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衝這話說的所有人一愣，卻又無人可以反駁，仔細想想好像真是那麼回事，何衝最後的點評裡所說的確是‘接近’與‘幾乎’。
之前他們都沉浸在自己的鑑定結果裡，根本就沒細心分辨，此時一經提出才發覺其中的差別。
“何衝不愧是青年才俊，摳字眼的本事相當了得。”凌陽成先是一愣，跟着冷笑，“你該不會是想說因爲覺得接近所以才認爲是假的吧？”
“無論書法還是作畫，皆以風格作爲判斷的其中一項依據。”何衝微微笑着說道，“每個人的風格顧然可以用作判斷，卻不是最切實的證據，因爲這種東西虛無縹緲，真要有那高超的仿造者根本就是無從辨別，而且以此作爲切入點一定不會讓凌總信服，所以我並不打算以此斷假。”
“那就是以紙、墨、印來斷假了？”凌陽成哈哈大笑，“何衝啊何衝，我還以爲你真的能說出什麼驚天的言論來，感情只是這樣嗎？”
“的確是以這幾點作爲依據。”何衝絲毫不急，“很簡單的方法，雖然這三種東西都是老的，但防的終究還是高科技儀器，如果用肉眼來觀察的話破綻其實不少，比如這裡。”
何衝指着落款下的印章處，卻讓大家有些不明所以。
“衆所周知，印泥裡是含油性的。”何衝說道，“時間久了這印章處的油性便會四散，雖然仿造者也想到了這一點，卻是畫蛇添足了，這油印太規整了，完全不像是自然條件下延伸出來的。”
此話一出，衆人急忙上前再行觀察，果然如何衝說的那樣，這印章處的油印太過於刻意，但因爲是細微處故而才被忽略，此時被提起便是無可遁形了。
“對了，還有這墨跡。”何衝湊上去裝模作樣的聞了聞，“有意思，幾百年的墨跡了，居然還有一股子新鮮的墨香味道？該不會是爲了節約成本摻了新墨吧？”
底下那些人還沒散去，聽到何衝的話後趕忙又湊了過去，一羣人好像小狗似的湊在那一通亂聞，卻在之後發出驚歎的聲音。
“至於這紙嘛……”何衝嘿嘿一笑，“這樣看我是找不到毛病，但如果把這綾子解開，恐怕切割的四個邊都不會有老化的跡象吧？”
說到這裡，凌陽成的臉色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笑意，轉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似乎知道何衝所說的證據無可反駁。
“對了！”何衝拍拍腦袋，“瞧我這記性，如果凌總你還是不信的話，我還有最後一項鐵證，可以讓你徹底心服口服！”
“鐵證？”凌陽成冷着臉開口，“如果你這能找到什麼鐵證的話，我當場把這幅字燒掉！”
“好，一言爲定！”何衝大喜，“諸位，你們可都是見證，一會兒咱們一起看着凌總燒掉他這寶貝字。”
下面的那些人沒想到何衝還能找到另外一處疑點來，並且還是鐵證，要知道他們連之前的那幾處地方都沒瞧出來，此時當然更急着聽到答案了，聞言後紛紛答應，並央求着何衝快說。
“很簡單啊。”何衝嘿嘿一笑，“這紙是老的，墨是老的，總不能連寫字的毛筆也用老的吧？”
說着何衝身手從畫上揪下來一個東西，隔遠了看不見，可就算離得近些也還是瞧不清，但當何衝將捏住的兩指湊到他們眼前時才讓他們恍然大悟。
毛筆上的獸毛，也就是製作筆尖的原材料，沒想到最大的破綻居然是這裡。
“衆所周知，這書法寫起來還是挺費勁的，所以這筆毫怎麼着都得掉下來點，尤其是這種行書更是容易粘在上面，在被墨跡黏住更是不會掉落，許多古代字畫上都可以找到這些東西。”何衝晃着那獸毛說道，“這究竟是什麼動物的毛就不深究了，但我可以肯定這絕對是近二十年的產物，如果不信的話，咱們可以上儀器檢測一下嘛。”
這可真的是鐵證不假，一幅字上就算再怎麼少，十根八根的筆毫還是能找到的，何衝之前就已經提出了許多的證據，現在這個可不是鐵證嘛，真要上儀器的話，恐怕凌陽成都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凌總，我是真不知道你這拍賣公司是怎麼辦的，居然連着讓我看出兩件假貨。”何衝看着他，一邊嘴角上揚，“要不你聘請我去給你專業鑑定一下，其實坑了你倒不要緊，你坑了這麼多的藏友可就是太不應該了。”
“你……”凌陽成是這麼沒想到何衝居然如此厲害，連這麼細微的地方都能找出來，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這字你是現在燒啊？還是現在燒啊？還是現在燒啊？”何衝連問三聲，卻將那幅字直接丟給了對方，甚至都不恢復卷軸的狀態。
這麼一整幅字被大力拋了出去，在半空時就自行撕裂，落到凌陽成面前時已經裂開了大半。
“燒吧，還等什麼呢？”何衝繼續逼着，“可別讓大傢伙失望哦。”
“何衝，你給我記住了！”凌陽成咬牙切齒的恨道，卻是跟着一揮手，他身後的保鏢明白什麼意思，立即上前拿出打火機，真就在衆人面前燒了起來。
這裡可是有自動滅火裝置的，而且郭良也不可能看着他們真的在這裡燒，見那保鏢用打火機燒着了就趕忙上前充當和事佬，並且親自拿着礦泉水澆滅。
雖然澆滅了，但這會場裡還是瀰漫着一股紙張被燒着的味道，卻不是很難聞，反倒有點香氣。
“你們不會就想讓我鑑定這一件吧？”何衝盯着凌陽成呵呵笑道，“下一件是該那件素紗襌衣了吧？”
“下一件是青銅器。”凌陽成陰着臉，卻又朝着身後的保鏢招了招手，跟着說道，“田老，這次你跟他打交道去！”
田鄺韌點點頭，跟着那保鏢一起來到了臺上，而後者則是小心翼翼的將自己手裡的提包打開，居然從裡面拿出了一個編鐘。
“編鐘？”何衝見到這東西先是一愣，隨即眉頭便皺了起來，“凌總，你可真是好手段啊，這編鐘怕是有一套幾十件吧，剩下的那些都在你家裡放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