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遲城中,一個偏僻的小茶鋪裡,白衣青年和一個漂亮女人正相對坐着在喝茶,不是呂曠和白娜娜是誰?白娜娜放下茶杯道:“這茶還真挺不錯的,什麼牌子的?”呂曠道:“白水。”白娜娜點頭道:“嗯,白水…”白娜娜拿過茶杯,看了一眼,冷冷道,“你耍我?”呂曠道:“猜到你對茶葉沒研究,沒想到你還懂點。”
白娜娜道:“你說的對,我對茶葉確實沒有什麼研究,但是,我分得清茶水和白開水的區別!”呂曠道:“這是普通的茉莉花茶,雖然不是上品茶葉,也不見得太差,屬於人人都喝得起的那種。”白娜娜道:“你對茶葉有研究嗎?”呂曠道:“有,但是不深。”
白娜娜道:“我記得認識你的時候,你還不是呂家的少爺,怎麼混的?”呂曠說話的語氣一直很和氣,但是觸及這件事,呂曠的語氣就變得很冷:“我跟你說過,別跟我提這件事!”他的拳頭緊握,像是要捏碎什麼東西,身上的殺氣暴漲,震得屋子裡的東西乒乒乓乓地亂動。
白娜娜有點害怕地說道:“這店畢竟不是你家的,砸壞了東西,得賠。”呂曠喘息着,慢慢鬆開了手,殺氣也隨之消失,白娜娜鬆了口氣,心中想道:“算了,看來這是他心中的隱痛,我還是不要八卦的好。”白娜娜道:“呃…抱歉,我不該提這事的。”
呂曠又變成了一副和氣的樣子:“沒事,這怨不得你,是我一時腦熱,該道歉的是我纔對。”白娜娜道:“別別別,你這樣說讓我挺有負罪感的,你還是怪我點我高興。”呂曠道:“小時候你爸常打你吧?”白娜娜道:“偶爾不聽話的時候,你問這個幹嗎?”呂曠笑道:“查一下你自虐症的病根在哪。”
白娜娜道:“想死是不是?”呂曠笑着搖頭帶擺手,很隨意地端起了茶杯,帶聲地喝了起來。
白娜娜道:“其實還是覺得你五年前的樣子挺帥的。”聽到這一句,呂曠喝茶的手一頓,然後再喝的時候,聲音馬上變小了,他放下了茶杯,淡淡說道:“人是會變的。”白娜娜道:“變成什麼樣,從正常人變成一個有錢的傀儡嗎?自從你變成呂家的少爺以後,是,我不得不承認,你現在品位高了,吃穿好了,但是你變得事事小心,就連喝個茶你也要看別人的臉色,你跟以前的差別真是太大了,大得都讓人不敢接近了。”
呂曠道:“我知道,可是人想要成長,就必須要經過一些變化,這些變化必須經歷,儘管你不想讓原來的自己消失,但是我必須這樣變下去,因爲我不再是江湖上的雙戟溫侯,白衣劍客,我有我自己的使命,自己的任務,呂家少爺這個名字,我已經無可推卸,我必須把這條路走下去,必須!”白娜娜道:“所以你從呂曠變成呂家的少爺時,你就幾乎斷絕了和外界的一切來往,包括吳申!”呂曠道:“是的。”白娜娜道:“也許我有點清楚,你爲什麼那麼喜歡越蜻梅了?”呂曠用手撐着額頭說道:“只有面對着她的時候,我纔會覺得,自己曾經在這個江湖上生存過。”白娜娜看着他痛苦的樣子,再次道歉:“對不起,今天我話有點多了。”
呂曠道:“你今天傷我也傷得不少了,我能傷傷你嗎?”白娜娜道:“放馬過來吧,我還會怕你不成?”呂曠擡起頭,又換了一張笑臉:“真的嗎?”白娜娜嚇了一跳,隨即平靜了下來:“你這翻臉的速度,應該去學變臉,連臉譜的費用都能省了。”呂曠笑道:“是嗎,那以後閒的時候我可得去學學了。”白娜娜道:“你放了我吧,你爹要知道是我給的建議非殺了我不可。”
