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先生悠閒地吸入了一口空氣,得意之色溢於言表,殷郊若不是穴道被制,非把他的皮扒了不可,不對,殷郊現在就想扒了他的皮。
易先生得意地笑道:“成功前的等待該多麼漫長啊!”易先生原名白失翼,當年便位列江湖十大青年高手之列,人號逍遙殺手,江湖上素有“寧與劍王一戰,不見白荷一面”之說,易先生的實力可想而知。
黃天驊不再講究什麼戰術,左手劍訣徑行指上鋒,飛身攻向易先生。指上鋒在瞬間暴漲了九寸,原來這上邊是有機關的,長鋒直刺易先生。易先生連人帶拐縱起,右拐一揮,一道白光橫斬黃天驊,黃天驊手腕一轉,指鋒削散了白光,白光一散,黃天驊的眼珠中一個黑點逐漸變大,是易先生的左手鐵柺刺了過來!黃天驊提氣擰身,向上空飛去,易先生似乎早就料到他有此一招,右臂一甩,右手鐵柺豎劈而下,黃天驊額前散發一飄,見招出招,指鋒在挾着巨力的鐵柺上一劃,倒飛出去,易先生雙柺在地上一點,退回了原地。
黃天驊深知歐陽嘯和薛虞霏的性命就在須臾之間,自己多一分猶豫他們就多一分危險,當下未有絲毫停留,手中雙鋒同時彈出,再次飛身攻向易先生,易先生目光冰冷,傲立不動,待黃天驊飛至面前時,才右拐拄地,左拐用力平揮,黃天驊雙鋒急忙交叉格擋,再次被擊退。黃天驊倒滑數尺,晃了兩晃,勉強穩住住身形,擡頭擦了擦嘴角血跡,揚手飛出一把鐵菱,再次揉身飛上。易先生仍然一拐拄地,一拐輕劃一個圓圈,打落所有的鐵菱,然後一拐橫掃,打退了黃天驊。鐵菱還未全部落下,黃天驊便再次上前,一個掃堂腿,狠掃易先生雙腿,雖然無恥了一點,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易先生雙柺一點,燕子穿雲,躲過了這一招。
黃天驊易掌爲指戳向易先生身後的殷郊,黃天驊的目的不在殺人,而在救人,只要先救得殷郊,薛虞霏和歐陽嘯的危險就都可以解除。眼前寒光一閃,一柄利劍自上空刺下,黃天驊若不手指,勢必要被劍尖齊根斫下,他當機立斷,手指迅速縮回,連翻兩個筋斗,避開了這一劍。劍耙正是鐵柺的拐頭,劍一着地即縮回拐內,毫無半點痕跡,似乎從未出現過一般。
鐵菱丁丁當當地落在了地上,激起一陣清脆的鳴響。黃天驊舔了舔嘴脣,嘶聲道:“嫂子究竟哪裡對不起你,讓你非要殺她不可?”
易先生恨聲道:“我沒有非要殺她的意思,我要殺她,只是因爲她是殷郊最愛的人,殷郊讓我痛失所愛,我就要讓他也嚐嚐這種生不如死的滋味!”
黃天驊微怒道:“靈嫂子還活着,你爲什麼就非要殺霏嫂子不可呢?”
易先生看了看自己的腿,說道:“花靈還活着,但是何綺芳已經死了。”
黃天驊不再戳他的傷痛,手執紫金鏢衝了上去,這一次,他不會再退!
常言道:一寸短,一寸險!黃天驊的紫金鏢長僅四寸,確是危險至極,兩支紫金鏢此時不再是暗器,而是致命的武器。
易先生連連躲閃,身法詭異的可怕。殷郊和黃天驊誰也不可能想到,一個雙腿殘廢的人竟然會有如此輕靈的身法,黃天驊連攻了一十二鏢,竟無一鏢可以傷到這個斷腿殘廢。
黃天驊靠得太近,攻擊範圍又小,牢牢壓制住了鐵柺的施展,所以易先生看似輕鬆,實際上也並不比黃天驊的處境好到哪去!
又過了一會兒,易先生雙按鐵柺,用雙腿掃向黃天驊,黃天驊疾用左臂格擋,幸虧易先生雙腿不像正常人那樣有力,所以黃天驊只是簡單地被擊退跌倒而已。
黃天驊爬起,看了一眼喘氣的易先生,知道自己的攻擊總算起了效用,再看殷郊,黃豆大的汗珠不斷從臉上滑落,顯然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黃天驊微吐濁氣,雙手一合,將兩柄紫金鏢合成一柄連環刺,單手一旋,橫在了胸前。
易先生又喘了幾下,一提氣,飛身出擊,黃天驊紅衣一飄,迎了上去。一白一紅兩道身影交織在了一處,鐵柺與連環刺連連相碰,火星不斷從兵器的交撞處迸出,白影愈盛而紅光愈衰,最後白影徹底吞沒了紅光,然後一聲慘呼,黃天驊從白影中飛出,摔倒在地上,口中的鮮血在空中劃下一道美麗的弧度,美的燦爛,美的驚心…
易先生退回到了殷郊面前,點開了他的啞穴,殷郊立刻喝道:“小天!快走!你不是這個畜生的對手。”
黃天驊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又吐了一口鮮血,輕輕擦了擦嘴,吐出血沫,說道:“二師兄,你和嫂子爲我做的太多,我就是用畢生的努力也報答不了你們,這次嫂子要是死了,你一輩子也高興不起來,歐陽大哥要是死了,你們兩個都不會走出這層陰影,所以,我絕不能離開。”
殷郊道:“笨蛋!我是讓你去看你嫂子!”
