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在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刻,嵐蝶已經背上行囊準備出發了。沈冥作爲攝影師,所攜帶的設備甚至能裝下反坦克火箭炮。起初嵐蝶還擔心沈冥一個人扛不扛得動,但發現他輕巧的將重達百斤的器械單肩扛上,氣不喘臉不紅後也就釋然了。
敢情小新人還是有優勢的,那就是一膀子的力氣,當馬用應該也沒問題吧?
他們兩人從大褲衩出發,直接來到了機場,將乘坐國內航空,先飛到距離菓敢最近臨滄,再坐車前往藍傘鎮,從路路相連的邊防關口進入菓敢境內。
因爲邊境過境賭博業近些年的興起,這一條看上去冷門的運輸線也早就慢慢發達起來,就連所通行的山路都撲上了柏油,一點邊塞的顛簸感都沒有。
沈冥和嵐蝶從上午6點出發,僅僅5個小時就已經站在了藍傘鎮,這是天朝以南最重要的通商口岸,在無戰亂之時,這裡每天來往的商客多如牛毛,各種日用品與麪店特產,相互貿易熱火朝天。
但是,自從菓敢戰亂以來,蘭傘鎮的面貌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街道上的車水馬龍不再是託運貨物的商隊,而是搬運着細軟的避難者,許多難民來的太晚,連在展覽中心去找一塊休息的地板都沒有,只能流落街頭,過着乞討的生活。稍微有錢一點的難民還能在這鎮子裡租上一戶板房,給家人遮風避雨,不過租金也是水漲船高,直逼國內二線城市價格,而且租金方式向酒店學習,以禮拜爲單位,每一個禮拜都會出現階梯式的漲價。
鎮子裡的飲用水,方便麪甚至洗髮水這樣的基本民生物質也出現了漲幅,不過在地方壓制下,還沒有達到逼死人命的地步,爲了穩定物價,每天都有大量的糧食與生活物資被運送過來,天朝爲了安撫難民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維持當地的相對安寧。
不過,在那些同樣有着黃皮膚、黑頭髮的菓敢難民的臉上,很難找到真正的快樂。他們中絕大多數都是老弱婦孺,家中精壯的男人並沒有跟隨一起逃難,因爲房子與他們在當地的財產還需要有人照料,不能爲了逃難,連家都不要。
菓敢和蘭傘鎮的通訊早已中斷,這些難民只能祈禱自家的男人還安然無恙。當然最需要祈禱的是,戰爭早日結束,讓他們能回去自己的家園,再享安定的生活。
“這,就是戰爭嗎?”準確的說,嵐蝶還沒有站在真正的戰場之上,這裡直接靠近戰場的邊塞。
看見了嵐蝶和沈冥這外來人的出現,路邊一羣孩子圍了上用聽不懂的菓敢話,討要着東西,他們其實算不上真正的無依無靠,至少在沈冥看來,非洲那些營養不良連叫“打發點”都沒力氣的孩子,纔是真正該救濟的。
但嵐蝶也不知道那根神經被觸動了,宛若菩薩轉世,眼含熱淚的放下了包裹,拿出了一堆的巧克力分發給了孩子們。
“別搶,大家都有,給後面的小弟弟傳一下。”嵐蝶溫柔的說道。
“前輩!那些可都是我們的應急物資!”沈冥連忙阻止道,他是瞭解戰區何等狀態的,把吃的全送人了,到後期真落難,那就哭笑不得了。
“肖明!你有沒有同情心,這些孩子不比我們更需要應急嗎?快!把你的也拿出來!這是命令!”嵐蝶嚴肅的吼道。
“唉,算我倒黴……”沈冥只能打斷牙齒往肚子裡咽,誰叫自己扮演的角色就是個從沒上過戰場的小新人,也沒辦法跟嵐蝶解釋,這羣小兔崽子吃得並不差。
沒辦法,沈冥的牛肉乾和巧克力也全分發給了這羣小孩子,就這麼跟嵐蝶兩人清潔溜溜,帶着一堆啃不動,咬不爛的設備繼續向海關處前行。
原本以爲已經終止了通商的海關閘口會門庭冷落,可沿着海關閘口馬路牙子卻坐滿了神情緊張的難民,他們一看到沈冥和嵐蝶往海關閘口走就成羣結隊的圍了上來。這並不是討要東西的小孩,而是拼命往他們的身上塞着信件,七嘴八舌混亂的場面用生澀的中文,或者英文說着他們的請求。
基本全是請求沈冥和嵐蝶能去看看他們的家裡情況,帶個消息回來,信封裡有他們詳細的地址,家人的照片,許多裡面還夾着鈔票,雖然不是很多,但都代表他們的一片焦急的心意。
“沈冥!保護設備,別弄壞了!對不起,各位,請讓一讓!”嬌小的嵐蝶在人羣裡被擠壓的都快看不見天了,還有一羣難民的手在自己的身上亂塞東西,免不了被卡油吃豆腐。嵐蝶是又羞又惱又無可奈何,只能叮囑沈冥多加小心!
