以前,我也陪司若一起看過夕陽,在學校的屋頂上一坐就是幾個小時,直到月亮升起,那時候,我們也不說話。
那不是因爲我的話少,而是司若不讓我說話,她說話說多了會打擾黃昏的安靜。
我一直不知道,司若爲什麼覺得話說得太多會打擾黃昏的安靜。
現在,我知道了,那時候,是我們的心境不同。司若在享受我的陪伴,而我想的卻是太陽什麼時候落山。
現在,心境不同了,我才知道,原來有一個人陪你一起看夕陽,是一種怎樣的幸福。
屋裡的光線漸漸沉落時,我纔開口道:“探神榜第三敗在了我手裡。”
“嗯!”司若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就又把頭依偎在了我的懷裡。
司若知道,我不是在跟她炫耀自己的戰績,而是在告訴她,我正在努力去完成自己的承諾——等我改變江湖的一天。
我與司若分別快要一年,江湖沒變,我也僅僅混到了小有名氣的程度。我表面上不見焦急,其實我一直希望在某一個禁區中找到足以讓我改變江湖的秘密。
但那需要機緣,也需要運氣。
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夠改變江湖,但是我一直都在努力。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想要伸手開燈時,司若纔有些不捨的從我懷裡擡起了頭來。
我與司若四目相對的瞬間,心有默契的閉上了眼睛,可我低下頭時,嘴脣卻碰到了一件冷冰冰的東西!
刀?
我猛然睜眼之間,果然看見我面前橫着一把寒光閃閃的鬼頭大刀。
我第二眼看去的不是持刀的人,而是我對面的司若,等我看到司若那張紅得快要滴出血來的小臉,終於放心了一半兒。
司若的眼睛裡沒有殺氣,說明來敵並不危險,至少對她而言並不危險。
我心電急轉之間,心裡頓時一沉,慢慢的轉動着眼珠看向了牀邊,我看到的果然是滿臉寒霜,持刀而立的魔主司命。
那一瞬間,我不是覺得害怕,而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想親人家閨女的時候,被老丈人撞個正着,這種尷尬簡直沒法用筆墨形容。
可尷尬很快就被刀鋒臨近的驚悚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