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嘯也停了下來,三人的腳下慢慢畫出了一個巨大的六芒星,歐陽嘯道:“大家不要停,趕快在陣法未完備之前衝出去。”
三人放開了腳步,往外跑着,六芒星的外圍,一個圓開始畫起,歐陽嘯道:“白姑娘,你精通術印,你看此陣法哪裡最爲薄弱?”白娜娜看了看周圍說道:“此陣已經布得完備,不會有破綻了。”
話音剛一落,一根冰樁刺入了六芒星外圍的一個角上,歐陽嘯道:“有沒有破綻我不管,你們兩個必須想辦法出去!”
說着,歐陽嘯已經從虛空中拽出一把黑劍,衝向了六芒星的另一個角,一劍劈出,白娜娜有點生氣地說道:“不懂得就別亂撞,當心…”
她話還沒說完,歐陽嘯已經將陣圖撕開一個缺口,石凌飛拉起白娜娜往缺口跑去,並一邊說道:“師兄見到過的陣法比你學過的都多,快走!”
兩人在移動的過程中,六芒星又有三個角被冰樁釘住,石凌飛回頭看了一眼用內力維持着缺口的歐陽嘯,猶豫了一下,這時第五個角也被冰樁釘住。
歐陽嘯見石凌飛發愣,怒喝道:“還不快滾!”
不等石凌飛答應,白娜娜早已經拽着他從缺口離開,兩人剛從陣中出來,缺口既可被封,第六道冰樁立刻降落,釘到角上,六道冰樁同時閃光,使六芒星也閃了一下,石凌飛驚道:“師兄!”白娜娜道:“先去救薛虞霏要緊,走!走啊!”
石凌飛被白娜娜拉走,其實石凌飛知道,歐陽嘯一定會平安出來的。
他只是不忍,不忍將歐陽嘯一個人放在這等危險之地。
石凌飛再看了一眼歐陽嘯,狠心帶着白娜娜離開。
歐陽嘯微笑着看着他二人離開,躺了下來。
他居然躺了下來?
因爲歐陽嘯深知,任何陣法,只要不去觸動它,陣法的本身是不具有任何攻擊性的,他現在要等的,就是佈陣者的前來。
過了一會兒,林中突然響起了腳步聲,幾乎是一種近似於無聲的腳步聲,沉穩,而輕健,一個老者的腳步怎會如此輕健?
茅山劍叟走到了六芒星的外圍,歐陽嘯還是平躺着,閉着雙眼。
但是,歐陽嘯已說話,語氣還是那麼和善,他說:“我早該想到,你不是那麼容易就屈服的人。”茅山劍叟捋須道:“但是我也自知不是你們三人的對手,所以,才佈下此局,請歐陽捕頭入甕。”歐陽嘯道:“單憑此陣,未必困得着我。”茅山劍叟道:“當然,歐陽捕頭神功蓋世,普通方法當然不能製得着你,所以,貧道爲捕爺準備了這個。”
說完,茅山劍叟擡起了手,掌心中赫然託着六個泥人,歐陽嘯微微翻身,笑道:“你多大了,還玩這種小孩子的玩意兒?”
茅山劍叟不語,將六個泥人扔進了陣內,然後幾乎在同一瞬間,六根冰樁中同時穿出六名劍客,六柄劍同時刺向歐陽嘯,這不是幻像,而是真實的劍客,歐陽嘯一拍地板,六柄劍同時從身下刺過,歐陽嘯不敢遲疑,轉着圈雙腳踢出,每一腳都正踢在他們的頸上,若是正常人被歐陽嘯踢着,就算到頭不被踢飛,也必然會因爲頸骨折斷而死,但是眼前這幾人,非但毫無受傷的跡象,反而劍上生光,又是六劍刺來,歐陽嘯忙劃一個劍字,抽出黑劍,挑開六人的冰劍,這時,六個人已經放棄了一起進攻的想法,開始輪番的進攻,六個人將歐陽嘯圍住,六柄劍接連不斷地發動攻擊,劍連劍,劍套劍,六個人的劍法連綿成一團劍光,將歐陽嘯鎖在這六柄劍的劍網之中,歐陽嘯憑着劍法的高超,左右攔擋着,雖然有些劍招確實是砍在了這六人的身上,但是卻不能給這六人造成傷害,所以歐陽嘯的劍法儘管遠在這六人之上,卻還是動不了他們分毫,轉眼過去,歐陽嘯已經劈斬了一百多劍了,茅山劍叟笑道:“歐陽嘯!今日,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歐陽嘯雖然仍在苦戰着,但是口上卻也不怎麼閒着,他悠然答道:“畢竟我還沒死,閣下還用不着這麼自信。”茅山劍叟哼道:“死到臨頭,還敢嘴硬!”說完舉掌於胸,冷喝道:“離火之精,燧人之焰!禁!”
