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傅望舒晚間回府聽沈梅君說了經過後淡淡道:“也罷了,還算機靈,其實你可以更狠更有力地將住太太的。”

還有更好的辦法?沈梅君很驚奇。

“你可以說,那絲帶是你送小四的。”傅望舒緩悠悠道,在沈梅君氣得目赤的時候話鋒閒閒一轉,“因爲小四向你承諾,會弄死我取得傅家的繼承權,然後娶你爲妻,小四告訴你,上次沉船沒弄死我,後面會來更狠更妥當的,如此,太太不止不敢追究絲帶的來歷,也不敢張揚了,不管你有沒有憑據,我曾落水遇難是事實,她會心虛好一陣子。”

沈梅君驚得後退了好幾步:“空口說白話,污衊嫁禍?”

“她們扯出絲帶事件就不是空口說白話?這不過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傅望舒冷笑,朝沈梅君招手,沈梅君謹慎地朝他走過去,在離他三四步遠的地方不靠近。

傅望舒長臂一撈,沈梅君落進他懷裡。

“別想着不得罪人,別想着良善溫和,也別想明哲保身。”他漠然道,清湛如水的眼睛緊盯着沈梅君,“沈梅君,你再不反擊,就得給他們逼得掉下懸崖了。”

“你放開我。”沈梅君給他箍得太緊喘不過氣來。

“落在我懷裡我能放開你,抱住你的是小四他能放開你嗎?”傅望舒緊盯着她,微微上挑的嘴脣完美得像一朵傲雪紅梅,幽深的眸瞳流轉着的波光像醉人醇酒,醺得人很想沉浸下去,在那裡面絢爛盛放,壯烈而美麗地酣暢淋漓一場。

“大少爺……”沈梅君心裡又是慌亂又是害怕,雙手抵住傅望舒胸膛,卻一動也動不了,無所適從。

傅望舒越摟越緊,貼着她後背的手使了十足力道,彷彿要將她硬生生揉按進懷裡。

沈梅君肋骨疼得皺眉,啓脣想再次開口讓他鬆開,不等她開口,傅望舒突然鬆開了她,一言不發大踏步走了出去。

沈梅君呆呆地看着他遠去的利落背影,抱臂環住身體緩緩滑坐地上。

剛處理完陽平酒樓的事回京,這兩日商號裡事情很多,傅望舒有些累,晚上本來打算早些歇下的,只是在流觴軒再呆不下去了。

鼻邊有沈梅君桃李般芬芳,山泉水似的清甜甘冽的體香,懷裡像是還摟着她軟軟的身體,眼前揮之不去是她無措、膽怯、迷離的眼神。

傅望舒很煩躁,出了傅府後,不知不覺中又來到冀國公府找曾凡。

曾凡還不知傅望舒回京,見到傅望舒很高興,“什麼時候回來的?喝兩盎?”

兩人認識許久交情過命,傅望舒也不客氣,點了點頭。

丫鬟擺上下酒菜後退下,曾凡給傅望舒斟上酒,笑道:“咱們初遇沈梅君那天那個錢袋主人和沈梅君竟然在一起了。”

“什麼在一起?”傅望舒蹙眉看曾凡。

“連在一起什麼意思都不知道?”曾凡大笑,嘆道:“望舒,你得開開葷了,不能什麼都不懂。”

曾凡一面嘆氣,一面把沈梅君和駱展鵬一起接盤了翰墨齋的事說了,末了,學着沈梅君摩挲駱展鵬雙手的樣子,又扮了駱展鵬睜着亮晶晶的雙眼含情脈脈地喊梅君姐姐。

“叫你趁早把沈梅君辦了,你不屑,現在可好,人家名花有主了。”

翰墨齋的事傅望舒知道,昨日也親眼看到駱展鵬對沈梅君的依戀,回想着駱展鵬純淨的瞳眸璀璨晶亮一瞬不瞬看沈梅君的樣子,傅望舒轉動着手裡的騰雲雕花杯有些怔神。

“望舒,老太太給我安排了兩個丫鬟做通房,你說我要不要收了?”曾凡抿了一口酒,有些苦惱地問道。

傅望舒奇怪地看曾凡,“你先前不是不抗拒這種事嗎?”

“我也不知道,就是認識了沈梅君和駱展鵬他們以後,就覺得男人不應該三妻四妾,不然很髒似的。”曾凡眉頭攢起。

“男人就不應該三妻四妾,喜歡的才娶,娶了就應該一心一意只對那個人好。”傅望舒詞鋒尖銳,一點不客氣:“上頭長輩給的女人,我勸你不要碰,省得以後喜歡上哪個姑娘了,在她面前擡不起頭來。”

好像有道理,曾凡應下,問傅望舒:“你好像不高興,有心事嗎?”

