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真是敬業，休息時間也研究公事，她暗自想。
坐在牀沿，百無聊賴，乾脆又把自己捲進棉被裡，象一隻蛹一樣，趴着躺在牀上，聞着枕上淡淡的檀木清香，手指抓着被子，安然地閉上眼睛。
可是，腦海裡突然閃出昨夜的畫面，她糾結着眉，想把那羞人的畫面趕出腦海，可是趕不走，反而越發清晰起來。
也許是延續了車裡的那個吻，昨夜的他很溫柔，也很奇怪，回到公寓各自洗澡之後，他便一直抱着她，大掌在她身上到處遊移。
一個綿長的親吻過後，她渾身發熱，腦袋渾沌，他則在她耳邊輕聲問：“今晚可以嗎？”
她突然瞬間清醒，連連搖頭，“不可以！不可以的！”
他忍耐地停了動作，出去小陽臺時，她心頭居然感覺失落和不捨！
趴得累了，席夢喬又換了個姿勢，可以看到窗邊晨曦明亮，她嘆息一聲，握緊拳頭。
心，一定要守住，現在，只有這顆心，還屬於自己。
.
辦公室裡，蘇景言攤開現場查看採集回來的資料信息，他要整理出一份完整的，無懈可擊的彙報材料，在明天的月會上提出來，以檢驗自己的判斷和分析能力。
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着，目光專注地望着計算機屏幕。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他接起來，秘書的聲音傳了過來，“總經理，是總裁室。”
他沉吟了片刻，“嗯。接過來吧。”
“蘇總經理，明天的彙報，有什麼需要特別支持的嗎？”是席盛昌的聲音。
蘇景言望了望計算機屏幕，“我現在還在整理，明天在會上再向總裁彙報吧。”
是時候脫離扶持，獨立應戰了。
“嗯。好。”對方掛斷了電話。
蘇景言看了看聽筒，剛剛掛上，又拿起來，撥了秘書的內線。
“總經理。”秘書輕聲喚着，聲音甜美。
“幫我聯繫集團秘書處，明天的主管會議，我需要用到投影。”他篤定地地下着指令。
.
席盛昌看了幾個長長的公文，感覺有些疲憊，起身走到女兒的桌子旁邊，手輕輕撫在桌面上，望着窗外，忽然聽到妻子一聲輕喚。
“總裁，想女兒了？”
回頭，看到農景慧笑意盈盈望着自己，他也報以一笑，“是啊，這丫頭，上次一起吃過飯後，說是忙寫論文，又好久沒來了。”
“畢業生了，是會很忙的。”農景慧在沙發上坐下來。
席盛昌踱到沙發旁，深思地望了望妻子，忽然問道：“你覺得，蘇景言這小子，怎麼樣？”
農景慧心頭驚跳了幾下，臉色突然一變，一時間還不能明白丈夫話裡的意思，困惑地望着他。
“我是說，他的人品，才華，恐怕比小喬強太多了。”他沉吟着說。
農景慧突然站起身來，“你……你的意思是？”她心臟似打鼓一般狂跳起來，閃過莫名的驚慌。
“每一個月例會，他都會給我驚喜，他的見解太獨到了，他看問題所站的高度，是其他主管完全不能比的。”他突然轉身，“你說，這樣的人才，我
該拿他怎麼辦？”
“我還是不明白……你很欣賞他，這我知道，但跟我們小喬有什麼關係？”她問道，心中隱隱的不安，越擴越大。
“你真的不明白嗎？”他皺眉，“是我說的太隱晦？……算了，還是以後再說吧。”
農景慧張着脣，想問，又害怕聽到答案，感覺自己緊握的手心裡全是汗水，腦袋也跟着又混沌痠麻，奇異地難受。
.