呂曠道:“放心,我不說是你就行了,娜娜,你爲什麼不去參加殷郊的婚禮呢?”白娜娜道:“我不小心傷了你,心理不平衡是吧?”呂曠道:“你讓放馬過來的。”白娜娜道:“別跟我提他。”呂曠笑道:“行,咱不提,咱不提!”黃天驊從外邊氣沖沖地走來,一掌拍到了白娜娜面前的桌子上,怒道:“你還活着呀!”白娜娜悠然地說道:“有什麼問題嗎?”黃天驊道:“還活着爲什麼不到嫂子家裡說一聲報個到,不知道石…不知道我們都很擔你嗎?”白娜娜舉起茶杯道:“茉莉花茶,要不要嚐嚐?”黃天驊道:“外面有人等你,愛見不見。”白娜娜看着手指道:“讓他等吧,等急了,自然會離開的。”呂曠道:“這樣不好吧。”白娜娜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別人的事最好少管。”呂曠道:“你真不去見他?”白娜娜道:“不去,堅決不去。”呂曠慢慢走出:“行啊,那我去跟他說幾句,但是說得過激的話,毀了你一輩子的幸福,你以後別找我說事兒。”呂曠剛要走出,白娜娜一把將他拉了回來,急喝道:“你能老老實實坐一會嗎?”黃天驊道:“哇哦,娜娜姐姐臉紅了誒!”呂曠往後一退,坐到椅子上說道:“不行你自己去找他說?”白娜娜並不說話,呂曠又站了起來:“那我去說。”白娜娜一掌把呂曠又推到了椅子上:“我不會去見他的,你死心吧。”呂曠慢慢吹着茶水,說道:“你還在猶豫。”白娜娜道:“我去還不行嗎?”呂曠道:“那邊有個面具,實在不想看到他的臉,這是一個不錯的辦法。”白娜娜走到一旁,拿起那個面具,淺淺一笑道:“謝了。”呂曠也感嘆道:“原來你真的會笑,還真挺好看的。”
白娜娜出去以後,呂曠躺到了椅子背上,臉頓時擠到了一團,人往往都是在*心別人的事,卻沒空*心自己的事,如果他自己能像白娜娜和石凌飛那樣有勇氣面對着自己,就不會從七年前就單身到現在了,有時就會感嘆這麼一句話:“我這樣做下去,會有結果嗎?”但是每一次想完,呂曠都會告訴自己:“下一次,下一次她會接受我的。”所以呂曠一直掙扎到現在,血的掙扎!每一次都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然後再玩自殘,連殷郊都說過,呂曠活到現在實在是個奇蹟。
石凌飛背對着茶鋪,等待着白娜娜出來,儘管他不知道,這樣的等待,究竟要等多久…
所幸白娜娜沒有讓他失望,很快就走了出來,拍了拍他的肩頭,以石凌飛的武功,當然不會到白娜娜拍自己的時候才發現她來到,而是爲了信守對她的承諾,所以纔不敢主動回頭,白娜娜冷冷道:“你再不回頭,我走了。”石凌飛急忙轉身,白娜娜馬上把面具蓋到了他的臉上:“這樣,就不算看見你了。”石凌飛點頭道:“你真聰明。”白娜娜道:“你今天過來,不會只是爲了要誇我聰明吧?”石凌飛道:“說句實話,不是!”白娜娜轉身說道:“滾!”石凌飛道:“誒我說,你用得着這麼冷淡嗎?”白娜娜背對着他說道:“我一向這樣,你知道的,如果不喜歡的話,可以走啊!”石凌飛從後面抱住了她,還沒說話,白娜娜已經一肘撞到了石凌飛的胸上,笑哼道:“幹什麼你!”其實撞這一下的時候她完全沒有掙扎,只是這樣撞這一下,讓白娜娜有一種對感情的發泄,但這次,她發泄了,可是石凌飛卻吐血了。
