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昊眼眸眨眼不眨,他已一動不動盤坐了三天。
哥哥陷入昏迷,直至現在還沒醒,並且用盡靈藥,哥哥身上的傷勢也沒有一絲好轉,並依據妻子翡冷翠的推測,若是三個月內哥哥無法從昏迷中醒來,那麼他整個人就廢了。
這個消息讓陳昊感到揪心,心中更是憋了一團火,哪怕知道大陣外的敵人有可能早早退去,他也決不會從陣基上離開。
因爲這個哥哥囑咐他這樣做的,哥哥沒有醒來之前,他會一直在這裡守衛下去,執拗倔強,仿似只有這種方式來,才能祈禱哥哥能快點好起來……
就在陳汐昏迷不醒的時候,外界同樣風起雲涌。
錦繡城,睿王府。
皇城大道上,透着一座巍峨雄偉的漆黑宮殿,宮殿外,兩座遍身漆黑鱗片,猙獰仰天咆哮的蛟龍雕像守衛兩旁,路過之人皆不敢直視。
睿王府大那空曠肅穆的殿中,一襲明黃錦袍的皇甫崇明,恭恭敬敬立在下首,神態謙卑,毫無驕傲之色。
“這樣說來,那個叫陳汐的少年不止獲得了乾元寶庫的大多珍寶,身上還有着三樣仙器?”中央主座上,坐着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身穿九蟒黃袍,頭戴鎏金峨冠,眼眸開闔之間,竟然冒出一縷縷金色的閃電,恐怖之極。
“回稟父親,此事決不會有錯,那東海龍鯊島的柳鳳池、北蠻蒼窟山宗的蠻洪,黃天道宗的林墨軒等人,都可以證明孩兒所言。”皇甫崇明深吸一口氣,緩緩答道。
“哼!竟然有如此多人知曉此事,看來就是要橫插一腳,也有諸多競爭對手啊。”魁梧中年冷冷一哼,沉吟道,“你且退下,等我搜集了那陳汐的所有資料,再做決斷。”
“是!”皇甫崇明轉身退出大殿,這才長長吐了一口濁氣。
東海,龍鯊島。
無邊浩瀚的蔚藍大海中,島嶼一座又一座,星羅棋佈。在那海浪中,足有千丈長的龍鯊海獸羣在遨遊逡巡,鱗片熠熠生輝,不時發出似戰鼓般的巨吼,迸濺起滾滾浪濤,直衝上天。
“若我推測不錯,那上萬柄地階上品劍器,九柄地階極品劍器組成的劍陣,應該是太炁微塵劍陣,此陣乃是數萬年前一方霸主太清道宮的護山劍陣,想不到竟然落入此子手中,由此看來,乾元寶庫內的諸多珍寶,的確是被此子所得了。”
島嶼上,一座玉色宏偉宮殿內,那高高在上的寶座上,響起一道淡漠而又威嚴十足的聲音。
此人端坐寶座,如龍盤虎踞,霸氣十足,整個人如同一片雄渾浩蕩的大海,碧光霍霍,將他整個人籠罩當中,看不清真容。
這是他的氣機運轉形成的,恐怖無比,自然流露,就像是一尊碧海中蘊生的神祗,高高在上,令人只能仰望。
大殿下方,柳鳳池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三件仙器、又獲得乾元寶庫衆多寶物,此子莫非也是有大運氣之人?不過既然敢強奪我龍鯊島弟子的兵器,那本座也只能走一遭了……不過在此之前,還是查清楚此子身份爲妥。”威嚴的聲音從寶座上傳來,碧綠光焰一陣抖動,那滔天的威勢,令整片大殿都仿似顫抖不安。
北蠻,蒼窟山。
這裡是一片矗立在熔漿火海中的羣山,羣山之上,有着一片鱗次櫛比的宮殿羣,而其中的最高的一座宮殿,通體赤紅如燃燒的火焰,宛如火神居住之地。
一陣陣雷鳴轟然響起,震得宮殿外的守衛顫抖,幾乎要跪倒在地上,外面的岩漿更是猛地翻滾起來,波濤洶涌。
那是一個人說話的聲音,聲如驚雷,響徹九霄,充斥着至高無上的威儀,“很好,蠻洪你做的不錯,此次記你大功一件,若能奪取那陳汐身上寶物,也有你的一份!”