歐陽嘯使劍的同時,早已發現周圍的冰樁隨着茅山劍叟的一聲喝令,全部變成了燒紅的銅柱,歐陽嘯暗道不好,自己的武功本是陰寒之力,若是在這樣的火屬性陣法中使用,必然要大打折扣,何況此處既爲森林,林屬木,木生火,這樣一來,歐陽嘯更是不具備一星半點的優勢,他當然也發現,隨着周圍溫度的升高,圍攻他的六人身體更是堅硬,剛纔一劍剁上去至少還有道白印,但是此刻,竟是連白印也沒有了,六根銅柱上的火焰更是不時地往歐陽嘯身上飛來,令歐陽嘯狼狽不已。
對方根本就不是人,只有他打你,卻沒有你打他,人家捱上你一劍臉不紅氣不喘,可是真要自己捱上一劍,流血斷筋那是至少的事。歐陽嘯不禁想起了自己破少林木人巷時的情景,當時也是被一堆木人圍着打,打不過逃不掉,但是後來憑着薛虞霏的指點,將極寒的內力變成了恰好相反的火屬性真氣,用火克木之法成功打敗了那些木人,雖然大獲全勝,但歐陽嘯是一點都不想再打一次。
想到這件事,歐陽嘯立刻來了主意,既然眼前的劍客是茅山劍叟手中泥人所化,那麼在這樣的高溫之下,泥人的身體自然更爲堅硬,但是如果以水來攻擊的話…
歐陽嘯一笑,寒冰冷氣輸入了劍柄,仍是在格鬥中,劍靶中卻源源不斷地長出了一根根的冰菱,直至整柄劍都被寒冰所覆蓋,茅山劍叟的眼中現出了驚訝之色,倒吸口冷氣說道:“這是…寒江雪!”
寒江雪可說是歐陽嘯的成名招數,茅山劍叟早在十年前便已經領教過這一招的威力,那次他僅僅只被歐陽嘯的劍氣所傷,便已經三個月在牀上爬不起來,此刻又重逢這一招,便也難怪他有恐懼之感了,但他也馬上反應了過來,歐陽嘯在自己的陣裡,又被六個泥人困住,在這麼高的溫度之下,寒江雪就算再厲害它也沒多大的威力,我茅山劍叟還怕什麼呢?
茅山劍叟冷笑道:“就算是寒江雪,也救不了你的命。”
如同茅山劍叟所想的一樣,歐陽嘯的劍上雖然結滿了冰條,但是在高溫之下,也只有融化的份,一滴滴水從劍上滴落下來,歐陽嘯不但不以爲意,反而笑得很開心,六名劍客也停止了攻擊,將歐陽嘯圍住,茅山劍叟在陣外冷笑道:“看來你明知必死,倒也想笑着死。”歐陽嘯苦笑道:“其實我七年前就想死了,不是也好好活到現在了嗎?人呀,想死也不這麼簡單。”茅山劍叟道:“可惜這一次,你絕對跑不了。”歐陽嘯笑着搖頭,問道:“你差得遠了。”
和楊勝應照天他們比起來,茅山劍叟差的確實還不是一般的遠。
茅山劍叟的眼中燃起了兩團火焰,拔出了背後的帶鉤長劍,喝道:“動手!”
六柄劍再度向歐陽嘯劈斬而去,歐陽嘯揮劍連劃,仍是對六人毫無作用,但是每人捱上一劍以後,立刻整個人都被凍成了冰塊兒,可是在這樣的溫度下,六個人表面厚厚的寒冰都被融化,最後,六人用力崩開了冰晶,可是,冰雖然被化開,崩開,可是冰裡的水,卻全部進入了他們的體內,這時,歐陽嘯微微一笑,一劍刺入了第一人的胸膛,手指一劃,金色的“劍”字出現,歐陽嘯往劍上一按,又一把劍戳進了第二人的後背,歐陽嘯雙手同時書字,同時將兩柄劍按入第三人第四人的胸膛,手腕一翻,又兩柄劍刺進了第五人第六人的胸膛,歐陽嘯一拔劍,每一柄劍的劍尖中一起射出六柄鐵劍,四十二柄劍一起將六個人繳得粉碎。
一柄柄劍合在一起,歐陽嘯接住了墨劍,斜劍傲立,微笑着看向茅山劍叟,茅山劍叟看着滿地的泥水,有點發愣,他怔怔地說道:“用寒江雪被融化的水甩到泥人身上,待泥人鬆軟後,再用書意劍法將泥人擊碎,好,好!好一個四無神捕!”說着,茅山劍叟握住了長劍,微微笑了一笑道:“只可惜,不過是延長你上路的時間而已。”歐陽嘯道:“是嗎?”
