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而無助的哭聲,就像是催腸的毒藥一般,慢慢的浸入閔天佑的耳中,心中,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無情的劊子手,正在一點一點的奪去她的生命。
他怎麼能忘了,他們現在是連在一起的,分不開的!
雲希肚子裡的那個小傢伙也像是跟媽媽有心電感應似的,在他的手掌覆上她的腹部時,他明顯的感覺到了掌心間的律動,踢的那般用力,似乎要衝破這層阻礙,迫不求待的想要跳出來一般。
他的心,正一點點的沉淪……
“天佑,你看,她在動,你感覺得到嗎?”雲希仰起精緻的小臉,任由他的手感受着那強烈的跳動,她知道他已經動搖了,所謂父子連心啊!
然而,猶豫只是幾秒鐘的功夫,閔天佑在看着雲希那雙沒有波動的大眼時,不着痕跡的抽回了自己的手,重新圈起了她的腰,剛要將她抱起——
“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我恨你,我恨你!”意識到他的舉動,雲希揮舞着手臂想要避開他的觸碰,在掙扎的時候,她雙手撐着手體往後縮着,在閔天佑準確無誤的抱起她之時,雲希手能摸到的東西,身後的枕頭,被子全都往身上的男人扔過去。
“雲希,別鬧了,你省點力氣吧,今天的手術非做不可!”閔天佑心有不忍的縱容着她的無理取鬧,可是事關她的性命,即使是犧牲掉他的孩子,他也可以不在意!
雲希手摸索着往旁邊移去,突然,在碰到牀櫃上一個硬硬的物體時,她憑着感覺能摸出來,那是一把水果刀。
下一刻,在她轉身之時,閔天佑眼中便是深深的恐懼。
“雲希!把刀給我!”他說着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側,想要靠近她之時,她像是避菌似的蹭着雙腿抵到了身後的牆壁,瞪大了一雙無光的眸子說道,“天佑,我不能沒有這個孩子,沒有她,我也不會活了!你就成全我吧!”
尖尖的刀握在她的手心,只要稍不注意就會傷到自己,而云希眼前卻什麼都看不到,她只知道,沒人可以傷害她的孩子,閔天佑也不可以!
“那我呢?你想過我沒有?我真有那麼殘忍到想要殺死自己的孩子嗎?我是不能沒有你,只要你還活着,我們就有希望,雲希,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自私!”她的心裡只裝着孩子,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
明知道現在不該激她,閔天佑忍受不了她的威脅,已經伸手,慢慢的往她靠去。
只是,還沒等他碰到她的手,雲希纖細的手腕就已經被利刀劃開了一道傷口,怵木驚醒的鮮血源源不斷的從她的掌心間流出,她卻一臉的堅定,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女人還有這麼倔強的一面。他沒想到,她竟然真的下得了手,用傷害自己來懲罰他的絕情!
“雲希,雲希,你不要再折磨我了……”看着那一片血海,明明沒有流那麼多血,爲什麼他眼前卻像是模糊了一般,看到的,只有她的絕望和血染的懲罰?
閔天佑上前抱着她慢慢下滑的身體蹲下身,一隻手捉住她的皓腕,有些失去理智的朝着愣在一邊的醫生吼道,“還愣在那裡幹什麼?快點給她傷口包紮一下啊!”
雲希握着那把尖刀始終不肯鬆手,直到掌心間的傷口越來越深,鮮血越來越多,那些赤目的深紅,滿屋子的血腥味,傷的只是她的手,他不敢想象,如果傷到其他地方,她還能不能堅持得住?
“爲什麼不可以再等等,我已經堅持了這麼久,我不要放棄她,天佑,我們不可以先放棄她,你要她好不好?你要她啊……”雲希此時卻沒有哭,而是用那雙血肉模糊的雙手握住他顫抖的雙手。
她在告訴他,她堅持的決心,不能留住她,她願意用血來償還她的生命。
在尖刀落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時,閔天佑抱住了衣服上也染滿了紅色的雲希,眼眸裡的期望已經幻變成了深深的絕望,“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們留下她,留下她!”
如果她真的是雲希的命,而他卻硬生生的斷送了她活下去的勇氣,這樣一個無情的他,連他自己都覺得討厭!
雲希依偎在他懷中,臉上溼潤一片,她知道,那是他的眼淚……
她的固執,他無法動搖,現在唯一乞求的,就是希望上蒼能多給他們一些時間,只要再給一點時間,就好!
手上的傷口很深,足已見得她有多用力,那時的雲希是抱着必死的心態自殘到讓他妥協,直到傷口包紮好後,他們還是維持着剛纔那個姿勢抱在一起。
傷口處理得很慢,因爲不能使用麻醉,再痛,她也可以忍受,只要能留下這個孩子。
閔天佑無聲的沉默,默認了她的決定,雲希將臉更靠近他的胸膛,那裡有他的心跳聲,她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撫着他心臟的位置,幽幽的開口,“相信我,天佑,我可以堅持的,爲了你,爲了寶寶,我一定能堅持到那個時候的!”
閔天佑不說話,只是緊緊的抱住她,沒人能體會他內心的煎熬,在那日聽到醫生的話後,他整個世間都已經變成灰色的了。
接下來,他們有一段很難的路要走,可是他已經選擇了這最崎嶇的路,再苦,再痛,他都不會放棄治癒她的希望。
“我同意你留下這個孩子,但是這期間你必須配合醫生的治療,可以嗎?”閔天佑扶住了她的肩膀,商量的口吻,卻是不容反駁的命令。
雲希沒有意議的點頭,她告訴自己,爲了她愛的人,一定可以撐到那個時候的。
“我們回家吧,天佑,我們回家好嗎?”雲希唯一的請求,她不要待在這裡,會讓她覺得有種等死的感覺,孩子一出生,就意味着她要離開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可是她又是那麼的不捨,留戀着他的懷抱,留戀着他的味道,留戀着……有他的世界!
“好,我們回家,回家!”閔天佑喉頭哽咽,親吻着她的額頭,用力的點頭承諾着。
“雲希,我們再努力一次,一起努力,我會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兩雙手十指緊扣在一起,任誰也分不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