會議室裡，氣氛凝重。
蘇景言正站在投影前，影片打出的，是尚品安居小區的樓盤總佈置圖，他用紅線框出一片，手上的射線筆指在紅線框裡。
“這幾棟樓的朝向有問題，圍牆外面，就是一個大型加油站，而且這條路今後將發展爲這一片交通的主要通道，過往的車流量會非常大，大家請看。”他手裡的射線指向樓盤的窗戶位置。
“這六棟樓的主要採光窗戶，臥室，全部開在這個方向，今後來自加油站的噪音會時時刻刻都存在，困擾住戶，勢必會對銷售造成極大影響。所以，這片的銷售價格必須重新評估定價。”
席盛昌望着投影圖片，沉思着。見蘇景言停頓下來，他點了點頭，問道：“蘇總經理，你看，問題的源頭出自哪裡？”
“問題的源頭，在於投資前期的市場調查有疏漏，還有設計方面，沒有把這些可能的因素考慮進去，導致後面一系列的問題。”此話一出，矛頭指向性明顯。
綜合部和設計部兩大部門的主管向他投過來犀利的目光，他坦然承接。
“現在的重點，不是追究責任，而是如何解決難題，把損失降到最低。”蘇景言輕輕一按遙控器，切換到另一個畫面，是一張報表，依然用紅線框出特別要說明的部分。
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屏幕上，農景慧卻有些恍惚，自從蘇景言做彙報開始，她就一直盯着他，他的從容淡定，他的敏銳犀利，他話語中暗藏的果斷精明，他舉手投足間那股領導者氣質，都令她心折又害怕。
“整個樓盤，目前已經訂出百分之八十，沒有賣出的，基本上全在剛纔的紅線區內，只賣出了十二號樓的六戶，而且都在十六層以上。”蘇景言繼續講解着。
“依你看，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章天揚一直認真思考着，終於問出問題。
“需要重新評估定價。而且要快，現在這個樓盤的銷售正處於旺盛期，過了這個時期，客戶勢必會流失。”他的彙報書合在桌面上，並沒有翻開，裡面的內容他早已經瞭然於胸。
“哼，這樣說來，以後的市場調查和設計，只要蘇總經理出馬，就能確保萬無一失了。”設計部總經理郭世明，早就對蘇景言心存不滿，終於逮到說話的機會。
綜合部總經理龍昌興也點頭附和。
蘇景言沉思了兩秒，突然揚眉一笑，“我所針對的，是整個樓盤，甚至於整個集團存在的弊端，而郭總經理針對的，似乎是我蘇景言。想我何德何能，能得郭總經理如此擡愛。”
此言一出，全場輕笑聲起。這一輪的交鋒，蘇景言輕輕一句話便化解於無形。
“好了。這個問題確實嚴重，接下來班子要馬上組織人員研
究。”席盛昌把目光轉向章天揚，“章兄，這個，我看由你來負責吧。”
章天揚點點頭，“會議結束後我馬上組織。”
.
蘇景言望着面前攤開在桌面上的兩份資料，一份是尚品安居小區樓盤重新定價評估任務書，另一份，封面是一張白紙，印着“機密”兩個字。
他靠在椅背上，輕輕一轉，將自己轉到面對窗戶的方向。雙手握着把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這是個機會嗎？那本標註着“機密”的文件，是一個政府工程的投標基礎資料。
因爲他在那個會議上拋出的問題正中要害，董事會決定，讓他參加這個工程的投標籌備，這項工作，屬於集團的高度機密，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要利用這個機會嗎？
他一隻手掌枕到腦後，靠在椅背上閉眼睛沉思。
.
晚上。
會議室的門開了，與會人員紛紛走了出來，蘇景言走在最後面，手上拿着資料夾。
經過走廊時，他發現窗外已經是萬家燈火，看了看時間，九點多，這個會議開得有點長，從下午一直開到現在。
“蘇總經理，電梯來了。”聽到招呼，他離開窗口，快步跟上，進了電梯。
“還要加班嗎？”郭世明看看他按下的數字，正是銷售公司所在的樓層。
“嗯。可能需要查些資料。”他點點頭，望着樓層號碼從二十一往下降。
“果然是很勤懇啊，”郭世明嘴角一勾，也望着樓層號碼：“成爲總裁面前的紅人，不無道理。郭某還得向蘇總經理多學習學習了。”
蘇景言揚脣，淡淡冷笑，接受這毫無誠意的恭維：“不敢當，郭總經理過獎了。”
郭世明不再說話，電梯狹小的空間，頓時安靜得讓人拘促。
只有蘇景言一個人要在中途停下，他走出電梯，脣角抿起譏誚的弧度。現在，他幾乎已經成爲集團高級管理層的公敵。
他深深地明白，盛昌集團已經暗中分立派系，老一輩尚且不明顯，但年輕的少東們，已經在暗中網羅對自己有利的高層管理者。
他這個半路殺出來的，不屬於任何一派的人物，自然成爲某些人的眼中釘。
“可是，你們都錯了，推開我，不如拉攏我。”他心裡暗想，勾起脣角，淡然冷笑，“不過，我可不屑於與你們爲伍。”
推開辦公室的門，按亮電燈，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望着手上的資料沉思。
這應該是一個好機會。他拳頭漸漸握緊，又倏然放開，猛然起身，拿過桌上資料。
.
黑色寶馬車剛剛駛上主路，電話就響了，蘇景言等着藍牙自動接聽，傳來父親的聲音：
“你應該有一個月沒回家來睡了。”父親真是開門見山。
“嗯。爸，最近有點忙。”他看着前方路面，車速慢了下來，與父親對話，總得注意力集中一些。
“我是不是快有兒媳婦了？”父親語氣倒是輕快，“什麼時候帶回來給我看看。”
“……”蘇景言一陣語塞，抹了抹臉，“爸，怎麼想到這個了？”
（本章完）