黃天驊悽慘地一笑,說道:“二師兄,我承認我沒你聰明,但我還不至於傻乎乎地跑到銀月去看戰鬥的結果,現在救了你嫂子還有救,如果救不了你,就算我能瞬間趕回銀月…也是…也是於事無補。”
說完不等殷郊說話,又是一聲暴喝,用盡力氣將手中連環刺甩向了易先生,易先生伸出鐵柺,在連環刺鏢尖上一點,輕輕一挑,猛地一揮,連環刺在空中轉了幾個圈,紮在了地上。
黃天驊閉上了眼睛,平伸出雙手,四輪迴旋鏢在他身邊盤旋飛舞。易先生趁此時機,揮拐點住殷郊的啞穴,他很明白,一旦殷郊指點着黃天驊出手,黃天驊絕對可以讓自己連生還的機會都沒有。
黃天驊雙手慢慢劃圈,迴旋鏢隨着他的雙手移動着,只見黃天驊右手一揮,四輪迴旋鏢一起飛出,有前有後地飛向易先生。易先生不敢輕敵,輕身一縱,閃過兩輪,一低頭避過一輪,揮拐打飛一輪,連氣都沒來得及喘一口,黃天驊用手指控制的迴旋鏢就又打了回來,迴旋鏢迴旋鏢,不帶回旋就不叫回旋鏢了。
易先生手按雙柺,拼命地躲閃,但卻始終堵着黃天驊救殷郊的路,黃天驊無奈何繼續指揮着迴旋鏢作無用的攻擊,因爲他很清楚,易先生不會讓這種情形延續得太久,因爲易先生不敢和他拼體力。果然,易先生又閃了幾次,忽然如陀螺般凌空轉起,雙柺狂掃。就在這時,黃天驊臂上盤旋出一條由無數一寸飛鏢首尾銜接而組成的鏢鏈。迴旋鏢被鐵柺逐個掃落,易先生身子旋轉的速度也逐漸減慢,開始落下,黃天驊等的就是這個時機,鏢鏈在手中聚成了鏢球,在易先生落地的一剎那,黃天驊如電光一般飛向易先生雙腿,鏢球瞬間從易先生右膝蓋處散開,一枚銀鏢從他膝蓋後穿了出來。
易先生慘叫一聲,揮拐上了黃天驊的肩膀,黃天驊悶哼一聲,借力倒翻了三個跟頭,又滑出了數步,肩膀才免於碎掉,易先生可就沒那麼幸運了,一鏢之力足以廢他一條腿,幸虧他的兩條腿早就廢了。
黃天驊拱手道:“多謝易大哥手下留情。”不然他輕功也勢必躲不開這一招。
易先生冷笑道:“是你先手下留情的。”
這是實話,否則他縱然內力再強,也不可能擊散鏢球。黃天驊道:“葉笛姐姐面對着一個半殘廢就夠難受的了,我要是碎割你一條腿,他還不傷心死啊!”
易先生心中一痛,連人帶拐再次飛出,黃天驊兩柄指鋒彈出,又一次飛了上去,白影與紅光再次纏到了一處,白影愈盛,紅光也愈盛,有了前幾次的交手經驗,黃天驊這一次似乎突然強大了不少,易先生全力施爲,短期內竟還是攻不下他,兩人整整鬥了三百招,黃天驊才被一拐鞭飛出了白影,三百招,殷郊的估計絲毫不差。
黃天驊連吐了三口鮮血緩緩站起,殷郊含淚看着他,似乎是想搖頭,黃天驊看了殷郊一眼,咬了咬牙,堅定地說:“今天我絕對不走,就算我救不了你,救不了嫂子,我也要爲嫂子報仇,就算葉笛姐姐要殺我,我也認了!”
易先生輕蔑地看着黃小天,哼笑道:“報仇?來啊!”黃天驊舉指朝天,周圍自下而上,盤旋現出無數銀鏢,銀鏢越轉越多,逐漸裹住了黃天驊,如蠶吐絲一般,只不過,這時的蠶是周圍萬物,而絲則是一片片雪亮的短鏢,人已成蛹。
黃天驊大聲喝道:“虯龍斷水陣。”
短鏢忽然散開,如一面帆布般裹向了易先生,易先生不爲所動,變成了“蠶蛹”,蠶蛹愈來愈緊,愈來愈緊…忽然間,易先生破陣而出,長虹貫日,飛向黃天驊,黃天驊急攔,然而手還沒擡起,易先生的鐵柺已經掃上了他的胸膛,黃天驊悶哼一聲,易先生又一拐掃至,黃天驊急忙用雙手格擋,鐵柺壓住他雙手,再次砸到了他的胸膛上,就這樣,易先生在同一個地方連砸了五次,確定黃天驊已無力再反抗時,才一拐點住了他的氣海穴。
黃天驊口中吐着血,不斷地說着:“二師兄,對不起,對不起…”殷郊想要搖頭,卻無法搖動,只能看着黃天驊吐血…
易先生轉身道:“你們的穴道會在一個時辰後解開,”說着看了看太陽,笑了一笑,“該回去吃午飯了,順便再看看銀月客棧裡的喜劇。”
他忽然間覺得無比地輕鬆和愉悅,但又稍稍有着一絲內疚,但這一絲內疚,早已被他的愉悅所覆蓋。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魔只在一念。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黃鶯似的話語:“你只怕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