“多謝宗主擡愛!”
蠻洪驚喜擡頭,眼眸中出現一道模糊而又威嚴的身影,身影渾身繚繞在一道道黑色火焰中,散發出熔化萬物的灼熱氣息。
可只一瞬間,蠻洪眼睛一陣刺痛,連忙低下了頭,再不敢窺伺宗主的容顏。
中原雲鶴派。
萬鶴清唳,雪白的羽翅拍打在晴空白雲之上,姿態翩躚,飛舞不休,在那繚繞彌散的白霧中,有着一片連綿起伏的清幽羣山,山水清澈,風景如畫,處處竹林婆娑,清溪潺潺,飛泉瀑布,仙鶴翔集,宛如人間仙境。
山名雲鶴山,一處中原地域赫赫有名的洞天福地。
“松煙城那麼偏遠的小城池,竟然出現了一個擁有大氣運的青年,真是不可思議啊。”一個身穿銀霞道袍,鶴髮童顏的老者道。
裴鍾和薛晨躬身而立,低眉順眼,姿態恭敬之極。
“按你們所說,睿王皇甫經天、龍鯊島主莫瀾海、蒼窟山六梟上人這些老傢伙肯定會忍不住出手,想想也是啊,那小子身上的寶物之多,連老夫都忍不住心動了。”
老者撫須感慨道,他靜靜立在那裡,但落在其他人眼中,身影卻好像在虛空和現實之間飄蕩,若隱若現,飄渺難尋,仿似一道幻影似的。
“不過若我所料不差,面對這等擁有大氣運的小傢伙,那些老傢伙必然會調查清楚那小傢伙的身份,方纔敢動手。罷了,如此一說,我也是心動不已,出去活動一下筋骨也不錯,還可以會一會一些老朋友……”
這樣的一幕,不止發生在睿王府、東海龍鯊島、北蠻蒼窟山和雲鶴派,像林墨軒所在的中原黃天道宗、蕭靈兒所在的九鼎仙派,也都在上演同樣的事情。
這些傳承在世間不知多少年的大宗門,幾乎在同一天,就朝南疆派出了無數密探,很快,有關陳汐的消息,事無鉅細,雪花似的呈現在他們手中。
“流雲劍宗太上長老北衡的結拜兄弟?”
在衆多的消息中,陳汐和北衡的關係,無疑成了諸多老怪物關注的焦點,他們沒有感到棘手,相反,仿似有默契一樣,被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絕妙注意。
——
流雲劍宗後山禁地。
北衡像往常一樣,盤坐在碧湖之上,運功打坐,再有三百年,他的第四重天階就將降臨,他不得不爭分奪秒地準備,不敢有一絲怠慢。
身爲地仙境強者,雖然已傲立在世間修行界的巔峰,但是那九重天劫就像是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都擔心會掉下來,那種惴惴不安的滋味,也只有地仙境修士能夠品味得出來。
並且天劫一重比一重厲害,沒有誰敢保證,下一次天劫就可以安然度過。所以對地仙境強者而言,修煉的方式只有兩個,要麼外出雲遊四海,蒐羅足夠的渡劫寶物,要麼閉關修煉,努力參悟道意,錘鍊修爲。
“唉,若是能進入玄寰域,我就能更容易觸摸到天道,所參悟出的道意也將更全面、嚴密、深邃……”
北衡睜開眼睛,嘆了口氣,旋即他心中一凜,自己這是怎麼了?往常修煉可從沒有如此心浮氣躁,心緒不穩過。
難道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不成?