“讓我來吧!”沈冥突然一下俯身,將矮小的嵐蝶給扛坐在了肩膀,一下頂出了人羣之外。狼狽的她頓時覺得輕鬆了,但在衆人前,僅僅穿着熱褲背心的她,被一個大男人這麼扛着,也是不由的嬌羞了起來。敢情在房間裡自己坐可以,在人前這麼曖昧女孩子還是會害臊的。
“讓開!”沈冥對這些難民就沒那麼好臉色,肩膀上扛這同伴,一手一個1米多長的設備,錚錚鐵骨向前行,眼中的殺意比這些難民見過的叛軍更可怕,讓他們不由的讓出了一條道來。
當沈冥終於在中方海關閘口放下嵐蝶時,兩人的身上和行李上貼滿了衆多的信封,還有爪印。最無恥的是,嵐蝶白t恤的胸口多出了兩個黑爪印,越看越是猥瑣。
“這羣變態,連A-都不放過!”沈冥怒目譴責道。
“閉嘴!換衣服!要走啦!”嵐蝶紅着臉,跳起拍了一下沈冥的腦袋。站崗的士兵將兩人領到了內室,讓他們換上了乾淨的衣物再過海關。
沈冥將那些身上的信件放在了一起,準備丟掉。
“你幹什麼?”跟隨出來的嵐蝶緊張道。
“當然是丟掉,這種心願根本沒辦法幫他們完成的。而且最好不要看,他們能寫得比屈原還慘,丟掉是最好的處理辦法。”沈冥也曾經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不行!這些都是那些難民的期望,怎麼能就這麼丟掉!”嵐蝶一把奪過了沈冥手中的信,和自己的放在了一起,收進了行李裡。
“前輩啊……你多事了。”沈冥無奈嘆息着。
很快,作爲羊視特派戰地記者,沈冥和嵐蝶在海關閘口完成了通關手續,隊長還不斷提醒兩人,菓敢現在很亂,必須多加小心。
零售嵐蝶還和隊長緊緊握了手,以表達羊視對這些邊防戰士們的勞苦慰問。
穿過了象徵兩國邊界的國境線後,本還在跟戰士們揮手道別的嵐蝶,突然被人從背後揪住了脖領子。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菓敢方的邊防戰士已經將她和沈冥拖進了屬於菓敢的邊防檢查站內。
那種粗魯的態度,讓幾名邊防戰士激動的舉起了手中的95瞄準,甚至連槍機保險都打開了。
可留着一臉大鬍子,肩扛“81槓”突擊步槍的菓敢小隊長,卻是不屑的輕笑對這些天朝邊防戰士豎起了中指,那股囂張勁,真讓人恨不得打爛他的臉。
“住手!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們!我們是獲得了審批的戰地記者,受國際法保護!”嵐蝶用英文不斷陳述着,還想和抓她的士兵理論。
那士兵根本聽不懂嵐蝶嘰裡呱啦的英文,只覺得是挑釁,生氣的一把舉起了手中步槍的槍托,硬砸了下去。
一嵐蝶的小腦袋,這一下下去肯定要被見紅了,但槍托剛剛落下了一半就卻被沈冥一掌擋住。沈冥賠着笑臉用麪店語解釋道,“對不起,對不起,她不懂規矩,有些緊張了。”
沈冥邊說邊放開了槍托,將嵐蝶狠狠的壓退道了牆角處。
“你會說麪店話?”嵐蝶還沒有表達被拯救的感激,倒是納悶沈冥的語言天賦。
“跟你說過我三叔好賭,老來這裡玩,我的麪店話就是他教的,一些日常用語勉強混得過去吧。”沈冥回頭解釋道,“還有前輩,國際法在這沒用的,該服軟就服軟,眼前虧能不吃就不吃啊。”
如果不是沈冥剛纔出手及時,她現在已經躺擔架上了。
“你這新人,太沒骨氣了,想想我們的革命先烈們,哪一個面對敵人的炮火屠刀服軟過?”嵐蝶直接給沈冥普及起了愛國主義教育。
“前輩,那些可都掛了啊……你也想我們掛在這裡嗎?”沈冥欲哭無淚,只能在心中如此反駁。
而一羣菓敢叛軍已經開始翻找起了兩人的行李。嵐蝶看着自己的內衣被毛手毛腳的士兵拿起來來回揉捏,甚至戴在自己身上和同伴調笑。嵐蝶恨得牙齒癢癢,只想把那些衣服都給燒掉好了。
在確認行李裡沒有違禁品後,他們又將目光放到了那一沓信封上,他們肆意撕毀了這些包含難民心願的信封,將裡面的現金全部清點出來,裝進了自己的口袋中,然後將照片和信件丟進了垃圾桶裡。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嵐蝶終於忍無可忍。
“他們當然可以這樣……連人都能無情殺死的兵,還有什麼是他們做不出來的?”沈冥一直將嵐蝶擋在身後,避免不必要的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