出府時是因爲身體深處難以自抑的蠢蠢欲動煩躁,現在不會了,傅望舒不想說,談起別的事。

“陽平酒樓的事是小四指使人做出來的,連自家內部製造混亂送了軟肋給官府的事都做,真不知他長的什麼腦子。”

“想把你打倒佔有沈梅君唄。”曾凡笑道:“給他一直潛伏暗處始終是禍害,你可以充分利用他現在狂熱地想得到沈梅君的心理,在人前與沈梅君更親密,讓他忍不住一再出手,他做得越過份,越容易露出馬腳落下證據,拿住實證了,到你爺爺面前告一狀,分家是不可能的,但明確商號沒他的份兒,他那一房以後只能得多少供給也很好。”

這主意很不錯,傅望舒點頭,曾凡接着道:“不過,這樣一來,沈梅君就很危險,你四弟不是良善之輩,怕是會對沈梅君用強行卑劣的手段。一是想打擊你的囂張氣焰,一個是彌補他處處不如你的缺陷。”

“他已經那樣做了……”傅望舒講起前一晚的事,那晚他寅夜趕回京城是臨時的決定,想不到那麼巧救下了沈梅君。

曾凡氣得一拳砸向桌面,“禽獸不如,竟然對自己兄長的女人用強,你就甩了他一巴掌完事?”

“我還能怎麼着?”傅望舒攤手,“靠人不如靠自己,沈梅君要懂得使自已強大起來,不然,下回沒有那麼巧正好我趕回來。”

“你!你真是冷血。”曾凡連連搖頭,沉吟了片刻,道:“要不,我把沈梅君從你家贖出來,放到我身邊算了,想來傅望超還不至於敢打國公府的人的主意。”

“不行。”傅望舒斷然拒絕,見曾凡還想再說,擺手道:“不用擔心,沈梅君只要控制了傅府內宅,小四就動不了她。”

“你還真要讓她幫你打理內宅?”曾凡撫額長嘆:“我真想不出,沈梅君能以什麼身份掌管你傅家的家事。”

“你等着看。”傅望舒露出一抹笑容,舉起酒杯揚脖大口喝酒。

傅望舒這晚留宿在曾凡處,傅府裡,沈梅君行了一步險棋。

沈梅君在傅望舒走後,怔坐了片刻站起來往傅老太爺住的慶禧堂而去。

傅老太爺已是花甲之年,身體卻甚是硬朗,這晚正在院子裡打着太極,聽得報沈梅君來請安,愣了一下。

一般婢妾只向老太太和太太請安,就是傅老爺的幾個妾,也沒來向他請過安,這還是晚上。

“進來吧。”難得傅望舒有肯接納的女子,傅老太爺很喜歡沈梅君,破例接見沈梅君。

沈梅君進去後,撲咚一聲跪了下去,也不說話,只輕輕把衣領略拉開些,露了脖頸的傷痕給傅老太爺看。

“望舒打的?”傅老太爺看着沈梅君尚紅腫的臉,還有青淤愣住了。

“若是大少爺打的,梅君也不來求老太爺了。”沈梅君默黙垂淚,從袖袋裡摸出一物,正是傅望舒滴了燭淚包裹住原貌的那根折斷了的水晶簪。

沈梅君把自己去水榭,然後傅太太就帶人來搜流觴軒,及至前晚傅望超要強辱她之事一一說了。

“老太爺,栽贓嫁禍水晶簪一事,老太爺找來人一問就明白,四少爺要污辱梅君一事,老太爺喊四少爺來看一看,他給大少爺打了一耳光,這時臉應該還腫着。四少爺爲行事便利,還調開府裡下人,老太爺可以找幾個人來嚴加拷問。”

傅老太爺撲哧喘粗氣,張嘴就想喊人,沈梅君攔住他,哽咽着道:“老太爺,若只有這些事,是梅君紅顏禍水,爲避免兄弟鬩牆慘劇,梅君自當求去。可是,不止這些,梅君還有事稟報。”

傅望超弄翻船要害傅望舒喪命,借了銀子給傅望平傅望聲兄弟倆弄出爆炸案,這些事都沒有證據,都是隻是推測,但是,前話說的證實了,這後面的落進聽的人耳裡,沒有證據也會讓人不知不覺相信。

沈梅君引導傅老爺做了慣性思維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