石凌飛一口血從嘴裡吐出,流到了白娜娜肩上的白衫上,白娜娜本來還算心情不錯,但被這麼一嚇,什麼心情都沒有了,焦急地問道:“你受傷了?”石凌飛又一口鮮血吐到白娜娜身旁,虛弱地說道:“我捱了丁寅一腳,能撐到現在純屬意外。”說完,石凌飛抱着她,暈倒在她的肩上,白娜娜傷心地叫道:“凌飛,凌飛你怎麼樣,你別嚇我啊!”說着,白娜娜按住了石凌飛的脈搏,驚訝道:“你被幽冥回陵手傷及心脈,幹嗎現在纔來找我啊?”石凌飛迷迷糊糊地說:“昨天光找你了,哪有心思去調息呢,再說…”白娜娜道:“喂!怎麼了?”白娜娜無奈把他背到了呂曠的茶鋪裡,放到了椅子上,對呂曠說道:“喂,你過來看看不行嗎?”呂曠喝着茶,悠然地轉着:“第一,我不是大夫,第二,他又不是我男朋友。”白娜娜給石凌飛服下了治療內傷的藥物,說道:“是啊,這人要是沒同情心還真就沒得救了。”
呂曠知道白娜娜是在不帶髒字地罵他,當即見招拆招地說道:“也是,沒有同情心這玩意兒也還真就死不了人,再說他不是沒事嗎?”黃天驊湊到他跟前問道:“你怎麼知道老石他沒事的?”呂曠推着黃天驊的頭把他按到了一旁,淡淡說道:“他哪怕有一點事情,你覺得你娜娜姐姐會這麼冷靜嗎?”白娜娜道:“看來你還不傻。”呂曠道:“看來他還沒死。”白娜娜道:“對了,越蜻梅你有辦法聯繫嗎?凌飛說得對,這個節骨眼上絕不能再讓問題出到她身上!”呂曠放下了茶杯,面無表情地看着門外:“只要我想找,一定能找得到的。”黃天驊道:“那要是找不到呢?”呂曠環抱起了雙臂:“那就告訴你嫂子我在這,讓她來砍死我算了。”黃天驊道:“也不知道嫂子現在有沒有出事?”
殷郊娶親的轎子擡起的同時,薛虞霏慢慢睜開了眼睛,耳畔聽着外面的鑼鼓聲,腦袋像針扎火燒般疼痛,視線裡,是黑漆漆的屋頂,黑得就像是人的心情,薛虞霏就這樣看着屋頂,久久坐不起來。
石燕端着飯盤敲了敲門,問道:“薛姐姐,我能進去嗎?”薛虞霏道:“進來吧。”石燕推開房門,把飯盤放到了桌子上,看着被窩裡的薛虞霏道:“怎麼還沒起呢,生意都來爆了,你也不下去幫幫忙嗎?”薛虞霏沒有看她,無神地說道:“下不了牀,頭疼。”石燕走過去摸摸她的額頭:“不燒啊,要不要把我哥叫來給你看看?”薛虞霏長吸了一口氣,按着牀坐了起來,披上衣服說道:“不用了,我活動活動就行了。”石燕道:“要不還是叫他來看看吧。”薛虞霏怒喝道:“我說了不用!你管那麼多幹嗎?”石燕臉上有一種害怕的表情,往後退了兩步。
薛虞霏揉着太陽穴,冷靜了下來:“對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太好。”石燕小聲嘟囔道:“應該的…”薛虞霏瞪了她一眼,冷冷說道:“你說什麼?”石燕馬上回答道:“沒…沒說什麼,哦對了…我是說你趕快起牀就對了!我給你拿衣服。”說完,石燕嗖地一下就移到了衣櫃的前面,面朝衣櫃,暗自拍胸口喘氣,然後拿給她一件繡滿了綠色花紋的黃裙子扔了過去,趕忙轉移了話題:“你的衣服主色怎麼大都是黃的,穿到你身上又不是特別地好看,幹嗎還買這麼多一樣的衣服呢?”薛虞霏眨眨眼睛,看着那些衣服,冷冷說道:“但是他喜歡,他喜歡看到我穿這些衣服。”石燕都想扇自己,提誰不行怎麼又扯到殷郊身上了,心中暗想道:“我還是趕緊閃人吧,再這樣下去非穿幫不可。”想到這裡,石燕慢慢向門邊移動着,嘻皮笑臉地說道:“薛姐姐,廚房那邊也離不開人,我就先下去了,您快點起牀,洗把臉吃個飯趕緊下來啊!”說着話的同時沒有留神腳下,絆到門檻顛了一下,她笑着直起腰,“飯菜我放你桌子上了,趁熱吃啊!”說完關上了房門。
薛虞霏笑着說道:“神經兮兮的。”眼睛一眨,頭劇烈地疼了一下,殷郊穿着喜服,騎馬迎親的畫面忽然在她面前閃了一下,他笑得,真的很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