修爲越高的修士,對天道的理解就越深,在日常修煉中,常常能夠感受到冥冥中將要來臨的事情,類似於趨吉避凶,但卻不同,因爲這僅僅是一種直覺,分不清是兇是吉。
當然如果精通占卜之術,那就另當別論了。
“北衡師祖!大事不妙,有諸多地仙強者,從中原各地而來,揚言要見你!”流雲劍宗掌教凌空子的聲音從禁地外傳來。
啪!
北衡一拍大腿,嘆息道:“果然如此,果然是有大事發生了啊,也不知這些老傢伙一起出動,所爲又是何事……”
說着,他整個人已是立起身子,腳步一跨,下一刻已消失在禁地之中。
此刻的流雲劍宗主峰上,氣氛凝重之極。
一道道氣勢驚人,威儀十足的身影,傲立在大殿之內,每一個身影都籠罩在恐怖的異象中,令人看不清容顏,但卻透露出屬於地仙境強者獨有的恐怖氣息。
掌教凌空子、冥化真人聞玄等一系列流雲劍宗高層,面對這些氣勢滔天的老怪物,也都一個個膽戰心驚,不敢怠慢,生恐稍有得罪就惹下大禍。
可以說,這是他們修煉至今,見到的數目最多的地仙境強者了,若是正常拜訪,他們自是欣喜之極,夾道歡迎,好生款待。
但可惜,來着明顯不善,他們的心情之沉重,也就可想而知了。
流雲劍宗能夠在南疆一家獨大,但放眼整個大楚王朝,卻只屬於一流宗門,遠比不上中原等地強者如林的古老宗門。
像現在的情況就是,來者中有中原睿王府之主皇甫經天,雲鶴派太上老祖龍鶴道人,黃天道宗地仙強者趙紫眉,九鼎仙派地仙強者沖虛散人。
這僅僅是隻是大楚王朝中原地區的,其他還有東海龍鯊島島主莫瀾海,北蠻蒼窟山宗宗主六梟上人。
足足六位地仙境強者,這每一位在大楚王朝修行界,都是聲威如日中天的頂尖強者,隱世不出的老怪物。
此刻全體出動,從四面八方匯聚南疆流雲劍宗,任誰看到都知道有大事要發生了!
“竟然有如此多老朋友大駕光臨,北某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伴隨着爽朗大笑聲,北衡大袖翩翩,出現在大殿之中。
看到北衡出現,掌教凌空子,以及衆多長老都是暗自鬆了口氣,一直懸着的心也稍稍平復不少。
“這裡沒有你們的事情,且退下吧。”北衡吩咐一聲,直等凌空子等人離開,這才笑吟吟拱讓道,“諸位同道,多年不見,想不到竟有緣匯聚在我流雲劍宗,於我而言,自是喜事一樁,且請入座,飲茶敘舊。”
“不用多此一舉。”皇甫經天冷哼開口,淡淡道:“我等此次前來,乃是有一事相詢,此事不解,飲茶也無味。”
北衡一掃其他人,見衆人都是一臉平靜,知道這些老傢伙恐怕早已形成了默契,不由心中一嘆,嘴上卻笑道:“哦,敢問睿王爺有何事相詢?北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那本王就問你,陳汐可是你結拜兄弟?”皇甫經天霍然擡頭,冷芒激射,緊緊盯着北衡的眼睛。
北衡心中咯噔一聲,心中暗道:“難道陳汐得罪了這些老怪物?不可能啊,他才離開流雲劍宗一年,修爲又如此低下,怎會惹出這麼多老怪物?可是若說沒有得罪,那這些老怪物又爲何聯袂而來,開門見山就提出他的名字?”
這一刻,北衡心中念頭叢生,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他隱隱約約已感覺,自己這位義弟的處境恐怕已是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