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假期的這個點上,本該是學生黨們最哈啤,肝遊戲最兇的時候,但米蘭尼卻早早躺到了她那寬大的牀上。
對於睡覺來說,這個時間點有些太早了。她就算不喜歡肝遊戲,這會兒也應該處於永無休止的學習狀態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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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她吃完飯剛準備學習的時候,一條來自軍部的命令就打亂了她的假期計劃:
明天凌晨4點的時候到機庫報道,會有人接她去一個地方。命令中只是說邀請她以軍事觀察員的身份參觀一場戰爭,沒有更多說明。
所以晚飯剛過,她就做好了睡覺的打算。
由於她在軍隊裡度過的時間已經很長了,所以對於這次的邀請她完全沒有在意,她的腦子裡還在想着安其羅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而這句話正是安其羅不願加入自己團隊的原因。
你沒有輸過。
安其羅雖然不是這麼直白的說出這句話的,但他就是這個意思。
是的,我沒有輸過。
現在米蘭尼再想起自己沒有輸過這件事時,心裡總會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遺憾。
自己究竟在遺憾什麼,米蘭尼想了很久卻也沒有頭緒。
她只是想到了自己現在的人際關係。
她的團隊“維克多利亞”中的所有人,都是看中了有自己這麼個“不敗戰神”名號的領導者慕名而來的,並不是對自己本身有什麼想法——想想這才正常——而維克多利亞中真正能被稱爲朋友的人寥寥無幾,知心朋友更是完全沒有。
米蘭尼甚至覺得,就連伊諾比都算不上知心朋友,她只能算是和自己關係最好的朋友,僅此而已。
接下來米蘭尼擔心的東西在其他所有人看來都很多餘,但因爲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所以她仍然在獨自煩惱着。
米蘭尼的潛意識裡一直在擔心一個問題,只不過安其羅的那一句“你沒有輸過”猛地把這條思考通路給拓寬了,她現在可以非常順利的通過這條路走過去,並發現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麼。
剛一走完這段路,米蘭尼就全明白了:
自己現在之所以能有這樣的成績,之所以能擁有軍校體系中最爲龐大和強大的團體,完全是因爲自己的影響力在這兒擺着,所有強力學生都衝着自己那“100%”的勝率集結過來。
但是,雖然不願意承認,米蘭尼也必須正視這個問題:相比於自己打勝仗一直打到死,輸掉幾場戰爭的概率明顯大得多。
自己現在擔心的問題就是,一旦自己輸了之後,到底會遭遇怎樣的劇變?
父母會不會對自己非常失望?軍部對自己的評價會不會一落千丈?團隊裡的人會不會離自己而去?朋友會不會開始疏遠自己?……
一旦這些都發生了,自己會怎麼樣?……
米蘭尼完全可以想象,這一切發生後,自己所擁有的全部都會被毀掉,而且沒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安其羅他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拒絕與我爲伍的嗎?
他是拒絕與一個沒有失敗過的人爲伍,拒絕與一個一旦失敗就萬劫不復,而且註定會萬劫不復的人爲伍嗎?……
他是怎麼想到這一切的?
米蘭尼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進入到了思維誤區:她假設自己一旦失敗就全完了,並且在絕對不質疑這個假設的前提上進行思考。
米蘭尼越想越覺得安其羅這個人很神奇,越來越對這個來自特殊部隊的人好奇,爾後又覺得很害怕:萬一他加入了別人的團隊——也不排除艾麗克在他的幫助下自己拉起來一支團隊的可能——並在之後的模擬戰或練習賽或正式比賽中擊敗了自己的團隊……
一個有安其羅存在的團隊,如果要與之爲敵,那麼自己在很多情況下都無能爲力。
想到這裡,米蘭尼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決心:一定要把安其羅拉攏到自己的團隊裡來!
然後她就犯了難:這個來自特殊部隊的傢伙,他還會對維克多利亞中的什麼東西感興趣呢?……
米蘭尼越想越投入,越想越出神,過了很久才悲催的發現——她已經完全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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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米蘭尼愁的睡不着,那邊安其羅也沒法睡覺。
因爲歐爾佳,一個永不知疲倦的機器人竟然表示了羨慕人類的睡覺行爲,現在非常好奇的安其羅正等着她說出緣由。
“我確實不知道所謂‘身體累’是什麼意思,但我可以切實的體會到‘心裡累’是什麼意思。”由於在黑暗中,安其羅看不到她的表情如何,但可以從她的話語中聽出那種心累的感覺,“我覺得……覺得……我一天到晚考慮的事情有些太多了,而且是在不停地思考,不停地擔心,關鍵是我的擔心都是無用的,對事情的發展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我還是忍不住要去想,所以……我覺得有些累……”
聽了歐爾佳的陳述,安其羅心情有些複雜,還有一種違和感,但這種感覺又說不出口,所以只能一聲不吭,繼續聽她陳述。
此時的歐爾佳完全不復平時的活力與狡猾,她現在只是靜靜的坐在安其羅的牀上,語速緩慢的向自己的保護對象傾訴着:“雖然睡眠的作用不是這個,或者說不主要是這個,但在睡覺的時候可以堂而皇之的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完全脫離現實世界,而且也不會覺得不安或覺得荒廢了一段時間,實在是羨慕……”
說實在的,歐爾佳所說的話,安其羅並不能完全理解,但他卻實實在在的認識到了,不同的生命形態,認識世界的角度真的有很大不同。
如果畢昂德在這裡的話,他或許能分析出什麼來吧。
不論歐爾佳如何努力的將自己裝成一個人類,安其羅如何努力將她當一個人類看待,有時候歐爾佳說出的話還是很容易讓安其羅瞬間出戲。
就像現在,安其羅完全不知道該拿什麼話來安慰這位一心要僞裝成人類的機器人小姐。
但是看着歐爾佳那雙失落的眼睛,安其羅又急於給她一些安慰,結果一句沒經大腦的話脫口而出:“呃……那……要不……你試着借酒消愁?”
這話一出口,安其羅就想給嘴裡塞一把子彈嚼嚼——機器人借酒消愁?那人類是不是可以靠喝氦3來提供能量?
最關鍵的是歐爾佳故意用幽怨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並用一本正經的反駁讓自己更加尷尬:“你不知道舉杯消愁愁會更愁的麼?”
不知道該說什麼安其羅只好老老實實的閉嘴。
直到這時安其羅纔想到一個問題:自己連歐爾佳在煩惱的是什麼都不知道,還在這兒瞎出什麼主意?
所以歐爾佳會是因爲什麼突然找自己傾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