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有風吹動,吹散了烏雲,吹散了四圍的黑煙,重見天光。
天光是極其稀淡,造成景緻團團模糊,因爲那風沒有吹散四圍的濃霧。
野豬、熊、類人猿都不見了,開闊地也沒有了,復原回原來的森林。
在森林不遠處,一棵大樹邊上,被濃霧裹隱着,兩個人果然沒有看錯地站着個人,牽着條狗——地獄裡纔有的那種黑狗,坐在那裡有大半個人高,兩隻眼睛放着幽光,惡魔似的藍紫熒熒。
那狗掙着耳朵,耷着舌頭,從舌尖上往下滴血,血一落地,便燃起火苗。
駱可騎殺了半輩子狗,從沒見過這樣可怖的狗,頭髮爆炸,心內悚懼,問道:“什麼的幹活?!”
狗身後地那個人嘿地笑了一聲。
娥皇被潑了一身血污,心情惡劣,聽他笑,更怒,冷森森地問:“你是在笑我嗎?”
那個人的聲音象霧一樣飄渺,象霧一樣流動地很緩慢:“你是尊崇地天使國王娥皇陛下嗎?果然具有宇宙之美,果然,長得很象。”
娥皇搞不懂他說地什麼意思,聽那個人又說:“你們走錯地方了,更走錯了時間,不過也算將錯就錯,有個人等着你們,煩我引見。”
駱可騎問什麼人。
“故人。”
駱可騎說是我的故人嗎?找我什麼事——我欠他幾吊錢?
那個人說是許多年後一個故人,娥皇的故人,爲着不是錢,是一段恩怨。
駱可騎靠了一聲,叫那人口齒清晰一點,到底是恩是怨?搞明白先,何其之大也,竟鬧到往許多年前來尋!
那人屬於上流社會,對語言文明有極深地修養,聽駱可騎說髒話,頓時提高調門,威嚴地喝道:“天王老子來到我們的地盤也要剝下三層皮,你一個駱可騎的虛像,竟敢在詛咒森林胡唣!”
駱可騎聽到虛像二字,額上滲出一粒汗珠。他躬身施禮,承認錯誤,保證下次改正,就敢問起那老的尊姓大名,因爲發現了那老一副長者氣度,翩翩有賢者風範,使他欽敬之情綠油油地生出來。心裡卻想你是誰人,我不能向你胡來,敢情你把自己當成了撒旦!
那人卻不理他,不說自己姓甚名誰。
無論報恩或是報仇,即使是在人家地盤,娥皇也不怕,一副無所謂地說:“你前面帶路,走罷!”
駱可騎叫了聲且慢,小心翼翼地問:“敢問你老認識撒蛋兒魔鬼嗎?不是撒蛋兒魔鬼與我們這位美麗高貴的女王有什麼恩怨罷!”又小心翼翼地問,聽說撒蛋兒魔鬼有個兄弟叫撒麥兒,又稱異次元魔鬼,通曉過去未來之事,不知您老認識不?
那個人勃怒了,罵駱可騎胡說八道,糾正是撒旦魔鬼,不是撒蛋兒魔鬼,他的兄弟也不叫撒麥爾,而叫薩邁爾——怎麼不認識?因爲他就是薩邁爾,薩邁爾就是他。
說完,仰天長嘯起來,如同獸地嚎叫,既粗且野,又有種開裂。他身邊的狗嚇得一下竄起來,跟着嗷叫,把眼中兩道藍綠地光向這邊猛射。
嘯夠了,嘿嘿一笑:“地獄無門自來投,你們兩個,跟着我走。”轉身帶着狗走進迷霧裡。
娥皇毫無畏懼地跟上,駱可騎硬着頭皮跟上,問道:“薩大老爺,我們此次硬着頭皮闖森林,其實爲着件大事來找您的。”
“找我什麼事?”
“聽聞您老通曉過去與未來,相煩詢問通往創始大人失憶迷宮的路。”
薩麥爾回過頭來,駱可騎這才近距離發現,那廝長着個長三角頭,象只牽牛蟲,頭頂上頂着兩條長長地烏須。他兩隻眼是黑色的,裡面卻生着一對白眼珠,並不看事,原來是個瞎子,怪不得牽着條狗形影不離,卻爲着引路用。
可是,從那兩顆白眼珠裡突然射出兩把刀光,襲利而冷,刺了駱可騎一下。
駱可騎一激靈,就聽薩麥爾魔鬼慢吞吞說:“到了再說罷!”
駱可騎便不敢再問。
薩麥爾帶着駱可騎與娥皇在森林裡行走了很長的路程,他們闖過了大森林裡禽的天空。那是史前的天空,是生命發展史上一個時間的分支,在我們的歷史上並不存在,因此,你不能用人類的觀念去理解那裡的飛行——古怪地飛行,有形的飛行,無形的飛行,無形的飛行是顏色的飛行,大多數是黑色的和白色的飛行。
黑色的飛行是陰影,白色的飛行好象裹屍布。
有形的飛行分爲無翼飛行和有翼飛行。在無翼的飛行中,多長出兩隻爪子的是龍,不生腿爪的是蛇,它們盤纏着,變異着,裹卷着一溜溜炎火,燒焦成一纏纏黑影。
在有翼的飛行中,有長着一對翅子的,有長着兩對翅子的,有長着三對翅子的......駱可騎仔細數了數,最多的長着十八對翅子。
長着十八對翅子的叫做創世三十六翼熾天使,名字雖好聽,卻是吃人最多最兇惡的魔鬼。
在奇形怪狀,形形**禽的天空下,在家裡的羣鵝攻擊陌生人時刺耳異常地嘈雜聲中,活躍着生命發展史上諸多時間分支裡的猛獸,比人猿還大地是金剛,比鬥牛更猛地是野豬,體格倍棒地是人熊,比劍齒虎更富傳說性地的是雙翼虎,比史前巨鱷更古老的是四腳巨蟒。
除此,還能看見拖着蛇尾的羣狼,獸身人,比獸身人更古怪地是半身石質獸
它們號稱作大森林裡第一僱傭兵,由乘坐火之戰車地墮落天使率領。
墮落天使被稱做豐饒之後,駕乘着由四條超能地獄龍拖曳地火之戰車,爬騰於陸地和天空,穿行於過去和未來。她的美麗從毒藥裡浸出來,一粒肌膚上的毒性能毒死三十六條五年以上的眼鏡蛇。她以神血爲飲,享受以小孩爲犧牲的祭祀,號召自由,組織成規模的狂歡。
我們的觀念與她不同,她認爲那是狂歡,我們稱爲***亂。
當走過墮天使的王國,墮落天使把薩麥爾一行攔住了,要跟娥皇較量較量,她以自己身體裡半碗熱血爲注,若娥皇較量過她,她刺破身體,放半碗熱血給娥皇喝。若她較量過娥皇,娥皇要刺破自己的身體放半碗熱血給她喝。再不然,要娥皇把自己的美與她兌換一半,就是互換半張臉皮和一隻眼珠。
娥皇不幹。
不幹的後果很嚴重,天上的妖禽與地上的魔獸堅決不放行。
這時候,薩麥爾說話了,他說:“這是大森林主人邀請的客人,急需相見,耽擱了時間,你負責!”
墮天使便恬然一笑,給娥皇說,你要堅持天使之貞,將把我這個愛神置於何地?拋個媚眼,忽然駕起戰車,噴着烈焰,在空中轉個大大地圈,飛得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