話說完他就知道茅山劍叟並沒有說謊,因爲他已經發現,周圍的泥人都已紛紛聚合,然後又紛紛站起,火焰將泥人迅速烤乾,一柄柄劍飛起,被六人緊握,歐陽嘯這時覺得,泥人固然要砍,但更重要的是破陣,只有將陣法破了,才能徹底將泥人殺死。
這時,一個泥人站在了其它五個泥人的面前,六人同時將長劍飛起,合成一把兩丈的巨劍,歐陽嘯皺着眉,六把劍合在一塊,威力,會增加很多的吧。後邊的五個人同時鑽入了前邊那個人的體內,六個人變成的巨人體型高大了三倍,握住了那把和他一樣長的大劍,合體?沒錯,是合體,歐陽嘯並不感到奇怪,劍能合體人不能合體那才奇怪,歐陽嘯仰臉看去,冷笑道:“不就高了點嗎,怕你呀?”
泥人雙手握劍,轉身向下劈來,歐陽嘯反手劍格住,往上一掃,翻身躲過大劍,腳往下一點,向上飛出,在空中腳下出現一個金色的楷體字,歐陽嘯腳往字上一點,一柄劍從字下飛出,人則藉着這上彈之力飛起,這時那一把大劍才劈到了地上,歐陽嘯接連起縱,泥人的大劍也快速地揮舞劈斬起來,歐陽嘯在劍光中起縱,在刃網中閃躲,忽然間,天空中閃出一道巨大的劍光,歐陽嘯已落到了泥人的背後,泥人一轉身,握着大劍的胳膊和劍一起落了下來,大劍一分爲六,一起落到了地上,歐陽嘯這時一轉身,一柄柄從字中踢出的墨劍全部匯到了歐陽嘯手中的劍裡。
這時歐陽嘯垂劍轉頭,對着茅山劍叟陰陰的一笑,隨着歐陽嘯這一笑,六根銅柱各自掉下一個角來,然後,瞬間坍塌了下來,化爲無形,一根根冰錐從歐陽嘯腳下開始擴散,覆蓋住了地上的六芒星,瞬間,整個地面翻了一層,六芒星陣法,就這樣被破去了,而泥人也被凍成冰塊,碎成了一粒粒的冰晶,再碎成粉末,再隨風而飄,消失無形。
歐陽嘯緩緩收劍,冰岩漸漸消退,映着茅山劍叟那張死灰死灰的臉,茅山劍叟手中的劍都有點抖動,六芒星陣被破,泥人劍客被破,現在的茅山劍叟,如同鬥敗的公雞一樣,再使不出任何花招,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快速就屈服,他手中還有劍,還有一把殺人無數的力劍,茅山劍叟當然是武林中的成名劍客,武功只怕還不在點蒼、華山、海南這三大劍派的掌門之下。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七大劍派分別是少林、武當、崑崙、峨嵋,然後是點蒼、華山、海南各派,點蒼華山各派近年少有才人出現,即使是掌門人也不見得武功有多高,江湖中的二流劍客大多以戰勝這三派掌門爲見證自己實力的一個過程。但即使如此,茅山劍叟的武功仍然不低,畢竟,江南五劍殺的名字在江湖上縱橫多年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歐陽嘯負手道:“你還不走?”茅山劍叟道:“東西還沒到手,我怎麼回去?”歐陽嘯道:“柳俞眉和幸天高怎麼回去,你就怎麼回去。”茅山劍叟道:“可惜我和他們不一樣,活得時間長了,揹負的東西自然也多了。”歐陽嘯道:“也是,作爲一個殺手,不應該有太多的揹負的。”
多情自古常離別,作爲一個殺手,感情只能是累贅,劍術的高低,纔是生死的決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